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平安很困了嗎?”
溫喬牽着平安的手走在人行道上,見他一個哈欠一個哈欠的打就笑着問道。
她話音還沒落,平安就又打了個哈欠,眼眶裏泛着淚,還要說:“不困的姐姐。”
明明困極了還要說不困。
溫喬松開他的手,然後背對着蹲在他面前:“上來,姐姐背你回去,困了就在姐姐背上睡。”
平安要來拉她:“我真的不困,姐姐,我不用你背。”
溫喬蹲着沒動:“姐姐好久沒背過你了,等你再長大一點,姐姐就背不動了,趁着姐姐還背的動你,再讓姐姐背你一次,快上來,等一下姐姐腿都蹲麻了。”
平安聽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趴到了溫喬背上,軟乎乎的兩只小手臂摟住她的脖子。
溫喬托住他的小屁股,一用力就站了起來,托着他往上颠了颠。
平安乖巧的伏在溫喬肩上,小聲問:“姐姐,我重嗎?”
溫喬又颠了他兩颠,說道:“一點都不重,平安平時要多吃點飯,現在還太瘦了,多吃點才能長高才能長大。”
平安摟着溫喬的脖子,臉枕在她肩上,聞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一會兒才小聲說:“可我不想長大。”
溫喬忍不住停下腳步,側頭問他:“為什麽?哪有小孩不想長大的?賀燦就每天嚷嚷着想要快點長大呢。”
平安聽到賀燦的名字,濃密的睫毛下細碎的光亮暗了暗,他看着溫喬帶着笑的溫柔側臉,胸口悶了悶,忍不住問:“姐姐......”
“嗯?怎麽了?”
平安的眼睫垂了垂,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低落:“......姐姐很喜歡賀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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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愣了愣:“為什麽那麽問?”
平安不說話。
溫喬一下子明白了,他這是吃賀燦的醋了,他心思重,這醋估計已經吃了好久,今天才偷偷透露出那麽一點點來。
她心裏又酸又甜,臉上微微笑了起來,抽出一只手來戳了戳他稍微有點肉的小臉蛋,然後背着他一邊往前慢慢地走,一邊慢慢地說:“小傻瓜,姐姐喜歡賀燦,是因為賀燦是你的好朋友,姐姐是因為愛屋及烏才會喜歡他,姐姐對他好,也是因為他對你好。但是不管是誰,對姐姐來說,都是別人,只有平安不一樣,平安是姐姐的親人,我們的身體裏流着一樣的血,是永遠割舍不掉的親人,你也是姐姐一手帶大的,是姐姐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愛的人。知道了嗎?”
“嗯。”
平安聽了,心裏暖洋洋的,幾乎想哭。
他趴在溫喬背上,摟着她的脖子貼着她,覺得好安心好溫暖。
過了好一會兒,平安趴在溫喬背上,小聲地說:“姐姐,我真想快點長大。”
溫喬笑出來:“怎麽剛剛還不想長大,現在一下又想長大了?”
平安悶悶的說:“我想快點長大,可以照顧保護姐姐,姐姐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他不想長大,因為他永遠都不想離開姐姐。
他想快點長大,是因為姐姐每天那麽晚才能睡覺,一天到晚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他好心疼。
等他長大了,一定要賺好多好多的錢,讓姐姐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就在家裏享福。
溫喬聽了,心裏也覺得窩心極了,嘴角挂着微笑:“姐姐一點都不辛苦,有平安陪着姐姐呢,姐姐就希望平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好好長大。”
平安蹭過來,像小狗撒嬌一樣在她的脖子邊上拱了拱,軟軟的小手臂把她抱緊了些,他沒說話,但是已經偷偷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平安半路就睡着了。
溫喬回到家,把他小心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又把空調打開調好溫度,又出門去店裏了。
今晚雖然生意不是太好,但是陸陸續續的都有客人來,最後還有一桌客人一直在吃東西聊天,他們也不好趕人,只一直等到四點才收拾好關了門。
陳姍姍住在另一個方向,溫喬和溫華住在同一棟樓,關了門後,三人分開兩個方向走。
溫華是個嘴甜話多的性子,一路上說個不停,溫喬平時也會跟他聊聊天,可是今天自有心事,沒有心情去聽溫華說的什麽,只是偶爾給他一點回應。
她腦子裏總是反反複複的出現宋時遇給她盛飯掰筷子的那一幕。
她百思不得其解。
腦子裏有一瞬間滑過大膽的念頭。
