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一天三頓打 最先發現孩子不見的是王家……

最先發現孩子不見的是王家的雙胞胎兄弟, 媽媽忙,爸爸啥也不會, 從小都是他們管着妹妹長大,到吃午飯的點人還沒回家,就熟門熟路出去找。

孩子不按點回家吃飯是正常的,這裏扯一嗓子,那裏扯一嗓子,家屬院裏找不到,就可能是公社的幾個同學家, 離得都不遠。

等都轉悠一圈還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哥倆才開始慌了。

往常過飯點才回來是常有的事, 可像今天這樣人都快餓成幹的點還不回來,是幾乎沒有的。

誰家的孩子都不會在別人家吃飯。

王文名如其人,比較穩重, 敏銳意識到方家和高家的孩子也不見影,到門衛那裏去打聽。

一天天進出的人那麽多,只有個哨兵模模糊糊說:“早上好像看見出去了。”

早上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王文隐隐不安, 問:“還有哪裏我們沒找過的嗎?”

王武琢磨來琢磨去,搖搖頭說:“該找的都找了。”

要是實在沒有的話,就在那些不該找的地方了,可都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到這個地步, 兩個初中生也幹不了什麽, 想找大人吧,他媽在火車上,他爸最近出任務,高明後媽直接一句“他的事我管不了”, 趙阿姨又去市裏開會,聯系不上,那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哨兵來叫的時候,方海還以為是孩子闖什麽禍了,沒怎麽放在心上,等聽這麽一說,臉色大變。

他做事可比孩子有辦法,一下子就問出來是朝着老虎山的方向去了。

那兒是景區,沒有想的更危險的那些地方危險。

方海一口氣勉強松下來,打發兩個孩子結伴找,自己請了假,又吆喝幾個今天休息的戰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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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時間點,孩子們早就不在老虎山了。

王文在地上撿到一個餅幹袋子,就是家裏那盒貴得要命的餅幹的,想在這兒撞見第二個人吃可不容易。

他順着餅幹袋子往前走,又零零碎碎看到點別的,原地打轉,轉來轉去,連妹妹頭發絲都沒看見,人肉眼可見的急躁。

方海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往好處想,他更願意相信孩子們是玩瘋了的概率比較大,現在想想,其實早就有預謀要做壞事的端倪,只是大人沒防住,防也防不住而已。

總不能天天把孩子拴跟前,拴家裏,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現在肯定是不在老虎山,不然這麽大的動靜,一定能找到人。

那就是附近了。

方海也顧不上什麽興師動衆,回去找人幫忙,大家夥散開,愣是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着。

趙秀雲從市區回來,就聽到這個噩耗,看着日頭,想的全是意外,腳一軟差點沒暈過去。

她捏着方海的手臂說:“找了多久了?”

禾兒是到點一定會帶妹妹回家的孩子,怎麽可能一天不見人。

方海寬慰她,說:“興許是在哪裏玩瘋了。”

瘋的恐怕是趙秀雲,只看表情就知道她想從誰身上咬下一塊肉,猙獰得叫人害怕,孩子要是有點什麽事,只怕她也很難活下去。

方海兩頭忙,不安漸漸擴大,出來幫忙的人越來越多,連陳芳都坐不住,別看老高萬事不管的樣子,回來要是知道他兒子丢了,一定能把她剁碎喂魚。

她拼命回憶,終于想起件事來,說:“高明有一陣喜歡去石頭溝那裏。”

石頭溝也是大人們不讓孩子去的地方之一,解放前是亂葬崗。

高明他們就是在那找的地蛇,可惜現在也不在,等于白跑一通,倒是王文眼尖,又看到一個餅幹袋子,叫起來說:“來過的,一定來過的。”

來這裏,肯定是孩子自己跑來的,被拐走的概率就更低。

只要不是叫人抱走,總是讓人更平靜一點。

趙秀雲都快把方海掐出血來,還恍若未覺。

一行人以石頭溝為圓心,往外找。

這個點,幾個孩子正拿着分到的錢,有些忐忑地走在回家路上

後知後覺天色太晚,好像要挨打了。

禾兒心跳得越來越快,快到家屬院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說:“今天一定會挨揍。“

王月婷也嘆氣道:“我哥哥打人也很疼的。”

她下午還沒有做作業,一定完蛋。

有人管的孩子戰戰兢兢,沒人管的孩子未必快樂,高明很有義氣地怕胸脯說:“回家就說是我非要你們去的。”

這樣有個罪魁禍首,可能會好一點。

禾兒不甚樂觀,跟妹妹說:“你就躲在我後面,知道嗎?”

