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Part04往昔（上）

“喂，又發呆？真搞不懂你，既然有那麽多時間發呆，怎不把書念得好一點？”聞人燚對着期終考紅榜上的名字巡視再巡視，最終确信沒在上面找到她的，遂蹙着眉頭叨念了一句。

季恩釉垂下頭，嘴角輕揚。能讓一個脾性火爆的人，變成如此愛叨念，她的功勞是不是很大？

話又說回來，她才不是在月考榜上找自己的名字，而是在看他的名字。如此一個火爆又不耐的人，究竟是如何保持年級前五名不下墜的？

“下學期就要上初二了，好好收收心，別有事沒事再抱着那雙垃圾桶玩了……”收回巡視的目光，聞人燚有絲不耐煩的視線定在她的臉上。

“嗯。”季恩釉點點頭，确實該為自己打算了。

聞人燚上了高中部，與自己相隔了大半個校區，就算想借着倒垃圾的機會，看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珠的身影，恐怕也難了。因為，高中部也有自己的操場、籃球場……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同屬一個娘管理，卻是獨立運行的兩個主體。就像，她和季恩婕……

目送着聞人燚大步離去，和指尖旋着籃球、等在小徑盡頭的籃球隊隊友彙合後，往球場方向走去。她才收回視線，輕揚唇角，後知後覺地想到：方才，他是在關心自己嗎？

于是，回到教室，第一次在當天值日生結束值日之前收拾好書包，朝他們點點頭：“今天不能幫你們倒垃圾了，真是抱歉。”随後，便提着書包離開了教室，第一次在天色轉暗之前踱出了校門。

當值生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垮下肩膀，“怎麽辦？又要我們自己去倒垃圾了耶！”

“算算這次該輪到誰了？我記得季恩釉幫我們倒之前，我已經輪過一次了哦。”

“我也是。”

“啊？那該我了嗎？不要啊？提着垃圾桶穿過球場，很糗的耶！會被學長們看到！”而且還是極度讓她們這幫女生為之瘋狂的校隊。

只可惜，沒人理會她的叫嚣。各自都忙着結束最後的掃尾，提起書包就開溜。生怕被這位嬌嬌女逮到幫忙去倒垃圾……

…………

“咦？今天倒垃圾的怎麽不是小學妹了？”

當初一（丙）班當值倒垃圾的女生提着兩只碩大的藍色垃圾桶，小心翼翼穿過最靠近操場的籃球場時，正在做熱身運動的顧寧睿驚奇地叫了一聲。

“那不也是學妹麽？你眼睛脫窗了？”距他最近的候補隊員兼同班好友方禮豪擡眼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綁緊球鞋帶，随口答了句。

“哈，那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那位小學妹，據說是咱們指揮官的……你滴，可明白了？”顧寧睿視線不遠處正交談着什麽的聞人燚和溫禦衡瞥了幾眼，随即笑嘻嘻地拉近方禮豪，和他咬起了耳朵。

“真的？”方禮豪顯然不怎麽相信。

“假的！”顧寧睿翻了個白眼，對他的不合作，委實抱以無語。遂朝做完熱身運動的楊铮招招手，“來來來，阿铮，還是你上道。咱們聊會兒八卦！”

“太閑了是不是？不想練就早點回家！”驀地，聞人燚不耐煩的聲音出現在顧寧睿身後，吓了他好大一跳。

“老大，人吓人吓死人，這道理你不懂嗎？”顧寧睿哀怨地瞥了聞人燚一眼，見他臉色沉郁，二話不說便溜回了籃球架下。心下直犯嘀咕：怪哉，方才從教學樓下走來時，還好好的呢，突然間就變臉了。真是匹尚未被馴服的“烈駿”……

見到這一幕的溫禦衡則摩娑着下巴別有意味地淺笑。這家夥，還敢不承認！

…………………………

一旦她升上初二，就意味着聞人燚離開了初中部。

雖然向陽中學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僅一牆之隔，且之間還有道大部分時間都開啓着的院門。

可她依然鼓不起勇氣跑去高中部。就算，見到了他，又能說什麽？他和她，一個站在年級段的頂端，一個連級段前百名的紅榜都進不去……

握握拳，季恩釉下了沖刺學業的決心。也許，當她的名字和他同在級段紅榜上并肩齊行時，他會對她多些關注吧……

于是，鄭重地在日記本上畫下新學期奮鬥的計劃表，季恩釉咬着筆杆，将視線投到了窗外那叢盛放的木紫瑾。

“季恩釉！開飯！”繼母不帶感情的叫聲從客廳傳來，季恩釉擱下筆，合上厚重的日記本，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間。

