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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一個年頭能因為一個天驕的出世,被拉得無限長。好比青山宗,在同一個年頭,拿了門派大比第一名,因為一人驚豔一個修真界,也是在這個年頭,形勢陡然一變,失去了宗門天驕。不過短短一年,卻好像長得越嶺翻山。

有時候二十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無聲無息就過去了。再想起來,似乎能夠記住的還是二十年前那個年頭,那一年裏的璀璨,那一年的決裂。

可終歸,那個改變一個宗門命運的山頂對峙,已經是二十年前了。

正值深秋,顧家背靠的南山此時正是層林盡染,蒼翠的綠與金子般的黃相映,中間點綴着一簇簇如火的紅。秋高氣爽,南山下除了修仙世家顧家,還有一個小鎮。鎮子上店鋪酒樓林立,裏面供應的靈食靈酒,雖然靈力并不充足,但這個世道,也算難得了,價格也不是一般的貴。能進去點上一桌的,一般不是修仙世家出來的,就是大宗門裏出來歷練的內門弟子。

一個持劍的散修看到一行人進入酒樓要了包間,就聽旁邊那個跟自己一樣從西邊來的散修碰了碰酒樓旁賣符篆和一些小法器的人,用羨慕的口氣問道:“剛才那些怕不就是青山宗的弟子?”一看人家那派頭就不缺靈石,闊氣得很。走在頭裏那位一表人才,明明面上含笑看着随和,卻帶着一身并不好靠近的貴氣,一看來頭就不小。

“兄弟,這是打哪兒來的?”賣符篆的修士忍不住笑了,這人一看就是偏遠地方來的,“你這消息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呀。”二十年前,修真界首屈一指的确實是青山宗,但不過二十年,這形勢呀就早變了,“剛剛進去的是淩霄宗的弟子,頭裏那個就是咱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天驕秦廷之。”說到這裏這人把聲音低了低:“聽說,修為快到煉虛了。”

如今化神修士都極為少見,更不要說煉虛修士了。整個修真界眼看着靈石都越來越稀罕,比靈石更稀缺的就是靈植丹藥。眼見着靈植都快要絕跡了,靈氣稀薄至此,原來種不出上品靈植,好歹還能種出中品和下品,最近幾年聽說別說中品,連下品靈植都不斷出問題。整個修真界的靈植,只怕都要靠着從幽都高價買入,再就是靠着古秘境,所以每一次有古秘境開,都能搶破頭。

沒辦法,沒有靈力,沒有丹藥,還修什麽仙呢。如今中流砥柱的弟子裏領先的那幾位還是化神,大家都說等下一屆弟子,只怕連個元嬰都難出了。末法時代,人心惶惶,修士們越來越艱難。如今沒個伴兒,修士都不敢出門,殺人奪寶到處都有。沒有寶?就是幾塊靈石,都有人搶。

賣符篆的中年修士又打量了一圈旁邊兩人:“不是中原的?”

這次那位始終沉默的劍修點了點頭:“西邊來的。西邊靈力枯竭,本以為中原能好一些。”

賣符篆的修士搖了頭:“如今呢哪裏日子都不好過,聽我爺爺說,他小時候還不這樣。”說着他擡頭看了看天,天看起來一切如常,還是他爺爺小時候那片天,可一年年到如今,都是末世将來的不詳之兆啊。人心惶惶中,各種預言谶語不斷,近來其中一則越來越引起衆人注意,說是滅世之人已出,無人可與之抗衡。

這預言一出,整個修真界都不約而同想到三百年前現世的魔尊。多少大宗門的老祖大能都折在那人手中,那人強大到甚至讓有些人發出這樣的困惑:魔界為什麽還沒有一統修真界。只怕那人想,說屠哪個宗門就是哪個宗門,兇殘得很,別說宗門,一個不高興連村子都能一夜屠盡。

