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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地問了出來,他那時就想問那名婦人,只是當時那名年輕婦人很快就收回了進屋的腳步,催促着身旁的人快些離開。他對那名孕婦的印象之所以深刻,除了她與衆人有異外,還因為在她身旁的人身上,他頭一次見到了不信命,不服輸的眼神。
少婦身旁的男子在那以後,總是會不時來請教他,詢問些命理的事情,後來也不知為何次數就漸漸少了,直到八年後,他才從一張報紙上知道了那名男子的名字:蘇氏集團的董事長蘇慶長。
而另外那個看着不喜言語的女人,直到現在也常常光顧這裏,她和蘇慶長不同,她喜歡專門到第六區來找他,問起原因時,那名姓常的女人說:“在這裏,你我都自在些。”
确實,第六區讓人更自在,雖然這裏的天比外頭昏暗些,但陰暗往往也是最好的保護色。
“你算的不準,”蘇子曾看着被青竹杆劃過的那條手紋,俗稱的生命線,短短地停在了一處尴尬的位置,好像個待嫁的未婚女郎,上不上下不下,仿佛一個不留神,就要被周邊催嫁的人聲活活嗆死了。
“至少三十五。”蘇子曾恨不得變成只土拔鼠将神棍的祖宗十八代的墳都刨了出來,見過算不準的,但也不能瞎算,居然給她短短三十五歲,又活生生扣去了十年。
“不準?”雨花眼似被人戳到了痛處,瘦峋峋的肩膀含了含,“我還算得出,你今日要歷了一個劫難,若是熬不過去,你一輩子都是出不了頭了。”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将蘇子曾推出了門。
立馬被合上的門好笑地留了處裂縫,從外往裏看,能見到雨花眼氣急敗壞地往裏走的身影。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蘇子曾的聲音被關在了破門外,從裂縫裏死命地往裏鑽,然後越來越小,“你認不認識常玫?”
遠處的空地上,一陣警報聲持續尖鳴着,蘇子曾沒了法子,只得先往回走,才剛跑到了車旁,她就倒吸了口氣。
浸泡在了夕色裏的法拉利,沒了白日裏牛轟轟的拉風架勢。好像個融化了的夏日冰淇林,車輪坍塌着貼到了地面上,旁邊還丢了一地的匆匆逃跑不及帶走的撬子和扳手,明顯是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偷輪胎工程後,被人惡意的放了氣。
看着只剩四個尴尬的車轱辘的愛車,蘇子曾轉過身去,沖着第六區的所有房屋,比了一個下流手勢。
褲袋裏的傳呼機不應景得唱了起來,聽在耳朵裏,有幾分“風蕭蕭兮雨兮,蘇子曾回不得家兮”的慘勁。該死的年代,連手機都還沒有面市。
又不知折了幾個路口,蘇子曾才找到了個公用電話亭,撥了回去。
“你是反了是麽?”電話那頭,蘇慶長的罵聲刺破了耳膜,蘇子曾翻了翻白眼,道泉大學的反應還真迅速。
“我今晚請了一幹校董來吃飯,限你在八點前趕到‘君豪一品’來賠禮道歉。”電話“噴”地一聲被挂斷了,蘇慶長永遠是這麽個脾氣,只容得他人說了半句,由不得多餘的解釋。
“八點,”蘇子曾看看天色,已經是近六點了,她連忙又按下了一個戶籍好嗎,嘴裏碎碎念着:“一邵,快些回我電話。”
許久沒有回電,蘇子曾又重播了一次,她的眼睛在一片火紅的夕陽裏轉成了紅色,足足三遍後,依舊是沒有回電。
無奈之下,她只得是撥通了常池的呼機號碼。常池的反應倒還很迅速,立刻就回了過來,不待她詢問,蘇子曾就又急又快地說道:“和蘇慶長說一句,我不想去‘道泉大學’,新的大學,我還沒有選定,還有,我現在在第六區,車胎爆了,你叫輛拖車...”電話裏沒了聲響,分不清是月光還是陽光的晖色裏,蘇子曾的零錢用光了。
常池這邊,面對突然沒了聲響的電話,常池平靜地收了線,也不回撥過去。王秘書走了進來,焦急地詢問着,“常小姐,您聯系上了大小姐沒有,董事長又催了。”
“沒有,我也聯系不上她,”常池回答着,眼中劃過抹毒意。
