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下雨。

臨場開始前, 夏虞才開始緊張。

她活動身子，打算拉個伸，結果謝一聞這人又過來湊熱鬧, 說她拉伸的樣子像自己家樓下的老奶奶擇菜。

夏虞硬忍着才沒沖上前去給謝一聞一拳。

這人是一點都不靠譜, 夏虞克制自己, 讓他趕緊滾回自己班級。

謝一聞不願意啊，他就樂意這麽黏着夏虞，看着夏虞氣急敗壞, 謝一聞說不出的高興。

看謝一聞一臉欠抽的樣子, 夏虞冷不丁地怼他：“我們這的人把你這種行為叫做犯賤。”

謝一聞“哦”了聲, 不着調地笑着說：“你們城裏人說話真是粗魯, 俺這邊的人管這叫歡喜。”

蹩腳的東北話, 夏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裁判叫號, 夏虞該上場了, 她狠狠瞪了眼謝一聞，才舒心了。

奶媽看了眼謝一聞，悠悠道：“至于麽你，天天跟一姑娘過不去。”

謝一聞欠揍地晃晃腦袋：“我就樂意，我開心，我就喜歡逗這姑娘。”

裴樾說他是傻冒, 謝一聞沒有否認，還踮腳傻兮兮地和夏虞招手。

下一秒，夏虞別過了頭。

哨聲吹響, 夏虞的心悶得慌，大家起跑, 夏虞咬着牙跟着。

下午的天氣更悶了, 早上還算清爽, 下午的太陽時不時躲在雲霧裏，開心了就出來亮個相。

一圈下來，夏虞的劉海已經濕透了。

她喘着氣，眼見着大家的步子越邁越大，夏虞的視線恍惚，速度越來越慢，甚至産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走一走吧，夏虞在心裏和自己說，沒關系的，比賽而已，她不用那麽努力的。

可是有蔣芯哎，她剛和蔣芯挑釁完，現在就做了墊底，也太沒面子了點。

“夏虞！”

不知何時，謝一聞從外場穿插進了內場。

似乎刮起了一陣微風，是熱的。

夏虞下意識地擡頭。

謝一聞站在她的斜前方，他背對着夏虞，只別過頭。

看到夏虞看自己，謝一聞才轉過身。

他倒着跑，朝着夏虞揮手。

“跟上我！”

謝一聞說。

他開始往前跑了，夏虞的心酸酸脹脹的。

“快呀！”

夏虞的動作沒有變快，謝一聞又催了一下，考慮了兩秒，朝着夏虞的位置跑來。

他安分地站在內場，一副‘有哥在，你莫慌’的表情，自信道：“跟着我，我帶你拿第一。”

順其自然一直不是夏虞的代名詞。

不懈努力才是她崇拜的，認為酷的事情。

有了謝一聞的幫襯，局面似乎扭轉了。

夏虞跟着他，眸子追随着謝一聞。

一步一步，跨步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

超過了一個又一個。

夏虞沒有停下，她依舊看着謝一聞。

一千五百米并沒有夏虞想的那樣難熬，很快就結束了。

夏虞還是沒能拿到第一名，蔣芯要比她快一點，但夏虞已經很滿足了。

在夏虞意識混亂，腳步輕浮，搖搖欲墜那一剎那，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夏虞。”那人還在大喘氣，卻頑強地撐住了她的身子，“別躺下，我帶你走一走。”

早上你陪伴着我，現在換成我守護你。

謝一聞怎麽會不累呢，早上的一千五幾乎透支了他全部的體力。

不明不白的，他就不想看着夏虞輸給別人。

夏虞虛弱地抿下林伽浔送來的葡萄糖水，整個人靠在謝一聞的身上動彈不得。

“我輸了。”她氣息虛弱地說。

“沒輸。”謝一聞說，“你已經很厲害了，哥等會請你吃好吃的。”

夏虞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下了：“我現在哪還有什麽心思吃東西……”

謝一聞樂觀：“休息一下就好了。”

“宋嬌呢？她跑完了嗎？”

“第三名。”謝一聞說，“林伽浔過去照顧她了。”

“好。”

夏虞頓了頓。

她的眼皮擡起，瞥眼謝一聞，看他的臉微紅，還一副鎮定的模樣，夏虞不由得想笑。

“謝一聞。”

“嗯？”

“謝謝你。”

