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往事如塵

天佑臉上露出狂喜，他一把橫抱起曼珠，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

周圍的所有人——村民們、夢汐、金氏一家子，通通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曼珠竟然會開口答應了那怪物的要求。

易南臉色蒼白的捂着之前和天佑比試時受了傷的左臂，看着笑得燦爛的曼珠，眸子閃了閃，有什麽東西終是湮滅了。而他一旁的金大叔則一直一臉狐疑的看着天佑，神情有些莫測。

曼珠待天佑轉悠盡興了，才苦笑着的從他懷裏掙紮出來，畢竟被圍觀的感覺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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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獨自坐在正廳裏嘿嘿傻樂着。

幾日前的武鬥賽着實讓天佑名聲大噪了一番，他亦成了各家各戶的話題人物。人都說湖畔小院的狼孩不僅成了曼珠的相公，還成了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女人們多少覺得曼珠比較悲催，而男人們就大都羨慕嫉妒恨。但總之，村子裏的人們到都是一致認為，剛來村子不久的這兩位皆有幾分異于常人。

于是這幾日裏只要曼珠出門，她總會迎來各色眼光，但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是不管不顧的，曼珠深以為是。雖然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戀愛中，可是自己每日的心情依舊像是漫步在雲端，輕飄飄的。就算村人們的視線把她的臉燒了個洞，她都能捂着那個洞傻笑半天。

自己像是得了什麽病。

曼珠拄着下巴思量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像是得了精神病。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自從得了精神病以後，我感覺精神好多了。嗯，她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

“唉，精神好啊。”曼珠伸了個懶腰，惬意的嘟囔道。

天佑這幾天裏也活蹦亂跳的，他杖責時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得意忘形的跑出去打獵了，頗有要大展身手的意思。

曼珠不懂男生是不是都這麽愛炫耀，但基本上她家天佑是有能顯擺自己的地方就絕不錯過。而自從補天補地節的求婚過後，天佑竟越來越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人也變得粘人的多，恨不得一時也不能讓曼珠離了眼前。

所以這會兒，曼珠打發了天佑去打獵，人才得了幾分清閑。可到了中午，她卻又覺得有些想念一上午沒見着的天佑。反複确認桌上的飯菜還是溫熱的，曼珠一遍遍把目光瞟向院門口。

小岚圍着曼珠嗚嗚的哼唧，天佑不在家，這小祖宗就一副楚楚可憐的寂寞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曼珠虐待它了呢。

“好了好了，他馬上就回來了。”曼珠抱起小岚，拍了拍它腦門前又硬又短的皮毛以示安慰。小岚立刻就着曼珠的手撒嬌似的蹭了蹭——汗，這簡直是另一個版本的天佑嘛。

天佑手裏拎着滿滿的獵物，昂首挺胸的走進湖畔小院。老遠就聞見了香噴噴的飯香味，他的心裏漲起一絲甜蜜，臉上也嘿嘿的笑了起來。

“曼珠，我回來了。今天的收獲很豐盛的。”天佑揚揚下巴，一副“你看我厲害吧”的嘴臉。

小岚最先沖出廳堂，它噌的一下子撲上天佑，又啃又咬起來。天佑被撲倒在地，哈哈笑着和小狼崽厮打着。

曼珠緊跟着走出來，面上帶着幾分無奈，寵溺的看着正玩得歡樂的一狼一人。天佑帶回來的獵物散落了一地，一只打來的野豬四仰八叉的躺在一邊；兩只活魚還在地上可勁的掙吧着。

“你去捕魚啦？”

“嗯。”天佑一巴掌按住小岚的頭讓它沒法再撲騰，然後朝着曼珠笑着點了點頭。

曼珠覺着那兩條魚的個頭還真挺大的，可貌似他左手邊的野豬塊頭更大。曼珠嘴角抽抽，某人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提着只野豬：“你、你不覺得很重麽？”

天佑一臉無辜，呆呆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獵物：“是有點，但一路拖着回來倒也還好。”

曼珠無語，換了個話題：“好了，既然回來了就趕緊來吃飯吧。”

“嗯。”天佑笑笑。

吃完了飯，曼珠正襟危坐表示有話和天佑說。

“天佑啊，你看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好呢？”她清清嗓子，問道。

猜都不用猜，天佑的臉上立馬寫滿了越快越好的期待。曼珠扶額：“那個，天佑啊，我們還是等到秋天再成親吧。”突然都開始商量成親的事宜了，她覺得有些恍然，“第一呢，成親總需要有個準備的時日的；第二，我們剛來這個村子一個多月，又欠着于大娘家十兩銀子，所以我們還是得留點時間把底子打牢實了。”

她可不想背着債務新婚。

天佑聞言，眼裏閃過一絲自責，随即很快就被他的笑容代替了：“嗯，我一定努力打獵。”

曼珠摸摸天佑的腦袋，完全沒發現他的心情起伏。

“對了，曼珠。”天佑被曼珠摸得癢癢的，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咦？去哪裏？”

