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碧雲城靜悄悄的。
謝亦問:“宗道友這樣說,是認定我玄天宗冷血無情,會因葉莊主的話罔顧人倫,坐視不管嗎?”
宗越垂眸:“宗越不敢,宗越只是不想行于自己內心有愧之事。”
謝亦微微阖了阖眼皮,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我和宗道友之間像隔了一層霧。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宗道友皆是不信。”
宗越淡淡道:“少宗主言重了。宗越不過一階散修,配不上少宗主推心置腹。”
瓊華急道:“你們倆這一遞一句有什麽意思?人就在那,你們到底救還是不救?”
宗越和謝亦對視一眼,一前一後朝葉問秋包抄過去。
謝亦道:“葉世伯,萬般自有定數。九轉回魂陣救不了葉桁,說明他命數注定今日折于此,你何必倒行逆施,迫害骨肉。”
宗越則直接接過謝亦扔過來的靈劍,抱起葉問秋身前的葉橋,順着葉問秋頭頂劈去。
葉橋癡癡愣住,朝宗越看去。
宗越垂眸,低聲安慰道:“別怕。”
葉橋攥緊宗越的衣袖,“宗道友,你放下我吧,你不會是我父親的對手。”
“你不想活嗎?”宗越問。
葉橋抿唇不語。
“想活就抱緊我。”
葉橋不懂:“你為什麽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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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眉眼淡淡,“這世上對不起我之人不勝枚舉,願意跟我道歉之人卻少之甚少。更何況你為我送來治傷藥膏,看在它的份上,我願意救你一命。葉小姐,你不必感激,就當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我不想欠別人恩情。”
葉問秋見她帶走葉橋,高聲道:“宗越,我讓你三分,你真當自己可以開染坊?”
只見他抓起一把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就朝宗越扔去。
“小心,那是我們闇炎山莊的成名絕技——蓮子霧。”葉橋急忙提醒道。
這蓮子霧形似蓮子,未破開前宛如鋼鐵一般堅硬,紮入對手體內卻會如煙花般,瞬間炸`開,将敵手炸成一團白霧。
宗越立即側身,用劍去擋。
那蓮子霧砸在靈劍上,發出“砰砰”幾聲響,力道大到逼退宗越好幾步。
葉問秋趁機将葉橋吸了回去。
不待宗越反應,他輕輕吹了聲口哨,只見一雙遮天蔽日的大翅膀将月光遮住,龐大的身影如烏雲般籠罩在碧雲城上空,朝宗越方向怒吼。
——是葉問秋的那頭六翼赤虎。
和先前屈服于葉問秋□□的嬌小身形不同,此時它恢複全貌,獨屬于妖獸的渡劫期氣息鋪面而來,壓得在場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謝亦連忙飛至宗越身前,替她擋這六翼赤虎的炎息。
這怎麽可能贏?
一直躲在客棧不想管闇炎山莊閑事的玄天宗長老們終于探出頭來。
“少宗主,你快回來。我們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葉莊主的對手。”
“我們玄天宗和闇炎山莊世代交好,你何必插手葉家家事卷入闇炎山莊的紛争中?”
原來他們不是沒被窗外動靜驚醒,而是出于忌憚隐于客棧房內。
她早就猜到會如此,什麽名門正派,不過是欺軟怕硬的縮頭烏龜罷了。
上位者都如此,還指望下位者不畏強權,堅持正義嗎?
宗越周身靈氣瘋狂運轉,竟在這一瞬間因怒升階。
化神期……加上天靈石和凝冰劍靈,也不是不能一戰。
宗越提起劍,眸光愈發堅決。
“這家夥,周身氣息驟然變化,是進階了嗎?”
瓊華仙子站得不近不遠,将宗越身上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就有大乘渡劫左右實力,卻只肯承認自己是大乘期,這次進階,怕是真到渡劫境界了。”
眼見那六翼赤虎虎口冒出火息,瓊華仙子猶豫片刻,退回客棧區域。
看不慣可以不看,不代表她要為此付出性命。
想起自己還要嫁進謝家的使命,瓊華仙子連忙道:“少宗主,你快回來吧。看葉莊主模樣,像是走火入魔,你還是別忤逆他了。”
她這話一出,玄天宗的長老們才注意到葉問秋瞳色發紅,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顯然是為葉桁之事執念太深,連忙勸道:“是啊,少宗主。平日裏我們加起來就敵不過葉莊主,如今他走火入魔,更不是他對手。你還是速速退回來。”
何必為了兩個女人和葉莊主置氣?