謝一聞愣了下，“這有什麽好謝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要你叫我聲爹地好，我就不計較了，順帶還請你吃個飯。怎麽樣？穩賺不虧，喊句給我聽聽。”

夏虞還真挺好奇的，這人這麽做到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他不會窒息嗎？

好歹這人剛陪自己跑了……有一千多米吧？

夏虞決定給他點面子，懶得跟他計較了。

偏偏謝一聞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這也就算了，這人還皮厚的催促她。

夏虞“啧”了聲，“你要死啊，實在想找個閨女就去領養一個，別煩我，我是我爹媽含辛茹苦養大的，不是白眼狼。”

也不知道哪句話戳中這人的笑點了，一個勁地笑個不停。

笑笑笑，笑你個頭。

夏虞這下是徹底脫離剛才那苦逼樣了，馬上逃脫了謝一聞的懷抱。

幫主見狀一臉凝重地走過來。

夏虞一看就知道啊，幫主又不是什麽老頑童，看這場面肯定多想。

夏虞馬上說：“謝同學，麻煩你了。”

謝一聞：“？”

幫主：“？”

他剛剛還帶着你跑操場呢，現在怎麽又一副不熟的樣子？

幫主尴尬地咳嗽一聲：“行，你先過來。”

夏虞聽話地過去了。

幫主和她肩并肩走，老父親口吻，語重心長道：“夏虞啊，凡是還是學習重要。”

“您前兩天還說身體最重要。”

詹揚噎了下：“是——啊，身體當然最重要，第二重要是學習嘛，那些兒女情長……等你大學了再談來得及。”

“沒談。”夏虞的語氣蔫蔫的，“就一普通朋友。”

詹揚啞然，你倆剛才那樣跟抱在一塊有啥區別。

影響！！注意影響啊！！

最終，他還是把這些話憋回了肚子裏，讓她好好休息，這次辛苦了。

開幕和閉幕區別還是很大的，至少沒有那麽大的陣仗，全校學生站在臺下，聽着領導日常的絮叨，再大家打哈欠犯困，逐漸不耐煩的情緒下，領導終于輪換着說完了。

學生代表總結後，這次的運動會徹底結束。

七班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六班。

林伽浔說：“幫主得氣死了，喊了這麽多人上，還是贏不過隔壁班。”

夏虞也認同，因為這是七班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運動會，大家都格外的珍惜。

報名的人很多，幫主安慰大家名次不重要，開心才是第一名。

夏虞剛順口氣，結果傍晚上補習班，又被謝一聞一句話整郁悶了。

謝一聞看到她就樂呵地招手：“老二，你來啦。”

這回的老二特指什麽，大家心裏都門兒清，夏虞瞥他一眼，沒應話。

謝一聞撐着頭，斜望她：“哎你說，咱倆怎麽就這麽有緣呢。”

夏虞吐出兩個字：“呵呵。”

謝一聞還在犯欠：“喲喲喲，說你兩句還不樂意了小老二，要不你服個軟，哥哥下回月考讓你一次。”

不怕學霸分數高，就怕學霸會控分。

夏虞看他：“不稀罕，我自己能贏你。”

謝一聞笑：“你确定？”

夏虞篤定：“确定，下次一定能超過你。”

“行啊，我等着瞧。”

夏虞沒再跟他廢話了，要想超過謝一聞，那靠的只有拼搏的心，要是拼搏不成功，她就又丢人了。

只是夏虞沒想到，意外來的那麽快。

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夏虞幫着英語老師抱早上的卷子去辦公室。

她在辦公室看到了謝一聞。

不止有謝一聞，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男生，夏虞只覺得那人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那男生身邊有個穿着紅裙的女人，看樣子是他的監護人，她兇神惡煞地看着謝一聞，咄咄逼人：“你到底有沒有爹媽？半天聯系不上人？！”

出口就傷人，謝一聞“操”了聲，煩躁道：“你他媽是不是欠抽？”

謝一聞的班主任焦頭爛額，勸着道：“謝一聞，少說兩句。”

夏虞蹙着眉，汪琳叫了她三遍，夏虞才回過神。

“夏虞，你先回去吧。”

夏虞猶豫了一會兒，道：“老師，他——”

汪琳睨她一眼：“不該你管的你別管。”

