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

唐佑告訴許欽辰說：“下午我要回學校，課業不能落下太多。中午我請你出去吃飯吧。”

許欽辰聞言詫異擡頭，“今天周四。”

是啊，今天周四，再多一天就又連到了周末，可以下周一再回去上課，況且本身也是請的一周病假。

唐佑知道他的意思，卻還是說：“好久沒回宿舍了，想室友們了。”

許欽辰聞言點頭，“好。”那一刻，唐佑竟然在許欽辰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落寞。

許欽辰給了唐佑一張證明，那是羅馨家的私人醫院開的，好讓唐佑拿去交給學校補考勤。

唐佑接過那張證明，總覺得心中有些沉悶，“謝謝你。”

他們選了一家火鍋店，挑了個小包廂，點了鴛鴦鍋，涮火鍋吃。

期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兩個人的興致都不是很高的樣子。

吃完飯，許欽辰要送唐佑回宿舍，唐佑沒肯。

與許欽辰告別後，唐佑去買了手機，補辦了手機卡。開機那瞬間，不出所料，就沒人找過他。

唐佑給許欽辰發了條短信，告訴他這是自己的號碼，然後背着雙肩包慢吞吞往學校走。

途徑一個垃圾桶，他頓住腳步，伸手摸摸書包，又縮回手。

他像是糾結于一道難題，在垃圾桶旁邊徘徊了兩分鐘。最後一個提着垃圾的大爺實在忍不住，湊上來問：“想什麽吶？要扔垃圾的哇？”

唐佑吓了一跳，趕緊退開一步，臉都紅了，“沒，沒，不好意思啊。”

大爺扔了垃圾，又朝這個阻擋他扔垃圾的男娃看了一眼，這一眼直接把唐佑給看跑了。

唐佑跑出去二三十米才停下，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沒能把燙手山芋扔掉，他心裏遺憾的同時，竟然很詭異的留有一絲慶幸，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麽。

-“有什麽好羞恥的？”

-“沒必要談性色變。”

唐佑最終又慢吞吞地往前走了，先不扔吧，畢竟嚴格算來這還是許欽辰的所有物，雖然他擅自偷偷帶了出來。

唐佑回到宿舍樓，爬到4樓，轉眼就看見方逸豪。這時候天氣乍暖還寒，方逸豪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時不時跳一跳，活像只跳蛙。

這是在鍛煉身體嗎？唐佑心裏奇怪。

見唐佑回來，方逸豪瞬間提了興致飛奔而來，他伸出手，顧及到什麽似的又縮了回去，“好點沒？哎呀快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吧，都沒個聯系方式真愁人！”

唐佑打算給他報號碼，還沒說話，方逸豪連珠炮一樣繼續說：“我還想去醫院看看你的呢，但沒跟你表哥碰到面，也不知道你在哪家醫院。”

唐佑這下疑惑了，“表哥？”

方逸豪說：“好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你表哥竟然是那個鋼琴師！有前途哇！打個商量呗，我想要幾張簽名拿去追妹子！”

許欽辰？唐佑頭皮發麻，“你說什麽？”

方逸豪瞥唐佑，“不是吧，還裝啊？”

唐佑還真沒裝，“你是說許欽辰？許欽辰是我表哥？”

方逸豪像吞了個雞蛋一樣，“那不然呢？你不是給學校請假嘛，我聽你們輔導員說你電話又不通，還拿着別人的手機請假，他有些不放心就給那個號碼回了電話。結果你表哥就親自來學校說明情況。”

“跟你講，你們輔導員好像是你表哥粉絲，就很高興啊，跟他聊了挺久的，還過來我們宿舍跟我們講你最近不回來呢。”

方逸豪一口一個“表哥”聽得唐佑有些腦子疼，他最近對“表哥”兩個字有些過敏，禁不住有些牙酸。

正說話間，唐佑打算進宿舍，被方逸豪一把拽住。唐佑疑惑地望向方逸豪。

方逸豪聳了聳肩，将唐佑拉遠點，小聲說：“顧一鳴喝了點酒，看起來想找人打架。我怕你最近生病要吃虧，要不你還是先去你表哥家吧。”

“……不需要。你這是待陽臺避難？”

方逸豪白瞎他人高馬大的身材，一點也不羞愧地說：“可不是！”

唐佑更加奇怪了，“躲着也不是事吧？為什麽不向你們輔導員反應啊？”

方逸豪撓頭，“哎，就顧一鳴也不壞，他還幫我搞定過課題作業呢。他就是脾氣不好，我想着也沒出什麽事，能避就避着點嘛。”

唐佑：“……”

唐佑伸手打開宿舍門，他人都回來了，總不能一直外面待着吧。

方逸豪焦急地說：“別進去啊！”

然而來不及，唐佑已經踏進去一只腳，緊接着一只喝空了的易拉罐被精準砸在他腳邊，還蹦了幾蹦。

顧一鳴形容狼狽地坐在地上，擡眼掃了掃唐佑，“滾。”

聲音冰冷，帶着很濃的威脅。

唐佑一掃滿地的玻璃瓶和易拉罐，看起來還喝了不少。

他其實是個暴脾氣，被莫名其妙罵“滾”，脾氣已經上來了，不過他最近惹事太多，不打算和一個酒鬼多計較，于是沒理顧一鳴。

“出去！”

唐佑繼續不搭理，一只易拉罐迎面飛來。

他順手抄起門旁盤架上的臉盆，那迎面而來的倒黴罐子又飛了回去，砸到了顧一鳴腳邊。

顧一鳴低聲罵了句什麽，死死地盯着唐佑，一言不合就撲了過來。

唐佑眼睛一眯，兇性被激起，迎了上去。

兩個人忽然一聲不吭地打了起來，方逸豪在一旁都驚呆了！

一個喝得路都走不穩，一個剛“出院”，這倆忽然打起來，這不是鬧呢？方逸豪趕緊上去，試圖拉開兩人，“都給我住手！顧一鳴你他媽悠着點，唐佑剛出院！唐佑你怎麽回事？想再進醫院嗎？”

