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舊事(二更合一)

這一天晚上, 時博士沒有鬼話連篇,只是溫柔地抱着溫蕭,不停地親她, 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青澀又認真。

溫蕭眼眸濕潤, 她覺得自己像一池春水, 只想靠近他, 得到他。

時博士驚嘆于她今晚的溫柔回應,最後, 溫蕭伏在他耳邊說:“真好。”

男妖精愣住,側身過來抱住她, 心怦怦跳, 許久後, 也說:“真好。”

幸福照相館。

溫蕭拉着滿臉不配合的楊格物來“拜師”,朱上心擺着手連連後退:“你饒了我好不好, 教你一個人我都快脫層皮了, 再加一個姑奶奶, 我照相館還開不開了我?索性開畫館得了!”

楊格物回頭攤手:“你看,強扭的瓜不甜,這強拜的師要跑。”

這下總怪不到她頭上了, 是人家根本沒想收徒弟。

溫蕭忽略她的動作, 眼神一亮:“也不是不可以!”

瞧瞧這店的生意,都豁出海派旗袍的名頭來做廣告了, 還是如此蕭條,可見人要懂得認命, 及時調整方向才能找到暴富的門路。

朱上心看着她滿臉不加掩飾的表情, 糟心地想要關門謝客。

溫蕭掏出口袋裏的護身符, 趁亂塞在楊格物手心裏,抓着她的手就往朱上心身上招呼:“老師,先別拒絕,以後變成你教楊格物就行,我旁聽……旁聽,對你來說能量守恒。你瞧,楊格物連拜師禮都帶來了,先看看孩子的資質,你再拒絕也不遲嘛。 ”

真稀奇,嫁了時博士以後,連物理知識都能随口胡謅了。

誰告訴你拜師禮可以如此寒碜?

楊格物掩住面,不想承認自己是跟着溫蕭這個坍臺的人來的。視線在手掌下緣往外看去,想找個合适的角度從溫蕭手裏突圍,卻意外咦了一聲,擡頭問朱上心:“黎池江的牛仔褲,你搶到了?”

朱上心身上穿着一條翻邊牛仔褲,白色的粗線在褲縫處绗縫,很是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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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嘚瑟地側過身,好讓那條绗縫更顯眼:“可太難搶了,我托了大學同學去HK買的,這是限量版,統共才發售5000條,哎,差一點就買到他簽名版,要是搶到簽名版,我就發達了!”

楊格物瞪他:“你說什麽胡話?如果搶到還不應該供起來?你居然還想着賣錢,庸俗!”

拽哥朱上心什麽時候被人說過俗?簡直恥辱。

朱上心讪讪:“這不是跟我徒兒說的一樣嘛,生意一般,實在太一般了,總要想辦法賺點外快!”

溫蕭适時插嘴:“格物姐,我覺得完全可以讓老師技術入股我們的飾品項目,到時候給分紅,也算我們的學費。”

楊格物:“你覺得怎麽樣?”對于追星少女來說,只要你也喜歡我的偶像,那咱們就是朋友,短短一個照面,朱上心已經橫跨“認識的人”“有點熟”,直接進化成“有共同話題的朋友”。

朱上心搔搔頭:“聽起來沒啥問題。”

就這?剛才義正言辭不要收的人,你的底線呢?!

大師姐溫蕭在心裏搖搖頭,從善如流地把楊格物帶去她畫畫的後院。

楊格物最喜歡考究的中式庭院,擡頭四處打量,對這個被強塞給自己的師父多了一分好感。

“其實我也學過畫畫的。”楊格物突然說。

她出生的時候,楊瑞成終于熬過艱難的歲月,雖然依然沒什麽人穿旗袍,可他兼做其他衣服,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她從小懶得上進,楊瑞成就讓她各種才藝興趣班都上個了遍,試圖發掘女兒身上或許掩藏比較深的“天賦”,但毫無意外的,每一個項目經歷完最初的興趣進入基本功訓練階段,她就忙不疊找借口逃課。

她指着角落裏的畫架,說:“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在霞光路的老別墅底樓學,老師可兇了,排線畫不好就朝我扔筆頭……”至今想起來都哆嗦,簡直童年陰影。

溫蕭把自己的功課拿給楊格物看,她留在照相館的都是挑完成度高的交過來,楊格物怪叫一聲,說:“我說蕭蕭小乖乖,怪不得我爸那麽疼你,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畫得相當不賴嘛,還是說,難道你這師父很厲害?”