夏虞出去了。

如果她知道，那是她一次見到正常的謝一聞是什麽樣，夏虞絕不會離開。

那天傍晚，夏虞在補習班沒有看到謝一聞。

隔日，她才從林伽浔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男的是一班的，被謝一聞打了，昨兒教導主任不是喊雙方家長來麽，謝一聞媽在國外，爸聽了這事兒就把老師電話給掐了，最後還是謝一聞小姨來處理。”

夏虞知道，那是他們重點班的班主任。

“對方媽讓謝一聞道歉，謝一聞不肯啊，現在在家反省呢。”

林伽浔嬉笑着說：“放心吧，沒什麽大事兒，那男的就是賤，活該被打。”

夏虞不知道誰是該被打，誰是不該被打。

她的心是忐忑的。

那天晚上，夏虞想了兩個小時，才試探地發了一條消息。

—你還好嗎？

可這條消息，石沉大海。

謝一聞沒有回答她。

離月考還剩下半周，謝一聞回來了，卻變了一個人。

他的黑發順毛不知何時被染成了耀眼的紅色，也不再穿着校服。

他穿着黑色無袖，脖子裏挂着倆銀鏈子。

似乎還打了個耳洞，變得格外的痞。

夏虞被他這副模樣驚到了。

兩人隔着人海相望，只是兩秒，謝一聞就冷淡地轉移了視線。

夏虞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好的一個人，卻變了一副模樣，變得她不認識了。

半周後舉行月考，謝一聞缺席了。

又過半周，那天夏虞喝多了水，才在課堂上舉手要去上廁所。

路過男廁所的時候，夏虞嗅到一股煙味。

等她上完廁所出來後，夏虞看到了裴樾。

他似乎是覺得不舒适，從廁所出來了，夏虞皺了下眉頭，看到了裴樾手上燃着的煙。

裴樾看到她，頓了兩秒。

夏虞：“謝一聞在裏面？”

聽到夏虞的問題，裴樾愣了下，剛想說不在。

可夏虞的聲音并未減輕，裏邊的人聽見了。

一個染着黃頭的男生走了出來，他的手搭在裴樾的肩膀上，新奇道：“喲，這麽漂亮的妞，找謝哥幹嘛呢？”

夏虞莫名其妙拿了個年段第一，心裏憋着火呢，看到排名謝一聞全鴨蛋，她已經在爆發邊限了。

結果他媽的，這狗居然翹課，躲在這跟個混混一樣抽煙。

“讓謝一聞滾出來。”

夏虞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明明現在謝一聞不認自己這個朋友了，以他那神經病的性格，指不定打她一頓。

她不是聖人，更沒什麽聖光，沒精力去拯救這群不求上進的混混。

但謝一聞不一樣。

他是自己喜歡的人，他是天之驕子。

他不該堕落。

謝一聞偏偏做了慫包。

他明明聽見了夏虞的聲音，可他沒有出來。

夏虞的聲音冷的可怕，她對着男廁所大聲道：“謝一聞，你就是個孬種。”

“操！”那黃毛不樂意了，“你丫說什麽屁話呢。”

裴樾攔着黃毛，夏虞又等了幾分鐘，裏面依舊沒有動響。

這人他媽真的是孬種。

夏虞一肚子氣，踩了兩腳地發洩，這才走了。

裴樾默默松開了黃毛，這才進了廁所。

煙霧缭繞，裏面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謝一聞靠在牆壁上，指尖搭着煙，沒抽。任由煙灰掉落手指，燙着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何苦呢。”裴樾嘆了口氣，拿過謝一聞手中的煙在牆壁上摁滅，“裝給你父母看，堕落的卻是你。”

謝一聞歪歪頭，沒說話。

下午放學，夏虞也沒去上什麽重點班，直接翹課，提前五分鐘就說自己肚子疼，在六班門口守着謝一聞。

謝一聞很輕地皺了下眉，他本想越過夏虞過去的。

下一秒，夏虞握住了他的手腕。

“謝一聞——”

謝一聞在心裏還期待了下。

“你沒病吧？”

謝一聞：“？”

他頓下，撇開夏虞的手，沙啞地開口：“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不去上課，在這守着我？你才是有病。”

是，她确實有病了。

她就看不得謝一聞這樣。

“那一班男生到底怎麽了？”

夏虞知道了，謝一聞并沒有意外，他只說：“不該管的別管。”

跟汪琳當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夏虞當初聽了汪琳的話，才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你不去重點班上課嗎？”

謝一聞嗤聲：“倒數第一去重點班？”

