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以後就叫你嬌嬌公主”

似乎是感受到了時尋綠身上濃濃的求死欲,雲亭細眉微凝,最終長嘆一口氣,語氣裏還帶着些許不自知的委屈:

“你就這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嗎?”

像是獨居在家的小朋友意外得到了心儀的玩具,卻不知道該怎麽保護,雲亭盤腿坐在時尋綠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時尋綠的胸口,恰好戳在傷口上,換來時尋綠龇牙咧嘴的一瞪,氣息微弱:

“你不要虐待戰俘.......”

雲亭聞言心虛地收回手,眼巴巴地瞧着時尋綠:

“你陪我玩。”

語調拖長,尾音清亮,像是帶着鈎子般在時尋綠的心上撓了一下,嗓音如粘稠的蜂蜜般,悄咪咪地撒着嬌:

“好不好?”

時尋綠太陽穴一鼓,突然擡起頭認真問道:

“你是不是學過孫子兵法?”

雲亭百無聊賴地用指尖纏着發尾,一呆:

“?”

時尋綠眯起眼尾,探究的視線在雲亭身上轉了一圈:

“不然,誰教你使用美人計的?”

話音剛落,時尋綠像是突然醒悟般,心底卻猛然轉過一個念頭:

前來參加試煉的人大多修為在練氣一層到九層不等,即使明月桃花狐的修為被壓制到了築基期,但是練氣期與築基期的修為鴻溝仍在,除非智取或團戰,否則很難在它手上取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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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友仙宗長老們設置這場試煉的目的,到底是想測試入門弟子的智商,還是團結一心的勇氣呢?

難不成真的是美人計?用來考驗道心的?

只有找準出題人出題的深意,順着他們的思路往下走,才能解開如今的困境。

時尋綠的眉毛幾乎要擰成死結,現代培養的應試技巧已經讓他的思維無限發散,完全忘記了一件事——

這是一場考試,但是也是一場生死不論的試煉。

雲亭在心底暗自琢磨了半天“美人計”的意思,但他素日修煉的無情道全然只靠本能和天賦,十分不愛看書,懵懵懂懂的好像明白了這約莫是一個不太好的詞,不滿地鼓起臉:

“才不是美人計。”

他舉起手,掌心靈力流動,中指和拇指一碰,渾身靈力一收,掌心漸漸凝出一把匕首:

“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就用它送你上路吧。”

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像後山溫順可愛的靈兔,睜着葡萄般水潤的黑瞳,語氣随意不見半點殺意,舉手投足是說不盡的風流寫意,手段卻十分狠絕,說話間便将其插進了時尋綠的腹中,血槽迅速被填滿,噴出的血濺了自己一臉。

“啧。”雲亭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順手拂去,小聲嘀咕:“好髒。”

時尋綠:“......”

他感覺自己要痛死了。

雲亭的動作極快,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捅傷。

疼痛從丹田一直延伸到經脈,像是有數萬只螞蟻在啃咬,又像是一只巨石從萬裏高空猛地撞向腹部,将他的五髒六腑擠壓到極致,幾息之間一下又一下地殘忍淩遲着他的神經,針紮般的痛楚幾乎要讓他昏死過去,咬着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還沒死?”雲亭拔出匕首,打量了一下時尋綠,疑惑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對着時尋綠語氣關心,心底卻默默給自己打氣:

“不好意思啦,我再來一次,争取讓你死快點。”

一百年沒殺人了,都手生了。

時尋綠捂着腹部蜷縮成一團,聞言咬碎了舌頭下藏的靈丹,暗自補充血條,生無可戀: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傻白甜啊!

從來沒見過殺人還要向人道歉的!

雲亭聽不見他內心的吐槽,自顧自倒騰着,屏氣凝神,指尖流轉出淡淡的靈力,匕首在他的手中逐漸變得更加鋒利,幽幽地閃着寒光,匕首上的忍冬花花紋漸次亮起,幾乎要晃得人睜不開眼。

雲亭握着匕首柄,寬大的袖口一甩,眼尾上挑,這次再也沒廢話,手腕幹脆地直直地插入時尋綠的心口。

這一刀下去,必死無疑。

時尋綠睜大眼,死死地盯着匕首尖,似乎要将對方的身影刻進肺裏,然而,他還來不及放什麽“我死也不會放過你”這類的狠話,那支光華璀璨的匕首就在他胸口一寸處如剎車般猛地停下,然後化為一陣桃花瓣,如煙般“砰”的消散在原地。

“嗯?”雲亭茫然地和時尋綠對視,不解地皺了皺眉,又再試了一次,靈力卻如同泥牛入海般,再尋不見。

靈力不穩的症狀更嚴重了。

雲亭只來得及想到這個,一陣大力就猛地從他脖子上襲來,接着就被人惡狠狠地按在地上,一只大手急速收緊,掐住了他細嫩的脖子,一瞬間大腦缺氧呼吸困難,後腦勺猛地磕在地上發出陣陣劇痛,雲亭只感覺眼前一黑,形勢已然倒轉。

在這場困境中,只要少露出破綻,便會全盤皆輸。

雲亭被人不遺餘力地掼在地上,呼吸間嗓子傳來破碎般的劇痛,他瞬間眼圈便紅了,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

“好疼......”

