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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我們之間存在着很多誤會。比如那件皮衣,我以為你說的是她身上的那件,那是她姐姐廠裏處理的,不過一百多塊,只是看起來還好,其實不值錢。寧寧,爸爸想你。”
這不是第一條路建平給路寧發的短信,但這是第一條有關解釋的短信。路寧呵的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她這情緒變化太快,王銳有些迷惑的道:“誰給你發的短信,高興成這樣?”
路寧擡起頭看着他,這就是男人嗎?男人就是這麽沒有擔待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找借口,還在企圖騙她,一百多塊錢,廠裏處理的。她沒有一件好皮衣,她媽沒有一件好皮衣,而那個女人,卻有一件她父親甚至不敢讓她們知道的皮衣!
“怎麽了?”
“咱們回去吧。”
“是不是我剛才說的你不高興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其實我也就是那麽一說。”
路寧點點頭,沒有回答,王銳也就不再開口了。他覺得自己沒錯,路寧要想使小性子那也就随便她了,不由得,他想到了趙思思,獨自帶領着孩子的趙思思,處境是要比路寧更難的。哪怕是在身體不方便的時候還要帶課接送孩子,而路寧呢,每個月的那幾天都是躺在床上,連門都不用出,就那還會對他說疼,說不舒服。而人家趙思思卻什麽都不會說,說到自己的孩子只有驕傲,說到自己的處境也只是說:“誰讓我當初不懂事呢,不過有小瑞也足夠了,他是我的天使!”
這樣的堅強,這樣的面對困難還能微笑,相比之下路寧真的是太嬌氣了。而且她總在說自己家裏的那點事,連他的需要都沒有體會——她沒有聽到他馬上就要去和人開會所了?她沒有想到開會所是需要錢的?她難道沒有想到,他現在其實是需要錢的?在這幾次的見面裏,他是對路寧說過自己對會所的渴望的,但路寧就仿佛沒有聽出來一句話都不接,弄的他也沒有辦法往下面說。
如果可以的話,王銳是并不想找路寧借錢的,一個男人向自己的女朋友借錢總有點憋屈。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他身邊的朋友都不是多有錢,就算他張口,也不過借給他個幾千塊。他父母那裏倒是存了一些,可卻不給他:“你哥也要用錢呢。”
“我知道,我沒想過要用哥的錢,我會還的。”
“你那會所……真的能成功?”
母親這有些猶豫的話,就仿佛是在對他打臉,他知道他們想說什麽。他過去跑業務沒有成功,做生意也沒有成功,那次賣衣服,三萬塊賠的只剩六千。但這能說是他的錯嗎?他沒有不努力,沒有不肯幹。為了去進貨,他和那些民工一樣擠在硬座上,上躺廁所都要穿過幾個車廂——他們那個車廂的廁所被人霸占了。
他真的覺得那些衣服很好看很了不起,可進來後就是不受歡迎,最後只有賠錢處理。但在一年後,僅僅只是一年後,那些衣服就流行了起來!
他走到時代的前段,這是他最大的痛苦!
失敗失敗又失敗,所以他的父母都不想讓他再創業了,他們想讓他過好現在的生活就不錯了,但他是一個男人!他也是有野心的!更何況他們還給他留下了那麽一個累贅,他如果不多賺點錢以後要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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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他的父母不理解,他們只想讓他安穩。
他所認識的,手裏有現錢而又應該肯借給他的,只有路寧了,他不太清楚路寧手裏到底有多少,三四萬總是有的。何況她也沒有什麽大開銷,借給他應該不為難。他已經暗示過很多次自己需要錢了,有一次幾乎就是明說了,而路寧卻沒有反應,還在不斷的說她母親怎麽樣,她父親怎麽樣,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路寧并不是不知道王銳需要錢,她隐隐的感覺到王銳是需要錢的,但她不知道要怎麽往下接。在她的感覺裏,王銳是驕傲的,雖然他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地方,但他就有一種我就是我,我就是這樣的驕傲的感覺。路寧不知道自己說借給他錢,會不會傷害到他這種驕傲。同時路寧也有點不敢借給王銳錢。