謝亦一邊替宗越擋住六翼赤虎的攻勢,一邊冷靜吩咐道:“子實長老,帶着所有玄天宗弟子撤出碧雲城。”
長老們還想再勸,見少宗主執意如此,只能無奈帶弟子撤離,瓊華仙子也緊随其後。
若是謝亦隕落于此,難道她真的只能如宗越所說,想方設法嫁給謝颍?
跟着大部隊撤出碧雲城的一剎那,瓊華若有所感回過頭,就看見一身黑色戰袍獵獵作響迎戰六翼赤虎的謝亦旁,宗越提着劍,一襲洗的發白的缥色道袍,如月色劍光般孤冷清絕。
想起前半夜宗越對她說的話,瓊華不由暗嘆,喃喃道:“這人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清楚的認知。”
面對這麽一張臉,就連她都忍不住淺薄,更何況男子。
百無一是……
擁有這般容貌,這般勇氣,這般修為,也敢自稱百無一是。
真這樣論,事事不如宗越的她又算什麽?
宗越周身氣息恢複自然,見整個玄天宗弟子都已撤離,謝亦仍立于此,提醒道:“少宗主,你不必如此。”
謝亦出聲道:“宗道友,你是不是以為,今日你不在這,我就不會如此。那我可以明确告訴你,今日就算你不在,我也會如此。”
懲惡揚善,本是每個正道弟子的責任與義務。
別人做不到,他不會強迫,但至少,他會做到。
宗越輕笑道:“說實話,謝少宗主每次都讓我很驚訝。”
她竟一時分不清,謝亦是真這樣想,還是在說慌騙她。
這是自回玄天宗後,宗道友罕見地用這般平和的語氣稱贊他,謝亦內心稍稍慌亂,面上卻保持一派平靜,道:“是嗎?”
宗越看了眼下面,“少宗主,你拖住六翼赤虎,我去救葉小姐。”
“好。”
眼看宗越于戰鬥中進階,提劍要殺回來,葉問秋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施展九轉換命陣,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着我兒死嗎?”
他看宗越一眼,“你們布陣,我去解決她。今日不殺了她,難消我心頭之恨。她不是要救人嗎?我倒要看看,她能救誰。”
從還未步入碧雲城開始,宗越就在跟他作對。葉桁也好,凝冰幻劍也好,什麽事,宗越都要插一手。
葉橋早已泣不成聲,原本在嗚嗚咽咽的哭着,眼下聽到葉問秋的話,卻突然鎮定下來。
“父親就這麽想女兒死嗎?就連救女兒的人,父親也看不下去。”
葉問秋皺眉道:“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是我的女兒,理應聽我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葉橋道:“女兒從小沒忤逆過父親,一直視父親為女兒的驕傲。女兒和小弟不過相差一歲,從小到大,父親卻從未抱過女兒,關心過女兒。大姐說,父親眼裏只有小弟。女兒不信,只以為只要女兒悉心修煉,展露鋒芒,一定也能博得父親目光,獲取父親關注。如今看來,倒是女兒妄想了。”
葉問秋道:“既然你視我為你的驕傲,就該一心只聽我的話。如今,我讓你替你弟弟去死,你就該死。”
“是嗎?”葉橋咯咯地笑着。
宗越本就注意這邊的情形,聽到葉橋的笑聲,直覺不對。
再次将六翼赤虎的攻勢擋回去,确定謝亦能攔住它後,宗越颔首道:“少宗主,拜托了。”
她想回去查探葉橋情況,卻以來不及。
只聽葉橋道:“父親,女兒不甘心,女兒真不甘心。凝冰幻劍說,只要女兒将靈魂交給它,它便能替女兒報仇。女兒不怕死,但女兒不甘心就這麽為小弟死。”
她流下一滴淚,原本飽滿嬌俏的面容如玫瑰般迅速枯萎下去,渾身的精氣都仿佛被抽去。
凝冰劍靈道:“那葉問秋竟然将凝冰幻劍交給了葉橋。如今她心存死志,黑劍靈蠱惑了她,讓她甘願将靈魂獻給凝冰幻劍,加速了黑劍靈吞噬凝冰幻劍的進度。我們原以為的要到明日中午才會出現的黑劍靈,提前出世了。”
“你得抓緊時間離開,黑劍靈出世,這雪山幻境就不歸我掌控。你雖對付得了黑劍靈,但沒我的幫助,卻不是葉問秋的對手,不可能在他二人的對戰中活下來。但……但你若離開,就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制服黑劍靈。屆時黑劍靈帶着凝冰幻劍離開,這雪山幻境壓制邪物的封印,就會被打破。”
宗越沒忍住,氣笑出了聲。
“一個兩個,都想逼我是不是?”