整個修真界先還是衆口一致要除魔衛道,喊得好像立即就能把作惡的魔尊正法了一樣,結果在老祖們紛紛折戟沉沙之後,修真界再也無人敢動,只各自小心翼翼縮在一角。除了等,他們竟無法可想。大宗門之間為此進行了無數次商讨,但商讨也是白商讨,誰去誰死,結果商讨來商讨去變成了彼此攻擊,全都在說對方貪生怕死麻木不仁,到了最後,面對這樣一個巨大的威脅,整個修真界安靜如雞,說好了一樣全都按兵不動。

怎麽動,配跟那位動手的都是宗門扛把子的人物,只要一動就是非死即傷。大宗們之間本就烏眼雞一樣盯着修真界所剩不多的資源,誰動誰的宗門就被消耗削弱,到時候魔頭還沒打上來,要求重新劃分資源的其他宗門先上門協商了。

那一百年的修真界是既戰戰兢兢,又彼此攻讦謾罵,可笑的是都是修真界各大宗門之間謾罵對峙,竟沒人敢對那位說一句不好聽的。直到兩百年前魔尊動了,選擇了青山宗。

青山宗四位老祖,直接隕滅一位,還有三位重傷,聽說至今都未愈。本以為整個青山宗都完了,卻沒想到那樣駭人的一個魔頭卻被青山宗當時的天驕顧茴斬殺,與之同隕滅于魔窟。青山宗的衰落從那時就已埋下了種子,只因還有青雲道君撐着。結果新一代好不容易出一個顧回,還因殺母之仇,與青雲道君決裂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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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這個中年男修忍不住感嘆:“那個白瑤到底是一個多麽國色天香的人物,就值得道君為她放棄這樣一個天驕弟子?真是令人大惑不解呀!有見過的人說,也不過就是那樣,固然長得好,但道君還缺長得好的?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一邊那個外來劍修聽到這裏冷笑了一聲接道:“可是那個帶着一個結契神獸畢方的女修?”

“什麽神獸畢方,二十多年前想害那個天驕弟子,結果被人反殺,要不能說人家是天驕呢!五年從築基到元嬰,再五年到化神!”說到這裏中年修士眼都亮了:“我就問你見過這樣的沒有?別說如今這個世道,就是我爺爺那會兒,也沒有這樣驚人的人物!”感嘆道:“都說還能出這樣人物,這世道到底不該走到末路,誰知道呢!如今居然又紛紛說有滅世邪魔現世,”中年修士搖了搖頭,“如今的修真界早就一代不如一代了,還不擎等着完。”

西邊來的劍修已經聽不少人提到過這個出青山宗的弟子,聽說也是一位劍修,忍不住道:“關于這位劍修,你可還知道些什麽?如何才能見到她?”

中年修士神秘往後一指:“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見不到了!顧家人,就在後面這山裏閉關,大家都說只怕出關就能到煉虛,只這化神到煉虛,再是天驕,不也得閉關個三五十年,這才二十年,還早着呢!”

這位劍修一愣,不覺看向南方那連綿千裏的南山,誰又知道傳說中這人到底在哪一處閉關,出關之日更是遙遙無期。難道這次,他還是白來一場。五十年前他曾為求青雲道君指導劍術來過一次中原,在青山宗外等了很久,只因為無意間得罪了青雲道君的那個女弟子,就被斷然拒絕,甚至趕出中原。如今西部已不是求道人能待的地方,再來中原,明明該是人才濟濟的地方,偏偏也凋零至此,他又能向誰請教劍術呢。

劍修許知頓了頓還是問道:“如今青雲道君可在青山宗?”

這中年修士壓低聲音:“聽說去合歡宗找他那小徒弟去了。”說着忍不住吐槽道:“就這二十年,說是那個徒弟已經離宗出走兩次了,這次幹脆跟合歡宗弟子攪和在一起,還不知什麽樣呢。要換了我,這樣脾氣大不聽管教的弟子管她死活,只是——”說到這裏中年修士嘿嘿一笑,“道君再是仙人,首先也是男人,只怕那女弟子身上有什麽好處咱們不知道呢。”

許知不願聽這些話轉身就要走,那中年修士在後面哎哎喊着:“如今到處都不太平,買兩個符篆保命呀兄弟!十塊中品靈石就行?五塊,五塊兩張,賠本給你,誰讓咱們有緣呢!兄弟別走呀.....看在兄弟的份上,五塊下品靈石就能拿,拿兩張呀兄弟.....”

