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陽光燦爛，早上的時候還要穿棉衣，可在中午的時候已經可以穿一個單衣在街上晃蕩了。路寧背着包猜在凸凹不平的石板上，只覺得自己自己的眼睛不夠使。

太漂亮了！太好看了！太……

她不知道要用什麽形容詞，只有一個感覺，回去把她的房子賣了，來這裏買一套房，從此以後就紮根到這地方了。

到處都是花，到處都是水。小橋，流水，街道的兩邊開着各種各樣的鋪子，很是商業化，但這種商業化并不讓人難以接受，穿着民族服裝的古巴族少女在舊式的機器上編制着大大的披巾。

真的要說，路寧也是去過不少地方的，東北、廣東，浙江、陝西，南南北北的都去了，有時候也會奢侈一下趁打折的時候住上五星級的酒店，她不是沒有見過比這裏更漂亮的地方，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美，麗江很好，但要說絕美還不至于，但這裏就有一種懶洋洋的氣息。

開着飯店的男老板還在水邊玩鷹，賣着小吃的女老板還在門框上和人聊天，連帶着，來這裏的背包客也懶散了起來。除了跟着旅游團急吼吼的往前沖的，大家都慢悠悠的走着，好奇而又有點緩慢的打量着四周。

路寧并不太愛照相，這從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卡片機就可以看出來了，秦菲菲曾說她：“真不知道你天天出去做什麽。”

“出去也不就是照相，再說我也不上相。”

“那你照照什麽山山水水的也好啊，拿回來也讓我看看啊。”

“到網上看吧，我能有人家專業人士照的好？”

這是她的想法，她自己不上相，也沒有專業人士的技術，還不如默默的把那些景致感覺記在心中就好。只有在她覺得稀奇的時候她才會用手機拍下一張照片，這與其說是為了留念，不如說是為了記錄，等她将來翻閱的時候能夠回想到那有趣的時光。

但就是這樣，她一般也就拍個三五張就算了，而這一次她卻拍了個不停。一棵樹，一朵花，放在這裏都格外的不一樣，她拍的太專注了，也就沒有發現一個身影已經默默的站在了她身後，然後，她不可避免的踩了上去。

“對不起！”沒有回頭她就先道歉了。

“沒關系。”

這個聲音實在是耳熟，她心中想着不會吧，不過擡起頭時還是看到了馬孩兒，馬孩兒對她一笑：“好巧。”

“……來麗江，好像都是要來古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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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也是。”

“不過能在這個地方相遇，倒也真是好巧。”

馬孩兒笑了：“可不就是，我剛才看到你也有點不敢相信呢。”

路寧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有點局促的擺弄自己的手機，馬孩兒道：“我看你一直在拍風景，沒有給自己拍照？”

“嗯，前置的攝像頭不太好，而且我也不上相。”

“那是沒有人把你拍好過。”馬孩兒說着，晃了晃自己手裏的單反。

“不用了，太不好意思了。”

“這有什麽，一點空間的事，來來來，讓我拍一張。”

他說着，已經向後退了去，路寧還是覺得有點不太自在，但這個時候也有點不太好反對了。她一手拿着自己的包，一手拿着手機，有點傻傻的站在那裏。

“站直一點，向這邊看，不用勉強微笑，好的好的，就這樣，一、二……咔！”沒有喊到三，馬孩兒就按下了快門，路寧一怔，而那邊，馬孩兒又接二連三的按了下來。

“不用照這麽多吧。”

“照着玩嘛，不好的就删掉。”馬孩兒嘴上說着，手卻沒有停，一連照了十多張才停下，“喝酸奶嗎？”

本來正準備說看照片的路寧一時有點接不上。

“我看那是牦牛酸奶，去嘗嘗吧。”

很小的一個酸奶店，布置的卻很溫馨，兩個女孩子在冰櫃前随意的挑選着自己要的酸奶，就仿佛是在自己的家裏，酸奶的口味有很多，路寧要了個原味，馬孩兒卻仿佛有點發愁是的在那裏嘀咕：“那我要什麽呢？”

很有點詢問的意思，路寧心下黑線：“你想喝什麽的就要什麽的嘛。”

“我本來是想喝原味的。”

路寧的黑線更多了，這什麽意思？

“兩個人都喝原味的有點沒意思吧。”

“這有什麽關系！”路寧很想把這話說出來，不過還是忍到了嘴邊，“那你喝原味的，我喝草莓的。”

“可以嗎？”