他生來就無比怕疼,痛覺感官是尋常人的數倍,尋常人咬牙能忍過去的疼痛,在他身上卻會被放大數倍。

雲亭的聲音細軟,如春苗破土般柔嫩,又像奶貓摔疼了哭唧唧地要找主人求抱抱般,雲亭艱難地發出聲響,死死地拽着脖子上的手試圖将它移開,痛的直掉眼淚,斷斷續續地控訴:

“你......欺負我。”

時尋綠低頭。

懵了。

哭.......哭了?

他把人欺負哭了?

時尋綠無語凝噎,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幾厘米長的傷口,真誠地問道:

“小朋友,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他凝眉,不顧雲亭的蹬腿奮力掙紮,用靈力在雲亭身體中探了一圈,半晌疑惑道:

“你的靈力呢?”

雲亭委屈地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它就這麽沒了。”

時尋綠:“.........”

所以說你們友仙宗,請人打架真的很不專業。

時尋綠嘆口氣,放開了雲亭,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麽靈力全無,但是此時顯然不适合趁人之危。

他輕描淡寫地瞥了雲亭一眼,随後放開了他,站起身沉默地走到一旁的桃花樹的秋千架上坐着,默默地處理的傷口。

雲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像矮腳貓似的,慢吞吞,一步三挪地蹭到時尋綠身邊。

時尋綠警惕地擡起頭:

“你要幹嘛?”

雲亭委屈地擡起自己的手臂,小聲嘀咕道:

“我受傷了......”

應該是剛剛不小心被是時尋綠手裏的劍刮到的。

看着他胳膊上長三厘米的劃痕,再看看自己腹部深三厘米的傷口,時尋綠無語凝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自己處理。”

“噢。”

雲亭失望地垂下頭,盤腿坐在他腳邊,自顧自想了片刻,突然伸出舌尖,在自己的傷口上舔了一下。

時尋綠:“?”

“你幹嘛?”時尋綠猛地沉下臉,攥緊了他的手,語氣帶着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薄怒:

“自己沒有藥嗎?”

“沒有。”雲亭誠實道:“我很少受傷的。”

他無父無母,自誕生時有意識起除了修煉便是修煉,修為遠高于同輩人,自然沒什麽受傷的機會。

閉關後,雲亭發現自家靈寵跑出去玩後,每次受傷時都會這樣舔傷口,雲亭便也有樣學樣。

時尋綠無語:“坐過來吧,我幫你。”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靈力,等自己稍作休整,處理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雲亭的眼睛蹭的亮了,蹭到秋千地另一邊坐下。

時尋綠倒出鎖靈囊裏的丹藥,捏成粉在自己的傷口處勉強止了血,又倒出另一半灑在雲亭的傷口上,随後熟練地撕下自己衣角的布準備給他纏上,雲亭卻倏然收回了手。

時尋綠擡頭:“?”

“它,它有點髒。”

雲亭嫌棄皺眉,小聲嘀咕道:“全是灰塵。”

時尋綠默了:

應該是剛剛打架時候蹭的。

但是都生死關頭了誰他嗎還管衣服幹淨不幹淨啊?!

“你是公主嗎?”

他終于忍不住吐槽道,認命地掐了一個淨塵訣,衣角那塊布頓時連血跡都消失地幹幹淨淨。

雲亭這才乖乖地将手伸到他面前,任他包紮,好奇貓貓頭:“什麽是公主啊?”

“你這樣的。”時尋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無比輕柔,解下頭上束發的藍色流速發帶給他綁好,小聲嘟囔道:

“又嬌氣又難養。”

“以後就教你嬌嬌公主得了。”

時尋綠這句本是玩笑話,誰料雲亭卻真的低頭,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時尋綠說的好像也沒錯,于是便理直氣壯地擡起頭:

“那我就是。”

“噗。”

時尋綠直接笑出聲,摸了摸他的腦袋:“我開玩笑的。”

“只有女人才能做公主。”

雲亭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發問:“為什麽?”

“因為......”

時尋綠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也解釋不出一個所以然,含糊道:“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

“噢。”雲亭摸着下巴,拍板決定,躍躍欲試道:“那我就要做第一個男公主。”

時尋綠:“這.....倒也不必。”

說你傻白甜你還真是個傻白甜啊。

兩人正說話間,時尋綠手腕上的攝珠卻煞風景般微微亮起,連續滴滴響了三下。

雲亭警覺地豎起耳朵,小心翼翼地湊近撥了撥他手腕上的攝珠,毫無心機,幾乎要撲進時尋綠的懷中:“這是什麽啊?”

時尋綠下意識地一手攬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秋千去,聞言低頭一看,心中一沉:

“糟糕,時間要到了。”

他來不及深思,猛地抓住雲亭的手腕,對上雲亭投來的迷惑的眼神,眸中像淬了冰般,強迫自己換了一副面孔,沉聲道:

“你肯不肯認輸?”

“你若不肯降服于我,我只能殺了你了。”

再次面臨性命之憂的雲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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