就在這時,無論是正持劍往前走的許知,還是身後那個叫喊的中年修士,俱都挺聲駐足,不約而同回身看向南山方向。

人來人往的小鎮街頭,不管是正派修士還是妖魔邪修,也都停下了腳下步子、手中動作,同樣朝着南山方向望去。

只見蒼蒼莽莽的南山深處,草木——

“草木無風而嘯,正是當年曾經出現過的異象!”不管是曾參加過當年青山宗宗門大比還是門派大比的修士,一下子激動起來。

“是誰在晉階?是那個顧回嗎?青山宗的那個顧回?”有人問。

此時整個南山都是一片草木呼嘯之聲,南山之上整片雲海都現出騰飛的朱雀樣子,看呆了此時南山下的衆人。

而南山顧回閉關之處,此時早已是薜荔清香遍布,重塑靈根的顧回在二十年後終于破境,直沖煉虛境。但晉階并沒有停下來,越過煉虛繼續往上攀升。

同時魔窟內隕落的公主顧回的一切都被妥當封存于她的隕滅之處,內中的殘魂殘魄沖破魔窟向着南山而來,與此時的顧回融合,成為了神女修複當前所用肉身的元素,兩者之間相互融合修補,達致了一個人的肉身所能達到的最完美境界,這才勉強安放神女磅礴的神識和元魂。

在兩世肉身精華合體的瞬間,神女的修為越過煉虛,直接攀升至合體,異香湧動的山洞內才漸漸重新平息下來,整個山洞都被神女晉階逸出的靈力充滿,濃郁至極。

此時不管是身在合歡宗的紙魅歡歡,還是等在山下顧家的九尾胡不依,以及游走在幽都的刑天牧野和朱不離,都同時感受到精純的巫山靈力襲來。

随着合體到來,神女五官已經完全都是前世公主顧茴的樣子,也是最接近她本體的樣子。神女睜眼,赫然就是曾經那個靈俏公主,輕輕一笑,帶出一絲新奇,一絲狡黠。這人間,無論見過多少人,行過多少路,總有新鮮事等着人遇到,總有新鮮而複雜的人性展現。

顧茴在這人間創痕累累,但她愛看這個充滿變故又永遠無情的人間。

閉關結界消失,山洞內濃郁的靈力向外湧出,伴着隐隐的從更南的南方傳來的朱雀的鳴叫。湧出山洞的濃郁靈力,鋪天蓋地一樣往四處散去。

南山下的小鎮已經是人聲鼎沸,這久違而熟悉的異象,所有人都猜到必是即将出關的顧回無疑。

“是顧回,只不過不是青山宗的顧回,是顧家的天驕顧回要晉階出關了!”

顧家此時正在街頭茶樓的兩個顧家子弟扒着窗框往南山望,一個比一個紅光滿面。一确定确實是南山傳來的動靜,這茶也不喝了,把靈石往桌上一拍,平時摳門的顧家三房的兒子顧昀都顧不上等店家找錢了,他急着回家通知掌家大伯通知他二伯通知他爹。

跟這兩位顧家子弟同坐的是張家子弟,都知道顧家三房這個老幺摳門又好說話,所以想打探閉關的顧回消息的人都選擇從顧昀身上入手,畢竟只要聲明喝靈茶不用他掏錢這個顧家老幺就會到。只是坐了半天,靈茶倒是喝了好幾壺,但不管打聽顧回什麽,這顧家老幺都是呵呵一笑:“都知道我廢,二堂姐的事兒家裏人都瞞着我。”末了還加一句:“你們說氣不氣人?”說着還又倒一杯補充強調:“除了知道二堂姐厲害,我啥也不知道,呵呵。”

