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是很巧。”尤理似笑非笑的說着站起身,“我先回醫院了。”語罷朝女人微微點了點頭,算作是招呼了。南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堆起一臉假笑,朝着女人也像尤理的樣子點了點頭,跟在尤理身後像個小媳婦一樣出了包間。

“你跟着我幹嘛?”尤理不耐煩的問道。

南風沒搭話,眉頭已然皺成了一捆麻花,想說的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裏了。

這詭異的場景一直延續到南風的身後——他身後付樂棋也不知所措的跟着,再之後是女人優雅的身姿——沒有辦法,這西餐廳只有一個門。

看着女人走到吧臺結賬,南風趕緊把身後跟着的付樂棋一推,壓低了聲音說:“去幫我結下賬,一會兒給你。”說完就立刻跟上尤理的腳步。

付樂棋苦着臉,也知道此刻不是該打擾這兩基友的時候,只能依言乖乖去結賬。

眼見尤理就快走到路邊,一副要伸手攔車的樣子,南風喉嚨裏堵着的那些話估計着再不說今晚要出大事兒了,就硬着頭皮出聲了:“尤理!”

“嗯?”尤理頭都沒回,僅僅是應了一聲以示自己聽見了。

“那是不是你女朋友?”

“你猜?”尤理故意使壞,誰讓南風大力支持自己跟這個毫無關系的女人約會來着?

“我不猜啊……”

“不猜我回醫院了。”

“不是你……”“你今天跟蹤我來的?”尤理打斷了南風的話。

南風一下子臉就漲成豬肝色了:“我沒有啊!我怎麽可能跟蹤你!”

“那你怎麽在這兒?”

“都說了是巧啊……”

“哦是嗎?”尤理突然回頭,直勾勾的看着南風的雙眼。

被尤理這麽一盯,明明真的是湊巧的南風卻莫名其妙的別開了視線,不敢和尤理對視。等等,他為什麽要心虛啊,本來就是碰巧啊,誰知道主城這麽多家咖啡廳偏偏尤理就在這家跟女孩子約會?明明是他經常約人在這裏吃飯,因為旁邊就是他們常去的茶樓。

……這到底什麽詭異的氣氛啊?!

“你晚上是不是要去玩啊?”

“是啊。”

“去哪兒啊?”

“不知道啊。”

“那你幾點下班哦。”

“六點吧。”

“哦。”

“還有話說嗎?”

“沒了……”

“那我走了。”說着尤理就伸手攔車,也就好死不死的一輛的士就在附近,看見尤理招收立馬屁颠屁颠的開過來了。尤理的動作一氣呵成,開車門,上車,關門,絲毫沒有再回頭看南風一眼的意思。

就留南風一個人站在馬路邊有些呆滞的聞着汽車發動時難聞的尾氣。

直到付樂棋走出來拍了拍南風的肩膀,南風才回過神來。

“尤理哥呢?”

“走了。”

“還吃不吃飯啊?”付樂棋有些不懂察言觀色的問道。

“吃吃吃吃你個頭啊!”南風把一肚子憋屈都發在無辜群衆身上,他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憋屈,憋屈的毫無理由。

付樂棋可憐兮兮的看着南風:“那還打不打牌啊?”

“廢話,肯定打啊!肖承耀來不來!趕緊叫!”

……也是,南風就算是真的戀愛了,對象肯定也沒有打牌重要。

兩人老早就在棋牌室裏坐着開始打電話約人。

付樂棋才是真的委屈啊,端着泡面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約人。

“來不來啊?不來?”

“沒空?”

“三等一啊,承耀?對啊,他馬上過來。”

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麽邪,平時那幾個麻壇老将各個都說有事兒,約了半天也沒把剩下那個角湊上:“真沒空,下回,下回肯定來。”

挂上電話,付樂棋看了眼還在郁郁寡歡的南風,只能給肖承耀打電話。

“三缺一,你再叫個?”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會兒,“我叫個公子哥兒來,贏多少看你們啦。”

“行行行,甭管認不認識,今兒個狗子心情不大好,打牌比較重要。”

“好嘞,那等我二十分鐘,我帶人過來。”

“歐了。”

南風看着付樂棋大口大口吃着泡面,不禁也覺得有些餓了:“叫到人沒?”“叫到了。”對方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南風趁着他說話停下的吃的動作,立馬端過泡面:“讓我吃兩口。”

“你自己叫啊……”連手中的叉子都被奪走的付樂棋哭喪着臉說。

“我不愛吃泡面。”

“那你還吃我的。”

“要你管!”

“那是我的泡面啊!!!”

無聊的二十分鐘慢慢的過去了。

肖承耀推開門,身後跟着個打扮的看上去挺講究的男人,長的有點秀氣:“喲狗子聽說你心情不太好啊,被尤理甩了?”

他一進門就開始調侃南風,南風一臉不爽:“去你媽的。”

“哈哈哈,介紹一下,這我哥們兒,叫秦均逸。”

秦均逸微微點了點頭,拿出煙一個個上煙:“你好你好。”一看就是經常混跡在外的“江湖中人”。兩牌友都樂呵呵的接過煙,只有南風微微笑了笑,有些認生的樣子,謝絕了對方遞來的煙:“不好意思啊我不抽煙。”

“哦沒事沒事。怎麽稱呼?”