“來吧，來吧。”

天佑也不跟她解釋，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小岚湊熱鬧似的也跟在兩人身後。

鳳西村的北邊有幾座連着的山，那些山不僅遮擋住了北邊的風沙，背對着荒漠的那一面還生長着大量的動植物。曼珠知道天佑每次大約都會去這些山上打獵，卻猜不透他為什麽要帶自己來山上。

“曼珠，再往前的路可能會不好走，我來背你吧。”

“啊？”曼珠愣了愣，看着前面只是有些坑窪的山路，“這也還好吧，我能走的。”

“我來背你。”天佑執拗的重複道。

曼珠抓抓腦袋，哦了一聲，便雙手搭上他的肩膀，由他背着自己。她伏在天佑堅實的背上，忽然覺得心裏很踏實，于是整個人都暖暖的，像是浸泡在溫水中。

天佑帶着曼珠和小岚在山間七拐八拐，最後來到了一片林間空地。空地上有個破舊的小木屋，小木屋裏黑漆漆的，顯然已經被荒廢了很久。

“就是這裏了。”天佑放下曼珠，一臉懷念的看着眼前的木屋。

曼珠沒想到這山林裏竟然還有人的屋子，不由得驚訝的問：“這是誰的小木屋啊？”

“這裏是我和師傅住了三年的地方。”天佑淡淡的回答道，然後拉着曼珠的手，帶着她繞到了小木屋的後面。曼珠看到雜草叢生的木屋後面，有一小片光禿禿的空地，空地上有個小石塚，似乎是個墳墓的樣子。

“這是……？”

“是師傅的墓。”天佑走過去，擡手在石塚上親昵的撫了撫，“一直想帶你來見他的。現在我們決定要成親了，總該讓師傅看看你的，所以就領你來了。”

曼珠點點頭，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着天佑的側臉，感到了一抹落寞。曼珠走到天佑身側，蹲下去虔誠的在石塚邊上雙手合十拜了拜。

“你的師傅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曼珠做完禮拜，小心翼翼的問道。

天佑盤膝而坐，聳了聳肩，笑道：“是個嚴肅到吓人的老頭子。”

“哎？”

“師傅是個功夫很高的人，一個人隐居在這裏多年。很久以前的一天，他只身把我從狼群裏抓了回去，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狼群裏的兄弟姐妹們，愣是都找不到我。”天佑眯眯眼睛，好似回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那時候我五歲，根本就什麽都不懂。我既不會人類的語言，也不明白自己就是人類的事實。”天佑說到“人類”二字，語氣裏還是有些遲疑。

曼珠嘆了口氣，擡手撫上天佑的手背：“不管怎樣，在我心裏，你只是天佑，是我曼珠的相公。”曼珠難得的正色，她不希望天佑的心裏總是對自己的位置有所芥蒂。

天佑聞言，眼睛亮了亮，連帶着包圍他身側的氣場貌似都變得明快起來：“嗯，我知道，曼珠是天佑的娘子，也是天佑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這麽肉麻的一番話卻被天佑正正經經的講了出來，頓都不帶頓一下的。曼珠聽着，只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都在發着熱，于是慌亂中，忙掩飾性的點點頭，嗯啊了幾聲。

天佑把身子往曼珠一側靠了靠，繼續講道：“剛開始來到木屋，我因着害怕，時常攻擊師傅，發起狂來更是會不顧一切的破壞身邊所有的東西，于是我經常會被綁在椅子上。但動也不能動的時候，我往往會更害怕，所以每每都用了死力掙紮，任繩子凹陷進肉裏，磨出了不知多少的血泡。”

曼珠聽着，心裏澀澀的，握着天佑的手也加大了力氣，希望這樣就能帶走他從前的痛苦。

“現在回憶起那段日子，總覺得師傅常常面色憂慮，很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放棄我。我不懂為什麽師傅會對我格外執着，他不僅給我用藥調理脾胃，還規範我的生活習慣，希望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但，我卻是懂得越多，苦惱便也越多。”天佑有些郁郁，“不是自誇，我很聰明的，師傅教給我的東西我都能慢慢的理解。我學會了直立行走、用筷子、說話，也明白了自己為何在狼群裏總是格格不入。”

天佑仰起頭看着天上閑散的白雲，幽幽道：“我跑的慢、牙齒也不夠鋒利，要不是有着父母和兄弟的庇護，恐怕我早就死了。師父過世後，我得了自由，便回到了狼群。可是這時，和我一代的狼族大部分都找到了自己的伴侶，只有我還形單影只，愈發的融不進他們。所以，我離開了狼群，來到人類的村子，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伴侶，然而……”

天佑垂眸，說不下去了。

曼珠忙安慰道：“你現在不是找到我了嗎？嘿嘿。”

天佑轉頭看向曼珠，純真的笑笑：“嗯，終于有人願意和天佑交|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