急着打聽消息的人看着這個顧昀,覺得着實氣人。只聽人說這個顧家老幺摳門好說話,要他看來明明這人鬼的很。

跟顧昀一起出來的另一個顧家子弟只知道低頭吃蘊含靈力的花生米,心說這次這位弟弟可算長記性了,上次白喝了人家的茶他還覺得不說點啥對不起人家,結果就提了一嘴“二堂姐能不能到煉虛我不知道,但我大伯看着好像不擔心”,結果回家沒多久就被從青山宗趕回來的顧盈笑眯眯喊進房裏,再出來差點牙沒給打掉,臉腫了半個月呢。

本來以為還得坐一會兒,哪裏知道突然就有這些異象出來了,丢下靈石的兩人也顧不得應酬了,撒腿就往家跑。

酒樓上的人紛紛湧出,頭裏那位正是為修真界矚目的淩霄宗秦廷之,他穿過人群來到街道正中,遙望南山方向。

中年修士激動大喊:“看見沒有?中原到底是中原,如今世道,咱們還是能出二十年化神到煉虛的修士,二十年!”簡直古所未有,讓人想都不敢想,只是聽到就脊骨發麻。

就在這時雲海上騰飛的朱雀形象慢慢淡去,朱雀的叫聲也遠了,嘯叫的山林漸漸安靜。就聽遠遠的深山中一聲震動,是山石崩裂的聲音,随之就有人激動喊道——

“靈力!”

很快更多人喊道:“是靈力,有靈力逸出!”修真界太久沒有出現晉階有靈力逸出的情況了,所有人都循着靈力逸出的方向奔去。

也有散修直接選定一個地方就地打坐,雖靠近南山那處靈力是會更濃郁一些,但那麽多人只怕很快也會吸收一空,他們這些沒有能力湊上去的還不如此時能吸收一些就是一些。

如此,從小鎮街道到通往南山深林的路上,到處都坐滿了打坐的修士。

淩霄宗的一個弟子忍不住拉住秦廷之:“大師兄,咱們停在這裏就可以!”這裏靈力比宗門提供給他們的地方還多,不抓緊打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沒了,看看周圍這群饑渴的人吧.....就這一會兒時間,已經不知多少人朝這個方向趕來,他們還是趁早能多吸收一點算一點。

秦廷之愣愣了,才道:“你們幾個就在這裏,我往前去看看。”說着提步如飛,繼續朝着那個方向去了。

同樣來不及吸收靈力的還有許知,也越過三三五五如饑似渴利用靈力的人群朝着與秦廷之同樣的方向追過去了。終于追到人跡罕至的半山腰,許知見前方的秦廷之已經停下,正呆呆昂首向上看。

許知也随之停下,朝着同樣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翠色衣衫少女,仿若淩空而行,從山頂掠過草木而來。一片金黃火紅中,翠色衣袂飄飄,恍若仙子。

來中原求劍術的許知看到這樣一個仙子一樣的人物,一下子失了上前攔阻的勇氣,不過初見,他只覺這人不該是這塵世人,仿佛是從九天而來。

他們這等凡塵俗物,怎能去阻一位九天來的仙子,端的是亵渎。

卻沒想到那少女模樣的翠裳女子卻落在了他前面的秦廷之面前,好似仙子落了凡塵,少女歪頭笑道:“秦公子,好久不見!”

一向談笑從容不迫的秦廷之第一次感覺到微微的局促,直到聽到對方清脆的笑聲,他才回神答道:“顧姑娘還記得在下。”甚至不敢擡眼仔細看。

顧回又是一笑:“當然記得,那一場實在贏得艱難。”挨打之多是她修真以來最厲害的一次,能不對此人印象深刻嘛。

說着看了看秦廷之:“公子快到煉虛了。”顧回心想自己算是作弊的天驕,她本具神格,一旦突破身體限制,修道之路本就非人能比。眼前這人才是名副其實的天驕修士,就是在這樣一個靈力匮乏的世道,都有如此快的晉階速度,背後想必不知付出多少,委實值得人敬重。

秦廷之腼腆一笑:“在下已看不明姑娘的修為了。”上可以看到下的修為,如今兩人修為高下易位,秦廷之已經看不明顧回的了。這一看之間,不僅發現看不清顧回修為,還發現顧回眉眼又變,更為奪目,讓人不敢直視。

顧回燦然一笑,低聲對秦廷之道:“公子不要跟我比,我——不是人。”說着自己先笑了,對方只當她是說句玩笑話自謙,哪裏知道顧回說的是實話。

就聽顧回哎呀一聲:“走了,後會有期。”

說着騰空而起,一道青光一閃,顧回已經躍上了她的碧水劍。

身後秦廷之急忙問道:“姑娘去哪兒?”

