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共眠

兩人沒走多遠, 路盲溫蕭已經記不清來時的路,便拉了拉時途要往回走。

回到孟家豪宅,院子中央的碳爐已經熄了火, 空酒瓶子東倒西歪散亂一地,骨頭貝殼扔得到處都是, 大有“撒今天的歡, 其他等明天再說”的意思。

時途攬着溫蕭肩膀的手緊了緊, 低頭說:“蕭蕭,我們也早點睡吧。”

此時星幕低垂, 萬籁俱寂,呆子的這一句平淡無奇的話, 聽來像是某種邀請, 讓溫蕭心裏冒起某些粉紅色的想象。

她擡頭看去, 見他一臉正直坦蕩如天上皎皎明月,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原來還是自己腦子裏廢料太多, 這呆子只要不喝酒, 就正經得跟老夫子一樣。

跨進主屋,把滿院星光關在門外。

啪的一聲打開了燈之後,之前旖旎的氛圍就又回來了。

“嘴角還疼嗎?”呆子握住她肩膀, 借着暖暖的燈光低下頭湊近了看。

當然還腫着, 沒那麽快消下去。

她橫了他一眼。

于是呆子在她腫的那片唇上輕輕啄了一口,溫柔小意得讓人意外, 眼裏滿是珍而重之的神色。

“我,我去洗漱。”溫蕭掙脫開他的懷抱, 飛也似地拿了床上的睡袍和洗漱用品, 頭也不回地沖進洗漱間。

說是洗漱間, 其實只是利用角落隔出來的一小塊地方,上下都懸空只擋得住視線而已。

老房子沒有現代化衛浴設施,裏面還是木頭馬桶,木質臺盆架上,放着一個幹淨的大紅色搪瓷臉盆,暖瓶裏裝滿了熱水。

這些當然不可能是那幾個糙男生能周全安排的,顯然是孟金語媽媽白天特別過來安置下的,一想到連他們睡過的床鋪回頭都要被人經手再洗幹淨,她有些扛不住這畫面。

三下五除二擦洗完,她換上自己做的絨布睡袍,臉又紅起來——先前沒想過兩人會同睡一床,帶的這件睡袍很顯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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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了咬牙,推開門快步走到床前,掀開被子就躺了進去。

時途只看到一道驚心動魄的曲線飛也似地就這麽鑽進被窩,還來不及細看,只剩下一張白白的小臉露在被子外,黑發鋪散開,端的是雪膚黑發,美不勝收。

“呆子,看什麽看?!快去洗漱!”她被他直瞪瞪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翻了個身朝裏躺。

洗漱間的木門隔音很差,他在裏面發出的水聲清晰可聞。

——剛才自己也是這麽被聽個光的?啊,明天早上上廁所怎麽辦?。

不一會兒,床沿發出嘎吱一聲,床墊的另一側陷下去,随即被子被掀開,灌進來絲絲涼意。

溫蕭正要發作,被一條精瘦但肌肉薄薄隆起的手臂一把攬了過去,轉眼就滾入一個壯實的懷抱。

人不可貌相,這呆子居然很有點子肌肉在身上。

“剛才你走太快了,我還沒看清。”時途磁性的聲音壓低了在耳邊響起。

溫蕭:……

他撐起被子,借着被架子床頂遮去了大半的燈光,看他心尖尖上的美嬌娘躺在大紅被褥中,這睡袍沒露什麽,可又比露還抓人,他夢中想過千萬遍的人和他現在見到的樣子一樣,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

“你可真白。”他暗如濃墨的眸子落在一小片脖子下的玉也似的肌膚上,然後傾身覆下來,落在她毫無瑕疵的頸子上。

溫蕭羞得什麽都不及想,雙手扣着他的後脖子。

疾風驟雨中,而她像一片浮萍,抓住他這根枝條不停躲閃。

——什麽老夫子?老色痞還差不多!

她推了推他:“你可別給我脖子上弄出什麽見不得人的痕跡了!”她還想見人!

時途悶悶地傳出聲:“晚了。”嘴上卻還是沒停。

溫蕭:“屬狗麽你!”伸手捶他。

他再擡起頭時,兩人視線交錯,溫蕭就算沒上輩子豐富的經驗,也看懂了這男妖精此刻眼神裏滿滿“餓餓,沒吃飽”的意思。

她可不想兩人的初次在別人家被窩裏,于是掙脫開他鋼筋一般的手,滿臉通紅地小聲說:“這可是別人家!”

清醒點啊,時博士!讓你上了床就會得寸進尺是不是?

但時途接收到的信息是,如果不是別人家,那就行了,不禁可惜這一番安排。

他覺得受到了鼓勵,于是捉住她的手往別處探去,溫蕭低聲尖叫:“你要死啦!”

時途停住,啞聲:“不逗你了,我去下廁所。”

他翻身穿了外套下床,三步兩步走遠。

溫蕭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于是也輕輕穿了鞋推開洗漱間。

剛忙活起來的時博士一臉詫異,她忍着羞澀靠進他懷裏,仰頭不去看他動作:“你快些別着涼了。”

絕對是因為不想讓他着涼!可不是想幫他做什麽勾當!

