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飛車
早上八點多, 西北的天色剛剛被亮,導演的喇叭已經在外面催命般響起。
“各位嘉賓起床啦!”
大通鋪上的人,一邊怒罵無良導演, 一邊艱難地爬起床。
秦朗睜開眼, 看到的就是晨光中, 宋影帝靠在自己肩頭的一張俊臉。
他神色溫和安然,一只手還搭在自己腰上,是個類似眷戀的姿勢。
秦朗微微一怔, 忽然就想起宋行嘉,過去那兩三年,但凡他回家過夜,小家夥一定會跑來跟自己睡。每次也是這樣靠在自己肩膀,小手抱着自己。
他一直将小崽子當做自己小弟弟一樣疼愛,也早就習慣生活中有這樣一個弟弟。如今穿越來幾個月,生活中忽然少了一個人。
要說不想是假的。
他望着宋墨那隐約和宋行嘉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悵然地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小嘉現在在哪裏?過得怎麽樣?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大哥哥?
這低低的嘆息, 将宋墨吵醒。對方睜開眼睛,先是愣了下,收回手退開一點,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道:“你一大早嘆什麽氣?”
秦朗如實道:“我看到宋老師你, 忽然有點想念我那個跟你有點像的小弟弟。”
宋墨不喜歡他将自己和個小孩子比較,不滿地扯了下嘴角道:“明天回去不就可以見到了?”
秦朗搖搖頭:“我們已經分開挺久了,都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宋墨愣了下,又說:“小孩子很健忘的, 你想人家人家指不定早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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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搖頭篤定道:“不會的, 小嘉肯定沒忘記我。”
“小嘉?”宋墨驀地一愣。
秦朗沒注意他的失神, 伸着胳膊下了炕。
宋墨蹙眉望着他勁瘦的背影,想起先前自己做過的夢,夢到一個與秦朗相似的聲音叫自己小嘉。雖然沒從母親那邊證實什麽,但他相信自己幼時應該有過這樣的稱呼。
熟悉感,相似的聲音,同樣的稱呼。
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
可秦朗才二十三歲,自己十歲之前的記憶,顯然不可能跟他有任何關系。
他正胡思亂想着,旁邊兩個家夥已經開始打起嘴仗。
程雨:“小豬,你昨晚是不是趁我睡着鑽進我被窩了?”
朱聰聰嘿嘿笑道:“昨晚刮大風,把我吓得不行。”
程雨:“那你怎麽不鑽墨哥被窩?”
朱聰聰:“我想鑽來着,但墨哥自己都鑽小秦被窩了。”
宋墨:“……”
欲蓋彌彰清了清嗓子:“快起來吧,遲了小心導演又整幺蛾子。”
成功将話題從「他鑽秦朗被窩」轉移。
他皺眉看了看腿上的被子。
昨晚刮大風了嗎?
自己竟然沉睡得一點沒感覺?
他确定自己的睡眠障礙并沒有忽然變好,也不覺得這大土炕多舒适。
這幾天來,他确實有過幾次不錯的睡眠,除了昨晚,就是兩次在車上。
如果說這三次有什麽共同點,那就是秦朗在自己旁邊。
所以,自己睡得好是因為這個人?
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擡頭,再次看向正在穿外套的秦朗。秦朗覺察這目光,轉頭對上他,咦了一聲:“怎麽了?宋老師。”
宋墨沒有回答,只一言不發地下了床,又神色莫測地看了他一眼。
秦朗越發覺得奇怪,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我臉上有東西?”
宋墨還是沒說話,倒是朱聰聰湊上來,深情款款地看向他:“小秦,我在你眼裏看到一樣東西。”
秦朗:“什麽?”
朱聰聰指着自己臭屁道:“我啊。”
秦朗嘴角抽了下,一字一句認真道:“我也在你眼裏看到一樣東西。”
朱聰聰笑眯眯問:“你看到什麽?”