遠遠的傳來顧回的聲音:“合歡宗!有人要欺負我的人呢!”

清脆空靈的聲音回蕩在林中,消失在遠方。

這時許知才敢上前,喃喃問道:“這位姑娘就是那個顧回?”

秦廷之看着遠方答道:“是她。”

“修真界頂好的使劍人?”

“是,劍修——顧回。”

合歡宗門前

本來合歡宗的不少女弟子一聽說青雲道君來了,個個都趕着往門外去迎,甚至無暇多想為何從未與合歡宗有任何關系的青雲道君會來。曾不止有一個合歡宗女修立志要把清冷道君拉下神壇,結果一個個都折戟在道君這裏,就連宗門裏在各色男人面前都無往不利的,也未能真正靠近這位道君。

那清清冷冷的道君,擡眸的冷冷一眼,一身白衣,不過四百多年就已大乘的修為,是修真界多少女修的春閨夢裏人。如今聽到道君居然來了合歡宗,那些心慕道君的女修怎能不換上自己最光鮮亮麗的妝容,紛紛前往。

可很快,她們就知道,道君此來,來者不善。

道君一路旁若無人,直奔清風明月苑,但凡有人來阻,都被面色冷凝的道君直接擊落在地。清風明月苑,正是合歡宗最受歡迎的男修柳城的地方。同樣奔往清風明月苑的女修,實在想不出青雲宗的青雲道君,跟他們合歡宗的玉面郎君柳城能有什麽過節?

火燒火燎一樣跟着呼啦啦人群奔往清風明月苑的虞珊嘴裏都是完了完了,紙魅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注意柳城,別讓他惹事,自己也不是沒放在心上,但盯着柳城這事,誰能做得來?他不是跟女修花前月下,就是正春風一度,看多了都要長針眼的。也就是紙魅,能不動聲色看着,偶爾還能啧啧點評兩句,她作為端莊規矩的大師姐,哪裏做得來這樣的事兒。

這段日子,紙魅和歡歡哪裏還顧得上這個以沾花惹草為己任的柳城,她們都隐隐感到少主那邊要破境,全都心神不安等着。此時突有巫山靈力襲來,兩人立即大喜,少主破境了!

二十年了,少主終于出關!

兩人還沒來得及大喜,就聽院外有人喊出事了!出去一聽,果然是那個柳城!等到聽說青雲道君從柳城房內把白瑤抱出來了,紙魅就覺這次事情大了,恐怕不是把柳城打一頓那麽簡單,抽靈根?紙魅心說柳城成廢人就廢人吧,這就叫常在河邊走終于掉河裏。哪知卻聽到來人急道,那青雲道君直接一掌就要劈死柳城,大師姐不能不救,如今大師姐已是重傷!道君在氣頭上,恐怕大師姐攔着,也會死。

一聽還有虞珊,紙魅歡歡立即趕往清風明月苑。一進去,就見面色極寒的道君要把虞珊和柳城兩人都殺了。而一邊也不知吃了什麽此時一派柔弱無骨之态的白瑤早已不是當初清純可人的樣子,一身淡粉沙羅裹着嬌嬌弱弱的身子,眉眼透出幾分妩媚,這顯然是吃了柳城給的藥了。紙魅知道柳城貪花,但從不會強迫女子,最是講究兩廂情願。

這樣一個花叢中人,總不會見了白瑤就失了智幹出強人所難的事兒?

