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連屍體都沒找到

天空露出魚肚白時, 秦朗正睡得香，忽然感覺手臂被人攥得生疼，迷迷糊糊睜開眼, 卻看到身旁雙目緊閉的宋墨, 臉色蒼白, 滿頭是汗，渾身痙攣一般顫抖，像是正處于巨大的恐懼中。

他被對方這模樣吓了一跳, 腦子一個激靈，趕緊豎起身喚道。

然而一連叫了幾聲，宋墨也沒任何反應，他只能用了拍了對方肩膀兩巴掌。

他一掌能劈開生椰子的力氣，這會兒哪怕只用了三分，也拍得啪啪作響。

宋墨猛然驚醒一般，睜大眼睛，重重喘着氣, 目光空洞地望着面前的人，恐懼的神色中帶着一絲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一般。

秦朗也被他這樣子，吓得睡意全無, 他試探着推推對方的肩膀, 柔聲問：“墨哥，你做噩夢了？”

宋墨怔忡的目光，終于漸漸緩和，轉頭四顧了下周遭, 神思一點點歸位, 呼吸也慢慢平緩下來。他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重重吐了口濁氣，低聲道：“嗯，夢到自己溺水了。”

秦朗看他緩過來，便故作輕松笑道：“不會是想上廁所嗎？”

宋墨望着他面帶微笑的俊臉，心情有些複雜，用了搓了搓臉，讓自己徹底清醒，随口問道：“剛剛我沒吓到你吧？”

秦朗笑道：“哪有這麽容易吓到。”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六點多了，你還要睡嗎？”

宋墨搖頭：“不用了。”

秦朗：“我也差不多了，洗漱了去買早餐，門口那家老店，豆腐腦和油餅很是一絕，我買來你嘗嘗。”

宋墨道：“我跟你一起去。”

“別！我一個人還能渾水摸魚不被人認出來，你一大影帝，回頭被人知道住在這裏，我家防盜門都得被人敲爛。”

宋墨覺得對方說得不無無道理，自己想在這個老小區安心住幾天，肯定得低調低調再低調。想了想，道：“那就叫外賣吧，大冬天的早上為買早餐跑出去必要。”

Advertisement

秦朗：“外賣員就不冷了？”

宋墨愣了下，好笑道：“人家好歹是幹活拿錢的。”

“倒也是，那我去點。”

對秦朗來說，十八年後最喜聞樂見的就是外賣快遞的便捷，二十四小時足不出戶想吃什麽都有。

他下單點了兩份早餐，和宋墨一前一後洗漱完，再淺淺鍛煉了十幾分鐘，外賣小哥就上門了。

秦朗将早餐拎到餐桌打開，油餅的香味撲鼻而來，他閉眼深呼吸一口氣，道：“不住在老房子後，最懷念的就是這口。”

宋墨看了眼桌上賣相平平無奇的幾樣早餐，不以為然道：“有這麽好吃嗎？”

秦朗擡眼笑盈盈看他：“你試試就知道了。”說着将一盒豆腐腦放在他面前，“尤其是這個豆花，放榨菜蝦皮蔥花和老板秘制靈魂辣油，保管你吃過一次就想吃二次。”

宋墨望着已經打開的豆腐腦，眉頭微微蹙起。

兩人在一起吃過很多頓飯了，秦朗知道他能吃辣，見他這表情，想到什麽似的，道：“你不會是吃甜豆花的吧？”

宋墨點頭：“嗯，C市豆花一般都是甜的。”

秦朗：“那你要是不想吃，就喝粥，我點了份山藥粥的。”

宋墨坐下：“我試試吧。”

秦朗聞言一笑，趕緊将油餅遞給他：“吃這家豆花就得配他家這個油餅。”

宋墨接過油餅，咬了一口，點頭：“還不錯。”

說罷，低頭舀起一勺豆花送入口中。

他從小在C市吃慣了甜豆花，後來拍戲到處跑，看到鹹豆花也是不碰的，本以為自己吃不習慣，但吃進口中的那一刻，卻驀地愣住。

不僅僅是這味道出乎意料合自己口味，而是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他曾經吃過很多次。

他怔了片刻，下意識問：“這家店是不是很多年了？”

“是啊，二十多年的老店。”

宋墨點點頭，難怪，想必自己兒時确實吃過。

秦朗見他一口接一口，似乎是很滿意這口味，笑眯眯道：“好吃吧？”

宋墨笑着看他一眼：“嗯，很好吃。”

自己喜歡的口味被人認可，秦朗頓時心情大好：“你這幾天住這裏可以每天吃。”

“行。”

秦朗想到什麽似的，又問：“你來A市辦私事，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宋墨神色莫測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讓我住你家已經是幫我最大幫，其他暫時不用，如果需要我再告訴你。”

秦朗爽快道：“沒問題，要我做什麽你随時開口。”

宋墨彎了彎唇，不知為何，心情十分舒暢，想說點什麽，又沒想起來，便繼續埋頭進食。

秦朗原本想着今天剛回來休息一天，不想一頓早餐還沒吃完，邱月就打來電話。

“怎麽樣？昨晚回來休息得還好吧？”

秦朗道：“還行。”

