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自從那夜見過了外公後, 林念寒的心算是定了下來。

只是外公比起從前卻是老了許多。

林念寒想到此，心裏又是一陣心酸。

“林姑娘，來上一碗牛雜粿條湯。”

“大叔, 今日午餐改吃牛雜拉？”林念寒提起菜壺，倒了一杯茶水, 放到桌上。

現下才開始吃午飯時間，大叔每次都是頭一個到。

記得這位大叔可是從擺夜攤便來光顧的了。

老人家風趣幽默, 可是個活得極其明白的老人家了。

“我要把你店裏的新吃食，全都吃上一遍。”

“那念寒中午便給您優惠, 多多加些牛雜才好。”

“那敢情好。”大叔拿起了竹筒裏的筷子與湯匙, 又掏出自帶的帕子，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林姑娘，記得那個蒜蓉辣椒醬來上滿滿一碟子, 還有那個黃豆醬。”

“記着吶！您可最喜歡沾着這兩樣醬吃的了，待會給您舀上滿滿一碟子。”

大叔聽完連連點頭。

林念寒将茶壺放回儲臺，走到廚臺。

林念寒将砂鍋坐上火，又舀上牛骨牛肉熬制的高湯進砂鍋內, 又夾了些許牛雜放入砂鍋中。

林念寒店裏主打的是砂鍋，除了炒的東西，只要是煮的，皆是用上小砂鍋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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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砂鍋是定做的一人份的, 煮完之後連同砂鍋一起端到食客桌上。

那時候砂鍋還保留着一定的熱度, 裏面的湯也還在翻滾着。

那便是到了冬日, 也不會冷得塊, 且不會失了味道。

高湯是坐火上溫着的，牛雜亦是昨個夜裏便先熬制處理過的, 足足熬制了三個時辰才是最佳。

林念寒特意做了兩份，一份是老人家吃的比較軟爛，一份是年輕人吃的，便是比較硬些的口感了。

牛雜湯沸騰，林念寒夾上些許粿條放入牛雜湯內。

又舀上些許煸制過的蒜蓉粒，少許的南姜沬。

又夾上幾顆生菜放入砂鍋，撒上少許細鹽，少許小芹菜沫，這樣砂鍋牛肉便可了。

店小二見林念寒将牛雜粿條煮好，便拿上粗布，将砂鍋扶起到木托上，又舀上滿滿一碟子蒜蓉辣醬與黃豆醬，又舀了一小碟子标配的沙茶醬，便端去給了大叔。

“老人家，可燙了，小心着些。”店小二将木托放到桌上，又叮囑了幾句。

“好，可真是香吶！”大叔嗅了嗅砂鍋內彌漫開來的香氣，由衷地發出贊許。

大叔拿起小湯匙，舀了一勺澄亮晶瑩的湯，牛雜湯入口，湯底極其醇厚。

又夾起一小塊牛肚，放進蒜蓉辣醬的碟子裏，裹上一裹後送入口中，牛肚極其軟爛，極其适合他這樣的老人食用。

看得起來，這牛肚定是細細熬制了許久的。

大叔連連點頭，他從這小姑娘擺夜攤之日起，便知曉這小姑今後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不成想，短短數日，便已是做到了。

“阿姐。”林念軒帶着課本進了店裏，只見阿姐正在煮牛肉粿條湯。

“念軒來了，今日像是晚了些。”林念寒煮好了粿條湯，拿起粗布，又将竈臺擦了一遍。

“林小姐，言先生說小公子馬上便考試了，且緊着學問教吶。”林霜跟在了林念軒身後，林念軒準備孤身一人出府，她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可累？”林念寒見念軒臉上的倦容，便知這幾日定是學習得極其緊張了。

“念軒不累。”林念軒自問比起阿姐在外操勞，他在家舒舒服服地學習，自是半點都不覺得累的。

就是言先生，也就是小叔。

總是纏着他問些與學習無關的問題，讓他覺得心累。

“來上幾盤沙茶牛肉炒粿條。”

幾個壯年跨門而入，将椅子拖出極其刺耳的響聲來。

林念寒看着幾人吊兒郎當的，便也不準備過去，索性竈臺與食廳也就數步之遙，是能互相看到的。

只見店小二上前，倒上了茶水，端上了桌。

“幾位客官，是否下辣？”店小二将茶水一一端到幾位食客面前，笑問。

“下，可勁下。”為首的大哥拿起茶杯，将茶水喝光，又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

“好，還請稍候。”店小二快步走到了廚臺。

“不下辣。”店小二又偷偷望向幾個壯年那邊，“老板，這幾個可都是耍橫賴皮之貨，每每有新店開張便去搗亂，專收什麽保護費的。”

“謝謝，你瞧瞧提醒下去，讓大家夥不要惹他們。”

“是。”

林念寒轉身走向正在捏牛肉丸的李朝，“李大可，你去一趟衙門，就說平行街潮食店，有人不僅吃白食還私收保護費。”

“好。”李朝放下手裏的湯匙，洗幹淨手。

“我與大哥一同去吧，我與看門的大叔相熟，也可快些。”站在一旁的林霜細語。

李朝轉身擡頭一看，只見一布衣女子站在廚臺邊，綁着小股辮，臉頰緋紅，正兩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李朝頓時不知所措，“那那邊勞煩姑娘帶路了。”

