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涼月

承認喜歡并不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我覺得是美好……而悲傷的。

悲傷是因為，他對于我，并不是同樣的心情。

……我看見過他溫和禮貌的拒絕女生的告白，“謝謝你。只是我的心思只在籃球上，所以很抱歉。”

……我看見過女生垂着頭羞赧地說，“我第一次做菜做的不好，可是我真的有很用心的在做……”，對着黑乎乎的一團東西，他也微笑着吃下。

……我看見過他教他們班上的女生打籃球，耐心細致一如對我。

……我看見過……

仙道君從來都是很溫柔的人吶。

那些迷戀他的女生為他做了那麽多，都沒能讓他喜歡，更何況什麽也沒有為他做過的我呢？

我居住的地方沒有廚房我不能為他做美味的便當；甚至我連去看他打球為他加油的時間都擠不出……

況且，一年後，契約期滿，我就要回到原來的學校，繼續原來的生活……

我，并不只是遠山遙。

呵呵。

大概沒有人會像我一樣，才明白自己的心情，就要面對失戀了吧。自嘲地扯扯嘴角，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人群中流淚呢，真是太丢臉了。這麽矯情我都想pia自己了……可是，讓我可以靠着他，無所顧忌地哭吧，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長發滑落在頰邊遮擋住了我的表情，我是多麽慶幸，沒有人看到我淚流滿面的臉。

18，

站臺上，一切喧鬧嘈雜的聲音都已遠去，我瞥見車窗玻璃倒映出自己紅腫的眼睛，臉色卻如平常一般淡漠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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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了，仙道君。”

“忽然想起，我還有事，就不能和你一道過去了。抱歉。”

“再見了。”

輕輕行了一禮，顧不上他的反映轉身彙入如織人流，只消片刻，就已經走出車站，來到外面已華燈初上的世界。

世界并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停止轉動。

右手握住左臂，握在他曾經握住過的地方，似乎還能感受到掌心熨帖的餘溫，順着血脈溫暖了整個身心，我想我會一直記得，我喜歡過這樣一個人：長相英俊，能力出衆，沉着睿智，淡泊從容，溫柔體貼……所有美好的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

Sendoh Akira

眼角又濕潤了，我微笑着仰望着浩瀚星河，輕輕道，“再見了。”

19，

當我鄭重提出“以後可不可以提前十分鐘下班，少付一點工資也行”的請求時，鳴月看着我的眼光詭異得讓我心裏直發毛，小南更是撲過來在我額頭上蹭了好久，才疑惑道，“沒發燒啊？你不是掉錢眼裏了嘛，今天怎麽連扣錢也無所謂了？”

“……”你才掉錢眼裏，你全家都掉錢眼裏，你家方圓十八裏都掉錢眼裏……

鳴月瞥了嘴角抽搐的我一眼，優雅地端起咖啡杯，氣定神閑地問，“為什麽要提前十分鐘？我要知道理由，否則不予批準。”

給薪金的是大爺！

我都不知道臉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我喜歡上仙道君了。”

“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鳴月被咖啡嗆得咳嗽不止，淚花飛濺好不狼狽，“鳴月……你有必要那麽激動嗎？”

“咳咳，”鳴月好不容易止住咳，不顧一邊勸慰的小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我怒吼，“遠山遙！你存心折騰人是不是？！那個時候我和小南好心想撮合你們，結果你在那憂郁地說只想過平凡的生活不願多惹是非還害得我們良心不安愧疚非常！結果呢，你現在這請求算什麽？提前十分鐘下班就不會遇見社團活動結束後來買蛋糕的仙道君了是吧？被他拒絕了就羞得連面都不敢見？遠山遙你怎麽這麽懦弱膽小我看錯你了！”

我莫名其妙，“誰說我告白被拒了？”

“……”

鳴月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小南不可置信，“你說……你還沒告白？連被拒絕都沒有，就想着放棄？”

“……即使是我鼓起勇氣去告白了，他也肯定不會接受的。與其那樣，我還不如避開他，本來我們見面也不多……時間久了，我就會漸漸忘記他的。”我趴在桌子上喃語，一只手攥緊了胸前的衣服，覺得心口處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子在那割一般生疼。