“把難道兩個字拿掉。”朱上心從前店穿過中庭,轉眼出現在眼前,毫不見外地接嘴。

溫蕭看到跟在他身後出現的人,雙目微微圓睜,腦海中升起一句話:今天出門沒看黃歷,這他娘的也能碰上。

李江海看到溫蕭的剎那,停下了腳步,緩緩松開原先牽在手中的那只手,好半天,低聲說:“真巧。”

溫蕭點點頭,看了一眼他身側戴眼鏡的圓臉姑娘:“是挺巧的,恭喜你。”那姑娘臉紅紅的,低了下去。

楊格物湊到溫蕭身旁,把腦袋擱在她肩上,饒有興味地看着那前陣子還來店裏糾纏姐妹的男人,啧聲暗嘆,嗬,這就是男人!

李江海:“原來你也在這拍的結婚照,我剛看到櫥窗裏的照片,還以為是巧合。”他看到照片就不想進門,可耐不住身旁的女人偏偏看中這套婚紗,就想穿一樣的拍。

他臉上帶着苦笑:這叫什麽事?

朱上心得意道:“您未婚妻就是看到我徒兒這套照拍得好,放心,我一定給你們拍得比櫥窗裏那套還好!”他看了一眼溫蕭,摸了摸良心,補上一句,“畢竟拍攝技巧更好了嘛!”

圓臉姑娘搖了搖李江海的手,撅着嘴說:“就拍這個,我已經看中了,好不好嘛!”

李江海表情窘迫,擡起另一只手止住她搖晃的動作:“行,按你說的來。”

溫蕭往前一步,對圓臉姑娘微笑說:“你要考慮做一件旗袍嗎?我當時穿的是自己備的旗袍,照相館沒有這麽好的旗袍,一生一次的留影,還是值得定做一件的!”

楊格物暗暗給她比了個大拇指,把旗袍賣給前男友的未婚妻,楊瑞成旗袍店的金牌銷售,有容乃大!

圓臉姑娘看了一眼李江海,推了推眼鏡,說:“可是,旗袍得等好長一段時間啊,我們倆着急結婚,也想快點拍結婚照。”

啊,這倒是熟悉的味道,依然急着結婚好早點回到Z市?

溫蕭淡淡看了一眼李江海,笑容不達眼底:“一輩子一次的事情,稍微等一等也不是什麽壞事。照相館這邊,肯定會緊着你們的進度,旗袍的話,你們江太太她們訂的那幾件也做差不多了,可以幫你們往前趕趕。再說了,一輩子那麽漫長,只是等那麽幾天而已,對吧,李江海?”

楊格物:跟安然聊聊去劇組串場個龍套吧,別耽誤了演技。

李江海目光躲閃:“人家說的也有道理,李夢你要是真喜歡,那就定做一件,過年前總歸都能搞定了。”

李夢這才笑起來,對溫蕭說:“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訂旗袍,你是?”

溫蕭伸出手去握住,說:“我叫溫蕭,楊瑞成旗袍店一定讓你滿意。”

楊格物:我都感動了,老頭子快把旗袍店送給你吧!

溫蕭留下學畫畫的楊格物,帶李夢和李江海去旗袍店,正要去街口等出租,李江海指着另一頭小巷說:“我開車出來了,你們在這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溫蕭:李江海混得不錯啊,這都快把公車用成私車了。果然,離開不對的人,大家的日子都越過越好了。

李夢看出她心中所想,推了推眼鏡,說:“我要用廠裏的車,誰都不敢說什麽的。”

溫蕭:???

李夢:“剛剛你說的江太太,是我們廠江總的太太,我叔叔李總是二把手,我嬸嬸也找你們店做了旗袍,這事兒最近廠裏一直在說,要不是旗袍太貴,好多人想做呢。”

原來如此。

那這樣的兒媳婦,對王女士來說可是大大的高攀了,想必因為這層關系,李夢在婆家的日子也會好不少。

溫蕭有些好奇,對王玉梅來說,李夢這樣的姑娘如果不願意跟李江海回Z市,她會不會還在酒水裏下藥?

“……溫小姐?”李夢推了推發呆的溫蕭,“你跟江海怎麽認識的?”

