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三合一 (1)
渡劫期老祖挾暴怒的全力一擊沖着南山之下的顧家人而去。他不僅要擊碎那個所謂天驕設下的結界,他還要直接把結界後所有的顧家人化為齑粉,讓那個自恃天驕的狂妄小兒知道膽敢耍弄他的下場!
修真界強者為尊,而他作為一個渡劫期的老祖就是淩駕衆生的強者,這一刻很奇妙的,這位老祖好似再次聽到了曾經那位近乎不耐煩的兩個字:蝼蟻。
而對于渡劫期老祖來說,對面的顧家人于他,就是蝼蟻!這挾他天威的一擊發出,讓他有種碾滅蝼蟻的快感。
所有人,包括這位渡劫期老祖,都斷定這致命一擊發出後,将要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現場,無人能夠阻擋這一擊。渡劫期老祖,已經是在場人所能想象到的最強的存在。
所以,當看到這一擊落空、無事發生的時候,可以想見有多少人睜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說好的,當前修真界無人可擋的一擊呢?
霎時他們只看到黑袍蕩起,有人落在結界前,直接擡手接下了這來自老祖的絕殺一擊。
黑色,左手。
頓時有發顫的聲音喊出:“.....左手,是左手!”幽王的左手,一旦擡起,畢竟殺人。
來人正是黑衣幽王。
那樣蒼白修長近乎完美的左手,偏偏是殺人于無形的左手,曾出現在多少修真人的噩夢中。
幽王擡起的左手發出一道白光,在半途就抵住了來自渡劫期老祖的這一擊。兩股力量于半途狠狠相撞,讓原本詭異靜下來的現場再次砂石飛走,老祖身後不少人再次跌撞後湧,一片混亂。遠處山林呼嘯依然未止,而這片飛沙走石的現場終于與呼嘯的南山相襯,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動蕩之中。
一切都亂了。
聯盟宗門裏不斷有人發出哀呼,只是兩股力量相碰撞的餘波,就讓很多普通修士抵擋不住,有人能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被威壓擠壓,然後一聲來自身體的脆響,是肋骨斷裂的聲音,随即不少人口角就有血溢出。誰都沒想到有人真敢對上渡劫期老祖這一擊,反應過來的其他宗門大能老祖這才調動力量布置結界,先護住自己宗門弟子。
那些沒有人相護的散修小宗門弟子絕望地尋求逃命之地,可在兩個如此強者的對抗現場,根本五路可逃。他們哀嚎出聲的瞬間,一下子想到了被他們圍剿的顧家人,當柴堆架起來火點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哀嚎呼救的。當時這些人,不少甚至笑話火堆中的人沒種,有的一把胡子還哭出了眼淚,還是南宗顧家呢!
這些常年被大宗門碾壓的小宗門弟子或散修們,第一次在圍剿顧家子弟的過程中體會到一種碾壓的快感,尤其碾壓的還是南宗的人。誰不知道剛剛崛起的南宗,勢頭驚人,其中弟子個個都享有最好的修煉條件,整個宗門盤踞南山之上,任何其他人管你是哪個宗門都是一律非請不得入。如此高的姿态,還不是被他們又燒又打,在那場狂歡中他們陷入一種淩虐上層修真宗門的快感,甚至有種淩虐天驕的快感。
看着火中的顧家人哭嚎,他們好像把高不可攀的南宗,把時來運轉的南宗顧家都踩在了腳底下,別說有多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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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時多痛快,此時就多痛。
他們在威壓之下掙紮哀嚎,任他們怎樣翻滾爬行,都看不到生路。他們的肋骨一根根斷裂,也有的斷的是腳骨,被突然降臨的威壓直接整個壓碎,骨頭碎裂的聲音先于疼痛降臨,他們清醒地發出驚恐的呼聲:“碎了?”然後是驟然襲來的無處可逃的疼痛,“求求,幫幫我”,可沒人幫他們。
好像當時被他們架上柴火燒死的顧家人,不管是那個一把胡子還痛到哭出來的老人,還是年輕咬着牙不肯求饒的顧家子,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被痛苦扭曲的表情。如今,他們每個人都是這種表情。無處不在的威壓折斷了他們的肋骨,繼續擠壓着他們的髒器肺腑,無處可逃的人,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随時,随時他們可能就要面對肺腑破裂,乃至丹田破裂。
渡劫老祖身後,一片哀嚎絕望之聲,甚至已有人血肉模糊。這本該是發生在對面的場景,可只因為眼前這個黑衣人的出現,場景逆轉。
渡劫期老祖從最開始的暴怒慢慢變成惶恐,他根本顧不得收斂威壓,根本顧不上他身後的人,他只想壓下對面的人,這種想法漸漸變作一種驚恐,然後是絕望。
對面這個臉色蒼白俊秀的青年,站在那裏,在渡劫期老祖眼裏簡直猶如鬼魅!人,不可能有這樣非人的力量!随着雙方對峙不斷加深,渡劫期老祖猶如石刻的皺紋,都隐隐發顫!他感覺不到對方的極限,似乎對面這個人,沒有極限!