苗苗小手緊緊捏着褲腿縫,狂咽口水。

都到這一步,幾個人在離得不遠的地方,躊躇着不敢回家。

王月婷豁出去說:“我要回家了。”

說歸說,腳下一步不帶動。

禾兒也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腦袋裏想着有沒有什麽最适合的理由,可以讓她不因為晚回家挨打。

可惜她小腦袋轉啊轉,都沒有合适的,不符合年紀的滿臉憂愁說:“我不敢回去。”

回去,是一定要挨打的。

小孩子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回家呢?

磨磨蹭蹭半天,已經夠別人發現他們,門衛劉叔那叫一個大嗓門,吼一聲道:“快去跟他們說,孩子回來了。”

給家裏人都急成什麽樣了。

趙秀雲收到消息,肉眼可見的松快下來,片刻後又咬牙切齒。

“方,青,禾。”

就聽這勁,就知道晚上這頓打不會輕。

方海頭回一點也不想維護孩子,甚至想叫再打得重一點,該的。

夫妻倆分頭行事,方海給今天幫忙的人一一致謝,到處發煙。

趙秀雲殺氣騰騰直奔家屬院。

幾個孩子都被劉叔帶到門衛室坐着,有水喝,有東西吃。

苗苗困得不行,趴在姐姐大腿上睡着了。

只有禾兒提心吊膽的,死死盯着門瞧,看見媽媽腿就打抖。

王月婷不遑多讓,她眼淚比人快,王文頭一下下去,她就嚎出聲,眼淚大顆大顆掉。

禾兒哭得更狠,本來都是關上門來教訓的孩子,趙秀雲今天是一點都忍不到家門口。

苗苗也沒得什麽好,小手被媽媽抽得通紅。

姐倆凄凄慘慘到家,對孩子來說,這事在她們身上就算過去了。

對大人來說不是,趙秀雲這一夜起得更頻繁,後來索性搬了凳子坐在孩子房門口,顯然叫吓得不輕。

方海陪她坐着,過會發現她在哭。

和孩子的嚎啕大哭不一樣,眼淚成串成串往下掉,臉上沒什麽表情。

方海無端心慌,握她的手說:“沒事沒事,孩子不是回來了嗎?”

趙秀雲就是止不住,拼命壓下去才說:“明天我還要再揍她倆。”

叫不學乖,不打不行。

方海想想,孩子犧牲一下也是應該的,誰叫她們自己闖的禍,還有點想搖旗吶喊,說:“打得好。早飯先打一頓,午飯再打一頓,咱們照三頓飯打。”

趙秀雲噗嗤笑出聲。

“不許胡說八道。”

又問:“手疼不疼?”

指甲印子都滲出血了,她當時是一點沒覺得,越想越內疚。

方海當然說不疼,給她看,一點小傷口,都已經快要結痂的樣子了,算得了什麽。

趙秀雲嘆口氣說:“我是真吓到了。”

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誰不是呢?

方海想想,要是今天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還能成嗎?恐怕剩他孤家寡人。

叫人後怕啊。

越想越來氣,他幹脆提議道:“我把她倆叫起來,再打一頓吧。”

這人,睡着覺呢。

趙秀雲水汪汪的眼睛瞪他,眼角紅紅不說話。

方海忍不住伸手在她眼皮上碰一下。

“好了,睡吧,睡醒就沒事了。”

不知道的以為哄孩子呢。

趙秀雲臉熱,推他:“你睡你的,我不睡。”

今晚不在這裏坐着,她也是睡不着的。

方海也不肯動,說:“要不咱們聊天吧。”

趙秀雲那張嘴,平時也是甚少閑着的,話多得很。

她眼睛轉轉,想着也是幹坐着,問:“你餓不餓?”

一整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方海摸肚子,點頭道:“餓。”

趙秀雲也餓,進廚房把蜂窩煤點上,冰箱裏頭拿東西。

一人煮上一碗素面,捧着碗吃得香。

方海吃着味想起來,說:“我那次回家探親,你煮的面就是這個味道。”

回家的火車是大晚上到的,沒有車到公社,他兩條腿走,地方也不怎麽熟,摸到職工院的時候,還有人點着火給他煮一碗面。

常年不在家的人就是這麽容易打動,方海到現在還想得起來那口面的味道。

一晃都好些年了。

趙秀雲手撐着下巴也想起來,那是随軍前禾兒唯一一次見爸爸,以為是什麽生人,連床都不肯叫他上。

方海巴巴哄了好幾天,女兒才肯叫抱。

熟稔些又得歸隊,走的那天孩子哭得也是天崩地裂。

趙秀雲現在想起來還心酸呢。

“你剛歸隊那幾天,禾兒抱着你睡過的枕頭不撒手。“

方海心下一軟,打商量說:“要不少打兩下吧。”

多好的孩子啊,偶爾犯錯也是有的。

趙秀雲立刻瞪眼。

“洗碗去。”

方海讪讪想,女兒啊,爸爸替你們争取過的,可惜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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