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聖誕番外:維多利亞時代協奏曲(2)
莫裏亞蒂2登場
由衣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知道通往郵局的路,好像一切都在腦海裏設定好了。
那是一條略顯偏僻的土路,不時有迅疾的馬車飛奔而過,将覆滿雪的地面打磨得滑不溜秋。
倫菲爾德先生交給她的信一共六封,都是寄給報社的,她很快就完成了投遞,并成功取到阿爾伯特莫裏亞蒂伯爵的兩份郵件。
是兩個标有「貴重物品」的小包裹,被木頭箱密封着,各種顏色的封條貼得到處都是,足可見郵遞公司的重視。
從郵局出來,天已經黑了。夜晚溫度驟降,她感到徹骨的寒冷,一口氣打了五六個噴嚏,抱着胳膊頂着寒風往回走。
天公不作美,飄起了小雪花。由衣快凍成冰雕,深刻體會到了賣火柴小女孩的絕望,以及這個時代平民的悲慘境遇。
腳下十分滑,她幾次搖搖欲墜,棉麻質地的鞋子幾乎抵擋不住寒冷,她後悔自己被什麽不披一件鬥篷出來。幾輛馬車從身後掠過,更是攪起一陣冷風。
她忽然想起了簡愛裏的情節。來到桑菲爾德的孤苦女家庭教師,在從郵局回來的路上,偶遇脾氣暴躁的男主人。
那也是一個夜晚,也是一段充滿未知的路程,是不是冬天她記不住了,總之與現在有幾分相似。
就在她回憶更多細節的時候,腳下一刺溜,直接摔了個屁股墩。
好疼!
她用凍得失去了知覺的腫脹手指,努力将身體稍稍撐起來。手接觸到地面,居然激起一陣痛感,她舉到眼前一看,每根手指都皲裂開來,似乎是之前幹活留下的刮傷,被冷風催化成了道道裂口。
這也太慘了吧!為什麽做夢還要遭這份罪呢?
真的是做夢嗎?她腦海裏忽然蹦出這個疑問。
如若自己是從夢境中過來的,為何手上還會殘留以前幹活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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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考。由于自己摔倒在馬路中央,必須趕緊挪開身體。否則在這個只有煤氣燈照明的年代,她很可能被碾壓過去。
于是她像毛毛蟲一樣,在地上蠕動着,往一邊滾。
馬車并沒有直接駛過,而是在她身旁停了下來。
車夫是個健壯寡言的中年男人,他從駕駛座上低下頭,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請、請救救我吧,我快凍死了!”她扯着嗓子回答道。
如此爽快的求救,倒是讓司機一愣。由衣瞥了眼車廂,意識到不妙。
和先前經過的那些輕便馬車、雙輪馬車完全不同,這是輛包裹着上好禦寒布料的四輪馬車,一看便知是上等貴族的專用出行工具。
在這個時代,階級鴻溝不可逾越,這輛車肯停下來大概純屬巧合吧。
或者是身為平民階層的司機覺得她可憐,想争取一下,車裏坐着的大老爺還未必會應允。
可是——
“救救我吧,我又餓又冷,手上都是裂口。”她可憐巴巴、半真半假地說。
冷是真的,餓自然是假,她吃了半只烤雞和一盤松餅,現在肚子還撐着。
沒想到,車廂門打開,一個戴着禮帽、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的年輕男人探出上半身。
“怎麽停下了,漢斯?”聲音十分富有磁性,地道的貴族腔調。
“這兒有個姑娘摔倒了,好像還很冷。”車夫回答。
男人朝地上看了一眼:“扶她進來吧,漢斯。”然後縮回車裏,關上了門。
“是的……”車夫簡單地應答,跳下車座,将由衣攙扶起來。他力大驚人,由衣被他公主抱着放進了車廂,連同散落在地上的兩只包裹。
“謝謝,謝謝!”她一邊哈着冷氣,一邊連聲道謝。
漢斯立刻關緊車廂門,重新跳上駕車座。
車廂內和外面判若兩個季節。說是溫暖如春也不為過,也可能是冷熱反差過大,造成的感官錯覺。
她被安置在年輕貴族的斜對面,她先是使勁往手裏噴哈氣,然後縮着脖子打了幾個哆嗦,才勉強擡起頭,努力擺出感恩的笑臉,面對對方。
“謝謝——啊!”
她驚呼出聲,眼中閃過驚詫,整個人如遭雷擊,大張着嘴巴,呈現出一副癡傻樣。
坐在對面的年輕貴族在對她微笑。他長得異常俊美,服裝簡練精致,高貴的氣度是她平生僅見。
翡翠綠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底深處隐藏着某種宛如罂粟的蠱惑力——他長得和她的父親一模一樣!
這難道是老天的惡作劇嗎?
“爸、爸爸……”她抽着鼻子,嗚嗚咽咽地喃喃道。
年輕貴族詫異地歪了歪頭:“你說什麽?”