幽王!渡劫期老祖這才知道為何此人讓整個修真界談之色變!他隐隐有種對上曾經那人的恐懼,從他那顆比石頭更冷硬的心裏生出。
渡劫期老祖不管不顧他身後的人,陸湛更是毫無收斂,他根本不在乎老祖身後那些人是死是活。這世間哪有白找事的,都找到他的門上了,能不能回去,就看各自造化吧!
就是這樣兩個完全不顧及這一大片人死活的強者,讓老祖身後人死傷不斷,嗷嚎一片,猶如人間煉獄。
而陸湛身後的顧家人,在結界中被護得好好的。慢慢地,結界內的顧家人由他們占了上風的激動都平靜下來,平靜地看着外面那哀嚎翻滾的人群。一個年輕的顧家孩子伸出了柔軟稚嫩的手指着其中一個吐血到再也爬不起來的修士,聲音清脆,尤帶天真:“我記得他,他燒死了爺爺。”這個不大的孩子突然笑了:“他笑着燒死了爺爺,現在他也死了。”死于全身骨頭盡碎,髒腑破裂,死後眼睛幾乎要凸瞪出來,手指抓地,好像想逃出這片絕望之地,就好像這個孩子的爺爺想要逃出那片絕望的火。
屠殺者,終将被人屠殺。
在一片平靜的臉龐中,顧家那個尚不大的孩子笑着,兩行清淚順着笑臉流下。
這場對峙持續多久,後面讨伐南宗的人就承受了多久自不可測度的大能的威壓剿殺,即使是那些有結界護住的弟子,在這不斷升級的威壓中,結界不斷破裂重起,沒有人能幸免于難。
這場讓人絕望的對峙,終于結束。在顧家人一臉平靜看着的時候,對面的人好像經歷了一場無力還手的大戰。
大片大片的人看到他們這一方的渡劫期老祖跌落在地,噴出一口老血,他們甚至無力驚訝。而站在他們對面的黑袍幽王,震蕩的黑袍落下,冷漠地看着他們,蒼白的臉上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厭倦。
幽王身後,南山仍然在呼嘯動蕩,正在沖擊大乘的顧茴走在功成的路上,靈力溢出。他們眼睜睜看着結界那邊的顧家人紛紛坐下打坐修行,原來這面結界不僅保護顧家,還讓破境大乘的宗主産生的靈力被擋在結界內。而結界這邊的人只能呆呆看着充裕的靈力湧向那邊的顧家人,看着他們在靈力滋養下不斷恢複提升。
兩邊對比着實慘烈了些,明明他們才是來讨伐壞人的,他們是正義之師,他們該是收割這一切的,可他們不僅尚未開始就傷亡一片,甚至連大乘修士外溢的靈力都沾不着.....而他們中不少人,在上次顧茴破境合體的時候,都沾到了外溢靈力的光.....可這會兒,什麽都沒有,只有身上的疼,嘴角的血,還有體內震蕩的恐懼。
他們前面倒下的渡劫期老祖站了兩次才真正站起來,不是因為傷重而是——他慢慢産生了一個可怕的推測,這讓幾千年顯少情緒波動的老祖,再次感受到喉頭收緊的緊張,讓他發聲困難。他以為他作為修真界唯一的渡劫期老祖,再也不會體會那日的恐懼,可此時那種恐懼順着他的尾椎骨往上攀爬,他嘶啞的嗓音無比艱難道:“你是——你——是——”,喉頭收緊疼痛,老祖看着前面那個看起來過分年輕的人,好似再次被人扼住了脖頸,讓他後來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陸湛這才挑起眼皮淡淡瞥了這位老祖一眼,輕嗤了聲。然後在衆人安靜中,拿出一張半截銀色面具,擡手籠在臉前又移開,聲音帶着一如既往的厭倦和微微的不耐煩:“兩百年不見,都把本尊,忘了?”這就打到他的家門口了。
轟——
