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還債

李紅裳擡起頭，望着冬兒的靈位。

趙廷屹也望着冬兒的靈位，一言不發。

夜很靜。

過了很久，趙廷屹開口道：“剛才，你都想了什麽？”

“我只是在想，如果冬兒在，她會不會讓我跪在這裏？”李紅裳靜靜地開口。

“冬兒她，很喜歡你，甚至是崇拜你。她，一直當你是她的姐姐。但是，是你的弟弟李青玉，害死了她。你說，如果冬兒在，會不會讓你這樣跪着？”

“賤奴不知。皇上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冬兒的人，冬兒的想法，應該沒有人比皇上更清楚。”李紅裳回答。

當李紅裳自稱賤奴，稱他為“皇上”之時，李紅裳通常都是十分理智的，對他，有着戒備之心。

其實，趙廷屹的心裏清楚，李紅裳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她不說。

趙廷屹注視着冬兒的靈位，目光深邃如潭。

許久，他低聲道：“你起來吧！”

趙廷屹的聲音有些嘶啞，李紅裳聽得不是很清楚。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依然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起來吧。”這一次，趙廷屹說得十分清楚。

而這一次，李紅裳也聽得清清楚楚。

李紅裳站了起來。

“這些年，無論發生什麽事，只有冬兒陪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因為有了冬兒，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溫暖，因為有冬兒在，我也不覺得孤單。你知道冬兒在臨終前，躺在我的懷裏，對我說了什麽？”

趙廷屹沒有去看李紅裳，而是自顧自地接着往下說道：“冬兒讓我不要怨她，她不能陪着我，是她懦弱，是她沒有勇氣。她恨李青玉，也恨自己……冬兒讓我一定要做個好皇帝。我告訴她，如果我做皇帝，她就是皇後。冬兒說，她不配，她失了清白，又沒有勇氣活下去……她希望我能替她殺了李青玉，是他，毀了她的一切……冬兒離開後，因為對李青玉的這份恨意，讓我發誓要讓自己強大……”

“青玉，他，已經死了，他逼死了冬兒，而你，逼死了青玉。”

“李青玉是死了，可是，他死了又怎樣，冬兒她，也回不到我的身邊了。冬兒她希望我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沒有冬兒，很多時候，我都會感到孤獨……就算是坐擁天下，可是，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我都覺得沒有人可以分享……”

李紅裳有些疑惑地望着趙廷屹，今天的趙廷屹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趙廷屹這是什麽意思，在跟她說心裏話嗎？

“我知道，李青玉的事情，不應該遷怒在你的身上。冬兒她恨的，只是李青玉，她從來都沒有怨過你，也不會恨你。我恨李青玉，但是，不應該恨你。不過，李青玉欠下的債，還是應該由你來還。”

李紅裳擡起頭，不解望着趙廷屹。

“李紅裳，我要你，給我生一個孩子，來還李青玉的債。”

趙廷屹讓她給他生一個孩子？

李紅裳就感覺好像是被一個驚雷打到的樣子。

“為……什麽……”

李紅裳十分艱澀的開口問道。

趙廷屹并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李紅裳也失去了常有的平靜。

“因為你頭腦聰明，睿智，機敏，我相信，我和你的孩子，一定會是天下最聰明強健的孩子，會是東漢最好的接班人。”

他不但想讓她給他生孩子，而且，還想讓她的孩子繼承帝業。

但是，這一切，于情，于愛，都沒有半點的關系。只因為，她是一個聰明的優良的母體。

生趙廷屹的孩子。李紅裳想到這，都覺得可怕。是的，很可怕。

如果她真的生了趙廷屹的孩子，她，将如何去面對那些等待着她恢複南夏的臣民？

她，也并不想與趙廷屹有這樣糾纏不清的牽扯。

“為什麽不是莫紫夕？”李紅裳問。

“我不能讓莫紫夕生下繼承人。她是北齊公主，北齊向來有一統天下之心，将來，若是她的孩子繼承了東漢，我只怕百年之後，東漢會歸于北齊……所以，在我娶莫紫夕的時候，就沒打算讓她生出孩子……這兩年，莫紫夕一直未孕，将來，她也不會懷孕……”

李紅裳明白，在深宮裏，想讓一個女子神不知鬼不覺永遠不孕的方法有很多。

沒想到，趙廷屹的心機竟是如此之深。

李紅裳突然有些可憐起莫紫夕來。

“還有裴貴妃……”

李紅裳很想知道他不想讓裴語默生下他的孩子的原因是什麽。

“裴語默她，更不可能生下我的孩子……我跟她，只是表面上的夫妻，這兩年，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這話，真的讓李紅裳震驚。

而更讓李紅裳震驚的是，趙廷屹居然會跟她說這些。

“裴沐橋曾經是太子一派的，極力擁護太子。太子也曾有意娶裴語默為太子妃，但是，裴語默以死相逼，誓死不從。裴沐橋愛女心切，便沒有相逼。裴沐橋其實不知道，裴語默已經有了心上人。是裴沐橋麾下的一個将軍。這事後來被太子知道了，在一次戰役中，太子設計讓那人戰死少場。他以為，裴語默死了心，就會嫁給她。太子想錯了，裴語默恨他，而且還要給自己的心上人報仇。裴語默那時找到了我，她告訴我，她已經懷孕了，是那個将軍的骨肉。她想留下這個孩子，也想為心上人報仇。後來，我娶了她，同她做起了一對假夫妻。裴沐橋倒戈相向，開始助我扳倒太子登上了皇位。只是，我們都錯算了莫紫夕，莫紫夕以為那個是我的孩子，所以……那個孩子，沒有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