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獻殷勤的大哥

宋墨原本來B市是為了秦朗, 不想對方劇組基本處于閉關。

自己這邊劇組,他只是借個名義,走個過場, 不想, 制片人和導演見自己這個監制親自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在他這個金主爸爸面前努力表現,每天抓着他聊拍攝進度,邀請他現場視察。

他不勝其煩, 卻又不好推脫,加上他是個工作狂,一旦真的進入工作,半點沙子都容不得,去了幾次片場,看出劇組存在不少問題,當真撸袖子親自上陣做起了監制的工作。

這一忙就忙了一個月,中途只偶爾去和秦朗吃過幾次飯。

眼見對方拍攝過半, 顧川又每天催命鬼似的催他回去挑劇本見導演,早點簽約早點進組早點發光發熱。

因而忙完這邊手頭上的活,他不得不和秦朗道別,回C市工作。

他是翌日早上的飛機, 頭天晚上便過來秦朗這邊, 為得是,能在離開前,和對方待上一晚。

秦朗這天恰好收工早,就約好一起吃晚飯。

這一個月, 兩人共處同一座城市, 但其實見面次數滿打滿算也才五六回, 每次都是宋墨來找自己,秦朗深感愧疚。

撇去對方是小弟弟不說,人家現在還是大影帝。總讓大影帝來看自己這個新人,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他探班那兩次,都引起了劇組工作人員的嚴重質疑。

為此,秦朗花了幾千巨資,點了一桌席面,為宋大影帝踐行。

宋墨風塵仆仆趕到酒店時,餐剛好送到。

看到一滿桌的美味佳肴,他驚訝道:“這麽誇張?”

秦朗道:“你來這邊這麽久,咱們都沒好好吃一頓。我聽佩姐說這家老字號餐館很好吃,就專門點了一桌,算是給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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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并不喜歡從他口中聽到別人的名字,但宋墨還是很開心,專門為自己點一桌好吃的菜,可見對方是将自己挂在心上。

“謝謝大哥!”宋墨笑盈盈道。

秦朗笑:“你跟我客氣什麽?本來出門在外,就應該我照顧你,但實在是太忙,別說照顧,一次都沒去看過你。”

“哪有什麽你應該照顧我,都說了,我現在比你還大,是我照顧你才對。”

秦朗好笑道:“每次都是你來看我,還嫌不夠照顧我啊?”

宋墨但笑不語。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秦朗朝小周道:“去開門吧,應該是佩姐來了。”

宋墨聞言臉色微微一僵,下意識開口問:“你叫了餘佩?”

秦朗點頭:“這麽多菜,咱們三個人也不吃完,我就叫佩姐過來一塊吃了。”

宋墨:“也是。”

來人果然是餘佩。

佩姐只身前來,沒帶助理,素面朝天,穿着居家服,趿着雙夾趾拖鞋,晃晃悠悠朝餐廳走過來,手中還拎着一瓶紅酒。

“聽說宋老師要離開B市了,還想着什麽時候再邀請你一起開黑呢?”

宋墨讪讪一笑:“會有機會的。”

餘佩走到餐桌旁,将手中的酒瓶子放在桌上:“這是我珍藏的一瓶紅酒,為宋老師踐行。”

宋墨:“那怎麽好意思?”

餘佩看着他挑眉一笑:“你是小秦朋友,就是我朋友,沒什麽不好意思。”

秦朗拿起酒瓶,招呼人:“對對對,都是朋友,不用客氣,都快坐吧!”

宋墨和餘佩從善如流坐下,一個坐在他身旁,一個坐在他對面。

秦朗拿了開瓶器将紅酒打開,親自給桌上四人的酒杯裏倒上一杯。

給小周和宋墨倒酒時,就是直接倒入酒杯,輪到對面的餘佩,卻是微微傾身,很體貼地拿起對方杯子,倒了酒後,還替對方晃了晃高腳杯醒酒。

堪稱紳士殷勤。

宋墨看在眼中,不由得蹙起眉頭。

秦朗倒完就,坐下招招手,喜滋滋道:“大家吃吧,不用客氣。”

看起來是個心情很好的模樣。

說罷,拿起公筷夾起面前一塊糖醋裏脊。

他動作不快,也不知為何,宋墨心頭一怔,目光下意識盯着他的筷子。

然後……眼睜睜看着從前總是最先為自己布菜的那雙筷子,伸到了對面餘佩的碗碟中。

秦朗對他的目光渾然不覺,只對着餘佩笑眯眯道:“佩姐,你上次是說的這個糖醋裏脊吧?你吃吃是不是你以前上學的味兒?”

餘佩淡淡瞥了眼臉色已經由白轉青的某影帝,彎唇笑道:“小秦你真是細心,我就随口一說就記住了。”

秦朗道:“你說了三次。”

餘佩:“……”

她幹幹笑了聲,夾起碗中的糖醋裏脊,送入口中,點點頭道:“嗯,就是這個味兒,甜而不膩,焦香軟嫩,跟我上學時吃過的一模一樣”

秦朗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過了這多年,味道變了呢。”

餘佩笑道:“小秦,你真是有心了,謝謝你!”