這是那一刻所有曾活過兩百年的修士共同的反應,當幽王拿出那張面具的時候,就如同一道天雷劈下。當那張熟悉的銀制面具擋住幽王半張臉的時候,所有見過這個面具和這半張臉的人腦海中都是“轟”的一聲,魂飛魄散,空白一片。
後知後覺,恐懼再慢慢攀升,扼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呼吸。
有極個別新入門的弟子感到只一瞬間,自己周圍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空氣好似凝滞一樣。他傻傻問出:“幽王——”,在一片寂靜中,有人不受控制地喃喃出口,“是魔尊。”
是回答他,或者只是控制不住絕望出聲。
魔尊沒死!比魔尊沒死更可怕的是,他們居然,大張旗鼓,喊打喊殺,找到了——魔尊頭上。
幽王就是那個曾讓整個修真界噤若寒蟬兩百年的——魔尊。
直到這時候,聯盟中的每一個宗門的掌門都閃過同一個念頭:他們宗門——完了。兩百年前這位魔尊,就憑一己之力,折了不少宗門的大能老祖,更是直接殺了青山宗一位渡劫期老祖,動搖了青山宗領先了大幾百年的天下第一宗的地位。
安靜的現場,恐懼無聲,靜得他們甚至能聽到有人控制不住吞咽唾沫的聲音。
很多人依然在空白中未走出,只是迷糊想到:他們是誰,他們在哪兒,他們來幹嘛.....
幽王深居簡出,幽王讓人畏懼,但幽王最多就是殺了敢去幽王殿瞎打探的大能。他們盡管畏懼,但不至于怕到想死,至少,很少聽到幽王在幽都以外殺人。甚至坊間還有人敢寫幽王的話本子,還有女修敢暗暗對幽王心動。而這些,放在魔尊身上都是想也不敢想的——,因為,那可是魔尊。
先是屠了西江村,整個修真界喊打喊殺要去除魔,後來莫名其妙就沒人敢再說除魔的話了。你說為什麽,還能為什麽?別說魔尊的話本子,別說仰慕魔尊的女修,一度有修真界提出美人計,愣是找不到能派進魔域的女修。問就是,那可是——魔尊,是很多時候提起來都只敢稱“那位”的人。
誰能想到幽王就是魔尊呢!幽王他,太低調了,他還心平氣和參與過他們修真界不少活動,例如青山宗大比,例如淩霄宗争奪上古秘境名額,聽說還住宿了呢,欣賞淩霄宗的東西明明可以白拿,他還留下了兩倍的靈石.....這麽講道理的人,能多厲害.....
這種種,再加上幽王那張蒼白俊秀的臉,都給了他們一種錯覺。也許,幽王沒那麽可怕。也許,那個遍布靈植的幽都,也不是不能——捏上一捏?
尤其是随着好多宗門的老祖大能出關,連渡劫期老祖都出關了,他們能不信心滿滿而來?他們從未想過,幽王就是那位魔尊,為他們此行保駕護航的大能老祖們,此時都成為被宗門放上砧板的菜.....
誰能想到呢?魔尊沒死,卻容當時險些害死他的青山宗活着?魔尊沒死,卻放任魔域那些魔君到處蹦跶?甚至那些跟魔尊交過手的老祖們都想不到,這人沒死,居然放任給他潑了一桶又一桶髒水的各大宗門大能老祖繼續活着?要知道西江村屠村事件、魔尊的兇殘無狀,在魔尊活着的時候還沒有那麽深入人心,最初的圍剿過後再也沒人敢了。可等魔尊一死,他們可就掌握了全部的解釋權,想怎麽說就怎麽說,魔尊已經成為整個修真界最冷血殘酷的魔頭!還醜惡不堪,不光是指心靈,是面容也醜陋不堪,要不然他怎麽總是戴着面具呢!如果他活着,他居然放任這些污蔑!
誰能想到呢!
