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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的出生日期定在新年的第一天,顧漸提前一個月搬到醫院裏,為了保護他的秘密,私立醫院一層樓留給他一個人居住。
程希覺測量過他的孕肚維度,長到九十多厘米,修長的四肢倒沒多大變化,身上的肉全長在肚子上,屁股比先前更圓實,可見生完叮叮很快就會恢複如初。
病房裏花香馥郁,蔣佩清一早派人送來的鮮花,水靈靈的插在花瓶裏,桌上擺着幾本華爾街的金融雜志,老爺子囑咐程希覺讓顧漸翻翻看,熏陶一下肚子裏的叮叮。
顧漸裹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陽光普照的碧綠草坪上白鴿飛揚,幾個小孩子與八分一起奔跑,咯咯歡笑的聲音溫馨遙遠。
身後的房門無聲地推開,程希覺進門脫了風衣挂在牆上,從衣兜抽出一本繪圖版的童話故事,坐到他旁邊的地毯,手臂自然地攬過他的肩膀,親了親冰涼的耳廓,“太太,想什麽呢?”
顧漸往後仰倒在他懷裏,嘴裏叼着冰淇淋銀制勺子,漫不經心地說:“想叮叮以後上學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收養的。”
像他們這樣的同性情侶,帶着一個小孩子上學,難免不會被認為叮叮是收養來的,叮叮年紀小還能哄一哄,長大了若問起自己是怎麽來的,可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程希覺好笑地低下頭,視線凝着他的臉,“你說與不說,他遲早會發現的。”
顧漸清透幹淨的眼眸直直地看他,淡道:“說的也是,我小時候就能發現長輩不告訴我的事情。”
“所以不用擔憂。”程希覺抽出他嘴裏的勺子,舉止自若地含進嘴裏嘗了下,“叮叮會很感激你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
顧漸身子向下躺,側過身枕在他的大腿上,“要是他和我一樣悲觀厭世呢?”
程希覺輕扳過他的臉,“你悲觀厭世?”
“遇到你之前。”顧漸呼吸之間皆是醇正氣息,安心又可靠,他銳利的嘴角彎了下,慢悠悠說:“遇到你之後,你天天惹我生氣,還得防着你見色起意,沒空恨這個世界了。”
程希覺低笑,深深地與他對視,笑音酥酥麻麻地悅耳,“太太,你相不相信我?”
顧漸撇開臉,發笑說:“我不信你能躺你懷裏?”
程希覺低頭看着懷裏活色生香的美人,微微壓低身子,漆黑的眼眸心無旁骛地近距離看着他,“這個世界欠你的,我都會幫你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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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漸手肘勾住他的脖頸,湊過去親昵地親了一口英挺的下颚,小聲說:“你先把我的游戲機還給我。”
住在醫院的日子太無聊,開始懷念裏槍戰喪屍的血腥游戲。
方才仿佛要把世界裝在玻璃球裏獻到他眼前,供他玩賞的程希覺,輕哧一聲,幹脆利落地拒絕:“不行。”
顧漸百無聊賴地松開手,黑白剔透的眸子睨着他。
程希覺心裏笑得開懷,清清嗓子認真說:“叮叮不會重複你我的成長經歷,因為我們都愛他,他會健康開心,沒有任何的煩憂。”
窗外的淺淡陽光溢進玻璃,流淌在顧漸白淨清瘦的臉上,輪廓線格外地清晰幹淨,他安靜了半晌,伸出手輕輕握住程希覺溫熱的手掌,與他緊緊十指交疊。《離婚後鹹魚美人揣崽了》,牢記網址:m.1.彼此的呼吸化為同頻率,脈搏一起跳躍勃動,顧漸明白,他是怪病入骨髓的病人,程希覺是個不入流的庸醫,企圖治愈他。
但程希覺真真實實治愈了他,讓他感受到幸福的滋味,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許。
宋良曾說恨是最亘古最有力量的感情,他錯了,恨是彌天蓋地一發不可收拾的洪水,但愛是良藥,是橋梁,當人被愛打動之時,若同進入天神的領域,立在愛意澆築的銅牆鐵壁中,不再有任何的困難、痛苦能夠打敗他。
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落地窗外的草坪枯黃頹廢,鍍着一層薄薄的白霜,樹木蕭疏,冬日的天氣灰蒙陰沉。
在程希覺的應允下,顧漸終于拿到了久違的游戲機,靠着枕頭雙手端着游戲機,一絲不亂地操作手柄,單薄的襯衣下露出的孕肚圓潤緊實,像熟透的水蜜桃,肚子大到不方便行動,恰好方便他把游戲機抵在上面,省了手腕上的力氣。
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小時,程希覺異常地安靜,坐在床前的椅子裏,捧着厚厚的手術方案,翻來覆去閱讀數十遍,确定沒有任何遺漏的字符。
顏青迎急促的聲音從正在通話在手機那端吶喊:“顧漸,救我救我救我!”
顧漸淡淡“嗯”一聲,指尖在手柄上行雲流水,力挽狂瀾地把顏青迎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顏青迎長長舒一口氣,“卧槽剛吓死我了,還是和你一起玩有安全感。”
程希覺微蹙眉頭,從方案上擡起眼,不悅地目光盯着亮光的手機屏。
顧漸心領神會,輕聲道:“青迎,不要說髒話,叮叮聽見會學到的。”
“好的好的。”顏青迎似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納悶地問:“懷了有十個月了,你是不是最近要生了?”