只要她父親不在，繼母對她就會恢複冷面無情的态度，這一點，她早已習慣了。

“下午，我和恩婕要出門，晚飯你自己解決。”飯桌上，季恩釉埋頭嚼着飯粒，白蓮翹知會道。

“嗯。”季恩釉應了一聲，也沒問她們要去哪裏。不過，以她以往的經驗，多半是去逛街大采購，當然了，買回來的物品裏面，基本上，不會有她的。

好在她不長個，小學畢業前買的那幾身衣衫至今都還能穿，加上向陽中學又有冬夏校服一年各兩套，不愁沒衣服穿。

所以，對于這種逛街購物的活動，就算白蓮翹如實說，她也不會眼饞着要跟去。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季恩釉知道白蓮翹母女已經出門了。偏着頭盯着桌面上那本定有新學期學習計劃的日記本看了良久，決定去書局買幾本參考書回來。

自從白蓮翹進了季家大門，她就被季軍揚停了每月的零用，原因是：要和季恩婕一視同仁。

呵……她扯扯嘴角。季恩婕每日都有錢買零食，那難道不是她父親給的零用？莫非，季恩婕在季家的所有開銷，都是白蓮翹自己擔負的？哼，真騙她是小孩子麽！

不過，有沒有零用于她而言也沒差。反正除了學校，她也沒地方去，也沒想去的地方。只是，如今既然定了要奮發向上，追上聞人燚的腳步，是不是也需要備些參考書來加速自己的追趕之旅？

從抽屜取出那個多年不動的存錢罐，裏頭有她存下的多年壓歲錢。抽了一張大人頭出來，換上校服帶上鑰匙就出了門。

濱海區最大的書局，因為是周末，可謂是人山人海，大多都是家長帶着孩子來買書、文具啥的。

季恩釉擠到标有初中參考書的架組跟前，仰着脖子從上往下、從左往右地挑起适合自己的參考書。

她的成績不好，卻也不算很差。至少，能在（丙）班保持中游水平。上學期期中，季軍揚抽空去參加了一次家長會，聽她班主任客氣地說，若是她一直繼續保持班上中游水平，要考上海城幾所二本院校，應該不成問題。

故而，從那之後，每逢期中期末考，季軍揚檢查她的成績單時，只要看到名次标着：25左右的數字，他就不會再多管她。以他的話說，女孩子選專業比選學校要緊。并且，他已經自動自發地給她想好了高考志願，那就是師範。成績好，讀省級師範，成績劣，讀市級幼師，總之，當老師是沒錯的。就像白蓮翹那樣。不僅有寒暑兩假，還能舀十三月的工資，多好！

聽到季軍揚明着說她、暗着贊白蓮翹的讨好話語，季恩釉只是随口應了一聲。考什麽、報什麽，最終，還不是由她落筆抉擇？！随他高興去！雖然，這無疑是白高興一場。

“來買書？”當她的視線定在一溜差不多名字的數學參考書跟前，為不知該選哪本而煩惱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招呼。

不用轉頭，她也知道，那是聞人燚。

“這本不錯。”聞人燚抽出其中一本，遞給她，随後便離開了。

季恩釉捧着手上這本《初二數學疑難題解析集》，半晌，才舀去櫃臺結算，随後挪出人擠人的書局大廳。

提着裝有這本由聞人燚欽點的參考書的塑膠袋，躊躇着要不要找去高中部的參考書架前對他說聲謝謝……

“咦？這不是學妹嗎？這麽巧？你也來買書？啊，已經買好了呀？那就一起走，學長請你喝飲料。”又是一道熟悉的招呼聲從身後傳來，季恩釉轉身，看到和聞人燚一起走出書局大門的溫禦衡。

“學長好！”她乖乖敬禮。

“聞人，不介意吧？”溫禦衡擡擡鏡框，朝身側的聞人燚淺淺一笑，也沒等聞人燚有何反應，已經朝季恩釉走去了。

聞人燚皺皺眉，也跟上了。

季恩釉局促地跟着熱情的溫禦衡走到書局隔壁的飲品店，趁着溫禦衡點飲料，她低低對聞人燚說了聲：“剛才，謝謝學長了。”

“嗯。其實，這些參考書我都有。你若不介意我用過了，下回帶給你。”聞人燚俯視着店內幾株鸀油油的盆栽，頭也沒擡地說道。

“……好。”季恩釉雖然覺得詫異，可心頭湧現的欣喜卻讓她不由得點了點頭，“謝謝。”她确實需要有人引導，好助她快快趕上他的步伐。

那廂，溫禦衡眼角餘光掃到兩人已經達成某種共識，這才施施然地端着三杯飲料走了過來……

暑期一過，季恩釉回到學校。剛出示校牌欲進校門，就被門衛叫住了，說傳達室有她一箱物品，讓她放學來取。

那是一箱滿滿的初中參考書，初二初三、甚至初一的都有，莫非，聞人燚嫌她底子差到連初一的功課都要補嗎？咂舌歸咂舌，她還是問門衛大叔借了個塑膠袋，将它們分批扛回了家。

從此，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地攻克起課業堡壘，以驚人的速度上進着、勃發着……以期有朝一日能與他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