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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走過這麽多年，彼此脾性都很熟知，付飛哲脾氣一直還算好的，只是容易情緒化，但輕易不發火，只要一生氣那就是真的。

殷俊見他話說到這份上，明白他最近壓力很大，他多少年來都忘不了自己家門喋血的一幕，小時候，經常半夜做夢醒來，他要哄上好久一會才能讓他重新睡着。

從見到周明賜開始，付飛哲又重現當年的種種情緒，甚至有些神經質。

他便好聲言道：“我說我說，我這就告訴你。”略一回憶，便又說道，“我過去就聽到總編在罵，說的就是你見報這個事，但是記者拟的稿子原本不是這樣說的，你看現在都是說周明賜關心體恤照顧旗下明星，是個有仁義的老板，然後又說你肯定是受重視的，說了你近幾年的進步和成績，看起來一片和諧，非常正面積極。但是記者昨晚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報紙在出街前硬是被人攔下，換成這一篇。你昨晚又昏迷了，我也真不知道他們原本打算登什麽的。”

付飛哲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他當然猜得到是要登什麽，就是之前他所擔心的那些。

殷俊又說：“我聽不太真切，但是總編發飙的尖聲我記得很清楚，說的是周明賜，她說，周明賜是什麽人，你幾個腦袋去惹他？別說他踢了一腳，他就是踢死人都沒人敢去爆，你嫌命長了自己去寫去發，別連累上整個報社，我們不陪你送死！你聽聽這話。”

“看來是昨晚去醫院之前被記者看到，周明賜打人了。”付飛哲提煉道。

“重點是總編說周明賜沒人敢惹！”

“我聽到了。”付飛哲淡然點頭，“他來頭很大，這麽多年都沒有任何不好的新聞，你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了。”

殷俊本想爆料的感覺，結果對方早已察覺，他便有些意興闌珊的意思。

付飛哲卻一直在往深處想，這個人有多強大就有多大的能力去洗白自己，但是他殺過的人不會因為他看似幹淨清白的外表就真的随之消散了。

那些血那些痛苦，只要有他一天活着記着，就永遠不可能翻過頁去。

殷俊又想起一件事，問道：“昨晚你應該有機會接近他了，那你到底有沒有确定，他是不是那個人？”

付飛哲猛的一擡頭，臉上的懊喪說明了一切：“完蛋，我昨晚光顧着灌酒，沒把他灌倒，我反而醉暈了……”

想起昨晚那是靠他最近的一次，居然被酒精麻醉了腦子、神經，他什麽都記不得了，或者說，他當時什麽都感覺不出來。

“你……”殷俊恨鐵不成鋼的戳他，又嘆氣：“算了，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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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飛哲不說話，他想到那些機會就害怕。

他雖然意識不清未分辨出氣味，但是随着記憶被喚醒，他察覺了自己的處境，現在是他做一個抉擇的時候，要麽生，要麽死的抉擇。

一旦确定了周明賜的身份，如果要報仇，他就要做好陪他上床的準備。

而如果接受不了那種事，他就要從現在停手，不再追查。可是那些過去的日夜，一閉上眼就是一片血紅，他怎麽忘得了，怎麽停得下！

付飛哲狠狠的攥緊拳頭，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他一定要揭開周明賜那張僞善的面紗，他要親手送他上黃泉路！

如不能報仇，他枉為人子！

付飛哲在醫院幾天，周明賜都沒有出現，除了每天殷俊過來，彭靈也來過一次。

原本發生過那樣的事，依照他一直以來的性格，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但是剛剛想通了一些事，殷俊幫不到，就算能幫，知道他的打算也不會幫，所以，他還要用到這個女人，所以表現得就像沒有過任何插曲一樣。

彭靈很是意外，想到年慶那晚的事，便以為付飛哲是成了事，這是在感激她。想想那天報紙的照片，那是弄得有多激烈啊。

她才不會覺得明星走捷徑是多麽不恥的事，她在這個圈子多少年了，看慣了多少變遷，幹幹淨淨一路到底的，要麽早早退了，而留到最後功成名就的，又有哪個是沒有背景的。

新時代了，演藝人的圈子還是和千年來沿承的風氣一樣。

所以，過去算什麽，只要熬出頭，那些就被光輝全都擋住，光芒足夠盛，就能灼去污點。付飛哲想得開，雖然年輕，卻一直能對自己下狠心，成功只是早晚的問題。

經過這次，也不會太晚了。

周明賜捧人一直很下血本，最不濟看看淩恒現在的風頭，更別說他以前捧過的女星，哪個不是沖向國際電影節的。

彭靈也沒有拿喬，反而比過去态度暖了很多，好像對之前發生的糾紛很內疚似的，樣子做的足，姿态放得低，兩人便和諧的把那一頁揭過去。

秋意濃的讓人在寒夜裏打顫的時候，付飛哲終于出了院，而他原本要去參演的賀歲喜劇也因病錯過。

他看着枝頭寥落的葉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對身邊的殷俊說：“那個骨頭硬，就能撐到最後。”