秦朗搖頭:“不用客氣。”

他當然也沒忘記宋墨,又夾起梅子排骨放入對方碗中:“小嘉,這是你喜歡的排骨。”

“謝謝!”

他看了眼一臉笑意的秦朗,将排骨默默送入口中,明明味道不錯,卻覺得味同嚼蠟。

這時餘佩舉起酒杯,道:“來!咱們這圈子特殊,能做朋友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我餘佩很高興因為這部戲認識小秦你這個朋友。當然……”她頓了下,又才繼續,“也高興認識因為小秦,認識宋墨老師,我的榮幸。”

之後後面這半句,明顯比前面敷衍多了,而且還有點陰陽怪氣。

秦朗渾然不覺,歡喜地舉起杯子,好整以暇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佩姐,說實話,因為種種原因,我沒什麽朋友,”說到這裏,他看了眼身旁的宋墨,因為只有對方知道自己這句話的意義。

只可惜對方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并沒有跟他來個心照不宣的對視。

當然他也沒在意,繼續道:“佩姐是我入行這大半年來,第一個交道的真朋友,我非常開心。”

餘佩彎唇一笑,挑眉看向宋墨。

宋影帝撩起眼皮,不緊不慢地笑道:“嗯,很高興認識佩姐!”

後面兩個字,刻意用了重音。

餘佩扯了下嘴角。

在三人碰杯時,小周默默舉起杯子和他們一起碰了碰,心裏卻有些犯嘀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他總覺得佩姐和宋影帝之間氣氛很微妙。

隐約有火花在碰撞。

不是暧昧的火花,是刀光劍影的火花。

作為一個湊數的助理,他決定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幹飯,假裝什麽都沒發現。

要不說秦朗在演戲上,雖然有點天賦,但還差一口氣。

他學東西快,文化素養高,會研究會揣摩會模仿,但因為粗枝大葉慣了,唯獨少了細膩的心思。

對于桌上兩人這點微妙,他是一點沒看出來。

因為要未雨綢缪,又覺得自己确實挺喜歡餘佩——雖然這喜歡目前跟愛情還沒有任何關系,但應該已經足夠。

談戀愛不就是從好感開始?

所以為了給餘佩留下更好的印象,他最近對人十分殷勤,此刻在飯桌上,也是極盡體貼之能事,一會兒夾菜,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又遞紙巾。

餘佩最近也感覺到了,但并不确定他在打什麽注意。

畢竟以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可以肯定對方對自己絕沒有超出朋友關系的好感。

她甚至有點懷疑對方的取向,雖然看起來這種懷疑有點像是無稽之談。

當然這一切暫時都不重要。

此時宋墨在場,她對秦朗的殷勤,也就毫無壓力地聽之任之,坦坦蕩蕩享受。

自己從前沒少因為某人吃醋,現在也叫這天之驕子嘗嘗這種滋味。

看到宋墨越來越不好的臉色,餘佩不由得有點暗爽。

不過玩笑也不能開得太大,人家明早就要離開,還是要将時間留給對方,于是吃過飯,她終于還是大發善心,神清氣爽地道別了。

殷勤的秦朗親自送她到門口。

早已覺察情況不對勁的小周,收拾好桌子後,就默默鑽回了自己房間。

秦朗回頭,走到沙發邊,終于後知後覺發覺宋墨臉色沉沉,關切地問:“你怎麽了?臉色有點不對勁,累的嗎?”

宋墨伸手揉了揉眉心,閉眼點頭:“嗯,最近是有點累。”

秦朗道:“那你今晚在我這裏好好睡一覺。”

宋墨擡頭掀起眼皮看他,沉默片刻,才又道:“幾天沒見,你和餘佩關系好像更好了?”

秦朗嘿嘿一笑,盤腿坐上沙發,往他身旁一靠,神秘兮兮道:“小嘉,你有沒有追過女孩子?”

宋墨:“……”

“沒有嗎?也對,你這條件肯定不需要主動追別人。”

宋墨:“你問這個做什麽?”

“就是……我拍感情戲一直不順利,思來想去還是因為自己沒戀愛經歷,就想着還是趕緊談談戀愛。”

宋墨皺眉:“你想追餘佩?”

秦朗愣了下,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邱月說如果我想談戀愛,就找圈內人,這樣比較安全。我就想着,正好和餘佩投緣,能聊一塊兒玩一塊兒……”

宋墨打斷他:“你喜歡她?”

秦朗愣了下,理所當然道:“當然。”不等宋墨開口,又繼續說,“我們也算一見如故,雖然我現在的喜歡跟愛情沒關系,但我看愛情片裏,很多不也從喜歡開始?等從殺青後,我們電影角色裏走出來,以普通男女相處,應該就有機會慢慢發展成愛情吧?”

宋墨定定望着他,不說話。

秦朗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對着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異樣感,他下意識別開目光,問:“小嘉,你想說什麽?”

