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公平(二更)

第二天一大早柏慕就在教室裏看到裴錫了,這節是大課,人群烏泱泱的一片,但是裴錫太亮眼,人群自他周圍散開,大家都知道他是來找誰的,畢竟裴錫是數學系的,和中文系八竿子打不着。

柏慕略微僵硬,說實話,他并不是很想見到裴錫,尤其是昨天的事情過後,身為正牌男友,他是有資格說這些的,但是看着裴錫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又失去了詢問的欲望。

不過他到底不願意讓兩個人都難堪,尤其是這種人多的場合,就算是說清楚,也應該是私下裏挑一個場合。

裴錫一眼就看到了柏慕,他是準備和好的,在他看來,上次的事情兩個人都有錯,盡管那枚袖扣是尤知擅作主張拿走了,但是造成的結果是一樣的,柏慕生氣也是理所當然,試想一下,如果他送柏慕的禮物出現在了別的男人身上,想必他也無法忍受,而這恰恰還反映了一個事實,在意才會覺得難以接受。當然,在裴錫看來,柏慕那天對虞衡也确實是過分維護了,僅僅是回憶起那一晚的場景就讓他覺得十分不适,但是人在刺激下是會做出和平時不同反應的,也許柏慕也是因為看到了尤知腕上的袖扣,裴錫可以理解這種情緒。

這确實是他的失責。

“小慕。”裴錫猶豫道:“那天晚上……”

柏慕手頓了下,他并不想在這種地方讨論自己的私人感情,說:“現在在上課,有什麽事我們下課再說好嗎?”

明明語氣也是和以往一樣,仍舊溫和,但是裴錫卻聽出來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他默默閉了嘴。

上課的時候自他們周圍好像都圍了一個圈,時不時就會有目光投到他們身上,隐隐約約可以聽到一些話,柏慕有些不适,他甚至有些心煩意亂的遷怒裴錫:如果對方今天沒有來找他就好了,也就不必耽誤這一節課。但是想歸想,他還是盡量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跑神想別的什麽東西。

一節課變得尤其漫長,尤其是這種時候,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柏慕才道:“你今天上午沒有課嗎?”

裴錫誠實道:“有,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出了一點問題,如果不說清楚我會一直惦念着。”

柏慕想說,那為什麽你昨天不來找我,明明都有時間見尤知,但是這些話他說不出來。這個樣子柏慕也聽不進去了,他看了一下課表,然後收拾課本:“我們出去說。”

這個時間點大家基本都在上課,校園裏的學生零零散散,柏慕帶他随便找了個地方,周圍沒有什麽人,連喧鬧聲也漸漸遠離。

空氣突然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裴錫先打破了平靜:“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尤知戴的那枚袖扣?”

看見柏慕微微蹙眉,他飛快的解釋:“那天本來是我要戴的,但是被尤知不小心戴走了,我起先并不知道,昨天已經找他拿回來了。但是這件事情确實是我的過錯,是我沒有看好你送的禮物,我很抱歉。”

柏慕很快就猜到昨天裴錫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找尤知的,但是他的心情并沒有好多少,他從裏面飛快的捕捉到一個事實:那天他是先見的尤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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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總要把尤知排在他的前面?他心裏不免郁氣。

裴錫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本來是想讓他幫忙挑個衣服,搭配一下,結果一直不滿意,耽誤的時間久了,我走的時候忘記了,尤知應該也是誤拿了,他大概這是我自己買的東西……”

柏慕忽然打斷他的話:“是你的就可以擅作主張的戴走了嗎?”

裴錫一愣。

柏慕說:“難道他不知道不問自取視為盜嗎?”

他本不想說這麽難聽的話的,可是這一瞬間柏慕忽然不能控制住,他真的很讨厭這種沒有分寸的接近。

裴錫顯然也覺得這話有些過分了,他輕輕皺了下眉,本來想說些什麽,但是看到柏慕清泠泠的眼睛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他知道柏慕正在氣頭上,他如果為尤知說話大概率也是火上澆油。

他不說話了,柏慕卻仿佛看出了他內心所想:“你覺得我說話很過分嗎?對,我就是這樣想的,如果你想為他開脫也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憋在心裏,好像是我難為了你們兩個人。”

越說越離譜,裴錫看出他情緒激動,他不想吵架,試圖安撫他:“我沒有想為他說什麽,以後這種事情也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他想把柏慕擁進懷裏,卻被人推開:“不用對我說這種話。”不知道為什麽,柏慕從來不相信什麽誓言起誓,就像當初他的爸爸也很愛媽媽,媽媽曾經也寫下過一本一本記錄他們幸福婚姻的日記,這樣的兩個人也會分道揚镳,各自在中途有了別的愛人,同時也有了別的孩子,從前的羁絆血緣也變得多餘。所以說,愛不愛的,保證起誓的東西,聽一聽就過去了,如果要去求真,那就是無底深淵。到了這一刻柏慕才發現,原來他對這段感情也具有如此的強烈不信任感,至于不信任從何而起,他已經無從追究。

裴錫說:“如果你覺得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可以直接告訴我,有些地方也許我無意中做錯了事,但是我的本意一定不是為了傷害你。”他扶着柏慕的肩膀,低下頭看他,軟聲道:“有什麽不開心的我們都說清楚好嗎?”