殷俊一臂攬着他的肩，說：“走吧，回家暖和。”

這些天雖然在醫院，付飛哲也沒閑着，他把新專輯的歌選了曲，試着錄了demo帶，接下來就要長時間泡在錄音棚灌唱片。

如今唱片市場不景氣，歌手要花更多的心思，除了唱好，還要拍好MV，付飛哲沒日沒夜的和工作人員想點子，溝通，策劃，還要申請經費。

好在年慶之後，都看得出周明賜的意思，他這一張唱片前所未有的順利。

天氣越來越冷，出外景拍攝算是一件蠻辛苦的事，不過在強冷空氣襲擊的時候，泡在溫泉裏倒真是十足享受。

付飛哲解了浴袍入水，熱水讓他每個毛孔都熨帖了。

窄小的池子，他勉強游了一圈，濕漉漉的頭拱出水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羨慕的一旁幹活的人恨不得一人踹他一腳。

“等下都下水泡泡，我請客！”他倒十分大方。

衆人郁悶的心情瞬間掃清，為了早些泡湯，做事也都用心了許多。

付飛哲長得好，粉絲們贊他是360度無死角美男，當然了，粉絲眼裏出西施，這是亘古不變的規律，但攝影師對他的贊美就有技術含量了，也證明他的五官之精致。

這些年MV越拍越有超短電影的意味，真是讓音樂人絞盡了腦汁，而有些歌詞比較朦胧或者有太過于直白，反而不好編情節，那麽有料的歌手就要獻身來吸引銷量了。

付飛哲身材偏瘦，這段時間為了拍好賣肉的MV，他去健身房的頻率大大增加，此刻沒在水裏，胸膛半露，腹肌隐現，十分有噴血的效果。

他趴在池邊看回放，池中的男人像一尾游魚，在水中浮沉，水珠從額頭滑到嘴唇，光影中十分性感。

“加一個出水的動作好不好？”

“怎麽做？”導演問道。

付飛哲沉到水底，猛的沖上來，帶起大片的水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留在片尾再來一次，然後出浴穿浴衣，拍得唯美一點。”

導演想了想，覺得可行，便和他溝通了一下細節，讓人把浴衣松松的堆在池邊，就像脫下來随意的樣子，然後清場開始。

付飛哲憋足了氣沉在水底，像蛟龍一般仰頭沖出水面，身上的水濺到四周，他轉身背對着鏡頭，慢慢地走到池邊，拎起浴衣，一邊出水一邊穿上，然後赤着腳朝迎進滿光的門走去。

導演十分滿意，他回放了幾遍，贊不絕口：“阿哲，這個背影會成為一個經典。”

“啊？有這麽好，真的假的？”付飛哲用毛巾裹着頭發，躬身和他一起看。

鏡頭裏，付飛哲緩步走向光明，身後幽黑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從動浮的水面躍到兩行濕腳印的地面。

導演又說：“我建議，我個人的建議啊，把這個背影做封面，剛才Kearney也有拍到照片，你看看效果。”

攝影師拿來相機，一張一張翻剛才的連拍，光影極佳，将他整個身體輪廓和門裏的光清晰的分隔，浸濕的短發在光芒下微閃。

“可是專輯封面已經定了……”

“嗯，你回去協商一下試試，我只是提個建議。”

付飛哲倚着門，看着那些圖片，認真的考慮。

一般來說，唱片封面是很少做成白色的，不過這張照片實在意味深長，他那個走路的姿勢，剛好被拍到極曼妙，有男人的陽剛，又有一種難得的性感魅惑。

Kearney取景取得很廣，整個情景全部收進鏡頭裏，可以進行部分藝術加工，出來效果應該不錯。

放工後衆人便應了付飛哲的請，紛紛下水泡着，他自己則拿着相機連接到筆記本上看放大效果。

一張一張的看過，他試着放大和縮小，從各個角度剪切。

“嗯，這樣好些。”身後忽然有人說話，付飛哲吓了一跳，一扭頭，周明賜俯低身，罩在他上方，手指點着屏幕，“把水紋部分保留。”

“你……”付飛哲緊張的心跳加速，一開口，周明賜轉了頭來看他，兩張臉幾乎貼在一起的近。

“今天拍完了？”

“嗯。”

“胃沒事了吧？”

“啊？沒事了。”

“等會過來喝兩杯。”周明賜說完，按着他的肩頭站直身子，點點頭就走了。

付飛哲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心撲通撲通的停不下。

他有過這麽多次靠近他的機會，甚至都是周明賜主動靠過來的，他卻什麽都感覺不出，這個人的氣味已經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