宋墨深呼吸一口氣,又悵然嘆息一聲:“所以大哥……你還是喜歡女孩子啊!”

秦朗一頭霧水:“我不喜歡女孩子還能喜歡什麽?”

宋墨自嘲般笑着搖搖頭:“沒什麽。”他佯裝伸伸胳膊,“追女孩子的事呢,等你殺青我再慢慢教你,今天咱們早點睡。”

秦朗聞言頓時大喜:“好啊!”

兩人洗過之後,躺上床,宋墨像往常一樣,靠在秦朗頸窩。

時間尚早,秦朗最近總拍夜戲,作息已經有些紊亂,還沒什麽困意。只是瞧着宋墨好像是很疲憊的樣子,上了床便關了燈,體貼地沒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冷不丁聽到身旁的人,在黑暗中開口:“大哥,你現在要戀愛,是不是以後還會結婚?”

秦朗因為他的問題清明了幾分,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當然!到了年紀總會要結婚的,哪能孤家寡人過一輩子,不僅我,你也會結婚的啊!”

宋墨不置可否,又問:“那你結婚了就會有自己的家庭,不會再跟我住在一起了?”

秦朗好笑道:“雖然我很喜歡跟你住在一起,但我們畢竟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準備這部戲拍完就去看房子,不用等結婚,就得自立門戶,總不能一直住在子麒和你家裏。”

宋墨:“但我想和大哥一起生活,永遠一起生活。”

秦朗:“……”這是在跟自己撒嬌麽?

雖然十歲之前的小嘉是很愛跟自己撒嬌,但畢竟現在睡在自己身旁的,是個奔三的大男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但想到對方不管多大,都是自己的小嘉,也就欣然接受,輕笑了笑道:“那我以後就買你旁邊的房子,咱們還做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不過現在還買不起盛世華庭的房子呢,還得再拍幾部戲。”

過了許久,宋墨才低聲道:“好吧。”

宋墨回了C市,秦朗繼續在劇組苦逼地拍戲。

兩天後的盛世華庭別墅裏。

“Boss,這幾個劇本,是我和團隊經過挑選,認為最好的,你抓緊時間看看。都是大導演大制作,雖然對我們很有誠意,但人家也不是非我們不可,早點确定我好回複人家,免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不怪顧川心急,老板已經大半年沒進組,甚至都沒認真挑劇本,這回從B市回來,在家裏昏天黑地睡了兩天,今天才召喚自己觐見。

宋墨惺忪着臉,随手翻了下桌上的幾個劇本,但卻沒打開,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擡頭問:“大川,你認識餘佩嗎?”

顧川愣了下:“認識啊,你想跟她搭檔?不過她戲确實不錯,作品不多,但每一部口碑都很好,如果你想和她搭檔,我去聯系她那邊團隊。”

宋墨搖頭打斷他:“我是想問,你了解她的私生活和人品嗎?”

雖然很不想,但只要大哥想要的,無論如何也要支持啊!

顧川蹙眉思忖片刻,道:“人品應該不錯,私生活的話,是人家自己的私事,跟拍戲也沒什麽關系吧?”

宋墨有些無語地看着顧大經紀人:“能不能別我問東你答西,我就是個人想了解一點她的私生活,你知道就告訴我,不知道就算了。”

顧川眉頭蹙得更深,再次答非所問,一臉驚訝道:“難道你對她感興趣?”

宋墨垮下臉:“咱們合作這麽多年了,你看我像是喜歡女人的嗎?”

雖然早猜到性取向可能有點問題,但畢竟沒見過對方交過什麽對象楠楓,自然也就沒說破過,現下忽然跟他直接出櫃,顧川簡直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墨一臉無語:“我不喜歡女人這件事,讓你這麽驚奇?”

顧川:“倒也沒有。”主要以前也沒發現對方喜歡男人。

“所以,可以跟我說說餘佩的私生活了嗎?”

顧川也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如釋重負地大松了口氣:“幸好你不喜歡女人,不然注定一場空,因為餘佩也不喜歡男人。”

宋墨蹙眉:“什麽?!”

顧川笑道:“你以為網上叫她姬圈大佬白叫的,人家正經蕾絲邊。”

宋墨:“??”

他先是驚奇,繼而又自顧地笑起來。

顧川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宋墨嘆了口氣:“沒什麽,就是有點為某人惋惜。”

摩拳擦掌想談戀愛,不想第一次就精準地選中了個蕾絲邊。

也不知該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淚,還是幸災樂禍地笑。

不過很顯眼,宋大影帝選擇了後者。

他笑了會兒,又想到什麽似的,問:“你消息來源可靠嗎?”

“當然,”顧川眉頭一挑,神秘兮兮往前一湊,道,“如果是道聽途說,我可不敢跟你保證,但這是我親眼所見。”

宋墨點頭:“行,知道了。”

顧川:“那劇本的事?”

宋墨道:“不急!我那個很重要的人可能很快就要失戀,我得空出時間陪他安慰他。”

顧川:“??”

他嚴重懷疑自己可能在不久的将來就要失業了。

作者有話說:

愛情走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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