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偶然遇到

南萍不想女兒去賣酒，南柯也答應了。反正也賺了一些錢，至少可以撐一陣子。

再過半個月就要論文答辯了，其實，論文答辯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現在她的同學大多都開始工作了。南柯也想去找個工作。但前提條件是，先把租房的事情定下來。

否則，讓媽媽這樣露宿街頭，她也不會安心。

潇潇那裏她是不想回去了。不光是因為潇潇拒絕讓媽媽住進來，以及起了沖突，更讓南柯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把男朋友帶上了床。那張床可一直是她們兩個女孩睡得，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才知道，床上竟然睡過男人，還做了那種事，想想也覺得惡心。

南柯把面包遞給媽媽。南萍抓過來一個吃起來。

吃着吃着，她忽然發現面包裏有贈送的小蠟燭。

“這是什麽？蠟燭，還是紅色的。”南萍似乎想起了什麽，看着生日蠟燭發呆。

南柯不覺得有什麽。她說：“是面包裏随機贈送的。可能是給孩子的吧。沒什麽用，扔掉吧。”

她抓過來就要仍。

南萍忽然攥緊了手。

“不，不要。”

“媽，怎麽了？”南柯覺得奇怪。

“今天是四月十二日。”南萍擡起頭，看着天空，一彎新月正挂在天空中，“今天是你的生日，小柯。”

“我的生日？”南柯的心砰砰直跳。

她也想起來了。

是的，四月十二日，這是我的生日。可是，多少年了，我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小時候，南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時候南萍竟然想起來了。

南柯苦笑着，不把這個當回事。

“生日就生日吧，沒什麽意義，不過是又大了一歲。我……”

南萍忽然又去抓其他的面包。但她并不是想吃，而是檢查有沒有蠟燭。南柯一共買了五個面包，她從其中摸出了三跟蠟燭。

“媽……”

南柯正想說話，南萍忽然擡起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小柯，我給你過一個生日吧。”

她拿出打火機，把三個蠟燭都點着了。插在了一個面包上。她端着這個面包，對南柯說：“乖女兒，許個願望吧。”

許願？

從小到大，南柯從來就沒有許過願。

因為她知道，即便許了願，也絕對不會實現。即便願望能夠實現，也絕對不是在她的身上。

“媽……”

“許個願。”

南萍執意說着。南柯不敢違拗母親的意思，要不然母親又會生氣，一旦她生氣，就不知道會鬧到什麽地步。

“好。”南柯同意了，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閉上了眼睛，“我希望我們一家都……”

話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來，生日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就不靈了。她又趕忙閉上了嘴。

我希望我們一家萬事順利，和和美美。

這個家只有母女兩個人。但即便只有她們，這也是個家。是家就需要有人來守護。

許完了願望，睜開眼睛，卻看到三支冒着青煙的蠟燭。

南萍說：“真是的，你的動作太慢了。蠟燭都被風吹滅了。”

南柯笑了。

即便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是能笑出來。只有有媽媽在一起就好了。別的事都不用在意，只要和媽媽在一起，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的。

她們不知道，在不遠處，有個人在一直看着他們。

這個人就是關夢霖。

車窗被搖下來一些，關夢霖從車窗的縫隙中看着遠處的這對母女。

他問身邊的助理兼司機的路暢。

“路暢，如果你到了他們這個地步，你還能笑出來嗎？”

“不能。”

路暢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也不能。”關夢霖的嘴角輕輕地向上吊了下，“或者說，當時不能。”

曾幾何時，這樣的命運也曾落在關夢霖的頭上。

那個時候，他也和南柯一樣，和媽媽一起無家可歸。

關夢霖的媽媽叫葉芝，是個風塵女子。她常年混跡夜場，游戲人生。關夢霖不明白她為什麽選擇這樣的生活，葉芝也沒有和他說過。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關夢霖年紀小，葉芝覺得，即便說了，他也不會懂。或者，即便關夢霖長大了，她也不會說。因為那就是她的選擇。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不需要後悔。

葉芝有很多男人，其中一個叫關景天。而關景天也有許多情人，其中一個就是葉芝。

他們像風塵中的許多男女一樣，偶然相逢，然後就在一起，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但就是這二十四個小時，改變了關夢霖的一生。

想到這，關夢霖笑了。不過那絲笑容很苦澀。

真的改變了關夢霖的一生，因為如果沒有那個晚上，以及兩個不負責任的男女，他關夢霖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要關夢霖選擇，他寧願這個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

在那個晚上之後的十個月，葉芝生下了一個孩子，關夢霖覺得，生下孩子之前，葉芝也不一定會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只不過，因為關家祖上有過不少人和外國人通婚，關夢霖生下來以後，具有一些很明顯的混血兒特征，而這樣一來，誰是他的父親就一目了然了。

關景天，這個人跑不了。

于是乎，後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葉芝帶着關夢霖上門，結果被關景天拒之門外。葉芝抱着孩子在門外哭了三天三夜，依舊沒有撼動這個男人冰冷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葉芝是個灑脫的人。她覺得，既然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你依舊不肯認下這個孩子。那我就帶走他了。

關夢霖想，那個時候，其實葉芝是想抛棄孩子的，如果認祖歸宗了。那葉芝就又是一個人，可以繼續縱情于歡場。

或許這種推測太極端，但是關夢霖就是這麽覺得。

葉芝帶着孩子生活。一天天的過去，一年年的過去。一直到了關夢霖九歲。這九年裏，他沒有受過什麽教育，也沒有感受過多少母愛。

反正就是在夜店裏跑來跑去，跟着大孩子們玩玩鬧鬧。

還有打架，別看他的年紀小，可打起架來，卻是罕有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