時博士軟玉溫香在懷,效率得到極大提升,用了只占平時一半的時間便繳械完工。

這會兒被窩全涼了,溫蕭重新掀開被子時小聲抱怨,被時博士一把抱住:“我給你暖。”

不說還好,一聽他這裏外裏就差明晃晃占便宜的話,她哪裏還會再上當等着讓人吃幹抹淨?鑽進去之後,立刻滾到床最裏面,只留給他一個堅決的後背。

但時博士是懂得見好就收的,今天對他而言已經是質的飛躍,他心滿意足地把她攬到身旁,像狗護着自己的食盆一樣,不多時便沉入了夢鄉。

溫蕭不習慣被他箍在身側,睜着眼看架子床的頂看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在別人懷裏醒過來,對兩世為人的溫蕭,都算是稀奇的經歷。

前世她和李江海生了女兒後不久就分床睡,再也沒回到同一張床上過。

“醒了?”

她懶懶點頭,明明沒做什麽,可僵硬的睡姿還是讓她肌肉酸疼。

“我剛剛在想,其實架子床也不錯,回頭我們也買個,在床頂裝上鏡子。”

“裝鏡子幹嘛?”

“……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有妙用。”時博士突然湊過來,在她臉上香了一個。

“啊,還沒刷牙呢!”她嫌棄地一把推開他坐了起來,然後哎呀一聲,“你快起來,穿好衣服出去。”

“幹嗎?”時途閉上眼睛,“我已經晨跑回來,完成晨間學習的任務,現在偷會兒懶也不過分。”

過分,怎麽不過分!你把別人欺負完,自己倒是不改生物鐘!

溫蕭沒給好臉色:“我要上廁所,你不許在屋子裏!”

時博士無奈掀被子:“好吧,我順便去把胖子叫起來做飯。”

等他出去,溫蕭把房門一關,迅速去洗漱間解決三急問題,一番暢快之後,再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這才施施然推門出去。

門外,時博士在撿瓶子。

溫蕭奇道:“他們人呢?”并不見有什麽準備做飯的排場。

時途冷哼:“都喝多了喊不起來,弟弟倒是起床了,吃了泡面在寫作業。我們今天去杜霖山景區逛逛,不帶他們正好省得呱噪,我們好好過二人世界。”

昨天的“夢想”引導如此有效?這都主動寫起作業來了。

“我去瞧瞧。”

溫小弟和喬森睡東側廂房,溫蕭正要推門,時途攔住她的手:“喬森還在裏面睡覺,你先等我進去把他床上的蚊帳挂下來!”

這人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宣誓主權,連看別的男人都是吃虧吃大了!

溫行遠坐在桌前,沒有開燈,正就着窗外射進來的日光,攤開作業奮筆疾書。

看來這姐夫的招,比章女士的罵,老溫通知的打,和溫蕭的聊,都有用,簡直立竿見影。

見親姐進來,溫小弟抓了抓頭:“姐,你不睡懶覺啦?”

溫蕭瞪他:“說什麽呢?!”

時途擋住後面那張床的方向,淡聲說:“不許揭你姐的短。作業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

溫行遠站起身,從善如流哦了一聲:“還行,就像鮑哥說的一樣,這平時的作業,認真看書都能做,我做得慢,不過把這學期前面都沒好好學的部分看了一遍。”

溫蕭忍不住嗤笑,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登堂入室沒幾天的姐夫,倒替她把親弟弟治得服服帖帖。

溫行遠被她這麽一笑,轉過來看她,皺着眉問:“姐,你們那間房是不是有跳蚤?”

溫蕭剜了他一眼:“哪裏有跳蚤?沒有的事,都是人家孟金語媽媽整理好的幹淨被褥好不好,你們這邊有跳蚤?咬哪裏了我看看。”

溫小弟搖搖頭,指着她脖子說:“可你脖子上怎麽有紅包?我看像跳蚤咬的,還咬了好幾口。”

……

蒼天吶!這臉沒法要了!

時途,你這個大跳蚤,讓你咬,讓你咬!

溫蕭頓時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一擰腰轉身就走:“別瞎說!”跨過門檻,又硬生生停住,甕聲甕氣地威脅,“你可千萬別在別人面前亂說!記住沒?”

說完飛也似地跑回了房。

時途清了清嗓子,強行替媳婦挽尊:“你姐這是精貴,對那被褥的料子過敏,你要是說了,顯得主人家沒安排妥當,聽到沒?我跟你姐去景區玩,你好好寫作業,泡面不夠把胖子叫起來做飯。”

嗐,反正這麽大的孩子,還什麽都不懂,騙騙就騙騙了。

溫行遠懵懵懂懂地點頭,腦子裏有些搞不清,自己親姐怎麽就這麽矯情了,還威脅這威脅那的,一點不大氣!

作者有話說:

溫蕭:屬狗嘛你!

時途:餓餓,老婆,要吃肉!

膽戰心驚的一章!中間改了好多次,真的,我廢稿都比這多幾倍!

可是我覺得我必須寫,畢竟,我崽已經在往男妖精的方向一路進化了,我要再少,就體現不出他的妖孽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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