可笑不可笑。

夏虞和他對視，半響才說：“謝一聞，你真的是神經病。”

“嗯，等我有錢，我就送自己去精神病醫院。”

說完這句，謝一聞就走了。

夏虞咬咬牙，跟了上去。

裴樾和幾個跟着謝一聞的小弟要攔她，夏虞氣紅了眼：“難道你想放任謝一聞繼續這麽堕落下去嗎？！”

裴樾啞口。

夏虞推開他，想再去追謝一聞，他已經不見了。

一連幾天，謝一聞都沒再來學校。

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

高二上學期徹底落幕，三中放了二十天的寒假。

夏大昀也從工作單位趕回來一家人過年。

夏虞卻并不高興。

因為從那天起，她再也沒見過謝一聞了。

謝一聞不來的那天，夏虞寫了第四封信。

她告訴自己，如果謝一聞明天還不來上學，她就要忘了謝一聞，再也不喜歡他了。

可是第二天，謝一聞還是沒來。

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出現。

夏虞又寫了第五封信。

她在信裏把謝一聞罵了個遍，威脅他要是再不出現，自己一定會忘記他。

但是謝一聞還是沒有出現。

他像是失蹤了，夏虞去問裴樾，裴樾卻說自己也不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呢，只是不想告訴她而已。

夏虞悵然若失。

夏子靜似乎看出了這段時間她的不對勁。

今天親戚都來夏家串門，客廳和廚房熱熱鬧鬧的，夏虞的房間反鎖着，只有兩姐妹在裏面。

夏子靜小心翼翼地問她：“姐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夏虞牽強地笑。

沒想到夏子靜也發現了，她表現的很明顯嗎？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夏子靜沒有意外：“我知道啊，難不成你和他表白被拒絕了？”

她忿忿不平道：“誰啊這麽沒眼光！超級大美女也拒絕！”

夏虞被她逗笑了，卻怎麽也勾不上唇。

她喃喃：“是啊，他就是個傻逼。”

夏子靜真切地說：“姐，別因為一個男人不高興啊！你這麽漂亮，肯定很多人喜歡的！”

“可我喜歡他。”

只喜歡他，其他人不行，只能是他。

“我不忍心看着他堕落。”

“啊？”夏子靜傻眼了，這什麽跟什麽，表白被拒，堕落的怎麽着也該是我姐吧？那沒眼光的男人堕落什麽？

難不成是後悔拒絕了我姐？

哼哼，誰讓他這麽沒眼光，後悔了吧——晚啦！

夏子靜勸她：“姐，你要穩住，讓這狗屎男人滾蛋！！”

好了，這是徹底誤會了。

夏虞哭笑不得，剛想解釋什麽，夏大昀來敲門。

“寶貝們，聊完了沒？準備吃飯咯。”

夏子靜喊道：“來啦來啦！”

她拉着夏虞的手，笑着說：“姐姐，吃好喝好人生才好，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這會兒已經晚上七點，夏大昀一拍腦袋，想起來忘了買飲料，便給了夏虞五十塊錢，讓她去買兩瓶飲料。

夏虞出了門。

剛下臺階，她看到了旁邊蹲着的人。

夏虞的心動了動。

耀眼的紅發暗淡了不少，少年蹲在那兒，一聲不吭。

夏虞清了清嗓，故意氣他：“這誰家的乞丐啊，大過年的別擋道。”

謝一聞聽到聲音，身子不由得一僵。

他錯愕地擡頭，夏虞才看到他懷中的小貓咪。

夏虞：“？”

“夏虞。”

他沙啞地開口，夏虞的心間像被什麽灼熱的東西燙了一下。

“幫我照顧它幾天，可以嗎？”

夏虞有些無措。

“我沒養過貓……”

謝一聞：“就幾天，求你了。”

……

“回來啦！”聽到開門的聲音，夏大昀笑眯眯地站起，準備去接夏虞手上的飲料，“這麽快就買好……了？”

只見夏虞別扭地抱着一只小白貓，飲料不見蹤影。

“？”夏大昀疑惑：“這哪來的貓？”

夏虞咳嗽一聲，不自在地說：“樓下撿的。”

夏虞大舅母笑着說：“在哪兒能撿到這麽好看的貓，帶我也去撿一只。”

夏虞薄涼道：“運氣好點就撿到了。”

頓了下，夏虞從兜裏拿出五十給了夏大昀：“爸，你讓子靜去買一下吧，我回一下房間。”