秦朗面無表情:“眼屎。”
朱聰聰佯裝大怒,擡起拳頭要打他,只是小拳拳還沒落在秦朗肩上,已經被宋墨攥住手腕,打了轉輕輕一推,将人推回了大炕上。
朱聰聰又順勢撲倒在程雨身上,和對方掐成一團。
宋墨送走了搗亂的朱聰聰,走上前一步,繼續打量着秦朗,依然一言不發。
秦朗被他這奇怪的舉止,愈發弄得一頭霧水:“宋老師,到底怎麽了?”
宋墨道:“說了別叫我宋老師。”
秦朗面露無奈:“墨哥,怎麽了?”
宋墨終于收回那奇怪的目光,搖頭道:“沒事。”
秦朗:“??”
他狐疑地看了眼對方,确實沒從那張俊朗的臉上,看出什麽不同尋常。
連着在沙漠暴走兩天,今天導演組終于有了點人性,沒再想方設法折磨這幫嘉賓。上午看民俗表演,下午去玩沙漠越野車比賽。
除去兩位向導,其他十個嘉賓一起參賽,目标是争奪三公裏處沙坡上的一面旗子。
沙漠車跟敞篷越野吉普類似,只是體型更加小巧,看起來十分酷炫。
幾個年輕男孩,簡直跟見到大玩具一樣興奮。
看到秦朗在認真熟悉操作,朱聰聰大聲道:“小秦,我們已經贏了兩天,這次打好配合,繼續把狼隊幹掉。”
秦朗确定這車子操作沒什麽特別,點點頭:“行,你努力沖,我在後面為你護航。”
說罷,瞥了眼旁邊的宋墨,這家夥戴着頭盔穿着賽車服,很是帥氣,就是有點過于氣定神閑。相比其他人,影帝确實沒什麽好勝心,畢竟他不需要靠這個節目為自己增加熱度。
導演一聲哨聲落下,幾輛車子嘩啦蹿了出去。
這處賽場沙坡連綿,沒點技術還真不行。朱聰聰和程雨并排沖在最前面,秦朗和宋墨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在第一個沙坡時,狼隊兩輛車忽然沖上前,插在朱聰聰和程雨車前,兩人正興奮着,被這樣一別,當即亂了方寸,在山頂溜了坡,朱聰聰因為是個菜雞,車子更是在坡上翻到。
好在是沙漠,上坡速度不快,頭盔護膝一樣不少,人并沒摔壞,只是從車子跳出來時,來了個狗啃泥。
手忙腳亂爬起來,氣急敗壞地吐出兩口沙子,朝跟上來的秦朗和宋墨氣急敗壞叫道:“小秦,快去幹掉他們!”
秦朗看了眼這家夥,确定沒事,又去看向前方那兩輛車,一個是鐘鳴,一個是曾子文,正得意地朝他們揮手。
本來只是游戲罷了,誰贏誰輸并不重要,但在沙坡上這樣超車別車,哪怕受傷的可能性很小,也實在是有點下作。
朱聰聰一張俊臉全是沙子,相當狼狽,臉上的委屈顯然也不是裝出來的。
秦朗看了眼皺眉的宋墨,道:“墨哥,走!”
宋墨了然地點頭,臉色微微下沉,挂上檔,和他并排沖下沙坡。
在剛剛停頓時,狼隊另外兩輛車也沖到了前方,四輛車平行,哪怕沙漠再寬敞,只要他們有心配合別車擋路,秦朗和宋墨就只能跟在後面,根本沒機會超車。
眼見又過了兩個沙坡,終點處的旗幟已經隐約可見。
秦朗扯了下嘴角,單手确定了下頭盔沒問題,朝旁邊的宋墨揮揮手:“墨哥,下個坡,我要超車!”
宋墨意識到他做什麽,臉色一變,道:“你幹嗎?”
