90

第二天。

三位助理看見路擇清和江司郁兩人一臉憔悴的從樓梯上下來,也不知道兩人鬧了什麽別扭，誰都不搭理誰。

“路哥，昨晚沒睡好嗎？”

路擇清輕哼一聲，看了眼身邊的江司郁。

“有的人自己不睡覺,還不讓別人睡覺。”

江·有的人·司郁：“……”

“那,郁哥……也沒睡好？”助理戰戰兢兢地看向了江司郁。

江司郁情緒不高,低低地應了一聲。

各執己見的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梯,就連反應遲鈍的小陳都覺得餐桌上兩人的氣氛不太對，平時就餐桌上不說話，也是那種熱戀期小情侶氛圍。

今天明顯是在冷戰，還是特別幼稚的那種小學生冷戰。

“小路,我給你榨個果汁吧。”阿姨笑眯眯地走出來,“小江要嗎？”

“好，謝謝阿姨。”

“不用，謝謝阿姨。”

兩人同時出聲,四目相對，路擇清默默垂下腦袋,安靜地吃蛋餅。

“那我給小路榨一杯。”阿姨笑呵呵，“小江不喝嗎？”

江司郁搖了搖頭，吃完早餐，路擇清的助理幫他提上了阿姨準備的果汁，五個人出發去劇組。

坐在化妝鏡前，路擇清幾次打瞌睡，下巴一點又猛地驚醒，看了下四周。他的化妝師已經去幫其他藝人化妝了。

見還沒開始拍攝，路擇清又一次安詳地睡了過去。

江司郁沒路擇清這麽好眠，兩人昨夜都是沒怎麽睡,江司郁很困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看着路擇清睡得不太舒服，還是走了過去在他頸側點了個骨頭枕，支撐住他往下滑的腦袋。

助理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郁哥，路哥他怎麽惹你不高興了？”

江司郁在娛樂圈也算紳士有禮，不輕易發脾氣，就連對着惡意造謠的營銷號，江司郁不過公事公辦的處理，并不會因這些事而生氣。

這讓助理實在太好奇，江司郁到底在氣什麽。

江司郁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助理并不發憷，他知道江司郁對事不對人，或許不會回答，但不會因為他多問一嘴就生氣。

“沒事做？”

助理嘿嘿笑了一句，“這不是關心你和路哥的感情嗎。”

江司郁偏過頭，“給我買杯咖啡。”

“哦。”助理應了一聲，視線轉向睡得正香的路擇清。“那……”

“他不喝咖啡。”

助理點頭正要離開，江司郁又喊住了他，“買杯奶茶，三分糖加芋圓。”

“大早上的奶茶店不開門吧？”

江司郁頓了下，“那正好，別給他喝了。”

助理：“……”

這真的不是小學雞吵架嗎？

助理離開後，江司郁坐在懶人沙發上，看着路擇清安靜無害的睡顏，想到兩人昨晚終止的對話。

路擇清聽不進去江司郁的勸說，煩躁地回了他一句。

“你喜歡的人肯定不想和你談戀愛，要不然你能單戀那麽多年？”

37.2度的身體，怎麽會說出這麽冷酷無情的的話！？

于是被氣到上頭的江司郁，也回了一句。

“你覺得合适的人肯定也不想和你談戀愛。”

然後，他就被路擇清踹下了床。

先動口的是路擇清，先動腳的也是路擇清，他讓路擇清來哄他有什麽錯？

江司郁理直氣壯地想，這件事就是路擇清不對，要道歉也是路擇清先開口。

他洩憤似地掐了一把路擇清的臉頰，還沒來得及收回手，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睡眼惺忪的眸子。

江司郁：“……”

路擇清倏地坐直了身子，視線落在江司郁越界的手指上，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江司郁。

他們倆那麽好的關系，就因為他昨晚說了句氣話，江司郁想趁他睡着了打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江司郁猛地抽回了手。

“我想的哪樣？”路擇清板着臉，“我把你當朋友，你竟然想打我？”