“那就好，今天下午我給你安排了一個雜志采訪，你早點來公司準備。要是方便，我現在就讓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挂了電話，一擡頭，卻見對面的宋墨撩着眼皮看自己：“今天有工作？”

“嗯，下午有采訪，我給你留把鑰匙，方便你出門回來。”

宋墨望着他，心中有些五味雜陳。要說兩人的交情，其實真算不上深厚，但這個人分明對自己絲毫不設防。

自己當然也完全信任對方，并不擔心自己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中。

也許這就是兒時不知不覺留下的情誼吧。

他點點頭似笑非笑道：“你就這麽放心我？”

秦朗失笑：“難不成我還擔心你一個大影帝會把我家這老房子悄悄搬空？我這一屋子家當，還抵不上你一個月收入吧？”

宋墨環顧了下四周，幽幽道：“應該不到一個小時。”

秦朗：“……”

他一口氣哽住，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墨哥，我可以冒昧問一下，你錄《完美的旅行》酬勞是多少嗎？”

宋墨撩起眼皮看了看他，喝完最後一口豆腐腦，抽出紙巾慢條斯理擦着嘴，半晌沒有回答。

秦朗見狀，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讪讪笑道：“我知道這是行業秘密，你就當我沒問。”

宋墨淡聲道：“你是圈內人，我也把當自己人，如今錄制結束，你要真好奇，也沒什麽不能讓你知道的，我只是擔心你會覺得不公平，畢竟幾次錄制就你幹活最多。”

秦朗笑呵呵道：“放心吧，我知道這行業收入差距大，而且我是新人，你是影帝，身價本來就差了不知多少倍，我又沒有紅眼病，還能嫉妒你？”

宋墨點點頭：“嗯，我的酬勞是八千萬。”

秦朗：“？？”

多少？！

個十百千萬……

他在心理默默數了下零，然後悲憤地将最後一塊油餅狠狠塞進口中。

他還是對自己不夠了解，他哪裏是沒有紅眼病？他懷疑此刻自己的眼睛都能滲出血了。

八千萬？

豆花油條能繞地球一圈了吧？

他必須馬上查查老弟弟們給自己的銀行卡餘額才能稍微平衡一下。

宋墨看着他精彩紛呈的表情，笑道：“我就說怕你覺得不公平。”

秦朗咧嘴一笑，欲蓋彌彰道：“我沒有！反倒是讓我更有了鬥志。”

宋墨失笑搖搖頭，不緊不慢道：“這個行業的天花板收入确實很誘人，但如果只是為了賺錢，這條路走不遠。”

秦朗道：“我是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演出好的作品。”說完到底心虛，又補充一句，“當然，一開始入行也确實是想着可以賺大錢。”

宋墨望着他笑道：“賺錢又不可恥，我也想賺錢。你現在的名氣，拿到好資源應該不用擔心了，好好拍幾部戲，很快就會趕上甚至超過我。”

秦朗趕緊擺擺手，謙虛道：“你可是粉絲幾千萬的三金影帝，我哪有那麽大本事？”說着看了下腕表，輕呼一聲，“哎呀八點多了，我得去公司了。”

不趕緊走平複一下心情，他怕自己忍不住劫富濟貧。

說着起身找來鑰匙遞給宋墨：“你自便，出門當心點，別讓人認出來了，不然我這裏就不安全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趟海島之行，大家都曬黑了好幾度，宋影帝一張臉更是曬成古銅色，從往常斯文俊逸的儒雅帥哥，變成了男人味十足的野性帥哥。

思及此，出門前的秦朗，還不忘偷偷打量了一番對方，心下覺得影帝越發氣質斐然。再想到自己能和這樣的人做朋友，難免有點驕傲。

秦朗一出門，宋墨獨自一人坐在沙發開始蹙眉思索起昨晚的那個夢。

他相信那不僅僅是一個夢，而是自己那段缺失的記憶，因為那種感覺太真實。他可以确定，那樣的場景一定确切地存在過。

夢中兒時親近依賴的那位大哥哥就是秦家故去的大哥，只是為什麽夢裏的人怎麽會跟秦朗長得一模一樣？

不，那分明就是秦朗。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為記不起那位大哥，便只能将帶給他熟悉和親近感的秦朗代入那人？

然而，總還是覺得不對勁。

一定是因為缺失的記憶，讓自己搞錯了什麽地方。

他想了想，拿起鑰匙出門。沒下樓，而是直接到了樓上，敲響了秦家上面那戶人家的防盜門。

開門的是個蒼老佝偻的老太太，看到防盜門外的年輕人，眯起渾濁的眼睛，問：“小夥子，你找誰？”

宋墨笑道：“阿婆，我是樓下秦家兄弟的朋友，我有點事跟你打聽一下。”

阿婆明顯已經有點老糊塗，不過是個挺和藹的老太太，笑呵呵道：“哎呦，年紀大了以前的事也記不清楚了，小夥子你要問什麽呀？”

宋墨嚅嗫下唇猶疑片刻，才試探着開口：“阿婆，您知道秦家大哥當年是什麽原因過世的嗎？”

“你問老大啊？這個我還記得的，是說掉進河裏淹了，連屍體都沒找到。”說着老太太搖搖頭嘆息道，“可憐的孩子啊，好不容易把雙胞胎拉扯大，人就沒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開始我争取日更六千讓大家看得爽點。

如果做不到就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