但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她有自知之明,那個時候她能和宋時遇在一起,是因為宋時遇那時候年紀還小,可能在城裏長大見多了溫室裏的花花草草從來沒見過她這種野生野長的小野草覺得新奇,又被她死纏爛打的纏着,每天戳在他眼皮子底下叫他見着,就像自己家的賴皮小土狗,越看越順眼,覺得別人家的寵物狗都比不上,最後稀裏糊塗的就被她給騙了。
可現在宋時遇已經不是那個時候容易哄騙的少年。
她也不是那個時候只要宋時遇對她笑,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那個時候的她天真爛漫,雖然家裏算是村子裏頭一號的貧困戶,但是天塌下來,有奶奶頂着,大伯雖然智商還是個幼童,但是卻是自小就照顧她疼她,什麽好東西都要省着給她,她有飯吃,有衣服穿就心滿意足。
再加上上頭奶奶也不約束她,大伯更是寵着她,她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比那些有爸有媽的差在哪裏去,她自己知道自己家裏窮,從沒有過零花錢,但她也并不覺得有什麽,已經十分知足。
哪怕在宋時遇面前,她也只會偶爾因為宋時遇長得太好看而自己就像只野猴子一樣有點自卑,從不會因為宋時遇的家境與她不同而覺得兩人有什麽階層之分。
十八歲那年,她一夜長大了。
曾經能替她遮風擋雨的奶奶因為腦梗送進醫院,大伯像個幼童,關鍵時候只會哭鬧着急,但什麽都做不了。
她一夜之間被迫長大,成為了家裏的頂梁柱。
做出放棄高考這個決定的那天晚上,她清楚的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也等于放棄了宋時遇。
......
兀自走神,她都沒有發覺已經走到了樓下。
直到前面有光刺了眼睛,她才回過神來,然後才發現前面正一輛的黑色轎車停在昏暗的路燈下,光滑的黑色漆面反射出流暢的光澤,車燈閃了幾下。
“誰啊?”溫華遮了下眼睛下意識的問道。
燈光昏暗,那車又亮着燈,看不見車牌。
溫喬卻心裏一跳,忽然隐隐有種預感。
果然,車燈熄滅,車門打開,下來的人不是宋時遇又是誰。
溫華呆了:“時遇哥?”叫完人,他下意識立刻扭頭看自己身邊的溫喬。
上回他不知道,但這回他是知道宋時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
淩晨四點,還在這破小區裏,總不能又是“路過”了吧?
他機靈識趣得很,立刻說:“那個,溫喬姐,那我先上去了。”
說完又跟宋時遇打了聲招呼,然後就溜進樓裏去了。
一上樓梯,他就忍不住扭頭往後看,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平靜,他驚呆了。
沒想到那時候媽媽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時遇哥跟溫喬姐可能真的談過戀愛呢!
宋時遇就站在那兒,不說話,也不動,就在那兒定定的站着,頭頂上的路燈已經老化了,昏暗的光線打下來根本照不清他的臉,更別說他臉上的表情了 。
他不說話,溫喬也不想說,但宋時遇不動,她不能不動,她還想上樓睡覺呢。
想到他今天晚上走的時候看着像是生氣了,話也沒說一句就走了,姚宗還知道過來跟她道個別呢。
她正要硬着心腸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可往前走了幾步,她又發現他身上穿的好像還是晚上那身衣服。
宋時遇是個特別愛幹淨的人,出了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可他現在穿的還是晚上吃飯時候的那身衣服,看起來像是還沒有回過家。
難道是很早就來了?
現在都淩晨四點了,他在這裏等了多久?
溫喬情不自禁的,又在離他幾步遠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問他:“你來找我?”
宋時遇本來見她直沖沖的過來,以為她是話都不跟他說就要上樓,心裏有氣,沒想到她又猛地停了下來,可她一停下來,問出這句話,他又氣起來了,氣她明知故問。
溫喬只見宋時遇驀地朝她走了兩步,站在她面前,忽然一歪頭,問她:“你說呢?”
溫喬驚詫的看着他,見他站在自己面前,頭還微微歪着,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定定的看着她,那雙清冷古典的眼睛裏仿佛有流光,神态眼神是那樣的熟悉。
溫喬突然感覺像是少年宋時遇穿越了時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心悸了一瞬,人也怔了怔,然後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酒氣,她一下子又清醒過來,訝異的問:“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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