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無家可歸

南柯也在海邊走了好遠。

春末夏初，天氣很暖和了。

即便到了傍晚，這裏有許多人來玩。

南柯看到一些媽媽帶着孩子在海灘上堆沙子，也看到一些人在撿拾貝殼。

她也拿起來一個，放在耳邊。

有個說法是，把貝殼放在耳邊就可以聽到海的聲音。

可是，南柯從來就沒有聽到過。但她不懷疑這個說法是騙人。她只是覺得，自己沒有找到那片屬于自己的貝殼。

僅此而已。

太陽慢慢地落下地平線。落日溶溶，天地間一片金色。

南柯嘆了口氣，這個時候應該是非常浪漫的。可現在的自己竟然是孤苦無依到這種地步。

手機響了，南柯一看，是媽媽來的。

“媽……”南柯叫了一聲，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她捂着嘴，不敢哭出聲來。

“小柯，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手機裏傳來南萍苛責的聲音。

“媽，你怎麽了？”

“我知道了，全都知道了。你、還有李美鳳，還有她兒子，我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也是，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就李美鳳的那張嘴，怎麽可能不在媽媽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出來呢。

唉，早就該想到。

南柯說：“媽，沒事。我們……”

我們怎麽樣，南柯不知道。

南萍說：“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過來一下，我們商量商量該去哪裏，我已經從她那搬出來了。”

這個消息對于南柯來說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南柯打輛車，很快就到了南萍身邊。

其實，南萍說是搬出來了。也就是提着一個旅行包，等在了小區門口。

看到女兒來了，南萍站了起來。

不等南柯站穩，南萍就一個耳光扇過去。

南柯捂着臉，沒有說什麽。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媽媽。

這種場景在南柯的記憶裏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回，以致于，她的感覺都已經麻木了。

南萍因為被男人抛棄，後來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所以，她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好。喝醉了，就會拿女兒發火撒氣。南柯從小到大就是這麽熬過來的。

“小柯，你、你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你去陪男人睡覺，你……”

她的聲音太大了。這裏又是小區門口。這些話剛說出來，就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南柯連忙說：“媽，別說了。都過去了。”

南萍看着女兒，忽然嘆口氣，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小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這樣辛苦，都是因為我，因為我……”

南萍又蹲在地上哇哇痛哭起來。

她的精神狀态就是這麽不穩定。時而暴怒，時而悲傷。

南柯扶着媽媽：“媽，您別這樣，咱們走吧。”

“走？那我們去哪？”

是啊，這正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去哪啊？

兩個人已經無家可歸了。

正說着，忽然林東升來了。他急匆匆地走過來，到了兩個人的近前。

“表姐。你、你怎麽走了？”

南萍看着林東升：“你覺得呢，你覺得我還能在你家待下去嗎？你老婆和兒子讓小柯去做那種事，你知道嗎？”

林東升的臉刷的就紅了。他看了眼南柯，不敢多看，目光只是輕輕的掃了下，就快速地挪開了。

“我剛知道。我、我……這……唉，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了。”

南柯有多麽失望，林東升竟然連罵一句李美鳳和林宇的意思都沒有。事情已經這樣了？是哪樣了？你們平白無故得了二十萬，你們當然高興。

南萍冷然笑着：“東升，我先謝謝你，當初我沒地方去，來投奔你，你能收留我們這麽多年，我就已經很感謝了。這是恩情，莫大的恩情啊。我沒有什麽可謝你的。”

說着，她後退了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給林東升磕了一個頭。

“表姐，你這……這真是折殺我了。”

林東升趕忙把南萍扶起來。

南萍說：“你叫我表姐，我們是有親戚。可這個親戚也很遠。你幫我，說明你是好人。那二十萬也算是對你們的賠償。你收着吧。給你老婆兒子花。至于我們，你不用管了。我們餓不死的。”

說完，南萍一拉女兒南柯。

“走，我們走！”

南柯也是這個意思，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還有什麽可說的。

她一手扶着媽媽南萍，一手拉着旅行包，這就往外走。

林東升還想說點什麽，正要追上去，在他背後，李美鳳忽然冒出來。

“老林你給我回來，我說一眼沒看到，你沒用呢。你是來看這個老狐貍精和小狐貍精。”

林東升的兩只腳就好像是被釘在地上，根本就過不來了。

南柯和南萍母女兩個還沒有走遠，聽到了李美鳳的咒罵聲。南柯心如刀絞，南萍想回過頭回罵一句。可被南柯拉住。

“媽，算了，我們還要去找房子呢。”

南萍回過頭，林東升和李美鳳已經不在那裏。她啐了一口，悻悻然地走了。

找房子需要錢，這是最簡單不過的問題了。但問題是兩個人現在身上沒錢。

南萍已經不用說，去超市做保潔，根本就沒錢可賺。她只是想不在家裏帶着，不看李美鳳的臉色而已，再說，超市還管一頓午飯，可以節省很多。

南柯倒是有些積蓄，前一陣子賣酒，賺了一些錢，零零散散的夠兩萬多。

這兩萬多聽起來很多，可對于申海這樣的大城市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麽。一個帶廁所的兩室，光是房租就要三千多，要是再算上吃穿用度，水電煤氣。一個月保不齊要六七千。

更要命的是，這樣的房子你不是有錢就能找到。找房子最少也需要三四天。

還有，南柯馬上就要畢業了。找工作也需要錢。手裏就這麽多積蓄，根本就不夠用。另外，南柯上大學用的是助學貸款，一畢業就要開始還錢。那還是個幾萬塊錢的大窟窿需要補呢。

南柯心裏盤算着，沒留神，差點走到馬上去。幸虧南萍拉了她一下，要不然就被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