秦朗豎起兩根手指,朝他潇灑地揮了揮,挂擋踩油門,只聽一聲轟鳴,他那輛越野車急速沖上前方陡峭沙坡。
到了坡頂,那車沒俯沖下坡,而是卷起一地黃沙直接起飛,從前面車輛上方越過,在馬達轟鳴和驚呼聲中,穩穩落在四輛車前方。
跟在後面的導演和跟拍PD們都傻眼了。
這牛逼的飛車特技,是我們不花錢就能看到的麽?
導演連連激動道:“剛剛有沒有拍到?”
PD:“拍到了拍到了。”
秦朗落穩後,頭也不回,只潇灑地朝身後車輛比了個耶。而在四輛車亂掉節奏之際,宋墨的車也從邊上超上前,與他并排而行,成功擋住了狼隊四人。
之後就順理成章,兩人成功沖上最後一個坡頂,将氣旗幟拿下來。
秦朗先停車下車,抽下旗子,興高采烈揮舞。
宋墨也下了車,摘下頭盔,一言不發走到他跟前。
秦朗轉頭興奮道:“墨哥,我們又贏了!”
只是話剛落音,便覺察宋墨表情不對。對方沉着臉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跟上來的攝像機,立馬換成一張笑臉,一邊揮手一邊低聲道:“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秦朗:“??”
算什麽賬?
他奇怪地轉頭看他,只是頭還沒轉過來,就被對方的手按在後腦門,強行轉回去面向跟上來的幾架攝像機:“看鏡頭別看我。”
秦朗下意識咧嘴看向鏡頭,只是餘光卻看的是身旁的人。
宋影帝你這抿嘴微笑,嘴巴都沒張,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
敢情你還會用腹語?
不管宋墨想算什麽賬,但顯然導演對剛剛秦朗那番操作相當滿意,下車跑過來,笑呵呵道:“小秦,沒想到你還有這手,你平時是玩賽車嗎?這水平職業越野車手吧?回頭我必須剪在宣傳片裏。”
秦朗謙虛擺手:“沒有沒有,就是之前學過一點特技。”
當替身時為了多賺點錢,順便還學了點飛車特技,他在這方面也确實有點天賦。原本他沒打算秀車技,但實在是看不過鐘鳴他們為了贏比賽那麽下作。
回程時,秦朗自然而然成為鷹隊團寵。年輕男孩子對這種技能有種天然膜拜的心理,朱聰聰和程雨簡直恨不得将他供起來。
于是宋墨的這筆賬,一直到回去吃過飯,收拾行李準備出發返程,攝像機撤走,其他幾人出門,才将人拉住:“你稍等!”
秦朗當了這麽久的寵兒,這會兒才想起宋影帝還有筆賬跟自己算。
“墨哥,什麽事?”
宋墨道:“剛剛賽車就是個游戲知道吧?”
“知道啊!”秦朗點頭。
“那輸贏沒那麽重要對吧?”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聰聰被欺負,我也沒想着一定要贏。”
“那你有沒有想過飛車會有多危險?”
“不會啊,那頂多二十米,我以前飛過四十多米寬的河。”說罷想起什麽似的,笑道,“第一次飛,掉進水裏,差點沒淹死。”
宋墨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片刻後,又問:“你以前到底幹什麽的?”
秦朗:“替身也偶爾做做特技演員,反正能賺錢就行。”
宋墨皺起眉頭:“以後別再做這種危險動作。”
秦朗:“我有分寸,不危險。”
宋墨冷下臉:“我說危險就危險。”
秦朗想反诘,但看着對方認真的表情,話到嘴邊有吞了進去。
誰叫他是影帝,還比我大五歲呢!
他笑眯眯道:“明白。”
宋墨望着他的笑靥,臉色這才稍稍緩和,罷了又莫名其妙補充一句:“你會紅的。”
秦朗:“……”
謝謝啊!
作者有話說:
大哥純爺們兒,但還是要做受,為他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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