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續弦

蕭青菀好端端的一個人卻突然間失足落了水，周圍沒有其他人，府中的丫鬟小侍都傳是因為二姑娘手絹掉落在湖邊石頭上，伸手去撿，不小心一滑，失足落了水。

府中唯有葉姨娘不信這些鬼話，嘤嘤得在昱德軒對着蕭老夫人哭了一下午。

“菀兒素來乖巧懂事，不喜惹是生非，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呢，小臉蒼白的我這當娘的看着就心疼，恨不得躺着就是自己，老夫人你可要給妾身做主啊！妾身就菀兒一個孩兒！“

平日裏膽小怕事的葉姨娘突然間變得大膽起來，一只手抹着淚，一只手死死拽住蕭老夫人的袖子。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何況人急了？蕭青菀素來是葉姨娘的寶貝疙瘩兒，即便是自己不怎麽受寵，也要盡可能給她最好的，今日恐真是把她逼急了，才膽大拽老夫人的袖子。

蕭老夫人雙手扶額，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事不好辦，當時塘子周圍确實是一個人都沒有。

沈氏一副看戲的模樣坐在一旁，大眼珠子一轉，故作痛心，扇風點風的說到：“妹妹莫傷心，心許是小姑娘家的玩笑話呢？畢竟不久前二丫頭才和蔓兒因為賞賜的事吵了一架。”

沈氏一開口，葉姨娘的眼光便亮了起來，憤怒紅了她的眼睛：“是蕭青蔓那個死丫頭懷恨在心，算計我孩兒的麽！”

蕭老夫人目光淩冽的橫了一旁挑撥成功的的沈氏去，安慰性的拍了拍葉姨娘的手，說到：“莫慌，必定不是三姑娘，她日日被我派去的嬷嬷看守着，做不了什麽妖。”

“三姑娘是嫡女，老太太定要護着她，還暗地裏還給她開小竈，當真是挖心掏肺的疼。”沈氏繼續添油加醋，眼看着葉氏越來越氣氛，心中不禁大喜，誰讓這老太婆偏心盡給自己閨女選些歪瓜裂棗，不給她添點堵，難解心頭之恨。

老夫人斜眼看着沾沾自喜地沈氏，一遍拍手安慰葉姨娘，一邊漫不經心道：“蔓兒将伴讀得機會讓給大姑娘和二姑娘，如今眼瞅着公主的诏令就要下來了，二姑娘卻出了事，沈姨娘還不快去打點打點下人，可別怠慢了。”

伴讀？葉姨娘從未聽過什麽伴讀的事，眯着眼睛看着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給個解釋。

沈氏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說出公主伴讀的事，怕葉姨娘懷疑到自己身上，不自然地笑了笑：“老夫人說的是，是妾身考慮不周，現下就會百花閣處理這件事。”

說完，腳底抹油就離開昱德軒，葉姨娘見沈氏形色匆匆就這麽走掉了，心中便覺得有貓膩，感覺到又一個蒼老的手拍打着自己。

葉姨娘便看見老夫人沉着臉說到：“菀兒的事，沒有人證物證，自己也說沒周圍沒人，便不要再不依不饒若真是有人從中倒梗我自會替你伸冤。”

見着沈氏就這麽走了，老夫人心裏火冒三丈，此事必是她從中搞鬼，如此狹隘的女人還想當太尉府主母，不怕人笑話了去，若是給鐘山續個弦，這深宅後院也好清淨些。

葉姨娘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而蕭老夫人着合計着給自己不孝子續弦之事，就這樣便晃到了傍晚吃飯。

五日一休沐，今日是蕭鐘山難得休沐日，昨夜沈氏又在耳旁哭訴了半宿，說老夫人并未誠心為薔兒選夫婿，讓他去找老夫人提提這事。

這廂蕭鐘山準備去找老夫人，那邊老夫人就已經派嬷嬷來找他去書房說有要事相商。

蕭鐘山自原配死了後，便再也未見自己娘如此開心的拿着自己的手，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己。

身為快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蕭鐘山渾身不自在起來，好似自己還是幼時那個被母親操控一切的人。

“兒啊，自彤雲去後，甚是委屈你了。”蕭老夫人拍着蕭鐘山的手說到。

燕彤雲是蕭鐘山的原配妻子，死時亦不過二十五六。

年輕時候的他甚是風流，再娶原配前亦有幾房小妾，一兒兩女。婚娶過後就收了心，縱使喜歡在外風流，亦從不夜夜留宿在外，都是按時到家門。

直到燕彤雲再生下嫡子後，不明不白的死了，蕭鐘山變得更加纨绔起來，養帶回家女子不少，姨娘卻是少有，這麽些年來也就擡了柳娘一個。

雖然他不說，但是身為娘的都看到眼裏，那柳姨娘一舉一動有燕彤雲的影子。

若是蕭鐘山此時知道母親所想，當真是要吐血。

燕彤雲，這個他已經十年沒有聽到的名字，那個記憶裏從未睜眼瞧過自己的女人，蕭鐘山連忙從心中抹去她的身影，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問道：“不知母親為何突然提到彤雲，可是有什麽事情？”

老夫人仔細觀察他的神情，見沒有異樣的情緒，起身邊走邊來到書桌前，唠叨道：“這麽過年了，你也未成續弦，娘想着宮宴什麽的，我兒孑然一身沒個人陪着照應，實在心酸。”

抱起桌前一堆畫卷，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老夫人忙着攤開卷軸，嘴裏繼續絮叨：“太尉怎得也是官居正一品，這麽大個府邸沒個把持的人也不好，這沈氏有時看着太巧但是大事上卻壓不住場子。”

“你看看這個。”蕭老夫人攤開一個畫卷遞到蕭鐘山面前，一臉期盼的看着他：“娘尋思着為你續個弦，都是京城裏有才德的女子，想來彤雲九泉之下也會安息。”

蕭鐘山看着畫卷上眉目娟秀的年輕女子，櫻桃小嘴噙着笑，一雙靈動大眼黑白分明。他倒是沒料到自己快知天命的年紀還能再娶個大家小姐。

若說沈氏是酒，越久越香；柳氏是茶，越品越甜。這深宅裏的大家閨秀，就是春日裏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清香悠悠，惹人憐愛。

蕭鐘山心猿意馬起來，震驚德看着自己娘親：“可是當真？娘。”

“自是當真這些卷軸你拿回去看看，挑着喜歡的便讓小管家送來，娘該日就幫你約到府上來，幫你觀摩觀摩。”

“當真是麻煩娘了。”蕭鐘山一遍翻看着畫卷一遍說到。

“不麻煩，拿着去吧，老身現在要去看看三個丫頭的功課了。”老夫人下了逐客令，這下該沈氏有的哭了。

“管家，将這些畫卷放到我的書房，我現在要去麗華苑，去知會一聲。”蕭鐘山甚喜，已經将沈氏的囑咐忘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