魔尊沒死!而且這兩百年就活在他們中間,就看着他們蹦跶.....
淩霄宗掌門已是兩股戰戰,他兩眼無神看着自己宗門那位老祖,他已經預感到淩霄宗就是下一個青山宗,也許,比青山宗跌得更狠,他要想法子,他要想法子.....
這場讨伐開始,淩霄宗老祖選中了顧耀祖,殺了祭旗。畢竟,總要祭旗的。
此時陸湛目光巡視全場,全場人都血液好似一下子被凍住,一動不能動,也不敢動,明明那人目光是那樣雲淡風輕不以為然掃過,可他們就是好似被兇狠的獸盯住,沒有人敢動,因為一旦動,可能就直接入虎口。
他們都知道陸湛在選第一個該死的人。
随着陸湛目光從人群中掃過,被掃過又沒被選中的人,就感覺自己的血液再次能夠流動,他們短暫的安全了。
然後人群中一身紅色鬥篷的魔君柴郡被來自幽王的無形力量提了出去,摔在衆人面前。
摔在地上的柴郡都沒徹底爬起來,就咚咚咚磕頭。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場直指南宗和顧茴的陰謀最後對上的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畏懼的人。魔尊隕落那日,柴郡在魔域自己的宮殿大慶七日,然後是一場狂殺濫砍掠奪的狂歡,不能濫殺不能掠奪還算什麽魔。可魔尊厭惡這些,愣是把一個魔域變成了規規矩矩的修真界。
魔域裏的人高興了,但像柴郡這樣的魔君卻感覺好像憑空被人捆住了手腳,再也自在不起來了。随着魔尊隕落,他重新舒展開來,做着一統魔域、将來一統修真界的美夢,此時看到魔尊,他就知道他的夢碎了。他的佯裝被捕、栽贓南宗的計劃,一下子走到了盡頭,佯裝成真,落在魔尊手裏只有個死。
可誰想死啊,所以死到臨頭他也得求上一求。畢竟,他知道,魔尊跟旁人不同。如果是旁人,像他這樣主子一死就大肆慶祝的,早被碾死了。可魔尊,柴郡隐隐覺得,還真不一定在意。在魔域共處的那兩百年,柴郡常常覺得,魔尊其實什麽都不在意。讓別人紅了眼的財富權力力量,好像每一個能讓魔尊放在眼裏,他明明都有,他們下面人卻也從未見過魔尊開懷。
他擡擡手就給了可夠整個魔域享用的靈脈,但他甚至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的感恩戴德。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別煩他。魔域中的魔尊,終日斜靠在那個黑沉沉的魔殿裏,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王在想什麽,也沒有人敢去探聽。
柴郡覺得這就是自己的一線生機,既然魔尊不在乎,他做了什麽,誣陷了誰又有什麽要緊,擡擡手放他一條活路,也是可能的吧。死到臨頭,柴郡還心存僥幸。
昔日魔尊今日幽王,甚至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直接擡手搜魂,然後把人一殺,其他人看到這個敢跟修真界談條件的魔君柴郡,在幽王面前好似一個不值得對方多問一句的小角色,轉眼間已經徹底委頓下去,再無生息。
本就安靜的人群更是一下子好似整個被凍住,痛得龇牙咧嘴的修士都死死咬住嘴巴,生怕自己□□出聲。
陸湛疲倦地揉了揉額頭,這才擡手把從柴郡神魂中提取到的影像往外一放。于是所有打着為鶴頂山下375口無辜村民伸冤旗號、讨伐南宗的修士都看到了這從頭到尾都只是魔域以柴郡為首的三個魔君的陰謀,他們之所以把所有髒水都潑到顧茴身上,似乎是受到一個來自修真界的修士的要求。
只是從始至終都看不到這個修士的影子,甚至連提到這個修士的地方都是消音的。
陸湛掃了一眼抽取的影像,撇了撇嘴,如果不是顧茴身後拖着巫山和南宗這麽多人,如果不是她在乎這些人,他早直接把那個叫白什麽的給捏死了。他且看南方帝君能耐他何?就是顧茴,他也保得下來。如今反而要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忍受着這麽一只臭蟲一樣的東西蹦跶,真是讓人厭煩。
這會兒能抗住搜魂影像,這是半神血脈開啓了。
不過陸湛只一轉念,對白瑤的那點殺心一下子就徹底滅了。陸湛垂了垂眸,姓白的死了,那人可就落單了.....他輕輕咬了咬舌尖,這兩人還是該成雙成對的好.....
