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庭院裏小狗崽在花園裏蹦跶,程希覺下車,目光掃一圈花園,周姨笑盈盈迎上來說:“太太身體不舒服,正在樓上休息。”
“哪不舒服?”程希覺走進亮堂堂的廳堂裏。
周姨緊随其後道:“太太說他肚子痛,醫生已經做了檢查,是因為孕中期收縮引起的抽痛。”
程希覺解下腕表遞給周姨,擡起手腕嗅了嗅,衣服黏上股煙酒味。
他到衣帽間換了居家服,輕扣三下房門後推開門,琥珀色的壁燈灑在窗前的躺椅上,顧漸穿着件松垮的黑襯衫當睡衣,上半身仰倒在躺椅上,單腿膝蓋屈起,大腿的皮膚在燈光下細膩溫潤,白得能看清淡青色的靜脈。
臉上蓋着一本敞開的書,似乎正在睡覺,寬敞的襯衫下腹部拱撐起來,圓潤的弧度若隐若現。
房間裏安安靜靜,方才從酒店帶來的躁郁情緒逐漸平息,程希覺輕輕拿起他臉上的書,半長的黑發淩亂地紮在腦後,清瘦的臉頰上顏色淺淡,阖着眼睛一動不動,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沒睡着。
“肚子還疼嗎?”程希覺心疼地問。
顧漸鼻音濃重地“嗯”一聲,別開臉枕着躺椅凸起的靠枕,幾縷漆黑頭發散在白皙脖頸上。
程希覺撥開他的頭發,掰過下巴低聲說,“明天別去引力了,好好在家休息。”
顧漸睜開眼,倦怠乏味地眯着眼,“知道。”
程希覺蹲下身,近距離與他平時,“我幫你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顧漸有氣無力地說:“我很累,別親我。”
程希覺嘆口氣,撫摸着他滑膩的臉頰,“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沒人性麽?”
顧漸睨他一眼,答案顯而易見。
程希覺無話可說,一面用手指梳理他散亂的黑發,攏在一起歸入皮筋圈裏,一面和他談起名利場上聽到的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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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權貴圈子裏的新鮮事兒,誰繼承了祖輩的巨額遺産,誰投資賠得底褲都輸沒了,事情沒什麽意思,他常年在公司各大會議講演,說話字正腔圓,語意頓挫抑揚,平淡的事講得引人入勝。
聽一陣,顧漸摁着隐隐抽痛的腹部,仰頭吸一口氣,“有沒有我認識的人?”
程希覺稍頓,手掌探進他松垮襯衣擺下,力道均勻地揉着緊繃的腹部,“聊聊穆羅?”
顧漸姿态懶散地躺平,程希覺的手溫熱寬厚,肌膚相親之間很舒适,“穆羅?”
程希覺意不在穆羅身上,專心致志地給他按摩肚子,“穆羅相貌不錯,才華橫溢,你不喜歡?”
“喜歡。”顧漸口氣懶洋洋的,随手摸摸脖頸上滲出來的冷汗,“他挺可憐的,差點被宋良整死。”
程希覺自動忽略了前兩個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宋良說過會來找你吧?你怕不怕?”
顧漸搖搖頭,略帶譏诮地揚起唇角,“他該怕我。”
“你幹什麽了?”程希覺訝然問。
顧漸舌尖舔了一下上颚,挑着眉頭,有點壞的模樣,“我把他肋骨打斷了三根,砸了他的學校,讓他在醫院躺了半年。”
程希覺嘴角上翹,由衷地說:“做得不錯,我知道你不會吃虧。”顧漸沒接話,他很想知道,如果程希覺知道他因為這次情緒失控,寧婉失望抛棄了他,從此之後急轉直下,真就變成了宋良口中的廢物。
會怎麽想?
程希覺溫熱有力的雙手摁揉一陣,腹部緊促的抽痛逐漸緩解,顧漸肚子的皮膚被他撫得熱乎乎的,隔着衣料拍拍他手示意可以停下。
“寶寶會不會發現我是爸爸,胎動和我互動?”程希覺手掌有向上的趨勢,面上一本正經地問。
顧漸撇開他作亂的手,拽下襯衫衣擺,冷笑道:“可能發現你是個随處發/情的色/胚。”
程希覺握住他扯衣服的手腕,順勢掀起襯衫衣擺,俯身耳朵貼在光裸圓潤的腹部,“我聽聽寶寶怎麽說的。”
顧漸噓着眼看他,程希覺神情虔誠認真,似乎真的相信肚子裏寶寶能和他交流。
“會不會有胎動?”程希覺蹙眉,盯着光滑細膩的肚皮低聲道:“乖乖和我打個招呼,等你從裏面出來,我買架飛機送給你。”
顧漸推推他的腦袋,“別把你那套價值理念教給我孩子。”
程希覺躬下身紋絲不動地貼着他的肚皮,眸底含笑說道:“我什麽都能給你,你讓另一個爸爸和我複婚怎麽樣?”