不聽，繼續打。

顧一鳴似乎是借着酒瘋發洩，唐佑則是心裏有事，都憋好久了，再說了他身體恢複得不錯，又不是打不過。

兩個人都打紅了眼。

方逸豪急得要死，卻拉不開兩人，正想着喊人來拉架呢，臉上挨了一拳的顧一鳴忽然不打了。他像是喝傻了一般，忽然蹲下，伸手抱着唐佑的一條腿，然後……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情況唐佑從來沒見過，一時間有些懵，想把顧一鳴踹開吧，對方實在像八爪魚。

“這是被我打哭了？”唐佑壓低聲音問。

方逸豪努努嘴，小聲回，“你肯定打不過他，他單純愛哭。”

唐佑無話可說，心想這人真是奇葩。

結果最後，顧一鳴抱着唐佑的腿醉得睡着了，方逸豪和唐佑合夥把他扔到了一號鋪，着手開始打掃宿舍。

蹲着換垃圾袋，唐佑問方逸豪：“他經常喝醉嗎？”

“也不是，就偶爾吧……”

那這個舍友像個定時炸-彈一樣，很不安全啊，唐佑深入調查了解情況，“他每次喝醉都這麽暴躁想打架的麽？”

方逸豪想了想，心一橫，抖落舍友的秘密，“也不是，他每次喝醉就要哭。但是吧，平時裝得冷酷得一批，就不想別人看到他哭，我剛才出去就打算給他點空間和臉面的。”

唐佑更加奇怪，“宿舍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可以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盡情哭啊！”

方逸豪說：“哎，小程不喜歡酒味，看他喝酒就出去，我吧又總是讓着他，他就習慣了。”

唐佑徹底無話可說。

方逸豪話題轉得飛快，“明天咱宿舍一起出去吃頓飯，就當做歡迎你來到404的慶祝吧。”

唐佑：“……”

方逸豪：“呃……你不願意？”

唐佑：“……願意吧。”

唐佑心裏郁悶，宿舍統共四人，一人是情敵，一人剛剛和他狠狠打了一架，方方兄還在和他商量宿舍聚餐。

這可能嗎？這現實嗎？

事實證明，這個完全可能，并且很快變成了現實——

顧一鳴清醒過來後臉還是那樣臭，也沒和唐佑道歉，但是中午買了一堆零食堆到了唐佑桌上。

而程子涵，則保持沉默，對慕少斯、對酒吧的事絕口不提。

周五晚，404四人跑到加州行去吃自助餐。

五點半至九點半的營業，加州行的生意很不錯。

顧一鳴拎了一紮啤酒放桌上，冷眼掃視三人，“誰來陪我喝？”

唐佑心想，喝完看你哭麽？

方逸豪瞪圓了眼睛，“來吃自助餐，你要喝一肚子啤酒然後再跑廁所嗎？天吶你快放回去啊！”

程子涵則端起果汁，輕輕地抿一口，表示自己從來不沾酒。

唐佑挖了一只甜筒啃得咔咔作響，被方逸豪一巴掌拍得差點噎着，方逸豪語重心長教育唐佑：“來自助餐，你就捧着甜筒？你應該多吃刺身啊蝦啊蟹啊。”

唐佑疑惑，“為什麽？”

“因為貴啊，我們要吃回本。”

“……可是我想吃甜筒。”

其實唐佑單純是沒啥胃口，他啃了一個甜筒後，迫于方逸豪的壓力啃了兩塊卷着豇豆的培根加幾只蝦，就再也沒有食欲，于是跑去找來幾塊水果吃。

程子涵吃得斯文，一塊壽司吃得很慢，細嚼慢咽，再盛一晚薏米粥，喝得慢條斯理。

顧一鳴悶頭喝啤酒。

唯獨方逸豪面前的食物堆積成山。

方逸豪一掃其餘三個，頓時恨鐵不成鋼，“你們倒是快吃啊！”

一聲怒吼，其餘幾桌紛紛轉頭看方逸豪，方逸豪沒有覺悟，仍是唠叨個不停，“顧一鳴你看看你，抱着酒瓶有意思不？還有你唐佑，你自己說說，你有好好吃飯嗎？這麽瘦也不好好吃飯！”

“還有你啊小程，你……哎我就不說你了……我後悔了，我們今天就不該來吃自助餐，早知道點菜吃了啊。”

顧一鳴繼續喝酒。

唐佑繼續啃哈密瓜。

程子涵接電話，“嗯……我知道，我在加州，對，南街的加州……好，我吃飽了，你來接我吧。”

然後，程子涵打過招呼後，就走了，去表哥家。

唐佑看着程子涵背上幹幹淨淨的帆布包，踏一雙帆布鞋，輕快地走了。

一個小孩，看着另一個小孩，跑去吃原本屬于自己的糖果了。

方逸豪：“來來來，我們繼續吃。”

唐佑從顧一鳴面前拿來一瓶啤酒，“我陪你喝。”

顧一鳴給了他一只杯子，倒了酒，兩人碰杯。

方逸豪真是操碎了心，攔吧又攔不住，只能邊吃邊唠叨：“待會兒你們倆醉了，我就把你們放大馬路上，一個人回宿舍。”

唐佑喝了很多，卻一點也沒有醉，甚至有越喝越清醒的傾向，但是後來他還是跑去衛生間吐了。

三月初五，唐佑生日的前夕，吃自助餐到九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