李江海在幾個廠領導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居然會把一間旗袍店介紹給江太太,想想都覺得奇怪。

出于女人的直覺,李夢覺得不對勁。

李江海的車緩緩停在照相館門口,溫蕭看着這姑娘臉上毫不掩飾的“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故事”的表情,淡淡一笑:“我們是大學同學,李江海欠我畢業論文的人情,這才介紹生意給我。”

李夢緊繃的臉倏然松弛下來,她撩開擋在眼前的碎發:“我們要結婚了。”

溫蕭:“看出來了,恭喜。你們會一起回Z市嗎?”

李夢搖搖頭:“怎麽會?!我家的關系都在S市,他媽還指望我叔叔給他安排個好崗位吶!”然後,她勾住溫蕭手臂,小聲問:“你是他同學,認不認識他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我看他宿舍裏還留着那女生和他的信和那女生送他的圍巾,一直沒舍得扔,他還以為我不知道!”

溫蕭平靜地看着前方,搖頭說:“我跟李同學,沒那麽熟。”

李江海的車開過來的時候,看到李夢勾着溫蕭,心裏咯噔一跳。

他一聲不吭熟門熟路開着車,李夢看着後視鏡,突然問:“你知道旗袍店的地址?”

車身抖動了一下,原地熄火,後面的跟車按響喇叭,李江海手忙腳亂重新發動車子:“我這不是送江太太來過幾次嘛,當然認識。”

李夢哦了一聲,視線卻沒從後視鏡收回來。

楊瑞成又看李江海上門,冷着臉別過去。

李夢內急,在溫蕭指路下從後門去另一條街的公共廁所。

李江海等在門外抽煙,煙氣缭繞。

溫蕭輕聲打開門,站在他一米遠處:“李江海,最後一次吃飯,你媽給我杯子裏下了什麽東西?”

他渾身一顫,許久後:“你……我媽當時糊塗,但真沒想對你怎麽樣。”他做出保證的手勢。

因為李小溪的偏激報複,他已經進過一次派出所,至今心有餘悸。

溫蕭澀聲說:“如果當時沒人提醒我呢?”

會發生什麽?

李江海低頭,緩了很久,才說:“我真的不會那樣對你。我媽……她性格有些偏激,但她人本性沒那麽壞,其實當時她也只想用安眠藥做個樣子,讓你睡一覺醒來以為發生過什麽。”

溫蕭上輩子和王玉梅做了半輩子婆媳,她的尖酸,陰險,小奸小壞,但同時膽小怕事,溫蕭比李江海這個兒子更了解,只是,她必須問清楚,給自己一個交代。

扪心自問,如果當時真的發生什麽,她依然不會跟李江海結婚,可她或許很難這麽快跟時途在一起。

一想到曾有這個可能,她就有些胸悶。

她擡頭看天,說:“讓你媽收起那些算計,真心待人吧。”

後門聲音響動,李夢回來了。

溫蕭面色如常地給她采了尺寸,巧舌如簧地推銷了店裏最貴的布料,收完定金後熱情把人送走,才對上老頭子關切的目光,她眼神明亮笑容狡黠:“師父,送上門的生意,不做可太可惜了!”

又接了新生意,溫蕭在旗袍店加班到晚上九點,才把積壓在元旦之前要交貨的工作按倒推進度完成。

她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挂在工作臺對面的鐘,咦了一聲:“格物姐怎麽還沒回?”

追星少女的生活是兩個極端,極端宅女,或極端□□,這一切都取決于偶像是不是出來營業。

對楊格物來說,半個月不出門一步,或夜生活豐富到淩晨才回家,都是正常情況。

楊瑞成哼聲說:“反正有鑰匙,不管她,我可不會等她,你們也快回吧,天冷。”

時博士聞聲默默從她對面的桌前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紙筆:“剛好我也學完了。”

出了門後,溫蕭還是不太放心:“我們去照相館看看吧,今天是我把她留在那的,這麽晚太不正常了。”在她看來楊格物可不會跟一個剛剛認識半天的人,熱乎到哪裏去。

時途點點頭,把她的圍巾拉高蓋住口鼻,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再塞進他的厚棉衣口袋裏。

“這樣就不冷了。”