夏大昀還沉浸在女兒出趟門帶回一只貓的震驚中，迷糊地應了聲“好”。

夏虞脫了鞋，穿着室內拖鞋進了屋子。

一進去，她就反鎖了門。

這只白貓似乎很喜歡她，初到新家并沒有拘謹和害怕，夏虞把它放下來，它還在往夏虞的腳邊湊。

夏虞走到床邊坐下，才勉強消化半學期不見的謝一聞突然送來一只貓的事實。

夏虞緩過神來，才不确定地叫了貓的名字。

“下雨……”

“喵。”

夏虞羞憤：“……”

謝一聞和她說，這只貓的名字是照着她的名字諧音取的，叫下雨。

夏虞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結果……

靠北了。

這人又不回消息又不搭理人，怎麽好意思讓她幫他照顧貓的？

還說什麽明天會把貓窩和貓糧帶過來。

靠，把她當什麽了。

鏟屎官？

下雨來前被謝一聞喂飽了，并不餓，但夏虞本人餓了。

夏大昀親自去買的飲料，回來後坦然接受了家裏多一只貓的事實，敲門讓夏虞出來吃飯。

等吃過了飯，聊會兒天，親戚朋友都走了後，夏大昀才一臉沉重地找夏虞問話。

夏虞并不意外，要是夏大昀不找她，她才覺得奇怪呢。

“爸——”

“你先別說。”夏大昀打斷了她即将出演的苦情戲，直白道：“這貓不是撿來的吧？”

夏虞也知道瞞不過她老爹了，于是老老實實道：“朋友送過來的，就幫忙養幾天。”

“幾天？”夏大昀不相信。

“真的！”夏虞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不會給大家惹麻煩的！”

“這一家人的說什麽胡話，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夏大昀說，“我就是怕貓會影響你。”

“貓能影響我什麽。”

“學習呗。”夏大昀說，“你要是在學習，那貓在旁邊蹭你，你能學的下去？”

夏虞愣了下。

好啊你謝一聞，我看你是皮癢了，原來給我送貓是這個意圖。

如果真的如夏大昀所言，謝一聞是不是又要變好了？

夏虞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夏大昀說：“你笑什麽呢你，我看你這貓還是得送回去。”

“別啊爸，我自個兒心裏有數。”夏虞緊忙說，“我會照顧好下雨的。”

“夏虞？”夏大昀聽得稀裏糊塗的，“你說什麽呢到底。”

夏虞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吐了吐舌頭，哈哈笑一聲，打馬哈道：“也就待幾天，沒事兒。”

夏大昀：“反正你自己規劃清楚。”

夏虞迫不及待回去和下雨玩兒，含糊地應了兩句知道了，連電視劇都不看了。

回了房間，夏虞看到謝一聞半個小時發的消息。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詢問謝一聞對方未回複的狀态，現在多了一條。

謝一聞：【下雨怎麽樣？】

夏虞氣樂了。

她發送：【下雨很好，夏虞不好。】

謝一聞：【？】

謝一聞：【什麽意思？】

夏虞：【你這狗b是兩面派是吧？】

謝一聞：【……】

夏虞一頓輸出：【不高興就裝不熟理都不理我，高興了就送個貓過來？】

【謝一聞，你把我當傻逼呢？】

【明天就滾過來把你貓接走，別他媽出現在我面前。】

謝一聞：【……】

夏虞：【還他媽發省略號我就把你貓從樓上丢下去。】

謝一聞不發了。

半天還在對方輸入中。

夏虞氣不順，找茬道：【怎麽，手斷了？半天打不出字？】

這話剛發出去，緊接而來的，是謝一聞的消息。

謝一聞：【消消氣。】

[“謝一聞”撤回了一條消息]

謝一聞：【？】

夏虞：【？？？】

這他媽是變臉怪？

夏虞：【你是

話還沒發出去呢。

謝一聞：【...別鬧了，我明天把夏虞的窩和貓糧給你帶去。】

謝一聞：【下雨。】

夏虞：“……”