碎碎念:先說一句,女主是重生,不是換腦,避開一些麻煩的同時,必然會遭遇未曾遇見過的磨難,這本書到了後期,會有點沉重。
還有給我投票的某位不知名的親,感受到鼓勵了,謝謝。
010 暗夜如潮
蘇子曾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無措來形容了。路燈早就被淘氣的孩童砸壞了。第六區的住戶,連燈光都舍不得漏半點出來,巷子都是黑漆到底,整個第六區,就似一個黑洞,把人的勇氣和熱情全都吸食一空。
此時周邊的唯一光源,是蘇子曾的那幾盞車頭大燈,其中有一處,還被自行車撞出了個坑窪。
“杭一邵,你個混蛋,”蘇子曾頭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不知在何處逍遙的杭一邵,随後,她又想到了蘇慶長,她的無端缺席,又會惹得他火冒三丈。再接下去,她有種想哭的**,想着一個活了三十五歲的女人,胡亂哭鬧,有些沒面子,現在她縮在了還未滿十八歲的“蘇子曾”的身子裏,撒點小性子也是正常的。
正當她徘徊着哭或不哭時,前頭照來了一盞很流氓的探照燈。說燈流氓,還不如說拿燈的人流氓,那盞晃眼的燈先是照在了她的臉上,再是胸口,腰部,最後是那雙白瑩瑩的腿上,在了黑暗中,蘇子曾那雙又細又長的腿,仿佛會發出夜光似的。
“小妹子,在幹啥呢,”那盞燈後,是一雙窄窄的三角眼,耷拉着個眼角,看着像個套了張老鼠臉,說話的語氣倒還算中規中矩。
走得近些了,蘇子曾才看清了來人,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她想着三十五歲高齡的自己,卻被人無端端占了口頭便宜,先前醞釀的那種傷心,一時就蒸發幹了,“撲哧”地一聲,和漏了氣的輪胎般,笑了出來。
她一笑起來,那雙細長的腿就晃蕩了起來,三角眼的青年見她沒被吓着,反倒笑得挺和氣的,也就和善了起來。“你車壞了?準時被那幾個壞心眼的癟三放得氣,來來來,我給你叫輛車,拖回去。”
“你?”蘇子曾懷疑地打量着他,十幾年前,手機還并未普及,這人只身一個人,這會兒能到哪裏叫人來幫忙。
“我一人哪成,後頭還有人,”三角眼青年看着賊像了些,心眼倒還不錯,他邊回答着,一邊搔了搔腦殼,再看看蘇子曾身後的法拉利,吹了聲口哨,“你這車可燒錢了,沒個關系,國內還進不來的吧?”
車被一輛黑塔般的卡車拖離了空地,蘇子曾跟着三角眼一起坐上了卡車。卡車的底座很高,她擡了擡頭,就感覺能碰觸到那些淹沒在了夜裏的電線和塑膠袋,七縱八橫,層層疊疊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第六區的某一處,車才被放了下來。從一處看不出用處的房屋裏,又出來了幾名提着燈的男人,才剛見了車,就似聞了腥的蒼蠅,全都嗡聲湊到了車旁。
一個看着有些粗壯的男人,掄起拳頭在車身上猛砸了幾下,然後發出了連陣的感嘆聲,“外國毛子做的東西,老結實的。”
“開着這玩意,不知要眼紅死多少賊小子們,”另一個男人看着沉穩些,已經檢查起車胎來了,“車沒傷着,就是車胎有些棘手,正常渠道要不到貨,要找些路子了。”
蘇子曾也知道進口車修起來麻煩,周期又長,所以在以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她的車庫裏都會停上好幾輛車,作為備用,她只希望能夠早些回去,一個人站在了一堆陌生男人當中,心裏哀嚎着,她既沒膽色将車留給這群人修,更沒勇氣将她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此時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地步。神棍口中所說的“劫難”,還真是被他說中了。常池也不知怎麽辦事的,老半天了,也沒有派人來接她。
“你們這附近有公用電話麽?”蘇子曾努力想着,十幾年前,應該是電話亭正盛行的時候,她得撥個應急電話,到時,有警察在場,就有底氣将車要回來了。