随着影像到最後,這場以正道天驕掏心為引的流言開始,以鶴頂山下375口一夜枉死到頂點,以半個修真界對南宗顧家又打又搶又殺發展開來,最後一直到今天以淩霄宗為首席卷半個修真界的讨伐南宗、除魔衛道的行動,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荒唐笑話。
這次現場的安靜,不止因為畏懼,還因為這樣的真相。他們雖已七歪八倒,但他們讨伐南宗的旗還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面寫滿了“正義”。
南山腳下顧家大門前這片廣闊場地上彙集的如此衆多的以正義自诩的修士,面對這樣的真相,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不敢說,亦無法說。
結界內的顧家人已經起身,纏繞着白色麻帶的顧家人看向前面一個又一個人,那麽多人,掀起一場圍剿屠殺顧家人的行動。此時他們中有人幡然悔悟,有人無聲痛悔,也有人只是瑟瑟發抖。有那顯然是被蒙蔽的,此時無聲的面容中已是一片淚痕,他們終于再次看到了顧家人身後那一口口整齊排列的棺材,不少人朝着棺木跪了下來。
可是,有什麽用呢?他們的親人,死了。那個顧家的孩子,看着前面越來越多的人情真意切地對着棺木無聲忏悔,他第一次覺得,這人、這世道,荒唐可笑。打殺是他們,忏悔還是他們。這個孩子還不知道,這就是人類的歷史。罪惡是他們,良善也是他們,只要一息尚存,永遠有人以正義之名圍剿他人,也永遠有人為了冤曲者、為犧牲者、為弱者,淚流滿面。
此時結界消失。
對面場地上的人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隔離他們與顧家的距離消失了,他們感受到了對面顧家人的氣息。顧家人看向他們的眼睛平靜中帶着悲怆,也帶着,殺氣。
明明兩邊人離得那麽遠,另一邊那些曾經揮舞過屠刀的人,還是忍不住縮了脖子,打了寒顫,忏悔的淚流得更兇。他打不過對面那些心懷仇恨的南宗人,可是他身邊這些同來者也都打不過,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淚不會被顧家人接受,可只要他哭得比旁邊的人更真誠,他就可能是活下來的那一個。他求自己不死的法子,就是希望死的是身邊的人,畢竟他身邊那麽多人。他不用真誠,他只需比旁邊的人看起來真誠。
這時候除了這些真的是渾水摸魚、為非作歹的,也有好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為什麽,就是認準了顧家人個個都是掏心練邪功的魔鬼。此時再想起來,面對顧家人哀求哭喊的聲音,他們只覺得自己好像被邪魔控制了,他們什麽都聽不見,對就是——說不定就是魔域那些人,用什麽魔功控制了他們.....要知道,他們平時在宗門裏可都是會仗義執言、幫助他人的好人吶。
也許面對這場伴随屠刀的錯誤,面對真正屠殺無辜的自己,他們寧願相信自己是魔障了,都不會相信是他們內心黑暗的欲望,是他們不如意的修道人生,是他們對幸運者潛伏的嫉妒,是他們想要掠奪的渴望,推動了這場席卷半個修真界的屠殺和讨伐。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懊悔的抽泣,有人喃喃道:他們是被人騙了。
他們之所以對前面躺在棺材裏的一百多口顧家人做出這些事,只是因為,他們被人騙了,他們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了。他們好懊悔呀!有時候,人心黑暗到,我們自己都不敢面對最真實的原因。
此時緊張到如同一個快要繃斷的弦的淩霄宗掌門,在漸漸而起的嘈雜的啜泣和忏悔中,他的頭腦突然冷靜下來,他無比清楚地看清一個事實:如果今天幽王不死,他們淩霄宗就徹底完了。淩霄宗渡劫老祖和另外三位老祖都出關參與了這場讨伐,這是他們淩霄宗的根基,在這個修真界,一旦在衆人面前被折斷根基,那麽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轉頭那些平日對淩霄宗唯唯諾諾的宗門,立即就會掀起對淩霄宗的讨伐和瓜分。就像不久前他們要瓜分青山宗的靈脈,就像這次他們本來是計劃徹底瓜分掉迅速崛起的南宗。淩霄宗掌門甚至理由都替他身後那些此時唯唯諾諾終将虎視眈眈的宗門想好了,什麽理由,扯着大義的旗子,他們盡可以為所欲為。匮乏,讓人早已經不要什麽體面,沒有更多人性了。
淩霄宗掌門要為宗門拼死一搏!他可以死,但淩霄宗要活下去!
