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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白鹄立一愣, 下意識費勁地擡着脖子往吳桐那邊看。
“別看你吳叔。”陸景煥把白鹄立放地上,嘴上冷漠,手下動作卻輕得很, 明知白鹄立摔不疼,卻把白鹄立丢地上都做不到,“給我起來。”
白鹄立乖乖化形成人,低着頭站在陸景煥面前, 仿佛還能看到他頭頂兩只耳朵耷拉下來的模樣。
不遠處陽光裏的山茶花依然安安靜靜綻着, 每一片花瓣都潔白無瑕。
“別裝可憐。”陸景煥嘆了口氣, 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吳叔說了, 你使出師父萬鈞一劍的時候,狀态很不對勁。什麽時候受了傷, 為什麽不和師兄師尊說?”
白鹄立垂着眼睛,身後尾巴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鑽出來了, 來回掃動,悶聲道:“沒有受傷,是吳老師看錯了!”
吳桐原本在邊上看戲, 眼見白鹄立這麽說自己, 搖搖頭道:“我們這也是為你好,你現在身份特殊,如果真有個什麽閃失……”
“師兄不信, 你就檢查嘛!”白鹄立伸手,把袖子卷上去,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但不同尋常的是,白皙的手臂上帶着鮮紅色的複雜符文, 從小臂開始,一直蔓延進手肘的袖子裏。
陸景煥看到白鹄立胳膊上的符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軟化了幾分。
白鹄立委委屈屈:“師尊也好,師父也好,一個個都不放心我,現在師兄也不相信我……”
陸景煥瞪了白鹄立一眼,不客氣地握住白鹄立的手腕,放出一些靈氣進去探查。
而白鹄立卻彎了彎眼睛,金色的眸子滿是笑意,哪還有半分委屈的模樣。
片刻後屬于陸景煥的靈氣散開,白鹄立嘟囔道:“我沒說錯吧。”
白鹄立體內的确一切如常,獨屬于九尾天狐的靈氣平順地流淌,可是……
陸景煥擰眉,總覺得有什麽重要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陸景煥道:“你使萬鈞一劍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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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看了看四周,道:“你讓我在這個滿是妖怪的地方用萬鈞一劍?這可是專克妖獸的!”
陸景煥眉目冷淡:“我相信你能控制好。”
白鹄立聞言直接躺平,擺爛道:“我不信我自己,我才和妄念交手回來,累死了,師兄現在連你也不疼我了!”
面對白鹄立的耍賴,陸景煥也別無他法,只能重新搭上白鹄立的手腕。
可重新探查一番白鹄立後,還是發現他沒受傷,只有拼盡全力戰鬥後留下的虧空和疲憊,但這些都不是什麽問題,多休息幾天就能好的。
陸景煥打量了一圈白鹄立,終究還是丢下一句:“馬上期末開始了,考完之前不準再離開學校。”
在白鹄立再開口之前,陸景煥又丢下一句:“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
“是。”白鹄立知道,陸景煥能做到這份上已經網開一面了,答應了下來。
就在醫院門口發生的車禍,很快,傷者就被拉走,警方也很快處理完事情,街邊恢複了忙碌的模樣。
仿佛剛才那樣驚心動魄和事故現場沒發生過,也沒人在意,每個人該趕路的趕路,該工作的工作,都邁着匆匆步伐,過着自己忙碌的生活。
事故時報警的電話,就已經是最大的善良,其餘根本無暇分心給這些素昧平生的人。
時澈一直站在咖啡店的屋檐下,離路口有一段距離,但是又能把路口來往的人們盡收眼底,眼睛時不時盯着過路的行人。康圖開始還問他,見他不回答,便站在他邊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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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小推車在路口賣煎餅豆漿的店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去,太陽繞過中午的高位,往西邊游走,把人的影子開始拉長。
“有了。”時澈忽然開口。
康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在對角的路邊綠化帶旁,一個衣着樸素的女人蹲在那裏,低着頭背對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麽。
時澈加快腳步,等綠燈轉亮的瞬間就加快腳步往對面走去。
靠近才發現,那明明是個中年女人,可頭發已經帶着斑白,衣服陳舊,但還挺幹淨,已經被洗到泛白了。女人挺瘦的,此刻正縮着身子,在綠化帶邊支了個小鍋子,下面堆了點報紙和枯枝,也不知她在哪裏弄來的,看樣子是要生火做飯。
就剛剛,時澈在對街看清了這中年女人的未來。
很近的未來。
或者說,她可能只剩下那點時間了。
她為了省錢,為了給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的孩子看病,她自己從老家帶了點幹面餅,每日就在路邊随便做一點吃的。
但也不敢離開醫院太遠,只擔心醫院會随時叫自己回去。
她此時充滿着希望,就在今天,她千辛萬苦籌了十萬塊錢,能給孩子做手術了,孩子也有救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吃這頓飯的功夫,只因為放在邊上的布袋沒有紮緊口子,露出了一點錢的邊角,叫人瞧見了。
路人起了壞心思,是兩個年輕人,誰也沒預謀,誰也沒想到,或許只是單純一時沒經得起誘惑,就被貪念的欲-望拉下深淵,那兩個年輕男人對布包伸出了手。而這個滿懷希望的母親,因此絕望,失去孩子,甚至走上不歸路。
但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這位母親起皮的唇邊還帶着些微笑意,疲憊的眼裏還有光,她用粗糙而黝黑的手抓了一個面餅,剛要放進盛了水的小鍋裏,一個黑色的影子投在她身上。
她擡頭,見到一個清俊的青年。
時澈微微低頭,聲音溫和:“請問您知道蘇城第一人民醫院在哪兒嗎?”