“……要不是顧及我的形象，我早就抽你了。”鳴月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讓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鳴月……從你拍桌子那刻起你就沒形象了好不好……”

小南嘆了口氣，“遙遙……我見過遲鈍的人，沒見過你這麽遲鈍的人。”我驚異地望過去，被純真的小南這樣說，我真有點不能接受。

“我至少也和幾個男生交往過吧……遙遙，你難道是第一次喜歡上別人嗎？”這下換成小南驚異地望着我了。

我老實地點點頭，“恩……”然後發現兩個人同時抽了抽嘴角，“你們有必要那麽鄙夷嗎……”

鳴月撫額，“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你了……”

我誠懇地望着她，“你只要微笑就好。”

小南捂臉，“都什麽時候了還在對臺詞……遙遙你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掩飾得太好了？”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告訴她，“其實我在念臺詞。”對天發誓我說的真的是實話。

鳴月終于忍不住一巴掌pia了過來，女王十足地宣布，“遠山遙，你去給我向仙道彰告白！”

……那語氣輕松簡單的就跟說“你去菜市場買顆大白菜”一樣……

還是小南溫和地勸慰，“遙遙你想想，你去告白了，至少還有一次機會是吧？”

“……恩……”

“如果連告白都沒有就決定要放棄，你不會不甘嗎？”再接再厲。

“……恩。”

“你不敢告白是因為怕被拒絕後丢臉？我認識的遠山遙絕對不是這種懦弱的人！”

“……恩……”

“所以不要大意地，去告白吧！”

“不要。”

“……”兩人同時僵住，“為什麽？”

“因為……”我苦笑，“我不怕丢臉，不怕被拒絕……”

“那你到底在怕什麽？”

“我怕的是被拒絕後，會很心痛啊。”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話音剛落，原本喧鬧的氣氛一下寂靜無比，不解地擡頭看去，兩人都用一副“憐惜”的眼光看着我，小南嘆氣，溫柔地摸摸我的頭，“遙遙……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仙道君吧，才會這麽害怕被拒絕後的心痛。”

心痛……我忽然想起在電車上做出決定的那個時候，心裏仿佛被人拿着刀來回地切割一樣，那種從未有過的尖銳到靈魂裏的痛得我使出了所有的意志力，緊緊咬住牙關才能沒有發出一絲嗚咽。

“長痛不如短痛，”鳴月靜默了一會兒臉色柔和了下來，“你是願意活在每天抑制着想要見他的期望的痛苦煎熬中，還是索性直接要一個雖然會心痛，可是一了百了的答案？如果是後者的話，你也不用特意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生活。”

“再說，萬一他剛好喜歡你呢？別堅決地說什麽不可能。我就沒明白，你為什麽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呢？”

“因為……我甚至連其他普通的女生都比不上，我什麽都沒有為他做過，他怎麽會喜歡上我呢？”

“喜歡本來就莫名其妙，他若是喜歡你的話，即使你什麽都沒有為他做，他依然還是喜歡你。”

我茫然，“即使什麽都沒有為他做也會喜歡上……可能嗎？”

“可能！”鳴月回答得斬釘截鐵，小南也非常誠懇地看着我，“不管怎樣不過是一句話而已，遙遙，長痛短痛，聰慧如你會選擇哪一個？”

……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試試的話至少還有一線機會……即使被拒絕，但鼓起勇氣告白了就沒有遺憾了……

就仿佛是有人把眼前缭繞的雲霧給撥開了，眼前驀然一片明淨。

“長痛……短痛……”我一咬牙站起來學着鳴月的樣子一拍桌子，“我選短痛！嘶！手好疼！”

鳴月小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笨蛋！”

“……我的确是笨蛋吶……”不就是一個告白嘛，答不答應就一句話而已。想着昨天在電車上悲傷的哭泣，覺得自己……真是傻到沒邊了。

“好！我去告白了！”握拳仰天，行動派的我我迅速沖回休息室換衣服，急急忙忙出來的時候，鳴月遞給我一個盒子，“拿去，用這個表明你的心意吧。”

低頭望着盒子裏的東西……提拉米蘇？

……帶我走……

“真是直白。我還是覺得矜持一下比較符合我淑女的氣質……”

“喂喂，你們幹嘛一齊用鄙視的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