“有的,”那名三角眼看着一副可憐狀的蘇子曾,很豪氣地說道,兩人又跳上了那輛卡車,大型發動機的痛快地一陣嘶吼後,奔到了第六區和第五區的交界處。三角眼指着不遠處的一個街角說,“那間女人店後頭,有個新蓋的電話亭,聽說丢個硬幣進去就成了。”
蘇子曾“哦”了聲,跳下了車去,身後三角眼又問了句:“你有錢麽?”她擺擺手想說她有,又想了起來,皮夾子裏全都是整鈔,臉上就有了些難色。
手上多了幾個硬幣,閃着金屬的色澤,蘇子曾愣了片刻,點了點頭,忙往三角眼口中所說的“女人店”找去。
橘色的新電話亭在第五區和第六區的交界處顯得很醒目,嶄新的電話和後頭破舊的街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蘇子曾想了想,沒有呼機,她居然不記得任何一個人的號碼。十幾年前,手機還沒有投入使用,每人的呼機號碼是不同的。
她肉色甲根,因為長時間的按壓已經成了粉白色,除了那些撥鍵盤上熟悉的阿拉伯數字,她腦中留下的號碼,和她一樣都是個這個時代脫節的。
最後,蘇子曾只得是撥打了唯一沒有改變的一組號碼-報警電話,等着警察的這段時間裏,三角眼只是遠遠地站在了第六區的邊界處,也不随意過界,仿佛一名忠實的守衛。
等到警笛聲鳴響時,他慌忙跳上了車,指了指卡車牌照,朝着蘇子曾喊道:“小妹子,我先回去了,我們這車見不得光。”卡車上的車牌處,還是空白的,“你記得過幾天到‘第六區車行’取車。”
卡車笨重的塊頭很快消失了,蘇子曾還來不及擔憂她那輛法拉利的安危,紅藍閃爍的警笛已經一路呼嘯而來,她轉身的一剎那,瞥到了身後的那家“女人店。”
磚紅色的鵝絨絲布鋪的迎賓毯,十幾年前難得一見的落地櫥窗上,別具特色的鑲着西洋大教堂的彩色玻璃,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店窗裏的模特身上一件裸粉的禮裙以及搭配着的一副黃耀色耳環。
見了那對耳環時,蘇子曾覺得手中的“紅之戀”燙了起來,她低頭查看時,警車已經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家“女人店”再度藏進了夜色裏,蘇子曾暗想着:什麽樣的人會在第五區和第六區的邊界上,開一家精品服裝店。
011 病急亂投醫
警察例行盤問了幾句,在得知她是蘇慶長的獨女之後,立刻就換了副嘴臉,連登記都省了,将她送回了蘇氏的大宅。
進了第二區後,為了怕驚擾了住在了半山的富商們,警笛也噤了聲,藍紅色的燈光隐晦地閃亮着。
身旁坐着的是名多話的警察,不時地誇贊着兩旁的建築和山間空氣的清新的同時,還挺了挺挂着他姓名編號的警員卡。
如果是以前的蘇子曾,以她的習慣是不會去理會這些八竿子也打不到關系的小人物的舉止的,寂靜的車廂裏,恬噪而又無意義的話語,她将頭擱在了不知道載過了多少人的座位上,順着警車上坡的節奏,附和般的點着頭。
仆人們見到了蘇子曾時,還有幾分意外,蘇慶長出門時,已經吩咐過今晚家裏不用備飯說是去外頭請客去了。
等到廚房的陳媽下了碗面端出來時,在門外叫了幾聲,大小姐的房裏還是靜寥寥的,連個人息都沒有。陳媽只得端了還冒着熱氣的面湯下樓了,嘴裏還不忘和另一名用人馮媽唠叨道:“大小姐又不知是和誰鬧脾氣了,準又是杭家的少爺。”
“不吃就算了,”馮媽看着樓上也沒有傳來往常那樣的打砸哭罵聲,托了個空碗出來,兩人躲在了廚房裏分食着:“她要是發起了瘋來,遭殃的還不是我們下人,你可別忘了,去年你進房收拾還被她砸歪了鼻子。”
那架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挂鐘敲了十一下,壓抑而又低沉的鐘擺聲,蘇子曾整個人埋進了床褥裏,嗅着房中暗暗湧動的空氣。
空氣中夾帶着紅火的玫瑰香味,是從陽臺外的的花圃裏傳來的,她的腦子昏沉沉的,一天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夢境,她摸不清,又理不透,手中的那枚戒指已經被她脫了下來。