有那麽一瞬間,柏慕想把所有的不高興全都傾訴出來,可是這樣的他會不會顯得多疑、小心眼,心思繁重又內心狹隘。這樣不完美的他,裴錫會不會讨厭?

他的性格讓他沒有辦法清清楚楚的、分毫不差的完全告訴裴錫內心的感受,可是他也明白,裴錫是想和他溝通的,他想了一會,告訴裴錫:“其實我不喜歡尤知。”他沒有用任何修飾詞,不是“有點不喜歡”也不是“好像不喜歡”,而是明确的告訴裴錫——他确實很讨厭。

沒有一個人會喜歡自己的情敵。

裴錫落在他肩膀上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了。我會和他保持距離。”

柏慕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衡量他說話的份量,他還有許多話想說,比如為什麽要讓尤知給他搭配衣服?這在柏慕看來是足夠親密的朋友和愛人才會做的事情,再或者,裴錫并不是只有尤知這一個朋友,為什麽去的還是尤知?有太多的疑問和問題可說,但他已經不想追問了,他在腦子裏面回顧了一下剛剛的事情,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失态,那副樣子看起來讓他自己都厭煩,他不想再來一次,更何況裴錫已經承諾過他了,他也不想繼續計較這些事情,說到底,他并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哀怨,這不符合他一直的處事原則。

風聲朔朔,外面起了冷風,裴錫正想把外套脫給他就見柏慕擺了擺手:“我不冷。”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柏慕本以為談話已經結束了,裴錫又忽然問道:“你和虞衡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你那天晚上是為了氣我嗎?”

柏慕疑惑道:“什麽氣你?”

裴錫有些不好意思:“那天你看到尤知戴了你送我的袖扣……”

他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是柏慕已經領會他的意思了,裴錫以為他因為這件事情故意鬧別扭,這才假意說還會見虞衡。

柏慕确實因為尤知的事情生氣,但還不至于拉旁人下水,他無奈道:“我沒有故意和你置氣,裴錫,我和虞衡只是朋友,我們會再見面這很正常,更何況他還幫過我,我怎麽能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就遠離他?這對他不公平。”

裴錫站住,心底郁結,覺得額角有青筋在跳,克制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就公平了嗎?”柏慕覺得尤知喜歡他,讓他和尤知保持距離,但是虞衡也喜歡柏慕,為什麽柏慕不能做到和他一樣呢?

柏慕覺得很奇怪,迷惑的看了他一眼,裴錫覺得今天的談話都白說了。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理智的和柏慕談論這些事情:“作為你的男朋友,我覺得我有資格要求你和其他人保持距離吧?”裴錫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一個要求,他不明白為什麽柏慕不能同意,明明他不喜歡尤知自己都可以做到遠離,為什麽柏慕不可以?

柏慕神色淡淡:“這就是你今天為什麽找我嗎?是不是只有我同意再不和虞衡見面你才會遠離尤知?”他心底有些發寒,這難道是一場交易嗎?必須要虞衡和尤知以一換一。

“我找你是因為不想繼續吵架了,只有這個原因,但是這些附帶的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柏慕覺得有些煩躁:“什麽是應該的,如果你想繼續和尤知來往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要用這種交換的法子,我覺得很讨厭。”至少在柏慕的心裏,虞衡是他的朋友,他沒辦法像是交易一樣去處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糟糕。

裴錫說:“我沒想用交換的法子,只是他喜歡你,難道你還要繼續和他見面,若無其事的和他做朋友?”

柏慕站定看他:“那你覺得尤知喜歡你嗎?”

裴錫:“……他對我是當做哥哥的那種感情,我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解釋,可能他一時之間沒辦法改過來,但是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告訴他,以後就不會這樣了,我們确實只是朋友,至少我可以保證我對他只是當做朋友。”

柏慕垂下眼睫:“你總說虞衡喜歡我,但是我從來沒有這樣覺得,我也不知道是哪裏讓你誤會了,如果你一定要這樣認為,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對他也只是朋友。”

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從最開始說起,那次的相識也僅僅是因為一次輔導,可是明明是裴錫先選擇了去和尤知待在一起,無論過程如何,結果也總是一樣的,計劃被打亂的柏慕這才同意了順手輔導虞衡,後來也因為自己的不上心讓虞衡的名次不怎麽突出,尤其是有尤知做對比,導致到現在柏慕都有些隐隐的愧疚。

顯而易見,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再一次不歡而散。

作者有話說:

話說中國通史好長,一百集夠我看到年底了,不過很好看,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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