江司郁：“…………”

這是什麽腦回路，他看起來有家暴傾向嗎？

“郁哥，咖啡來了。”

江司郁捏了捏眉心，頭疼地解釋。

“我沒有要打你。”只是掐了一下。

路擇清不信，他有理有據地說。

“我昨天踢你下床，你肯定在心裏偷偷記仇了。”

話音一落，本就注意着動靜的化妝師和幾位藝人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兩人的身上。

滿心的卧槽。

這竟然是他們能免費聽的！？

化妝室裏頓時陷入沉寂。

路擇清本來就是剛睡醒，腦袋還懵着，就看見江司郁鬼鬼祟祟，話一出口他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哪裏。

路擇清：“……”

他默默環顧了一圈，猶如被按了暫停鍵的工作人員沒事找事地忙碌起來，一副什麽也沒聽到的模樣。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路擇清耳根一紅。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其他人沒敢接話，恨不得立刻隐身，三位助理狠狠點頭，一副“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表情，路擇清淡漠的面色出現了一絲裂縫。

“不就是睡一張床嗎，多正常。”

“就是就是，我和小陳還睡一張床呢。”

“我們絕對沒有多想。”

路擇清：“……”

直到甄導的出現，才把路擇清從這個詭異的氣氛裏解救出來。

早上拍了兩場戲，因為有幾個鏡頭需要補拍，路擇清放棄回別墅吃飯。只讓助理轉告江司郁，讓他自己回去。

“路哥，導演讓我來化個仿傷妝。”

“好。”

路擇清放下手機，化妝師拿起了小爪子在路擇清的顴骨位置搞了個擦傷，化好後，化妝師站遠了些打量了幾眼。

“好像不夠嚴重。”

路擇清坐在椅子上，等着化妝師又來補了幾次，“差不多了。”

除了顴骨的擦傷，還有嘴角的青紫。

路擇清看了眼鏡子，傷口太過逼真，顴骨的擦傷似乎還帶着血跡。化完妝，服裝師又來幫路擇清整理服飾，剪子剪開衣服一角。

服裝師用力撕開，制造出摩擦撕裂的樣子，幾縷發絲從額角垂下，看起來多了幾分狼狽，還有幾分可憐兮兮。

甄導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路就趴在這個假山上，鏡頭會從上往下拍。”

“好。”

路擇清爬上假山，做出一副艱難往上的表情。

只是補錄之前沒拍好的鏡頭，重要的是妝容和神态表情，甄導滿意地鏡頭裏即便挂了彩也遮不住漂亮臉蛋的路擇清。

拍完這條，又補了一個從假山摔下的鏡頭。

假山下鋪着軟墊，防護措施都做好了，路擇清結結實實摔在墊子上。

“好了。”

“辛苦擇清。”

路擇清從墊子上站起來，助理遞了濕紙巾過來。

“小路，今天沒回家吃嗎？”

樂景吃完午餐，從房車上下來就看見路擇清坐在椅子上。

“沒有。我讓助理給我送飯了。”

“哦，那等會去我車上吃呗，我開了空調比較不熱。”

“好，謝謝樂哥。”

“客氣什麽，我不是還去你家蹭了飯。江老師沒和你一起嗎？”

路擇清沉默了下，他們倆正冷戰呢。早上拍對手戲時短暫的歇戰，下戲後兩人都沒有說話。

“樂哥，你談過戀愛嗎？”

樂景沒想到路擇清會問他這個問題，也不是避諱，只是覺得不像路擇清會問他的問題。

“談過。怎麽？我們擇清也這麽八卦嘛。”

路擇清一點下巴，“有點好奇。”

“好奇什麽？”

“樂哥談戀愛是對方追的你，還是你主動追的對方？”

樂景笑了下，“當然是我主動，哪有讓女孩子主動的道理。”

“能說說嗎？”路擇清表示充滿了好奇。

“好呀。”

