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大魚在這裏(上)

（三十一）

接下來幾天，喬振天沒有聯系設計部的幾個設計師。

李文琳在方便的時候給喬振天打了一個電話，喬振天吩咐她：“這幾天你去忙你自個的事，過幾天我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李文琳便只得挂了電話，她知道喬振天打算對付張莉莉和馬暢，他說過的，攘外必先安內。他要讓張莉莉和馬暢出局。

李文琳知道在這個過程中，她幫不了喬振天什麽忙，所以只能挂了電話，一聲不吭的忙自個的事情。

上次那個劉業主的家裝，剛好最幾天有空，李文琳便打電話給那個劉業主，向他表明了自已最近有空，打算給他設計裝修新屋的事。

劉業主好像很忙，上次因為李文琳的完美公關，讓他對她徹底死了吃豆腐的心，所以對于設計也不怎麽上心了，然而答應李文琳的事，自然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他們家的确是需要馬上裝修，所以他對李文琳道：“李小姐，我最近生意上很忙的，這樣吧，我讓我老婆和你聯絡，你稍等一會，我一會讓她打電話聯系你。”

說完，業主就挂了電話。

李文琳聽到這個消息，于她而言，自然是好消息，雖然這個業主已經對她說過，他不會再吃她豆腐，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李文琳想着要負責他這個家裝，必須很長的時候要天天和他打交道，心裏還是很忐忑不安的，現在他竟然主動讓他老婆來和她聯系，這當然是一件好事情，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李文琳當然願意，當下就笑着挂了電話，在那裏等業主老婆打過來。

張莉莉最近坐在設計部無所事事的，一直在等喬振天的消息，但是喬振天一直沒有通知他們，她坐在辦公室百無聊賴，隔着辦公電腦，看到李文琳又忙碌又開心的，不由十分的忌妒，她說道：“文琳，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一邊說一邊站起來，雙手放在腰間，将身子扭幾扭，舒活了一個筋骨，走到李文琳面前，李文琳微微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上次那個業主，他太忙了，打算讓他老婆和我接洽，我在等她老婆的電話呢。”

經過上次的事情，李文琳算是看透了張莉莉，所以對于張莉莉的搭讪，她是能不理就不理，然而沒辦法，畢竟同在一個辦公室，又是面對面的坐着的，大家天天能碰到，擡頭不見低頭見，老是板着一張臉對人也不太好，更何況，張莉莉簡直就是最會變臉的一個人，過去對李文琳的所做的事，她能夠選擇性的失憶，她是想對誰好就可以立馬對誰好，想翻臉就翻臉，心裏不會有任何疙瘩，也不會有什麽過渡的過程，不像李文琳，如果讨厭一個人，雖然表面上可能對你和和氣氣，心裏上感情上卻仍然是排斥的。

張莉莉對她道：“文琳啊，你現要忙老喬那個大單了，這種小單先放一邊吧。”

李文琳仍然盯着電話，想着電話一會就會響起來，她笑了笑，說道：“張莉莉，我不像你啊，我沒辦法，老喬那個單我是重在參與，所以我還是做好我的小單吧，我不指望掙大錢，我只要保住這份工作就行了。”

張莉莉笑了笑，淡淡道：“你真是謙虛，誰不知道，小喬對你特別好。”

李文琳知道她又在胡說話了，便臉孔一板，表示不想和她多說了，張莉莉倒是抱着讨好的心說這句話的，沒想到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腿上去了。

她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轉移話題說道：“文琳啊，自從上次和華興集團的常務副總見了，老喬也一直沒消息通知我們，都好幾天了，他在忙什麽啊，你知不知道，我在這邊都等得急死了。”

李文琳看着電話，想着業主電話怎麽還不來呢，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現在忙我手頭上的事情。”

這時候電話就急促的響了起來，李文琳馬上去接電話，對張莉莉擺了擺手，意思是說：“我要和業主接洽了，你不要打攪。”

張莉莉無奈，只得走到自個的辦公間。

電話果然是業主老婆打來的，那邊的聲音很大很粗魯，對她道：“你好，你是設計師吧，我們老劉說我們家的房子交給你設計，你現在來一下吧，我在工地。”

李文琳立馬說好，對那邊說道：“劉太太你好，請問工地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對方的聲音明顯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設計師是一個女的，一會才說道：“工地在——”

在那邊不緊不慢的說完電話，李文琳拿起一只筆，把地址記下來，對那邊客氣道：“劉太太，你好，我馬上過來。”

那邊不等她說完，就已經挂了。

李文琳拿起手袋，拿起資料，就往外面走去，張莉莉看着她忙碌充實的背影，心裏呸了一聲，繼續等在那裏。

李文琳趕到工地，那是一個小區，房子還沒有完全建好，大批的房子還在建設中，工地上到處都是勞動中的民工，運土的機子在那裏轟轟的響起，她拎着手袋走進去，那些民工看到突然進來一個漂亮時尚的年輕女人，立馬在那裏吹着口哨尖叫大笑着，李文琳一張臉微微的紅了，那些民工就更加的開心，也算是他們勞動之餘的一種娛樂方式。

李文琳一時間找不到業主，只好在電話上回撥號碼過去，對那邊道：“劉太太，我到了，請問你在哪裏。”