S市的冬天一般都沒有雪,但潮濕,陰冷,夜風吹在露在外的皮膚上,像要把身體內部的熱量都吹走似的。

溫蕭卻覺得一點也不冷,她被緊緊握住的那只手,甚至隐隐還有些汗。

照相館大門緊閉,櫥窗外也用木板遮蓋了起來,一眼即知店已經打烊了。

溫蕭和時途對視一眼,心裏的不安更盛。

她擡手敲了敲,沒有人應門,可兩人一路過來,路上也沒有遇見楊格物。

街上行人寥寥,溫蕭心裏有些毛毛的,很希望此時能有個手機,打電話回去問問她是不是已經回到了家。

“我再試試。”她對準門縫,朝裏面大聲喊朱上心的名字,喊到三聲之後,終于聽到門裏有了動靜。

片刻後,照相館燈亮起,朱上心還穿着白天見面時那身衣服,只是绗縫牛仔褲膝蓋處起了個鼓包。

朱上心:“來接格物嗎?是有點晚了哈。”

溫蕭:???

小半天不見,都喊上名字了,而且,楊格物居然真的這麽晚了,還待在這裏不回家,這也太反常了。

溫蕭看了一眼時途,按捺下心裏的疑問:“讓格物出來吧,天太晚了,我們送她回去。”

朱上心卻把門打開:“你們還是進去等吧,她還差十來分鐘看完這部電影。”

在看電影?怎麽看?

朱上心帶着他們穿過庭院,一直往攝影棚走去。

一塊純白色的背景布前,擺了兩把藤椅,中間一個矮凳上,放着一小碟瓜子和茶水,放映機滴溜溜地發出均勻而低速的聲音,幕布上放映着黎池江的老片《火焰青春》。

楊格物縮起兩條腿盤在藤椅上,兩腿上蓋了一層薄毯,雙眼正目不轉睛盯着幕布上的劇情。

溫蕭又好氣又好笑,但很懂此時要是壞了她看電影的興致,那後勁可不是一般大,于是拉着時途走到庭院裏。

今天月朗星稀,夜風吹走了遮擋天際的雲層,露出皎潔的月亮,像一個白玉盤。

溫蕭突然問:“你說,楊格物跟朱上心……”

時途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兩只手都揣到自己外套的兜裏:“不要亂點鴛鴦譜,你看別人有沒有意思的眼光一向一般,要不然我們倆也不會直到相親才有機會在一起。”

這叫什麽?血口噴人啊,時大博士。

溫蕭抽回自己的手,一手叉腰,踮腳用另一手擰他耳朵:“你不會追嗎?我還想問呢,你早幹嘛去了?”

說什麽十多歲開始愛上自己,行動呢?!

時途乖乖讓她擰着耳朵,低聲說:“你那個的時候也喜歡擰我,你這麽一擰,我就當你邀請我晚上玩游戲。”

看着她耳朵又迅速紅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溫蕭同學,上大學以前不宜早戀,我沒接受保送,算着分跟你一起考S大。祝賀你考上第一志願,我用萬有引力定律寫了一封情書寄給你,約你學校的湖邊見面,可你沒來,後來,你接受了別人追求,好不容易那狗男人腳踩兩只船被你這沒眼力的發現。我以為機會又來了,用棱鏡做了個裝置,配上一首詩,買通了宿管阿姨送到你宿舍,眼巴巴連續等了你兩個晚上,你都沒來。沒過多久,你就跟李江海那個軟耳朵沒主見的在一起,我當時想,大概這就是你的拒絕。我只好默默排隊,破除萬難排到了相親隊伍的第一名。你說說,我容易嗎?”

說着說着,時博士都覺得自己委屈,語氣有些酸。

等等,捋一捋。

那封“情書”,她沒看懂。

當時随口問了章女士,時途到底考了什麽專業,章女士開口就是一篇萬字長文,聽得她雲裏霧裏,只抓到一些關鍵詞:學什麽狗屁物理,不聽邵阿姨話選金融,也不接受保送去B大。

哦,她當時想,這是……給自己猜謎,讓她猜猜高材生最終學了什麽專業?

誰他娘的告訴他,情書這麽寫?!

還有什麽勞什子棱鏡裝置,她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思考半天,她緩緩想起好像是有那麽一天,宿管阿姨拿進來一根斷了的三棱鏡,一臉抱歉地說這是同學讓她拿來的,被她小孫子不小心弄斷了,問她哪裏買的,她去買一個不能耽誤她上課。

她當時就擺擺手說,估計是送錯宿舍了,樓下才是理科生宿舍,用得着這種實驗器材。

情詩?你可別說是那張用來包棱鏡的白紙!