“我叫南風。”

“和我們一樣就叫狗子啦!”南風瞪了一眼搭言的付樂棋,也沒反駁,反正被叫慣了。

人看起來倒是挺好相處的,不像那兩貨說的那種公子哥兒啊,雖然看上去穿的貌似價值不菲,但這種“江湖中人”的氣質,完全跟豪門子弟沾不上邊兒啊?難道是官二代?

南風在心裏暗自打量着。

上了牌桌,擲了骰子,用不了幾分鐘,牌桌上的所有人便會原形畢露,這一點南風心裏很清楚。所以見牌品可以知人品,南風在牌桌上馳騁多年,早就把這句老話驗證地透透的。但秦均逸完完全全就跟他們是一類人,絲毫都沒有“公子哥兒”包袱。打了一會兒牌,除了南風之外的兩個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照那個認識肖承耀約人時的說法,秦均逸估計是在牌局中充當冤大頭的角色,可是交了一會兒手,秦均逸不但沒有輸,反而一直在贏,不知道是手氣好還是技術好,令南風都有些詫異。

南風并不是很認真的在打,偶爾神游神游考慮着尤理的事情。

中午偷聽到的東西還歷歷在耳,哪能集中精神去打牌呢。

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南風發現自己也零零散散輸了幾百塊的時候,才察覺到事情有些微妙。南風抓了抓頭發,試圖讓自己認真一點。

也就從這一刻開始,整個棋牌室裏就南風一個人在說話。

“杠,自摸,杠上花。”

“自摸,小七對。”

“自摸,萬一色碰碰胡。”

“自摸,門清。”

連着胡了四五把牌,大牌小牌都有的南風,飛快就把錢贏了回來。南風收了錢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打到五點啊,我等會有點事兒。”

“狗子這是贏了錢就要跑的節奏啊。”

“說啥呢,我是那種人嗎?”

“你是!”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只有秦均逸一句話也沒有說,看着南風好一會兒,又摸出一根煙點上。

——這人,是個高手。

到五點散場的時候,秦均逸小贏百來塊,其他兩個人輸了個一塌糊塗。

“謝謝各位老板,我就先走了。”南風笑嘻嘻的抓起錢塞進口袋裏就準備走。

“狗子真是不要臉。”

“又趕着去媳婦兒那兒了!肯定!”

“南風有女朋友?”秦均逸順口問了聲。

“哈哈,是有男朋友。”兩人嘲笑着南風,南風頭也沒回就撂了句狠話:“你兩是還沒輸過瘾,看下次我怎麽收拾你們!”

“狗哥好走。”

“再見。”約莫是不熟,秦均逸一直保持着很自然的姿态,唯獨言辭非常客氣,一點也不像另外三個人,張口閉口就是“操XX”。

南風打車去了尤理的醫院。當然,是用贏的錢。

飛不了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尤理的科室,卻不見尤理人,南風便出聲問了聲:“尤醫生呢?”

“尤醫生快下班去,到院子裏抽煙去了。”科室裏尤理帶的剛畢業的小姑娘說道。南風不是第一次來尤理的科室了,正如南風的朋友都認識尤理,尤理的同事大多也都認識南風,知道兩個人是發小,經常厮混在一塊兒。

南風又跑去尤理經常躲着抽煙的院子裏,大老遠就看到尤理站在一棵老樟樹下,背對着他。

他突然就起了惡作劇的念頭,慢慢的靠近尤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打算吓一吓尤理。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南風在距離尤理兩米左右的時候猛的加快了速度,一下子撲上去。

但南風死也沒有想到,尤理靈敏的像個只貓,一個閃身躲過了南風的攻擊,而南風因為沖的太快收不住力,直接整張臉摔在地上。

“我!”

“摔傷了嗎?”尤理溫柔地問道,但絲毫沒有想拉南風一把的打算。

尤理又繼續說:“這裏就是醫院。”

“要不要順便剛好給你整整腦子照個CT?”

“尤理你不要臉!”

“誰讓你沖過來?”

“我是要給你個驚喜!”

“我現在很驚喜。”看着南風氣鼓鼓的坐在地上,大約真是摔疼哪兒了,尤理最終還是伸出手扶南風起來了。

“你上醫院幹嘛?”

“找你啊。”

“找我幹嘛?”

“你晚上是不是要約會?”

“是。”看見尤理毫不避諱這個問題,南風瞬間心情低落。

“我也要去!”

“為什麽我約會要帶你去?”尤理挑了挑眉,一副不屑的樣子。就是這幅樣子才最令南風火大!

于是南風怒吼了一句毫無氣質的話:“因為你是我爸爸!”

下一秒南風就慫成團了,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蹭着尤理的肩膀:“求你了帶我去啊。”

“……幼稚。”尤理罵了一句,轉過頭就往科室走。

“等等我啊。”

“不等。”當然不能等,因為他正忍不住勾着嘴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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