那邊告訴了她具體地方，李文琳走過去，才發現劉太太是廣州本地人，黑黑的胖胖的，五官不好看，她看了一眼李文琳，神情就是直接的很不歡迎，對她道：“你們公司沒有男設計師嗎？”

對于李文琳這麽年輕，這麽好看，她充滿了不信任和不歡迎。

李文琳按捺下不快，比這更難纏的業主她都看到過，她說道：“劉太太，我們公司有男設計師，但是設計師最重要的是設計對不對，不是性別。”

劉太太再看她一眼，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答非所問的對她道：“我們家老劉和你見過幾次面？”

李文琳明顯的感覺到那裏面的火藥和吃醋的味道，她知道只要自個稍微說錯一句話，估計這筆單就完了，雖然說和男人談生意，容易被吃豆腐，但是和女人談生意，就更容易被為難。

李文琳在心裏想了想，最後只得說道：“劉太太，我和劉先生打交道不多，我打電話給他，他說他生意太忙了，要我聯系你，我就一直在等你電話。”

劉太太半信半疑，她狐疑的打了一個電話給她老公，對她道：“老劉，你和那個設計師到見過幾次面，這麽年輕，還是個女的，好像剛出大學不久，這房子交給她設計，能行嗎？”

這位業主根本不在乎李文琳的自尊心，仿佛她沒在面前一樣，當着李文琳的面，無所顧忌的把自個對她的印象全說了出來。

李文琳讓自已盡量保持着笑容，把不快壓了下去。

她看着面前人到中年的女人，她黑黑的胖胖的，臉上塗着濃妝，可是再不好看，再老，她也仍然在乎那個自家男人，李文琳聽着她給她老公打電話，老劉大概在那邊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劉太太笑了起來，身子扭了幾扭，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一樣。

李文琳心裏就挺有感慨的，想着這個劉太太知不知道她男人好色，知不知道她男人在外面愛嫖，想起自家為了做成這筆單，甚至帶他去嫖過，她就有了一種罪惡感，盡管她知道廣州這邊有錢的男人，幾乎沒有不嫖的。

李文琳正在那裏胡思亂想間，劉太太已經打完了電話，她笑眯眯的看了李文琳一眼，對她說道：“我家老劉說你設計不錯，要我相信你，我姑且相信你啊，你看起來那麽年輕，又是個女的，實在讓我放心不上，真奇怪，我們家老劉對你誇不絕口呢，你是不是給他什麽好處了啦，不過也不像，他要是真見過你，估計不會讓我來和你聯絡，他很好色的，他跟我說，是他打電話到你公司，然後你電話和他聯絡的，你們沒見過面，對不對？”

劉太太說話直來直去，不轉彎子，大概傷人她也不在乎。

李文琳知道老劉撒了謊，而且很明顯，老劉這種謊撒過很多次，她松了一口氣，笑了笑道：“對，劉太太，我和劉先生根本沒見過。”

劉太太很滿意她的答案，一邊往前面帶路，一邊對她道：“恩，沒見過就好，我們家老頭子很色的，他要是看到你，肯定不會放過你，這些年，被他睡到手的女大學生不知有多少，我呢，只要他不跟我離婚，不搞到家裏來就行，你上來吧，馬上就到了。”

劉太太絮絮叨叨的，好像李文琳是她鄰居一樣，認識了許多年。

李文琳不方便說話，一直沉默着跟在後面。

劉太太和她坐電梯，對李文琳不無得意的說道：“你姓什麽？”

“姓李。”

“李小姐啊，這是我在廣州的第三棟商品房，這些年房價暴漲，我們炒房就賺了很多錢啊，這錢我們兩個一輩子都花不完。”

李文琳謙和的笑笑，心想有再多錢有什麽用呢，男人有錢就變壞，李文琳又想到自家，想着如果小凱有錢就變壞，那麽與其以後過有錢的生活，她寧願過現在這種患難與共的日子。

劉太太帶李文琳去了新房，那房間還是毛坯房，李文琳量了量房子，再加上上次已經有了平面圖，基本上就沒什麽事了，可是劉太太卻拉着她在衛生間研究馬桶的擺放位置，就花了她一下午時間。

接下來的幾天，她把圖紙給劉太太看，劉太太很不滿意，仍然是那個馬桶的擺放位置不對，李文琳五六天天天三下工地，人都累得要散架，到最後也仍然沒有敲定圖紙，五六天後，她回到家裏，鞋都忘了脫，就直接倒在床上，眼淚突然就慢慢下來了。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小凱從外面低着頭回到家，很明顯，他仍然沒有好消息，天天在外面跑，很多公司更是變态，明明只招一個人，卻叫幾十上百個人去應聘，簡直就是折磨找工作的人，葉小凱總是抱着希望而去，失望而歸。

屋子裏靜悄悄的，葉小凱走進來，叫一聲：“文琳。”

文琳沒有作聲，“文琳，你怎麽了？”

葉小凱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李文琳趁機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把眼淚擦幹，笑道：“沒事，回家了，我們做飯吃吧。”

葉小凱抱緊了她，笑了笑，說道：“好。”

無論如何，兩個人相愛，再大的苦難也要支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