她問凝冰劍靈:“依你看,誰的贏面比較大?”
凝冰劍靈沉思片刻後道:“凝冰幻劍畢竟是仙器,如今又是在這雪山幻境之內。依我看,黑劍靈勝的幾率較大。”
“但也不絕對不是嗎?”宗越道,“若是能短時間內提升葉莊主的修為,或許他就有與黑劍靈一戰的實力。”
凝冰劍靈猶猶豫豫:“話雖如此,但我從未聽說過渡劫期修士還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
“沒聽過不代表沒有。”宗越冷笑道,“原本我還打算以全身之力迎戰葉莊主,如今看來倒不用了。”
鹬蚌相争,又何必漁翁出力。
宗越高聲道:“葉莊主,你想過沒有,為何你葉家祖傳的九轉回魂陣,今日卻接二連三地對葉少莊主無效。”
葉問秋原本在防備突如其來散發銀光的凝冰幻劍,聞言怒斥道:“原來是你動的手腳?”
“我哪來的機會在你葉家的法陣中動手腳?”宗越微微一笑道,“真正的原因是,九轉回魂陣陣法運行的根源在于血脈,而葉少莊主,根本不是你的血脈。他是你妻子和別人的血脈。”
若不是事出緊急,宗越也不想這樣誣陷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子。
“你胡說!”
宗越看葉家其他人一眼,暗示意味十足,“我是不是胡說,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山莊的人?”
如果不想死,就趕緊附和她。
葉家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一個人站出來,弱弱地說:“沒錯,我親眼目睹莊主夫人和一陌生男子交好,兩人舉止親昵,定是有私情。”
“我、我也看到……”随着那名男子的站住,很快又有人站出附和,“我們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少莊主和莊主長得一分一毫都不像。”
“就是。莊主你都生了七個女兒,說明你是天生生女兒的命。這第八個兒子,肯定不是你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言之鑿鑿,仿佛确有其事。
凝冰劍靈身上的黑氣愈發濃郁,葉問秋也頭發散開,朝天怒吼。
宗越連忙添油加醋:“葉莊主,你犧牲自己親生女兒也要救的人,其實并不是你的子嗣。為別人養七十年兒子的感覺,如何?”
葉問秋低下頭,看向自己最恨的那個人,陰恻恻的說:“宗越,我要殺了你。”
宗越後退一步,卻并不緊張。
【作話】
下章入V。
預收《當嬌軟美人穿成爽文女主》,文案如下:
當嬌軟柔弱的古代美人,穿成末世裏爽文女主。
隊友嫌棄她,唾罵她。
原主的男主表面安慰她,背地裏卻讓人聯系D博士,要将她身上的能力拿回來。
在他們準備送去解剖的前一天夜晚,時瑤跑了。
“就算死也別讓他們把我抓回去。”時瑤哭着祈求。
神明仿佛聽見了她的祈求。
那一夜,原書反派謝嗔從天而降,在将她周圍的喪屍一鐮刀斬除後,挑眉嘲諷:
時瑤,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弱,打不過喪屍居然哭?
劫後餘生,時瑤情不自禁奔入謝嗔懷中。
謝嗔一愣,随後輕輕回抱住她。
以前對謝嗔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是找時瑤打架。
而現在對謝嗔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是聽時瑤說:
謝嗔,我好沒用。/謝嗔,謝謝你。/以及……
謝嗔,你好厲害,我可以喜歡你嗎?
他們都說時瑤的殼子裏換了個人,只有謝嗔知道,時瑤從來沒有變過。
她只是失憶了,還失憶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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