順着壁燈射下的黃光,她看見睫毛投下的陰影,打在她的手掌上,留意到那處被青竹杖擊打過的紋路,斷在了她的手心處,真的是二十五歲?明天,她得再去第六區一趟,模糊當中,她睡了過去。
被褥被人扯了起來,房中被沒有電燈,蘇子曾清醒地同時,耳邊是一陣重物擊落的聲音,身子已不可思議地姿态滾到了地面上,她聽到了熟悉地拐杖擊打地面的聲音。“爸爸?”燈被人點了起來,房門外站着一臉看戲狀的常氏母女。
“你居然有膽量偷溜進學籍處”蘇慶長用拐杖擊打着地面,從蘇子曾懂事起,蘇慶長的右腿就已經跛了。和一般的瘸子不同,他的身手很矯健,并不遲鈍,“為了你那混賬事,要我們仨給你在那裏賠禮謝罪。”
蘇慶長今晚請了“道泉大學”的校董和本市的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足足宴請了三桌,喝得正高興時,卻遇見了也在旁邊辦酒的溫家的一幹人。“道泉大學”今年剛以生源過多,學生宿舍不足為理由,征用了“凱利女學”的幾間公寓和體育館,溫家早就有些不滿,今個兒一見面,少不得說幾句“鸠占鵲巢”,“扶不起的阿鬥”之流的諷刺話。
蘇子曾是什麽貨色,蘇慶長是最清楚不過的,此時也只能是悶聲喝着酒陪着笑,生為當事人的蘇子曾還一直缺席到了最後,一個晚上下來,早已經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接下來的兩個月,你哪都不能去,我已經安排了小池給你補功課,務必在‘道泉大學’的新生入學考上,達到及格線,”蘇慶長的拐杖又重重地撞了撞,将松軟的毛毯也砸出了個坑窪。
從頭到尾,蘇慶長都沒有問她今晚為什麽會缺席的原因,蘇子曾看了眼立在門外的常池,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的看到了幸災樂禍。
“我不需要她教,我也不會去‘道泉大學’,”蘇子曾将絆住了腳的被褥踢開了。
“你說什麽?”那根拐杖作勢又要舉起來,蘇慶長被常玫拉開了幾步,他今晚喝了些酒,回家的途中,聽了常池“主動補習”的提議,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當初是你說一邵去了‘道泉’,你也要跟了去,這會兒說不去的又是你。”
常玫也在旁勸道:“子曾,你是慶長唯一的女兒,他是不會讓你離開莫城的,你底子差,讓小池替你補補,以後也能省力些。”
“我只是不去‘道泉大學’而已,也沒打算離開‘莫城,’稱了某些人的心思,”蘇子曾意有所指地瞪着一旁“看戲狀”的常池,“莫城又不是只有一所學校,我不去‘道泉’,可以去凱利女學。”蘇子曾銷毀那張學籍卡時,還沒有做好下一步打算,此時,在了蘇慶長的責罵下,思路倒是一下子理清了。
“凱利女學,”常玫低呼了出來,“不行,她們不會招收你的。”
“怎麽,我比常池還不如?”蘇子曾的細長的眉毛帶了帶,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句,這對母女果然是沒安好心。
“我媽好心勸你,你不信就算了,有本事,你大可以去試試,”常池見了常玫的一臉為難,也不客氣了起來了。
“凱利女學?”蘇慶長想起了今晚溫家的那副嘴臉,更将蘇氏貶的一文不值,酒氣一上腦,也發起了狠來:“你不要老三老四,我已經和‘道泉’的校長說定了,城市學院的經管系,無論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都這麽定了。”
“我已經決定了,入讀凱利女學,”蘇子曾和蘇慶長兩父女似兩只害了紅眼病的瘋牛般,互相對持着。
“幹爹,”常池走到了兩人中間,“再過兩個月,子曾就十八歲了,您也該讓她自個兒做決定了,以免日後,她怨您。”常池将‘怨’字吐得很重,聽在蘇慶長的耳裏,很是不是滋味。
“好好。”蘇慶長舉起了手杖,往房外走去,“你要去讀凱利女學是麽,好。小池,明個兒你就轉學去道泉大學,至于這不知死活的死丫頭,她要去凱利她就去,不過甭想老子我給你出一分錢,使一分力。”
