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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皇城延綿,如蟄伏于黑暗中的巨獸。
陳國昌不遠不近地跟着天子,走過寂靜的烏衣巷,從孩提至如今,那背影挺拔如昔,卻變得孤寂而落寞。他不再是鮮衣怒馬,滿樓紅袖招的小王爺,越走越高,腳下屍骸遍野,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如今高處不勝寒,頭頂唯有諸天神佛。
陳國昌嘆了口氣。
不知不覺,已走到鳳鳴閣外,獻帝腳步微微一頓,陳國昌垂頭靜立在側,忽聽見一陣樂聲。
那聲音初時青澀,而後卻悠揚遼闊,淡然又熱烈,如同草原上飄過的雲,和緩舒暢,又如大漠裏揚起的黃沙,粗粝迷離。
旋即聲調一轉,竟如戰鼓聲聲紅旗烈烈,說不出的憾人心神,道不盡的平和安穩,倏忽間又低沉嗚咽,仿佛注入全部悲恸而嚎啕,聽者傷懷聞者感嘆,令人難能不動容。
趙獻閉目聽了片刻,指尖扣擊着節奏,旋即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調子?”
“老奴愚鈍,聽不出。”
“是埙,從軍行,”趙獻說,“她沒忘。”
陳國昌覺得獻帝的語調輕快了些,似乎在這埙聲中,暫時掙脫了沉重的枷鎖,他又說,“這是朕當年教給她的調子,手把手教的。”
“聖上為師,自然天下無二。”
“可她笨得很,從始至終,只學會了這麽一首從軍行。”
許是夜色惑人,陳國昌居然從他的話裏,聽出了幾分笑意。
“後來再教別的,怎麽也學不會了,”趙獻說,“再沒見過比她更笨的。”
夜涼如水,埙聲漸漸停了。
趙獻握緊的拳頭放松下來,冷道,“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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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邊疆戰事突起,獻帝一直在前朝處理政務,派遣将領帶兵出征,于是後宮中人便也有了充分時間,醞釀陰謀詭計。
七日後,重陽佳節,柳絮封妃。
聖上禦賜一字,稱‘若’,取得弱柳扶風之意。
這廂封妃大典正在進行,鼓瑟聲起,鳳鳴閣中卻分外冷清,青瓷把湃在水井裏的西瓜用鈎子吊上來。
“在青瓷的家鄉,大人們都用井水儲存西瓜,湃好了又甜又涼,”青瓷說,“不過時氣雖熱,人卻不能貪涼,娘娘剛坐了小月子,不可多食,可以解解渴。”
“姐姐——!”一道凄厲呼喊打破院中冷清,舒婕妤妝發盡亂,雙眼哭得紅腫,“姐姐救我!”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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