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因為錢鬧矛盾的事情,小來小去的沒什麽,就像她當初借秦菲菲,一兩千的月供,對于那時候的她雖然很龐大,其實也不算什麽。就算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也沒有把這個數字擴大到三千過!她總覺得幾千塊的債容易還,但太多了,借錢者本身恐怕都會有一種懈怠感,就像路家的那些親戚。
如果王銳需要的是幾千塊,那她直接就給他了,連借條都不會讓他出。可王銳起碼需要幾萬,她手裏也不過就四五萬,能都借給他嗎?哪怕只借出一部分,她也是不敢的,她這樣的工作,是非常需要一些現金儲備的。更何況她對健身還完全不了解,哪怕她現在去着健身房辦着年卡,可會所到底是怎麽運作的,怎麽才能吸引人,是否能成功她都沒有把握。
她小時候聽過付小惠說自己當初是怎麽做生意的。先找了個人學,幫着人家賣了幾個月的貨,然後去批發市場進貨,用自行車推着賣,再之後是三輪車,再之後是攤位,到了後來才是門市部的。
從最開始到開門市部用了六七年的時間,王銳雖然也當了兩年的健身教練,但都是跟着別人幹,對于如何經營他真的知道嗎?路寧總覺得他應該再做個一兩年積累人脈,然後從小地方慢慢開始。她這幾天對他說付小惠,其實不只是發洩,也夾雜着付小惠當初是如何創業的。她知道付小惠之所以能創業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時代的關系,那個時候只要敢做生意,基本上都能賺到錢。但她真的覺得從小做大才是正确的道路。
不過現在,路寧已經不想這些了,她幾乎是一路冷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打開電腦就看到了花滿樓的頭像在閃爍:“你如果真對這個感興趣的話可以《子平真诠》,民國徐樂吾的評注本,雖然裏面的評注不一定都是正确的。這個最通俗了。再進一步的話可以看看《滴天髓》。”(1)
昨天路寧寫到了有關八字的內容,她翻着百度只看的頭暈眼花也沒弄清楚納音、日主天幹這些到底是怎麽回事。暈頭腦脹下就給花滿樓留了言,印象中他好像對這些有了解,果然今天就看到回複了。
“謝謝謝謝謝謝,回去就研究。”
“其實你要寫這些也不見得非要看這個,翻翻《英耀篇》也會很有收獲的。”
“你在啊。”路寧說着,随手去查了《英耀篇》,發現這竟是一個江湖騙子的必修課本,當下發過去一個大大的汗。
“嗯,你要是弄懂了那個也足以糊弄人了。”
“花花,你真壞!”
花滿樓滿頭大汗:“最近怎麽樣?”
路寧猶豫了一下,打出了一個字:“煩。”
“為什麽?”
“很多東西吧,覺得一些事情其實也不算什麽,但就是煩。”
“有時候單調的生活是會給人這種感覺的。”
“不是單調,而是窒息,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壓力,用一句文藝的話來說,簡直就是要被擠壓掉了。”
“既然如此,有沒有想過出去走走呢?”
“出去?”
“是啊,你不是喜歡旅游嗎?”
路寧喜歡旅游,她每年總要出去個一兩次,秦菲菲說她是去找靈感,她倒更覺得是在家悶久了,想到外面去呼吸一下另外的空氣。今年她還沒有出去過一次,早先沒有想到,一是因為付小惠,二是因為王銳。如果她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不就剩付小惠一個人在家了嗎?而且,不是要有好幾天不能見到王銳了?
雖然她現在也不是天天都和王銳見面,但是否在同一個城市,感覺真的不一樣。不過花滿樓這個提議一出來,她的心思就活動了。是的,出去,到外面去,到另外的城市,抛開這裏的一切!
她現在已經不想去想王銳了,就是還有點擔心付小惠,不過當得知她想去玩,付小惠卻非常贊同:“去吧去玩玩吧,你也該放松放松了。”
路寧看着她,付小惠一笑:“你別擔心我,我現在對周圍也熟了,每天到公園去鍛煉鍛煉身體,和人家說說話,一點事都不會有。”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跑到外面又累又難受,而且你說要去什麽麗江,我還不知道适不适應那裏呢,你去吧,別操心我,真的。”
這倒是真的,比起平原,麗江也是高海拔地區,別說付小惠,路寧心裏也有點沒譜,她們小區就有一個女孩,因為和男朋友爬某座山而弄了個半身不遂,好像那座山還不是太高。當然這種事非常少見,她去麗江最多也就是有點高原反應,不過她年輕沒有事,她媽……付小惠既然說不去,路寧也就不再勉強了。她開始積極的查機票查火車,最後決定先飛到昆明,然後再坐火車到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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