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一處險峰
看清來人時,陳曦顯然很意外。
“還疼不疼?”任遠的模樣很憔悴,唇角微微有短茬的胡須冒出,那模樣,似乎很累。
他的突然出現,讓陳曦有一瞬間的失神,思緒短暫的回到了從前。
八年前,剛上大一的陳曦上體育課時扭傷了腳,同學們都上課去了,只她一個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當時,他也是這樣推開宿舍門進來,第一句就問“還疼不疼……”
當時他們還剛剛在一起不久。
她害羞的問:“你怎麽來了。”
他陽光帥氣:“聽說你扭傷腳了,我來看看。”
宿舍大媽極嚴厲,她擔心極了,說:“這是女生宿舍,你怎麽敢來?”
他年輕氣盛:“以後,只要你需要我,無論哪裏,我都會來。”
他一副她最重要的模樣,讓當時的陳曦感覺很幸福很幸福。
時過境遷,場面重複,經歷過七年之癢,他們的戀情卻在第八年被他親手掐斷,而她卻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因他一句話就患得患失的小女生了,此情此景,唏噓多過于感動。
沒有蘇玉茹、許姍在旁,畢竟相愛八年,即使現在分開了,于陳曦來說,或許還做不到斷然将他視為仇人,拒之門外吧。
任遠坐在床邊,打量着陳曦的右手和右腳上的繃帶,“很疼嗎?”
對她,任遠的心情太過複雜。說不愛,是假的。可若說深愛,但她卻不再是唯一。但是,對她,他就是放不下那份擔心和牽挂。特別是那晚在她家門口,她說的“我求你,既然分手了,就不要來找我,放了我……”,這一句将他所有的希冀打碎了,而他,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終是決定不去找她了。
“不疼了。”陳曦說,若是,八年前,他們沒有開始,那麽現在,他們是否能做普通的學長學妹?
“你男朋友走了,誰來照顧你?”言嘉凡抱着陳曦進醫院的時候,任遠就看見了,丹丹的潑辣勁兒他是領教過的,他不想在醫院這種人多的地方鬧得沸沸揚揚的,所以他不敢靠近,他确定所有的人離開了之後,才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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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可以的。”陳曦說。他留學那四年,那不僅要工作,還要照顧他的父母,那樣艱難的日子,她不是照樣挺過來了嗎?眼前的,又算什麽呢?
任遠心疼她,可是卻沒有立場提出留下來照顧她,而且他怕他一說,她就會立刻攆他走:“諾諾還小,不懂事,你別生他的氣。”他為那天在餐廳的事向她道歉。
“不會的。”她怎麽會和許諾計較呢?
“聽說,你辭職了。”
她點點頭。
“有什麽打算?”他知道,她沒有存款,如果沒了工作,她就沒有了生活來源。
陳曦淡然的說:“出了院再說吧。”處于被動被他詢問的感覺很不好,她說:“你呢?怎麽到醫院來了?”
“來看個朋友。”昨天暴雨,他回家的途中救了一位落入下水道口的年輕女孩,那女孩現在還昏迷不醒,所以他沒離開醫院,因為照顧了一天一夜,所以他今天精神狀态不是很好。
沉默。
陳曦主動提說:“任遠,你走吧。”
任遠臉色微暗,很難過,“那,”沉默之後,他終于說:“還是朋友吧!”
陳曦讪然,搖頭。怨恨可以消失,但是,曾有的過去卻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她可以放下心結,但是卻永遠無法和他做朋友。
任遠很失望,卻不敢再挽回,雖然不舍,但是不得不說:“那,再見。”
陳曦喚住他,“真的不用再見了。”不再見,可以讓蘇玉茹、許姍放松戒備,那樣,他們都會過得輕松。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陳曦竟然落淚了。
其實他們早已經分手,但是,這卻是分手以來最平靜的一次見面和談話,沒有往次的堵氣吵架,更沒有劍拔弩張和争執,有的,只是平靜。
心不疼,是假的。
所以,她還是忍不住,用眼淚去祭奠已經消失的愛情和曾經的愛人。
康景逸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了,等任遠離開他才進來,卻見這小女人梨花帶雨的溫柔模樣,心疼。
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拿着紙巾的手修長而幹淨,陳曦擡眸,入目的,是那挺拔矜貴的身影。一時間,傷心難過委屈全湧上心頭,隔着淚眼,她朦胧、怔怔的看着他出神,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明知她是為別的男人落淚,可康景逸偏偏心就軟了,他在病床畔坐下,伸手,将她攬在懷裏。
他的懷抱,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還有他獨特的溫暖,陳曦默默流淚,沒有受傷的左手緊緊的攥住他胸膛的襯衣。
康景逸低頭,唇觸到她的發絲,那裏,還有他常用的洗發水的香味,久久地看着懷中臉色蒼白的淚人兒,終于慢慢地低下頭,輕若羽毛地吻了她的額角,男人的溫柔如水面波瀾一樣一圈圈漾開。心若打開,就再難停止,他的吻,也順着她的額角,一點點,移到眼睛、鼻梁、鼻尖、最後,到了唇。
陳曦淚眼迷離,淚珠滑落出眼角,任由他親吻自己,沒有去推開,他又粗又喘的氣息萦繞在她周圍,熏得她柔情似水,整個人暈乎乎的。
康景逸喉頭一緊,懷裏的她,星眸含淚半閉,又長又密的睫毛不住的顫抖,吻越來越深,越來越纏綿,順着她的下巴落在她白颀微長的脖子上,再一點一點的往下……
從未有過的酥麻感讓陳曦不知所以,可是感覺越來越沒有安全感時,她伸出雙手緊緊的想要抓住他,卻不料受傷的右手這一下被碰得不輕,疼得叫了起來。
這一叫,倒讓绮麗的畫面嘎然而止。但是,他卻并沒立刻放開她,而是喘息着将她攬進懷裏,緊緊的。
被他緊摟的陳曦,從暈乎乎的狀态中酣然醒悟,羞愧難當,待他放開她時,她胸口一涼,緋着一張臉,又羞又急的想要把衣服的扣子扣好,可是右手纏着繃帶,使不上絲毫力氣。
“我來。”他的嗓音比往日更低啞,動作輕柔許多,将她被解開的扣子扣上,再看她時,她的臉可以和番茄媲美了。
陳曦相信,如果現在測體溫,她絕對是高燒到頂點。
不公平,絕對的不公平。她衣衫不整,可他,除了胸口被她攥住的地方稍有褶皺外,完美得像是剛熨燙妥貼一樣,更甚,他的臉色與平常無疑,沒有絲毫因為之前那些動情的舉止而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康景逸将煙蒂掐滅,拉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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