我懷疑你是故意的，但我沒有證據。

夏虞：【要養幾天？】

謝一聞：【我盡快來接它。】

夏虞：【你要幹嘛？】

謝一聞：【出國。】

夏虞頓了下，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竟然有些委屈。

夏虞的鼻子泛酸。

【你要出國？】

謝一聞：【嗯。】

操，嗯你妹啊。

孬種，真的是孬種，一點破事就要出國，心理狀态怎麽這麽差。

夏虞：【哦。】

夏虞：【那你別回來了。】

夏虞：【你死國外去吧。】

人一旦生氣，總會說一些不可理喻的話。

明明沒有任何關系，明明出國和她無關。

明明這是謝一聞自己的自由。

可是夏虞心裏就是不舒服。

謝一聞憑什麽走啊，她還沒堂堂正正贏謝一聞呢。

她還沒告訴謝一聞，自己暗戀他呢。

操了，什麽都沒說，這狗就要出國。

出國幹嘛？去泡洋妞啊。

傻逼。

夏虞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過去。

謝一聞：【怎麽着，舍不得哥？】

哦，裝逼少年又回歸本體了。

夏虞：【哈哈，你一輩子不回來都沒關系。】

許久，謝一聞打了個電話過來。

夏虞心情差到極點，一接電話就兇巴巴地說：“幹嘛，去個國外還要打個電話炫耀一下啊。”

謝一聞那邊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等着，等着夏虞再次開口。

不出他所料，夏虞沒忍住說：“說話啊，裝什麽逼。”

謝一聞輕地笑了下。

“我馬上解脫了。”謝一聞看似平淡，卻肆意地說：“夏虞，等着我回來超過你。”

夏虞的心軟了一塌。

他還會回來，他不是一去不回。

夏虞肉眼可見的開心。

“現在還把我貓從樓下丢了嗎？”

夏虞咳咳兩聲：“不了，我怕你來找我索命。”

“聽說你很關心我，一直找裴樾問我的下落。”

嘶，這奶媽這麽話這麽多。

夏虞嘴硬道：“我這是怕你又回來搶我第一名的寶座。”

謝一聞樂了。

“那你放心吧。”

夏虞心一緊，他不會是回來繼續做混混吧？？

“其實我也不是很怕……”

“——我肯定會超過你的。”

兩人的話重疊，雙方皆愣。

而後，皆笑。

“夏虞，老二當習慣了？王位送你，你還不樂意。”

夏虞：“我不稀罕。”

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贏謝一聞。

謝一聞人還沒到，心思已經飛到三中去了。

他哎了聲，開始暢想未來。

“我覺得染頭還挺酷的。”

夏虞摸了摸貓的頭，十分敷衍：“那你還挺有品味。”

謝一聞無視她的陰陽怪氣，反問道：“夏虞，你覺得我染什麽顏色好看？這紅色豔是豔了點，但還挺精神，現在顏色淡了，不耀眼了，要不我染個綠毛？”

夏虞毫無感情的建議：“我覺得你沒毛最好看。”

……

突兀，周遭空氣都安靜了。

夏虞：“……”

聽到謝一聞的笑聲，夏虞知道這人又想多了，于是解釋：“我不是那個……”

意思。

“夏虞，你很懂嘛。”

謝一聞哪裏會聽她的解釋，他故意嘆了聲氣。

“你真的覺得我沒毛好看？”

夏虞麻木了：“我說的是頭發。”

“哦~”謝一聞賤兮兮地拖長尾音，“真的嗎？你是覺得我脫光了好看，還是穿着衣服好看？”

夏虞放棄了撸貓。

她忍無可忍，說了句“你去死吧”，就挂了電話。

很快，謝一聞又發了消息來。

是一個跪下道歉的表情包。

謝一聞：【錯了錯了，別生氣。】

夏虞沒理他，退出和謝一聞聊天的界面，剛好看到她和宋嬌還有林伽浔的群聊有消息。

大家都在曬自家的團圓飯。

夏虞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她點進朋友圈，七班和她交好的同學紛紛在朋友圈曬團圓飯，曬家人。