“我無所謂的。”這男人，看起來蠻成熟穩重的嘛，怎麽這麽孩子氣？難道是因為名字的關系？

酸奶很快就上來了，馬孩兒的是放在瓶子裏，上面封着牛皮紙的那種，而路寧的，則是放在杯子裏的，要用勺子挖着吃的。路寧吃着自己的酸奶，目光卻不斷的往馬孩兒那邊看。

“你也想喝原味的？”

“只是看着很懷念，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封蓋了。”

“是吧，我剛才就看到了。”

……路寧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這人，也變化太快了吧。馬孩兒也知道自己表現的有點冒失，他咳嗽了一聲：“來讓我們看看你的照片。”

石橋下，流水邊，一叢黃花前，穿着藍衣的女孩微微的歪着身體，她的嘴微微的抿着，黑色的帽子下是一頭亞麻色的卷發。路寧第一次從照片上看到這樣的自己，帶着一點嬌氣，一點倔強，還有很多的清純和美麗。

“很漂亮吧。”

“……這是我嗎？”

“這可是相片，我就算要改動，也沒這個時間啊。”

這一點路寧當然是知道的，可是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是她？這真的是她？不可能吧，翻翻她過去的那些相片，不是照的眼睛小就是有一張大圓臉，弄的她經常對着鏡子嘀咕，她就算眼睛不大，也沒小到這種程度啊，而且她的臉型，也許達不到張藝謀挑選演員的地步，可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大的啊。對這個，付小惠說是因為她不自然，秦菲菲說是她照的少，王銳則說是因為她不會捯饬。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幾張好看的照片，所以她也從來沒有多少留影的打算，而這張照片，這張照片……

“還有這一張，這一張，這一張……唔，這一張沒照好，我們把它删了，你看看這下面一張也非常不錯啊。”

她剛才并沒有太變換姿勢，但每一張照片都有細微的不同，而每一張照片，都非常的美麗。

“你看看，多漂亮啊，哪裏不上相了？”

“我過去一直不上相的。”

“不是說了嘛那只是沒有人把你給照好。”

馬孩兒有些随意的說，路寧擡起頭，有點震驚的看着他。

“怎麽了？”

“沒有……嗯，這些照片能給我嗎？”

“這些本來就是你的啊，你給我一個郵箱，我給你郵過去。”

“謝謝。”

“傻姑娘。”

馬孩兒含笑的說，路寧心中一震，連忙低下頭。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會覺得這一句包含了很多的憐惜？這是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一見鐘情什麽的，豔遇邂逅什麽的，統統都是不靠譜的！

“你一會兒有什麽安排嗎？”

就在她在心中拼命打叉的時候，馬孩兒又道，路寧心神恍惚随口就道：“沒有。”

“我也沒有。不如，我們一塊兒玩，也好有個伴兒照相？”

他用的是詢問句，可卻是肯定的語氣，帶着無比的誘惑。路寧覺得這實在不妥，他們一個單身男人，一個單身女人，在這麗江城結伴而行，怎麽想都有點暧昧。

“我有男朋友了。”

“你多想了，我沒有別的意思，雖然我還沒有女朋友，但還不至于想露水姻緣。”

路寧的臉一紅，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馬孩兒道：“你還要喝酸奶嗎？不如試試原味的？”

“不了，有點膩。”

“那我們出去買水吧。”

……

路寧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和馬孩兒走在了一起。兩人在古城裏來回晃蕩着，餓了，就随便吃點路邊賣的食物，渴了，就買一瓶礦泉水，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重複自己的路線，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他們不時的逗逗旅店裏的狗，不時的對着酒吧前的黑板發笑，和客店營造出來的休閑感覺不一樣，酒店上的黑板字寫的有些粗俗而逗樂，路寧在一個黑板上看到這麽一句：“妞是無限的，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泡妞中去。”

那字是用粉紅色的鉛筆寫的，歪歪扭扭卻異常歡樂，就仿佛字體裏就帶着一種跳脫，路寧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的前俯後仰，忍不住拉馬孩兒去看，馬孩兒掃了一眼黑板，看着她：“終于笑了。”

路寧一怔。

“從昨天見你，就發現你一直在不開心。”

路寧斂去了微笑，沉默了片刻：“我和男朋友吵架了，也許，就要失戀了。”

“哦。”

“我知道這沒什麽，不過是第一次，總是有點……不太能适應。”

路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也許是因為周圍的環境，也許是因為馬孩兒給她的那種熟悉的感覺，也許，只是她想有一個人能訴說……有什麽大不了的呢？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說一說，不用管對方的态度，反正是，也不熟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