顧漸風輕雲淡地說:“一個小時候後手術室。”
這也太淡定了吧?
顏青迎沉默良久後道:“牛逼啊!兄弟。”
程希覺眉頭一挑,合上手裏翻到卷頁的手術方案,朝顧漸伸出手。
顧漸無奈地将游戲機交到程希覺手裏,挂斷顏青迎的電話,乖乖躺下去,扯起潔白的被子蓋到眼下,整個人只露出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
程希覺将椅子翻個面,長腿跨坐在椅子上,手肘閑适地壓在椅背,“你叫他青迎,叫我程希覺,是不是有點生分?”
顧漸聲音悶悶地喊:“希覺。”
程希覺搖搖頭,有意逗他,“不行,還是很生分,之前不是喜歡叫老公麽?”
顧漸睜着一雙令程希覺心醉魂迷的眼睛,慢條斯理地念:“希覺,希覺。”
程希覺掀翻凳子撲上去,扯開被子吻他柔軟的嘴唇,親上去的瞬間,顧漸全身猛地一顫,仰起頭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肚子疼?”程希覺關切地問。
顧漸點點下巴,莫名委屈巴巴地語氣說:“嗯,好痛。”
程希覺預想過不得不提前手術的方案,可事到臨頭不由心頭猛跳,他一面低聲哄慰,一面有條不紊地剝下顧漸的衣服,系上便捷的手術服。
顧漸頭上沁出一層細膩的冷汗,臉白得沒一點氣色,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幾乎融為一體。
醫生護士早已在手術室裏等候,主刀醫生掀起顧漸的衣服,通過設備簡單仔細檢查一番,叮叮在肚子裏鬧騰得正歡,迫不及待地想和這個世界見面。
主刀醫生平心靜氣地說:“程先生,産前陣痛很正常,請您伴侶再忍一陣。”
程希覺低下頭,顧漸閉上眼忍着疼痛,睫毛戰栗地煽動,薄薄眼皮下的眼球像河流洶湧滾動,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清瘦的手腕,蒼白的手指輕輕攥着他的手,虛弱到一丁點力氣都能掙脫。
去他媽的正常!
程希覺慢慢調整呼吸,呼出一口灼熱的氣,“現在開始,我一分鐘都不能等。”
主刀醫生和護士囑咐幾句,護士将顧漸推入手術室,程希覺一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開,單手利落地套上無菌衣,躬身緊張凝視他淡白的臉。
巨亮的手術燈光芒灑在眼皮上,顧漸虛虛睜開眼,四周站滿了穿手術衣的醫護,他一眼瞥到程希覺俊朗的面孔,勾起唇角無力地笑了下。
程希覺被他笑得心口發酸,撫摸他冰涼濕潤的臉頰,“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顧漸握住他的手,輕輕拍拍他的手背,氣若游絲地說:“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程希覺緊緊地攥住他的手,如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心裏的酸泛到眼窩裏,他閉上眼睛,摁下即将湧上來的眼淚。
麻藥通過注射器注入顧漸的脊椎,他靜靜地看着程希覺,眼睛像纖塵不染的湖水投入一顆石子,從清明逐漸到迷茫,再到支撐不住沉甸甸的眼皮,阖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這場別開生面的手術,為了确保萬無一失,各位醫護早已演練過上百遍,短短半個小時将皺巴巴的叮叮抱了出來,補血、切臍帶、縫合傷口一氣呵成。
程希覺默然不動地握着顧漸冰冷的手,手術全程一言未發,但心裏仿佛經歷了一場海嘯。
護士将叮叮抱到程希覺面前,剛生出來的寶寶一點都不好看,臉蛋紅彤彤,眼睛都睜不開,哭起來嗓門嘹亮,張大嘴嗷嗷地喊,嘴裏的扁條體都能看到。
程希覺瞥一眼,目光回到顧漸沉睡的臉上,“我太太什麽時候醒?”
“一到兩個小時。”護士将叮叮放進保溫箱裏。
手術室外,程家的夫妻倆坐立難安,蔣冽到樓道裏抽煙,從昨晚他們一家三口就來了,守在醫院裏等着新年的第一天。
沒想到叮叮迫不及待想和這個世界見面,他們不由擔心顧漸的身體,直到綠色的燈一滅,顧漸躺在手術床上被推了出來,程希覺握着他的手随他出來。
顧漸臉色蒼白虛弱,似乎連睫毛都是白的,胸口在被子下輕微地起伏着。
蔣佩清心疼得發緊,那麽漂亮的一個人,生完孩子單薄得像紙一樣,“小顧……怎麽就這樣了?”
老爺子站起來,關切地注視顧漸,咳嗽幾聲問:“希覺,父子都平安嗎?”
咣當一聲響。
蔣冽猛地推開樓道的房門,目光複雜地掃過顧漸,盯着程希覺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護士托着保溫箱站在病床後面,語氣無奈地問:“各位家屬,誰想先看看寶寶?”
無人關注的叮叮嚎得更大聲了,封閉的空間內,小崽子哭起來震天撼地,肺活量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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