常玫連聲勸着蘇慶長不要動怒,常池看了看亂踏在了地上的被褥和衣着單薄的蘇子曾,嘲諷道:“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凱利女學的招生,比道泉大學還要嚴格,”她擱下這句話,很是嘲諷地出了門。
012 翹 家
好不容易才将蘇慶長安撫了下去,常玫并沒有直接回房,而是找到了常池。
似是早就預料到常玫會找來,常池坐在了書桌前,前頭擺着一套折疊整齊的凱利女學的制服以及一封入學推薦信,落款處寫着“常玫”的名字。
“我不允許你去道泉大學讀書,”常玫換了副口氣,沒了先前孜孜不倦地勸導蘇慶長父女倆的親切,多了幾分嚴母的意味,“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常池的性子,蘇慶長看不透,蘇子曾那笨丫頭更摸不着,但她這個做母親的卻很了解。
“我早就死了心了,這一次,是蘇子曾她不争氣,幹爹親口答應的,我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剛聽了蘇慶長讓她頂替蘇子曾去“道泉大學”求學時,常池的神情并無多大的變化,但她的眼神已經變了,一直以來,死氣沉沉的眸子,似注入了一道生機。
“你以為你對杭一邵的心思,騙得了我的眼。他是蘇子曾的未婚夫,你不能去招惹,”看着書桌上,擺放着的一本本厚重的教科書,常玫的口氣軟了些,先前常池對蘇慶長說的那番話,又何嘗不是對她這個做母親的質問。從常池滿三歲後,被帶入蘇家開始,和蘇子曾從來都是互看不順眼,也鮮少跟在了蘇子曾的後頭,唯有每次有杭一邵的場合,她總是能耐着性子,跟在了一旁。
“媽媽,”常玫将那封入學推薦信推了過去,她咬緊了嘴唇,直到唇上多了條紫青色的印子,“我不是你,我想為自己争取一次,我做不到,像你那樣,一直在角落裏,默默地注視着幹爹。”說罷,她将桌上的制服塞進了常玫的懷裏,将她推出了門去。
常玫展開了那件“凱利女學”做工精致的齊膝制服裙,淡金滾邊的女式西裝,藏青馬甲,玫瑰校徽,已經二十多年了,常玫細心地撫平了制服上的褶皺,将制服貼在了心口,“喬初,為什麽先是你,再是你女兒,都想将幸福從我們母女倆手中奪去,這一回,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再受委屈了。”
蘇慶長并沒有再讓常池來教蘇子曾功課,常池已經鐵釘鐵以“道泉大學”大一新生的身份與九月初入學了,她的成績很好,只是錯過了最優的選擇專業的時機,所以轉到“道泉大學”的經管系學習。
蘇子曾原本打算隔天就去第六區的計劃暫時擱淺了,她必須先解決接下來的升學問題,更何況,她現在沒有車,也只能借助司機接送,去第六區只會引蘇慶長多心。
如此過了幾天,蘇子曾依舊沒有找到相關的凱利女學錄取招生的思路,她想了片刻,只得硬着頭皮,讓司機将她送到了高校區,只不過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從來未曾去過的“凱利女學。”
凱利女學和道泉大學中間隔了個名為“西畔”的人工湖,河堤足足有兩公裏大小,湖畔的水草,被維護工人剛剛清剪過,在六七月的炎炎暑熱中,彌着水草味,湖面上栖着的三兩水鳥,偶爾一躍,帶出了層層水花。
和道泉大學一排排整齊的教學樓不同的是,凱利女學由于歷史的緣故,都是些老式建築,車子駛進了一條被樹木掩蓋住的林蔭道上,一旁白色的薔薇花藤繞着樹木,似名忠實的護衛,一直往前。
“忠叔,就在這裏停下吧,”蘇子曾見車輛到了正門口被攔下了,就叫停了車子。
門外只站了兩名門衛,并沒有另一邊的“道泉大學”的招生和咨詢的熱鬧場面,蘇子曾早就聽說凱利女學最近幾年有些沒落了,所以當初,常玫要求常池入讀凱利時,她還笑話了常池一通。但讓她有些始料不及的是,凱利女學竟然會冷清到門可羅雀地步。
“先生,”忠叔見大小姐一臉的遲疑,就自告奮勇地上前問了起來,“凱利的招生已經截止了嗎?怎麽都不見人?”