夾帶私貨。
顧漸姿态松弛地向後靠,慢悠悠地說:“寶寶,告訴他,你只有一個爸爸,就是我。”
程希覺只笑不語,仔細聆聽肚子裏的動靜,小家夥誰的面子都不給,光滑細膩的肚皮一動不動,撐開起來的皮膚遍布纖細的青筋,他輕柔地撫摸幾下,低聲細語地哄裏面的寶寶胎動。
孕期的身體很敏感,濕熱的呼吸灑在敏感的肚皮上,癢癢的像羽毛在撓,顧漸沒耐心地擡腿踹一腳程希覺,“起來。”
程希覺擡眼瞥他,眼中幽深耐人尋味,壓着嗓子問:“你還要不要那個?”
顧漸拽平衣擺,半躺平身子不動聲色地看他,漂亮的唇齒漫不經心地啓:“不要,我嫌你髒。”
程希覺低笑,起身走進洗手間裏,過了幾分鐘走出來,漆黑的短發根濕透硬挺的立着,摘下眼鏡僞裝的眉眼很硬朗,嘴角沾着幾點水漬,很有攻擊性的性感,沒有絲毫的猶豫,幾步走過顧漸身前俯下身。
給男人做這種事對他來說太讨好低賤了,今晚與宋良交談完後胸口憋着一股氣,他冷淡矜貴的寶貝,在宋良口中像個廢棄的小白鼠,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克制情緒,不能掉入宋良設下的陷阱裏。
在公益慈善晚會打殘一位桃李遍天下的教育家,不止給于曉捐款的事泡湯,登上新聞頭條,明天弗雷的股價大跌,接踵而來的連鎖反應損失慘重。
不值得為了一時的怒火犯下大錯,可他心裏不痛快,覺得沒狠狠揍宋良一頓對不起顧漸。
逼仄的躺椅上兩個人黏在一起,顧漸蜷縮身體用力推着他的肩膀,程希覺緊緊地貼着他,本着接吻的技巧忽輕忽重,花樣百出地讨好他。
顧漸啞着嗓子低聲喝:“起來!”
程希覺牟足了力氣要讓他體會一下,擡眼瞧他的目光不懷好意,故意弄得聲音很響。
顧漸咬住淡薄的嘴唇,伸手揪住他頭發要把他拉起來,程希覺疼得蹙眉,短暫停頓一下,深深呼吸幾口氣,越發變本加厲地弄。
仿佛是在較勁,顧漸越用力扯他頭發,他就更賣力,今天非要完成這項任務不可。
房間門外傳來勻速的敲門聲,周姨隔着門溫溫柔柔地說:“太太,我把八分帶回來了,現在能進來嗎?”
火上澆油。
程希覺眼裏帶點攝人的狠勁,直勾勾地盯着他。
顧漸松開他的頭發,手掌猛地向上一揚,“啪”的一聲耳光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裏。
程希覺猝不及防被打懵幾秒,這一巴掌的侮辱性極強,像是在責打奴隸,他向後撤開距離,摸摸發麻的嘴唇,眼裏炙熱的情緒翻騰,定定地盯着顧漸。
“你剛在洗手間喝什麽了?”顧漸低喘着氣問。
程希覺自嘲地笑,“你不是嫌髒麽?”
為了幹淨,所以用了漱口水。
顧漸蜷縮起身體,翻過身趴在躺椅上直不起來腰,程希覺愣怔一秒,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了,家裏的漱口水是清涼薄荷味,用在嘴裏沒什麽感覺,但若是用在其他脆弱的地方,那真是夠刺激的。
沒等到人來開門,周姨有點着急地問:“太太你還好嗎?!”
程希覺沒空理會周姨,到洗手間拿了條毛巾打濕,輕柔地給顧漸擦拭,嘴裏低聲下氣地說:“寶貝,再給我一次機會,下次我給你好好弄。”
“滾你媽的,離我遠點。”顧漸臉上白裏透紅,眼裏溫熱潮濕,又痛又爽的感覺很難以形容。
程希覺仔仔細細地給他擦,臉皮厚得不為所動,“還蟄嗎?要不要去洗洗?”
顧漸撇開他的手,起身光着腳走進洗手間裏,反手扣上門,以防程希覺再進來企圖伺候他。
門外周姨叫來了保安,拎着家裏的鑰匙嘩啦啦的聲響,家裏幾個醫生護士都湊過來,晚上顧漸說完肚子疼就躺倒房間裏沒出來,周姨敲了那麽會的門沒人應,裏面肯定是出事了。
人人神情肅穆,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太太的情況很特殊,醫生千叮咛萬囑咐不能離人,程希覺的重視有目共睹,出了岔子,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保安匆忙地翻出房間鑰匙,正要擰開房門,門卻從裏面拉開了。
然後大家都目瞪口呆了。
程希覺立在門口,單薄的居家服下胸膛微微起伏着,半抱着手臂姿态氣定神閑,不戴眼鏡的陌生模樣很英俊,如果忽略臉上清晰鮮紅的五指印會更帥幾分。
家裏的人都與他很熟了,程希覺平時對待仆傭謙和,但有錢人家的貴公子不論如何謙和,但骨子裏總有幾分倨傲,誰也不敢惹他不快。
沒想到今天程希覺挨了太太的巴掌,居然一點都不生氣,若無其事地來開門。
“太太沒事,你們回去吧。”程希覺擡擡下颚,示意他們離開。
誰都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的臉,默默地離開。
周姨低着頭正要走,程希覺從背後叫住她,正兒八經地說:“明天把所有房間的漱口水全換了,別再用含薄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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