誰他娘能想到這張看起來很像草稿紙的東西,還有這麽深刻的用意?

最後的歸宿,無非就是包起那一截已經斷了的棱鏡,進了垃圾桶。

——哦,宿管阿姨還提醒她,玻璃制品扔的時候要小心,于是,她在白紙的反面,用紅筆寫了一句“小心碎玻璃”。

真的,時博士,你需要去晉江文學城補一下課,而不是從圖書館借老掉牙的英文小說。

這種追求的方式,放到西南聯大時期,或許能有點用。

可她,是八十年代的時髦女大學生!

溫蕭一時語塞,好半天,她扣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說:“不過沒關系,就算不相親,我們也會有機會在一起,畢竟……我是不可能跟李江海結婚的。”

他緩緩環着溫蕭,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到最後把她扣進懷裏時,緊緊地抱住她單薄的後背,“差一點點,就沒趕上。”

她心頭劃過一絲異樣,但不及細想,楊格物已經不見外地走到兩人面前,雙手插在褲兜裏,擡頭仰望着天空,說:“這大冷的天,你們這是在用古老的方式相互取暖?快走吧快走吧,不要傷害我們這種單身的人,再說時間不早了。”

溫蕭從時途懷裏出來,低頭掩去臉上的一點不自在,說:“你還好意思說,有電話為什麽不打回店裏?害得我們找了一路,就怕出什麽事。”

楊格物一臉渾不怕,強行挽尊:“這不是電影太好看了嘛!一看我就忘了,要怪就怪他這兒收藏的都是好片子,再說了我們這帶治安一直都很好,我怕個屁。”

溫蕭不想繼續掰扯:“行了,趕緊走吧,你今天肯定什麽都沒幹,明天晚上繼續過來,後天我們就要去找安然了,沒作品怎麽行?”

照相館的位置正好在旗袍店和S大中間,兩人送楊格物回家,還得走個回頭路。

時途往前一步,攬住溫蕭,對朱上心說:“你留的人,你送回去,我們倆不順路,就不多跑一趟了。”

說完,也不等朱上心表态,半摟半抱着溫蕭,頭也不回地往店門外走去。

“你不是說他倆沒戲嗎?為什麽還讓朱上心送楊格物回家?”

“時間太寶貴,剛剛一算,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在不相幹的事情上,少做了多少回?!再說他們有戲沒戲有什麽關系,你只是想讓楊格物安全回家,所以我們趕緊回去做我們該做的才是正經事。”

“……”

她又多想了,這男妖精腦子裏沒別的事!

時博士你老實說,是不是學過詭辯學?

S大家屬院,時家。

寒夜,只有被窩暖和,時博士開始耕耘。

溫蕭一把打開他的手:“你再念首情詩來聽聽。”想來想去,這男妖精也算辛苦追過,可她完全沒享受過被他追求的感覺。

虧。

時博士繼續耕耘,眯了眯眼,百忙之中擡頭說:“那待會兒,你動?”

動就動,溫蕭大膽回望他,低聲嗯了一聲。

雖然時博士眼下腦子cpu被廢料占了空間,轉得沒有那麽快,但還是胡謅了一篇,張口就來:“蕭蕭,

粒子從宇宙誕生之初就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它們組成我們,

又在我們死後回歸成粒子,

繼續糾纏于這個世界,

就像我為你而來,

最終我們會在一起一樣。”

溫蕭腦海中,緩緩琢磨這些她比較陌生的詞彙,她不懂什麽叫粒子,也不太了解宇宙的起始和盡頭,但她驀然被“我為你而來”觸動。

她突然理解了“情潮湧動”四個字,于是親上時博士的額角。

也許這輕輕的觸碰飽含的深情過于濃烈,時博士像被誤觸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終于安靜下來後,黑暗中,溫蕭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臉,掩起紅了的臉頰埋怨:“你叫什麽叫?!”

男妖精委屈:“男的也會……出聲的。”

作者有話說:

物理情詩的第一句來自《生活大爆炸》Leonard和Penny結婚誓詞中的一句話,其他是本人胡謅的,理科渣跪哭。

時途:激動,她主動了。

溫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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