女人眨眨眼,有些疑惑地往邊上看,“蘇城第一人民醫院”幾個大字就明明白白寫在上面,金屬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完全不會叫人忽視。
只是這個清俊青年聲音好聽,态度也溫和,長得更是她生平難得一見的好看。女人局促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指着邊上醫院的方向,結結巴巴道:“就、就是這裏了。”
時澈笑笑:“哦,沒注意,原來已經到了。”
跟在時澈身後的康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不知道時澈為什麽在路邊看了這麽久,來找這個女人搭讪,但是肯定不簡單……只是這個搭讪的借口。
康圖又是一陣無語。
時澈繼續道:“為了感謝你指路,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便飯吧。”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時澈不是沒看到那幾個大字,恐怕是看到自己在路邊煮飯,才随便找了個理由吧。
多好的人吶……
自從她孩子生病後,她也嘗盡人情冷暖,一提到借錢,原本熱鬧的親戚朋友全都避而不見,她看着孩子的病痛和掙紮,心中痛苦不已,但是能力有限,不得已傾家蕩産給孩子看病,如今,連她的丈夫都放棄了孩子,和她分道揚镳了。
現在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的善意……
時澈看到女人眼眶忽然一紅,然後笑笑:“謝、謝謝啊……”
只是中年,女人眼角就已經擠出一片皺紋。
她為難地看着地上的鍋子,尴尬道:“但不用了……”
“沒事,走吧。”時澈一把提起女人擺在邊上的布袋,他很清楚裏面裝了什麽,略走了兩步,帶女人離開這片綠化帶,道:“去前面的那家面館吧,聽說味道不錯。”
“哦、哦……”女人愣愣地點頭,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麽變成了這樣,可自己只是個窮苦人,他們也圖不了自己什麽。
時澈感受到來自身後女人的視線,在他和康圖的衣服上來回,雖然她應該不認識,但他們這兩身衣服确實挺不錯的,或許能打消一些女人的懷疑吧。
不過……
時澈知道那女人還是最緊張被他提着的布袋子。
這裏面大概是她的全部家當了。
到了前方的面館,時澈把布袋還給女人,叮囑她好好拿着,又讓康圖帶人去找個座位,他則去點面。
面館挺大,裏面人聲鼎沸,雖然已經過了飯點,但是能開在這樣的鬧市區,還占了這麽大的門面,哪會沒點看家本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選擇這家面館也是白鹄立曾和自己提過的,說是裏面的鳝糊面好吃得很。
現在是做什麽都會想到白鹄立了。
他倒是什麽都不挑,好吃的都喜歡吃,不過最喜歡的大概還是吃雞?
時澈想到自己在奾來鎮醒來時,客房裏見過的堆積如山的炸雞烤雞外賣盒。
時澈笑着搖搖頭,叫了四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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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時澈回去的時候,女人正緊張地抓着自己的布袋子,和坐在她對面的康圖沉默地面面相觑。見時澈終于回來了,女人趕緊問:“你們……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她剛剛想了許久,還是不記得自己曾認識這樣風姿卓著的兩人。
而且時澈還讓自己拿好袋子……如果不是她多心,是不是他知道裏面有什麽東西呢?
店裏上菜速度很快,時澈才回來沒多久,服務員就端着面過來了。
時澈先招呼着把面放下,又把那碗打包好的推到女人面前,才笑道:“不是說了嗎,這是向你問路的感謝,你還有家人在醫院吧,這個一會兒帶過去吧。”
女人更加困惑不解。
邊上一路跟着的康圖坐不住了,他湊近了悄聲問時澈:“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等等。”時澈簡單丢下兩個字,就沒有過多解釋。
女人看時澈和康圖真的只是叫自己吃飯,終于放下膽子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這些日子她忙裏忙外,連一口飯錢都想省下來,的确很久不曾好好吃一頓了。
連康圖都動起了筷子,不得不說,能被白鹄立贊一聲的,确實味道很好。
時澈卻還像在等什麽一樣,微微擡頭,一直看着窗外,看着醫院的方向。
外面行人皆行色匆匆,冬天哪怕再出太陽,也是帶着點寒意的,人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然後,時澈神色一凜,兩個眼熟的身影從前方經過,向醫院的方向過去了。
是兩個年輕男人,說說笑笑地經過了醫院門口,沒有絲毫停留。
真的存在,真的是那兩個人,也真的在這個時間經過了醫院門口,連長相都分毫不差。
那兩個,原本會偷走中年女人錢的青年。
看着兩人漸漸走遠的背影,時澈忽而又是一陣心悸,他渾身一震,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忍不住伸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怎麽了?!”
時澈聽到康圖和女人緊張的聲音。
但他無暇顧及,在他的刻意關注之下,有什麽東西,他清楚地感覺到,有東西從自己身上溜走。
是壽命。
原來……都是真的。
如果幫助別人改變本來該有的厄運,甚至規避了生命危險,代價是……
他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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