對啊，今天是過年。

是穿新衣服迎新年的一天。

而謝一聞，穿着自稱潮流但只要走出門就會被各大親戚說是破爛的衣服，蹲在她家樓下。

回想起謝一聞的模樣，夏虞鼻子一澀。謝一聞在那蹲了多久了？

如果夏大昀不叫她去買飲料，謝一聞是不是會一直蹲在那？

這個神經病。

不可理喻的神經病。

夏虞真想把他罵一頓。

大年三十，謝一聞剛和夏虞打完了電話，等了幾分鐘，發現她并沒有打算回自己消息。

再一滑外賣軟件，常吃的店鋪都回家過新年了，謝一聞啧聲，泡了碗面吃。

手機叮叮響了下，他的眸底亮了亮，迫不及待打開屏幕，而後，眸底黯淡無光。

謝茵：【聞聞，來媽媽這過年吧。】

謝一聞動了動手。

-不了，我自己可以

删除。

-不用了，你和你老公好好過日子吧。

删除。

謝一聞心口悶得很。

最終，他删删改改，只發了三個字。

【不用了。】

謝茵再婚了，他只是謝茵的累贅。

曾經，他用過很多辦法，染發，抽煙，逃課。

屢次挑戰謝茵的極限，想讓她回來，謝茵沒有。

謝一聞折騰累了，人生是他自己的，他不能因為這件事毀了自己的人生。

謝茵嫁給的那個男人是一婚，在國外舉行婚禮。

盡管謝一聞很不想去，可無法，那是他媽。

是他童年時期，唯一在他身邊照顧他的母親。

他不能做這個白眼狼。

泡面太難吃了，謝一聞吃了兩口就放一旁，開始抽起煙。

這次，手機又響了兩下。

謝一聞不抱希望地瞥了眼，頓住。

這一次，他等到了。

夏虞說：【謝一聞，新年快樂。】

……

消息發送二十分鐘了，夏虞還是沒能等到謝一聞的回複。

她一邊在姐妹群裏漫無目的地聊着天，一邊查看謝一聞的聊天界面。

好，很好。

她就多餘問那一句。

還不回是吧，手斷了是吧。

行，再給謝一聞十分鐘，要是再不回，她就送謝一聞一個拉黑大禮包。

——但是，謝一聞會不會在洗澡啊？

對，有可能。他怎麽會不回自己消息。

夏虞自我安慰。

十分鐘說快也快，時間臨近，夏虞煩悶的心又燥起。

謝一聞是卡着時間回的。

他說：【新年快樂。】

完啦？

等了半個小時，就這啊。

她不回了——

緊接着，謝一聞發了一句。

【出來看煙花嗎？】

哪來的煙花，禁煙火不知道嗎？

夏虞：【去你心裏看煙花？】

謝一聞：【來。】

來我心裏。

夏虞呼吸一滞。

【年紀輕輕就得小腦萎縮症，我看你是別想超過我了。】

謝一聞：【別鬧，下樓。】

夏虞：【？】

謝一聞：【我在你家樓下。】

謝一聞：【下樓，帶你去我心裏放煙花。】

夏虞第一次見謝一聞，就知道這人不走尋常路。

他總能把一些看起來很傻逼的事情做得理所當然。

夏虞心說我才不去，夏大昀在家，要是發現她大晚上偷溜出去，還是跟個男的，待會把她腿打斷怎麽辦？

謝一聞能把腿砍下來安她身上嗎？

謝一聞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別讓她冒險。

可——

夏虞忍不住往下望。

謝一聞真的在樓下，他就是個瘋子。

看了眼時間，将近淩晨。

夏虞在心裏糾結了三秒，罵了句髒話。

她小心翼翼推開了門。

很好，大家都回房間了。

她只需要确保大家都聽不見的情況下，偷偷溜出去。

“姐。”

夏虞身子一僵。

夏子靜揉了揉眼睛：“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

夏虞緩慢轉過身，食指放在唇上：“噓，別吵醒爸媽，我出去一趟。”

夏子靜茫然：“這麽晚了，你出去幹什麽？”

夏虞：“放煙花。”

“？”

她不理解。

“姐，女孩子這麽晚出去會有危險的。”

“沒事。”想到樓下的人，夏虞安定了不少。

“有人保護我。”

夏子靜瞪大了眼睛，似不解。

夏虞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她嘶了聲，嘟哝道：“急什麽急。”

開了屏幕，謝一聞說：【你家三樓？】

夏虞：【對啊。】

謝一聞：【怕你坐電梯害怕，我上來了。】

你看，多心安嘛。

夏虞叛逆的時候多了去了，但從沒有這麽晚出去過。

一是不好玩，二是她怕黑。

謝一聞很貼心，到了後就讓夏虞開門。

夏虞悄咪咪地開了門，再三叮囑夏子靜別告訴父母，自己肯定早點回來。

夏子靜堅持要看夏虞和誰出去。

看到謝一聞的長相，夏子靜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夏虞。

夏虞點點頭。

哦——

原來是姐姐喜歡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