他看向了此時正滿臉不耐煩揉着太陽穴的幽王,然後看向了易陽門。在這之前,淩霄宗已經接替青山宗,成為正道領頭大哥,而他這個掌門作為正道魁首,負責接待了此次下山的易陽門。也只有他知道,易陽門此次下山,帶的鎮宗之寶可不止一對八卦盤!
淩霄宗掌門狠狠吞咽了口唾沫,遠遠的跟前邊嘴角帶血的老祖視線一接,他們彼此都明白今日別想南宗的靈脈了,但幽王,決不能放任他活着!
他們不敢動這昔日魔尊今日幽王,但六道輪回中,誰也不是真正的無法無天!天道之中,再強大的人都是要受到天道克制的!易陽門作為一個遠離一切是非、只做出重大蔔卦和預言的宗門,他們的兩件鎮宗神器,世人只知其一。卻不知道第二件,是上古神祇留在易陽門中的法器,就是留給後來者,專門克制滅世之人的!
眼看這場讨伐南宗的行動就是一場徹底的荒唐和失敗,突然就見這場行動的組織者淩霄宗掌門此時居然敢在幽王面前站出來,他的話是對所有人的,可是他的意圖卻只對人群中那兩個易陽門師兄弟:
“咱們的錯誤待事了之後,我不憚以死向南宗謝罪!”淩霄宗掌門這一聲一出,下面人再次安靜下來。
“本尊可以死,只是修真界要長存,如今滅世之人已出,所有人都看到其具有的滅世力量,連渡劫期老祖都不堪其一擊,在下想問諸位,此人欲要滅世,誰人可擋?”
淩霄宗掌門感覺到身後幽王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好似死神把手落在他的頭頂,可到此時他敢站出來,就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要淩霄宗長存不衰!
“諸位,還等什麽!真要等到整個修真界都在一人掌中,憑一人喜怒,生靈塗炭的時候,才是誅殺魔頭的時候嗎?!”淩霄宗掌門這話依然是對着所有人說,他很知道任憑他說什麽,他都打動不了任何人。這時候淩霄宗掌門幾乎有些想笑了,他之所以如此清楚,恰恰是因為他清楚他這支讨伐南宗的隊伍集結的是什麽樣的人,是修真界中最利欲熏心的一群人。多數都是為利而來,圖謀利益者,比誰都畏死。而那些真正能被他這番話打動的人,恰恰都不在今天這個隊伍裏。可是,他本來也不指望打動那些人,他這話其實是只對兩位易陽門人說的。
只有真正為蒼生正義而來的人,才悍不畏死。
他的話就是對這樣的人說的,就是攜鎮宗之寶下山的易陽門人!
他早就不止一次跟他們說到如何面對滅世之人,可兩位易陽門門人始終咬定他們師尊說前路不明,還得等待更清晰的蔔算和來自天道的指示。但淩霄宗掌門深谙人心,他早就在跟這兩個易陽門人的接觸中,感受到易陽門的猶豫,他們作為通過五行八卦溝通天地的人,作為天道在人間的溝通者代言人,在如何對待滅世之人上,易陽門內部是持有不同态度的。
而兩個易陽門人中那個師弟,恰恰是更支持他們易陽門該代天行道、該救民水火的那一個。年輕熱血,非黑即白,充滿正義感,為蒼生不畏難,不懼死。淩霄宗掌門的話,與其說是對這對易陽門師兄弟說的,不如說是對這個師弟說的。
渡劫老祖看到來自淩霄宗掌門視死如歸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幽王在,他已經再無活路。既然他沒有活路,他也該把幽王的活路給堵死,他該以身殉淩霄宗,他該慷慨激昂宣稱為修真界誅殺滅世人,然後讓那兩個易陽門人看看,一個渡劫期的老祖如何不堪一擊死在魔尊手中。
讓他們知道不趁機拿下這人,整個修真界都危如累卵。
可是渡劫期老祖卻遲遲沒有說出他該說的話,他明明活得比在場誰都長,可臨到他該獻身的時候,他卻突然意識到——他怕死。這些蝼蟻都有活下來的可能,為什麽非得是他死?只要活下來,他就有登仙羽化長生的機會,那可是仙人,那可是長生!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就要這樣白白死了?