“我前女友是圈外人，朋友聚會時認識的。幾次接觸下來，我發現她完全踩在我所有審美點上。然後我就主動追她，大概追了一兩個月，她答應和我試試。”

路擇清很快抓住了重點。

“所以，樂哥的女朋友最開始并不喜歡……”

“對。”樂景提到前女友眉眼都變得柔和。

“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也是我的初戀。也許是被我惹煩了才答應和我交往，也可能是我的主動讓她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路擇清很想請教一下，要怎麽主動。

“很簡單。”樂景說，“多在她面前晃晃，制造幾次偶遇，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靠近她，摸清她的喜好，送送禮物，其實只要你約她，她肯出來。就算她不喜歡你，至少是願意同你相處。”

“只要她不排斥你接近她，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

路擇清懵懵懂懂，他和江司郁低頭不見擡頭見，用不着制造偶遇。江司郁也挺願意和他做朋友的……吧？

他忽然不太确定，因為昨晚才把江司郁氣走。

江司郁脾氣很好，大多時候路擇清都是被哄的那個。哄人……路擇清不太會，不過他可以學學。

“樂哥應該很會哄人吧。”

樂景自豪地點頭，“當然，我前女友每次生氣，我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哄好她。不過她脾氣好，也不是真和我生氣，就是想要哄她。”

路擇清吃了一口狗糧，咽下去後，又問。

“那樂哥怎麽哄人的？有沒有遇到産生分歧的時候？”

“當然有，再合拍的兩個人都不可能永遠保持一致。”

“那這個時候怎麽辦？”

“看情況。有時候我願意為了她讓步，而她也願意為了我讓步。”

“當然你也可以堅持自己的想法，但一定……不能否決對方的想法。沒有誰是絕對正确，大多時候，立場不同或者看問題的角度或者其他等原因，都會出現偏差。”

路擇清覺的很有道理，他将樂景說的話都記在了心裏。

他确實不該試圖左右江司郁的戀愛觀。江司郁想和喜歡的人談戀愛沒有錯。因為路擇清會想和他談戀愛，也是因為喜歡。

導致兩人想法不一的關鍵在于：他想和不喜歡他的江司郁談戀愛。

“那如果沒有對錯之分，還需要道歉嗎？”

“不需要。但如果因為分歧，而有過比較‘過激’的争執……那是需要的。”

“你要弄清楚道歉的點，不是因為你們之間的分歧，兩個人之間是可以有分歧，但争吵是不必要的，只要争吵都會造成‘傷害’，盡管是無意的。”

路擇清想了下，好像确實不該那麽和江司郁說話。還、還挺傷人的。

“當然，我說的這些只适合戀愛後。”

路擇清懵了一瞬，“只适合戀愛後？”

“對啊。”樂景解釋。“你想，在追她的時候，我還和她産生分歧，她沒有讓我‘滾’就算是溫文有禮。”

見路擇清不太理解，樂景又換了個比較容易理解的解釋。

“假如有個人在追你，每天都送你一束花，但你對花過敏。你對他說你不喜歡花，但他還是執意送你花，還覺得你不懂浪漫。”

路擇清試想了一下，那确實說句‘滾’都算溫柔的。

“但假如你們倆在談戀愛，你對花粉過敏，而他想要浪漫。你可以主動的換個方式給他制造浪漫。”

路擇清有點懂了。

身份不同。

“那要是在追人的時候，發生了點分歧要怎麽辦？”

“哄人啊。”樂景表示經驗豐富，“你在追她，你肯定要主動哄她，你還等着她來和你道歉？瘋了吧。”

路擇清：“……”

和樂景聊了幾句，路擇清覺得茅塞頓開。

是他。

追人的是他。

他難道還等着江司郁來哄他嗎？

這要是持續冷戰，他還怎麽追人？

“謝謝樂哥。”路擇清心情微微揚起，等下午江司郁來片場，他就和主動哄一哄江司郁。

“路哥，等久了吧。”助理打着傘走了過來，“飯來了，我帶你去……”