大熱天的,忠叔離了車廂,忍不住抹起了汗來,那兩名站在了“凱利女學”外的門衛,穿着天青色的制服,頂着厚蓋的帽子,卻沒有出一點汗,兩人左右一邊站着,站得筆直,動也不動,老遠看着,如石塑般。
“您好,”其中一人敬了個禮,“凱利女學從不對外招生。”
“什麽?還有不對外招生的學校?”蘇子曾搖下了車窗,探出了腦袋,劉海在陽光的毒曬下,很快就黏糊糊了起來。
“是的,我們一直采取推薦式招生,”另一名門衛回答道,又敬了個标準的軍禮,“如果您有親屬曾在凱利就讀,可直接由親屬報名,亦或者是通過校方收集到符合凱利要求的品學兼優的學生,也可以采取自薦的方式,校方更會酌情給予一定的獎學金。”
品學兼優,忠叔看了蘇子曾一眼,還真沒有人用這個詞形容過大小姐。
“回去,”蘇子曾地鑽回了車上,心裏有些煩亂,車子有氣無力地往回開着,“忠叔,”即将道校區和第二區的交界處時,蘇子曾再次叫停,“能将車開到第五區嗎?”她不敢直接将車開到第六區,打算讓忠叔将車開到了第五區,到時候借着買衣服的名義,偷溜下去,再溜進第六區。
忠叔心裏奇怪着,第五區都是些普通的廉價商鋪,大小姐什麽時候看得上那裏的東西了,“不行,大小姐,老爺吩咐了,您要是不認錯,不得再動用你賬面上的錢,而且除了校方外,哪都不能去。”忠叔今早出門,也是說明了是要去“凱利女學”才能出行的,他剛将話說完後,車門因為蘇子曾的推搖,大開了個口,忠叔一個急剎車,回頭查看時,蘇子曾已經趁着他停車的那會兒功夫,竄下了車去。
“小姐!”車子停在了十字路口,忠叔見蘇子曾快速地跑過了馬路,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他回頭看去,蘇子曾的呼機,還丢在後座上。
p.s謝謝“此去經年”的評價票,鞠個躬先,我會一如既往的努力的!
013 相由心生
蘇子曾也不知該罵常氏母女還是該罵蘇慶長,她在第五區找了一圈,找了家銀行,摸出了身上的銀行卡,挑了個櫃員,随手一丢,“将裏面的現金全提出來。”
“小姐,不好意思,您的卡已經被凍結了,”銀行櫃員将那張卡片送了出來。
蘇子曾又翻了翻随身的手包,只有一千多的現金。聽了忠叔的話後,她就動了離家出走的心思,更刻意将傳呼機都留在了
車上,她又翻出了幾張卡,想擺地攤一樣,都丢在了櫃臺上。
當真聽安排,像以前一樣,乖乖地聽蘇慶長的擺布,蘇子曾攤開了手掌,看着那條生命線曳然而止,斷在了手心。她有預感,如果一切都和以前那樣,她最後還是會變成那個蒼白無力地蘇子曾,最後會在了蘇慶長的葬禮上,結束生命。
“小姐,都不能用,”那名櫃員又将卡片送了出來,銀行裏的人已經開始議論起來了,身後排隊的客人也催促着:“快點,快點。”
該怎麽辦,蘇子曾連卡片也懶得收回來了,走出了銀行後,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除了道泉大學,除了蘇慶長外,她真的是沒有選擇了麽。如果不進道泉大學,她連個基本的大學文憑都沒有,她的人生就像那堆光亮的銀行VIP卡,沒有任何用處。
馬路上開過了輛灑水車,噴嘴裏噴出了一道道水花,蘇子曾躲避不急,被濺了一身的水。
冰涼的水落到了身上,快速地鑽入了衣服裏,同樣被沾得一身濕的還有刻意沖上來的孩童們,他們笑嘻嘻地追逐着灑水車,水花飛得高了,化作了片片水霧。霧氣朦胧中,多了條拱形的彩虹,指上的“紅之戀”似要媲美麽,也發出了旖旎的色彩。
蘇子曾猛一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當初的蘇子曾不也什麽也沒有麽,沒有愛情,沒有親情,當她割破了手腕時,她還剩什麽。而現在,蘇子曾低下了頭,看着那枚戒指,再看看不遠處的第六區,那裏頭的人,也沒有金錢,也沒有學歷,不也是什麽也沒有麽?他們可以,為什麽她蘇子曾不可以。