淩霄宗掌門見老祖遲遲未動,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再次嘶聲高喊道:“世要長存,滅世之人就不得存!我淩霄宗老祖誓為修真界誅殺滅世人!”
渡劫期老祖簡直想把自己下面這個不肖孽徒給碾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寒毛倒豎,他聽到了那人冷淡卻讓人寒到骨髓的聲音:“你要來?”
于是淩霄宗掌門眼看着自己宗門這位渡劫期老祖居然搖了頭,對魔尊露出了求生的笑。
好在,結果還是一樣的。
渡劫期老祖顯然表面虛應,卻想趁機拿住人質逃出升天,可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确定,如果魔尊想,哪怕他是渡劫期的老祖在這人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魔尊沒有給他任何拿人的機會,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死前這位老祖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聽到了那熟悉的兩個字:“蝼蟻。”可惜他沒命聽到後面的一句話,來自幽王的淡淡的聲音:
“明明這麽弱,想要的,卻那麽多。”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這場沒有懸念的戰鬥,只是,未免太沒有懸念一些。
所有人目睹了修真界的最高成就者,一個渡劫期的老祖,就那樣死在幽王手中。而幽王,甚至依然只是透着淡淡的倦怠。
“還等什麽呢!”淩霄宗掌門這句話是直接沖着易陽門人喊出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修真界怎能容這樣一個殺渡劫如碾殺蝼蟻的滅世之人存在,易陽門作為天道的代言人,神在人間的使者,這時還等什麽!
易陽門人中那位師弟率先啓動了作為鎮宗之寶的另一件神器,他不能看着此人大開殺戒卻無動于衷,其中那位師兄還想阻攔,“師尊說局勢未明。”
“師兄,你就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一個接一個死?”這還只是開始。
“師尊為何讓我們攜法器下山?師尊的後一句話你難道忘了?”
當時他們問師尊,如此到底是否要擒拿滅世之人。易陽門掌門看着東南天空,回首對兩人道,此次下山,始終未明的局勢将明,到時候你們自然就會知道是否該動用神器。
神器出現,需要這兩人合力才能真正啓動。
師弟催促道:“如今眼見此人擡手誅殺一位渡劫期老祖,這難道不就是師尊所說局勢已明的時候。我們當啓動法器!”
可這位師兄總覺不是,他沒有感覺到撲朔迷離的局勢真的明朗,明朗到讓他清楚知道該動用神器,還是該攜帶神器回山,重新封存神器。
但神器已現,師弟已經暴露在滅世之人面前,他縱是再覺時候未到,此時也只能同師弟一起打開神器。
神器啓動。
被神器籠罩的陸湛只覺刺目光亮直接照進其內府之中,仿佛往他內府燃燒了一把火。這種火燒火燎的感覺,真是熟悉啊!每每冒犯神界規矩,遭到反噬,都是這般!陸湛常年痛楚的內府,一時間燎原火起。
陸湛擡手,與神器對抗。
易陽門兩弟子驚恐看到神器不穩!
此人力量如此駭人!原來這就是滅世之人的實力!即使是見多了各種驚人力量的易陽門人,做足了思想準備,面對能夠對抗這一神器的幽王,還是驚駭到面色慘白。
他們只得按照代代口傳秘訣,不斷催動神器!可本該被神器收入的滅世人,始終穩穩立在下面,不過臉色蒼白了幾分,反而是催動神器的兩人已是額頭汗起,面如白紙,咬牙繼續催動!
被神器耀眼光芒罩住的幽王額間陡然現了一朵藍色睡蓮,半開睡蓮幽幽顫了顫,又綻開了一些,襯得光芒之中的陸湛透出震撼人心的驚豔之容。如果不是神器在上,提醒着衆人這是滅世魔王,只此時陸湛模樣,猶如天地間最俊美的神祇,俊美而陰郁,微微擡了擡的嘴角,流露出不屑,卻帶着動人心魄的力量。随着睡蓮顫顫欲要再綻,上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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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