由衣眨了眨眼。
細看之下,這個男人和父親并不一模一樣,他明顯更具有貴族範,嘴唇更加單薄,臉頰也細瘦些。他就像是父親的同卵雙胞胎,只在細微的地方存在些許差異。
她木呆呆地盯着那張臉,不知道要說什麽,仿佛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男人無奈地笑笑,似乎十分習慣應對這種場面。經常有女人對着他的臉傻笑、發癡,他習以為常了。
本以為手上的單身主義戒指能夠阻擋那些過分的熱情,可惜效果不大,女人們似乎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是能攻破「浪子」的真命天女。
現在,這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也是這副樣子,倒有點好笑了。
他轉開目光,注視着車廂的一角,忽然眼睛掠過那兩個包裹。
他看見了自己的名字,馬上意識到這女孩是近期在他家幫工的臨時女傭之一。
“我就是阿爾伯特,那兩個包裹是給我的吧?”他開口道,依舊微笑着。
由衣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回複理智。她連忙将箱子遞過去,而阿爾伯特卻沒有想接的意思。
“放那兒吧,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他擺了擺手,手上套着與他發色相近的鹿皮手套。
由衣「哦」了一聲,把包裹抱在大腿上,目光低垂,盯着自己破舊髒污的鞋面。
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看見這張臉。她抿着唇,強忍住湧上鼻腔的酸楚。
阿爾伯特略帶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髒兮兮的女孩,她怎麽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呢?是因為感動嗎?
還是——
“手上的傷很痛吧?”他溫柔地問,似乎怕吓到她,身體往前探了探。
由衣連忙把手向裏縮,仿佛生怕他看見自己的慘狀。
阿爾伯特嘆了一口氣,脫下自己的皮手套:“帶上這個吧,能稍稍緩和緩和,等回到宅邸我讓路易斯幫你處理一下。
由衣猶猶豫豫接過手套,依舊不敢擡眼,生怕眼淚會飙出來。她嚅嗫出一聲「謝謝」,慢慢地将手套戴上。沾有他體溫的棉絨裏子一點點驅散寒冷,她的心驀地燙了一下。
她終于破防了,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嗚哇嗚哇的哭聲像烏鴉在嘶嚎,阿爾伯特罕見地被吓了一跳。他擡了擡手,卻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而又慢慢放下。
由衣哭得鼻涕眼淚糊滿臉,等情緒穩住時,她連忙用袖子胡亂擦一通。重度潔癖患者阿爾伯特目睹了這一場景,痛苦地蹙起了眉。
雖然不應該,但他确實在一瞬間起了将她踹下馬車的沖動。
而此刻将小臉抹得更加花哨的由衣,毫無知覺地垂下胳膊,沾着鼻涕眼淚的袖子自然而然擦到了座椅的緞面上,并随着馬車的颠簸,反複摩蹭。
阿爾伯特單手扶額,用良好的教養努力維持住微笑。
車子停住了。阿爾伯特起身,率先跳出馬車,他向由衣伸出手,由衣扶着他的手,笨拙地也跟着跳下來。
“那個,手套還給您吧,我已經很暖和了。”她正要摘下來,阿爾伯特立刻制止。
“沒關系,送你了。”他笑道,指了指眼前別墅的大門,順勢避開了她還手套的手。
管家倫菲爾德先生為他們打開了門,亮黃色的光傾瀉而出,如同來自天堂的召喚。
“您回來了,阿爾伯特哥哥。”倫菲爾德先生身旁站着一個戴眼鏡的金發青年,他接過阿爾伯特扔過來的兩只包裹,而管家則接過了他的手杖。
“路易斯,這個女孩的手凍傷了,你幫着處理一下吧。”阿爾伯特吩咐道,語氣更像是在對親人交代事情。
“噢……”路易斯往後看了由衣一眼。
由衣立刻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路易斯疑惑地推了推眼鏡:這個穿着他們家族傭人制服的姑娘,是誰?
他不記得招來的女仆中有這個人,是記錯了嗎?
但他還是将由衣讓進了大廳,并領着她一路走到會客廳旁邊的起居室。
他的步伐很快,由衣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覺得路易斯長得很面熟,背影也似曾相識。
她将手套褪下來,恭敬地放在桌角,路易斯仔細檢查了她的手,從一個鎖着的玻璃櫃裏,取出兩瓶藥。
“稍微有點疼,忍一下。”他說,沒有太多感情色彩,卻也不讓人覺得冷酷。
由衣乖乖地攤開手,讓路易斯将一層涼涼的淡藍色凝膠狀物塗抹在上面。
這個味道有點像中藥,冰涼過後确實有種針紮一樣的尖銳刺痛,由衣嘶嘶吐着舌頭,找了個話題分散注意力。
“這個是中國産的藥膏吧。”她用天真的語氣問道。
“嗯……”路易斯惜字如金地答。
“中藥确實有很多神奇的療效呢。有一次我閃到腰,去醫院做了好幾周理療都不管用,貼了中國的雲南白藥膏不到一周就好啦。”她繼續語氣愉快地說。
路易斯懷疑地掃了她一眼,沒給回應,視線觸碰到她眼睛時,微微停滞了一下。
“阿爾伯特先生就是莫裏亞蒂伯爵嗎?真是位了不得的紳士呀。”她傻笑地看着那副手套,幸福地說。
路易斯板着臉開始塗第二種藥,最後纏上一圈繃帶。
氣氛屬實有點尴尬。
“兩個小時後就可以洗掉了,在這之前不要接觸濕的東西。”他淡淡地囑咐道,将藥物收進櫃中。
“嗯,我知道了,謝謝您,路易斯先生。”由衣甩了甩兩只手,還好,不怎麽痛了。
“那你就在這裏休息吧。”路易斯重新戴上白手套,轉身離開。
剛剛踏出門口,他忽然轉過身,皺着眉說道:“之後去洗個澡吧,你這副尊容實在是不忍直視。”
說罷,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這是受到鄙視了嗎?
由衣委屈地坐在小沙發上,目光一轉,望見那副手套,立刻把一切都抛到九霄雲外。
她站起來,拿過手套,捂在胸口,似乎還能感受到殘餘的熱度。
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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