“謝謝林霜姑娘。”

林念寒見李朝與林霜的舉動有些許反常，便知曉這倆人是対対方有了好的想法了。

若是情意相通，她幫上一把，也未嘗不可。

林念寒等倆人從後門出去後，便不動聲色地炒起了牛肉炒粿條。

不過一會便也炒好了三盤牛肉炒粿條，又煮了幾小碗配湯，讓店小二端了出去。

幾人不約而同得看向対方。

“大哥，可新奇吃食，真是香吶！”老二咽下了口水，可勁吸了吸。

“就是，吃了這麽多年，還未見過這種做法。”大哥兩眼放光，點頭贊同。

“前幾天之前聽說如何好吃，今日一看，真是好吃！”老三拿起筷子，夾起了牛肉往嘴裏送。

牛肉太嫩了！

醬汁太好吃了！

沒見的粿條也太細滑了。

三人又看了看対方後，埋頭猛吃。

不到一小會，連同配湯都吃了個精光。

“遭了，忘了留盤底了！”

老大使了眼色，拿出了殺手锏蒼蠅，便往盤子上一扔。

随後，重重一拍桌子，大聲吆喝。

“老板，出來！這什麽玩意，還有蒼蠅！”

林念寒見狀，從廚臺走了出來。

“客人，請問是怎麽了？”林念寒站到桌邊，只見留一點殘食的盤子，躺着一只蒼蠅。

“你看。”老大端過盤子，重重一放。

“看到了，是蒼蠅。”

“你這東西要害人吶！吃壞了肚子可怎麽辦？”

“大哥，我肚子好像開始疼了。”老二捂起了肚子，趴在桌上上。

“你看看，我二弟都吃疼肚子了！賠錢！！”

林念寒輕蔑一下，“客人可是在吃到盤地才發現看蒼蠅的？”

“不錯！”老大又大聲吆喝，引來了衆人圍觀。

“造孽吶，這三個沒皮沒臉的又來吃白食，敲詐銀錢了。”

“就是吶！有手有腳的！”

“真是造孽。”

衆人圍了過來，指着幾人，便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

“竟是埋在粿條上面，那為何它沒有被壓扁？它的腹部竟是幹靜無醬汁？”

“且還是冷的。”

林念寒走到店門口，列舉了幾條疑問。

她需證明，她店裏的吃食是幹淨的。

否則，以訛傳訛。

她的店可便不成了。

“老子不管，盤裏有蒼蠅這便是證據。”老大不成想，以往店家為了減少麻煩，都選擇息事寧人。

不成想，這小姑娘竟是硬碴。

“找死？”李濯跨進店內，手裏握着一把劍。

“可有傷到？”李濯走到林念寒旁邊，輕聲問道。

林念寒搖頭，“才開始争論幾句，你便來了。”

“老子勸你識相點，知曉老子是哪個幫的人嗎？”

“老……”

老大話意未落，便被李濯一腳踢飛到店門口。

鎮長楊青毅與衙役過來，才到店門口，便見一人躺在地上，口吐鮮血，疼得面目猙獰。

楊青毅搖頭，跨進店內。

往客桌旁一坐，真是替這三人感到可憐。

“李公子，無事打人是犯法的，帶武打人更是罪加一等。”

“律法自是要守，可我們是自我保護。”李濯濃眉微挑，怒目看着店門口的三人。

“大人，我們這吃出了髒東西，才找老板理論數句，便被此人帶武打人，罪加一等，大人可得為草民做主啊。”

“你們三人是被那青幫逐出來後，做的地痞無賴吧？”楊青毅也知曉這些幫派，只不過這幾天可是出了名的好逸惡勞。專靠坑蒙拐騙偷做活計。

以往也無人報案，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誰知此此可是得罪了不可得罪之人。

“大人，我們……”老二不知鎮長大人対他們的情況已是了如指掌，當下支吾了起來，“我們也是不得已啊！”

“是有人讓我們如此做的。”他們此次還真是收人錢財辦事，“若成了可得十兩。”

“是別家老板見這小姑娘，從擺攤起生意便離奇的好，便讓我們兄弟來這搗亂。”

李濯聽到這裏，看想店門口，陰鸷的眼神放松了下來。

他還以為，是那人發現念寒了。

“帶走。”楊青毅起身，朝衙役擺擺手。

臨出門前轉身看向李濯，“你這上任數天，每日都到此吃食？”

李濯點頭，“你也可以，記得付賬。”

楊青毅冷哼一聲，又看向林念寒，“他付錢沒有？”

“付了。”林念寒點頭，随即又指向被羁押着的三人“他們還沒有付。”

“還不快付錢？”楊青毅看向為首的老大。

“是是是。”老大被松開了來一邊小跑一邊掏錢，“老板，給您。”老大發抖着手，将錢棒到林念寒面前。

“多謝惠顧，客人好走。”林念寒笑着，收下了錢。

楊青毅帶走了幾人，又吩咐期間一個随從，買上一份牛肉炒粿條帶回去。

林念寒吩咐人收拾好東西後，看向李濯，“李公子中午吃些什麽？”

“你做的便可。”李濯溫合一笑。

“我也要！不過我要牛肉粿條湯。”言輕易舉着扇子，跨進了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