“小陳，你把飯拿過來。我讓擇清在我房車上吃，吃完還可以休息下。”

“可是……”助理面露為難，“郁哥讓我帶路哥過去吃。”

“這樣，那去吧去吧。我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甜甜膩膩了。”

“江老師讓你來的？”路擇清有些詫異，他剛才看見江司郁離開的。

“是啊。”助理說，“郁哥也沒吃，他等你一起。”

“那走吧。”

路擇清的語氣輕快起來，腳步都不自覺加快，明明不到半小時沒見，他竟然有點想念江司郁。

想念沒和他冷戰的江司郁。

進了房車，餐桌已經擺好了。

江司郁将保溫盒裏的飯菜都打開了，對面的空位上放着一杯……芋圓奶茶。

見到他進來，江司郁眸色微亮，拿出吸管替路擇清插好，“少冰，三分糖。喝一口？”

路擇清心跳有點快。

江司郁是來休戰？還是來和解？

“江老師。”

見他願意搭理自己，江司郁松了口氣。

“清清，過來吃飯。”

“嗯。”

路擇清吸了一口奶茶，冰冰涼涼的很解暑，三分糖不算太甜，但路擇清卻覺得被甜到心裏。

路擇清坐在江司郁的對面，還沒動手，江司郁替他乘好了湯和飯，“昨天……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就是……”

“我知道。”

路擇清還記得樂景的話，他搶着說。“是我說話過分，我不是那個意思。”

路擇清給江司郁夾了道菜。

“謝謝江老師的奶茶。”

“不過我還是要和江老師道個歉，我昨晚不應該那麽說。”

【你喜歡的人肯定不想和你談戀愛。】

這話是有點……傷人。

【你覺得合适的人肯定也不想和你談戀愛。】

“我昨天也說了過分的話。抱歉！”江司郁很認真地說。

“那不是真心話，就是氣話。你那麽好，喜歡你的人肯定很多。”

“我知道，是我先開的口。”路擇清點頭，也安慰了江司郁一句。

“江老師也很好，喜歡你的人也很多。就算你喜歡的人不想和你談戀愛，也會有其他人想和你談戀愛……”

江司郁唇角的笑意突然凝固：“……”

路擇清沒覺得有問題，繼續茶而不自知。

“雖然他不喜歡江老師，不過江老師值得更好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比他更……”

“好了，你快別說話了。”

路擇清一臉無辜，茫然地看着江司郁。

“我就是随便說說，沒說他一定不喜歡江老師。就是他……”看了眼江司郁不太對的神色，路擇清想找補又編不下去。

“……可能确實不喜歡江老師。”

江司郁：“……”

“他要是喜歡你，就不會讓你單戀那麽多年。”

路擇清繼續撬牆角，完全忘了樂景給他支的招。

“你那都不算暗戀，所有人都知道你明戀他。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在釣着你。如果不是釣着你，就是不喜歡你。你自己選一個吧。”

江司郁：“……”

“江老師，要不你換個人喜歡吧。”

江司郁只覺得額角突突突地跳，拿起奶茶遞到路擇清嘴邊，“求你，別說話了。”

路擇清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他說的就是實話啊，江司郁為什麽不信呢？

而且那個人他都沒見過。

江司郁那麽護着他。

“江老師。”路擇清将奶茶咽了下去，剛張口就被江司郁打斷了。

“路老師，咱們安靜地吃個飯吧。”

路擇清欲言又止，江司郁喜歡那個人那麽久，确實一時半會不容易忘掉。

他要更主動一些。

“昨天把你踢下床是我不對。”

江司郁正意外路擇清覺悟這麽高，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路擇清下一句話驚住了。

“要不，我今晚讓你踢回來？是你來我房間睡，還是我去你房間睡？”

“咳咳咳……”

江司郁咳得滿臉通紅，路擇清興致盎然。

“要不，我去你房間睡吧。”

“你昨晚不是失眠嗎？”

“我可以是給你講睡前故事啊。”

江司郁：“……”确定不是失眠故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小情侶互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