眼看着道君失控,就要連虞珊一起誅殺,紙魅忙飛身擋在大師姐前,沖已經全身骨骼盡碎的柳城喝問:“白瑤怎會在這裏,你還不快說!”如果是白瑤自己來的,藥是她自己吃的,這個道君總不至于廢了柳城之後,還要拿他們合歡宗其他人出氣吧。

柳城先看了旁邊瑟瑟站在道君身後的白瑤一眼,只這一眼,就讓紙魅看出這個浪子一樣的玉面郎君是真動了心了,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顧得上白瑤!可柳城再是為白瑤名聲考慮,看到旁邊為了護自己一命已經重傷的大師姐,也得說實話了:“這事兒合歡宗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君為了瑤瑤傷我大師姐,但道君真的知道瑤瑤想要什麽?”

“她沒了靈根,但她不甘從此平庸活着,她想修煉,想變強,有什麽錯?可道君卻斥她走歪門邪道,只要能修煉變強,哪裏有什麽正道邪道,先要是管用的道!”

白瑤聽說合歡宗有不需要靈根就能修煉的法子,就苦苦哀求柳城幫她。柳城很早就對白瑤留了心,早些年是看她可愛,如今又知道她孤苦的身世,更是憐惜。再看她不管是當初五廢靈根,還是如今靈根都沒了,卻一心一意想要修行變強。如此可愛可憐又加上了一點點可敬的女子,關鍵是還美,眉眼靈動,偶爾一笑便是眼中有光,燦爛動人,縱是浪子柳城,也動了真心。

今日把她帶回來,便是想以雙修助她。哪知白瑤臨到頭又反悔了,柳城正軟語溫存哄着,就被道君破門而入,直接抱起白瑤,一掌把他全身骨頭給震碎了。

紙魅聽都到這時候了柳城還不忘為白瑤說話,恨不得直接轉身一掌劈死他,不過到底也算能聽說是兩廂情願,立即追問:“藥呢,是你騙她吃,還是她明知自己肯吃的?”

柳城靠着門廊道:“并非你們想的那樣,瑤瑤只是想修煉,她....."

紙魅直接轉頭喝道:“藥,是騙還是她知?”

柳城被這紙魅這一眼吓得一個哆嗦,直接道:“她知道。”還想解釋白瑤雖知這是催情的藥物,但一心只為修煉,并不知道後來還需要兩人當真如此,哎他的瑤瑤實在是太純潔天真了,他都說到那個份上,居然還是一片懵懂。可紙魅根本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向青雲道君:“道君也聽到了,事情雖不好看,但也是兩廂情願,既沒強也沒騙,還請道君息怒吧。”

青雲道君太陽穴突突跳着,連一眼都不想多看那個男人,只想殺了了事。剛才氣怒交加之時,甚至一度想把這藏污納垢的合歡宗一屠了之。

如果換了別人此時還敢多嘴,他是一句都不想聽的,直接殺了就是了。但眼前這人,他卻認出來了,是顧回的人。小昆侖山那日後,心魔又起,他的公主不斷出現,一次次對他說,“長生,長相守,你答應我的”,一次次喊他名字“沈遇,沈遇”,“我很疼”.....一次又一次。

甚至有一次他倦極之時,舊日時光如夢,秋千架旁,他在夢裏見到了他的小公主,她踩在秋千上蕩得那樣高,停下來告訴他,“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會飛”,說着還轉了一圈,“我怎麽能不會飛呢,會不會我本就是仙人誤入凡塵”,孩子氣的樣子讓沈遇都忍不住笑了,笑着點了點公主額頭,果然是話本子看多了。

可是突然,公主卻轉頭問他:“沈遇,為什麽要搶我的締仙草”。

那次之後他又去了魔窟,頂着魔氣侵襲,一次次往下,他要确定,他的公主在魔窟之中,在他到不了的魔窟底下。他從魔窟中顧茴遺留的痕跡,到青山宗內顧茴的魂燈,一次次确定,她死了,死了兩百多年了。

他沒有錯,他怎麽會傷害她,他沒有錯。

沈遇緊緊抿唇,負在身後的手攥得死緊,控制着自己只是見到跟顧回相關之人就隐隐又起的心魔,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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