伴随着灑水車的音樂聲,蘇子曾快步往第六區走去,她的身後,那家別致的“愛慕”精品店裏,隔着的櫥窗後,濃密的眼睫上,仿佛也被水車噴灑過般,帶着化不開的冰滴,最後幻成了一雙貓樣的眸。
“一大早的,誰啊?”雨花眼神棍的那只完好的眼,還蒙着睡影,在床上翻了個身。再聽到他那扇脆弱不堪地大門傳來了陣可怕的碎響後,他再也熬不住了,走出門時,看到了蘇子曾時,他并沒有多大意外。得了他“幾字真言”的人,大多熬不住三天,都會再找上門來,想得到更多的訊息。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他往往會這麽應付着,然後将人從那扇裂了條縫的木門裏推出去,“天機哪能随意洩露,再洩露下去,我的另外一只眼也就完了。”往往來人還會不死心,不停地在那條裂縫裏乞求着。
“你...”雨花神棍看着那扇替他抵擋過無數“風雨”的木門,還有擴大了無數倍的裂縫,将所謂的“天機論”收了回來。
“你還沒說完呢,”蘇子曾攤開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唯一說的生命線還說不準了,你再看看,還有其他幾條,尤其是智慧線,關于我學業的,有沒有變化。”她重生前,好歹也混了個名牌大學畢業文憑,總不能重活了一趟,就全變了。
“甭湊那麽近,”雨花神棍看着那只白生生的手,一直要撞上了他的鼻尖,“我只要是看過了一遍的手相,就不會忘記的,你是個金剛命,也就是俗稱的掃把星,命都管不住,你還有心思看其他的。”那只手掌一直挨到了他的眼皮上。
“等等,”雨花神棍的那雙雨花眼,如炸開了的煙花,“怎麽可能。”他也不知道避諱,一把抓住了蘇子曾的手相,看着那條昨天那條生命紋,原本的三條手紋,依舊是三條,似乎都有了變化,那條被他稱為‘半路夭’的生命紋,中間缺了一段,好像半路踩了個剎車,一段空白後,又一路往下延續,更奇怪的是,她的另外幾條手紋也有了變化,幾天之間,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人的手相,有了最基礎的三條紋路,為智慧線,感情線和生命線。蘇子曾的生命線打了個踉跄,而她原本很幹淨的感情線,也生出了曲曲折折的細紋,最奇怪的是智慧線旁,又多了一條岔紋,最深刻的一條紋路,一直延伸到了她的手腕處,和埋在了手腕裏的血脈連接在了一起,仿佛一切都會和那條智慧線牽連在了一起。
“不可能,”雨花神棍摸索着那幾條古怪的手線,“這兩天,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言辭激動,緊緊地抓捏住蘇子曾,聽語氣,仿佛蘇子曾和他是經歷了生離死別的戀人般。前一刻還是副胡亂打發人口氣的神棍,後一刻就成了噓寒問暖的親人,蘇子曾抽回了手掌,也跟着瞄了眼。
她的生命線,好像是有了變化,重生前,她的脾氣和紅之戀裏的喬初一樣,是不信教也不迷信的,所以連手相也從未仔細看過。“你認識常玫麽?”蘇子曾知道手紋的變化一定是和她的重生有關,這些事,她還不能告訴這個敵友不明的神棍。
“不可能,”雨花神棍沖進了屋裏,搬出了屋裏的一堆占蔔工具,胡亂丢在了地上,“你告訴我你的生辰八字,我幫你起個卦。”
見他聽了常池的名字,沒有多大的反應,該是不認識的,蘇子曾胡亂謅了個日子,怕再被糾纏,就逃了出去。
雨花神棍也懶得去理會那扇門,先是用了竹簽,再是用了龜殼,最後連塔羅牌都用上了,還是沒個結果。
“師兄,你又在瞎折騰什麽,”木門被人扶了起來,背着陽光,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雨花神棍。
“佩羅,東西方的手相占蔔是異曲同工的,你有遇見過手相會變化的人嗎?”韓擡起了頭來,正兒八經地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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