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零度。

隔了一段時間,零度的服務好像更差了,雖然臺面依然幹淨，音樂依然悠揚，但服務員卻有一種懶散的氣息,附送的瓜子也帶着一種潮意，就仿佛放了很多天似的,不過此時王銳和路寧都沒有心情在意這個。

兩人面面相對，誰都沒有先開口,只是帶了幾分沉默的看着彼此。

“這就是我喜歡的人嗎？”路寧在心中自問着,其實這樣來看,王銳真的不是說多麽英俊,他的臉上還帶着痘痘留下的疤痕，嘴唇也有些太厚了。路寧不由的想,自己到底喜歡這個人什麽。

沒有錢沒有房子沒有穩定的工作，甚至并不怎麽喜歡自己，為什麽她還會喜歡他呢？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沒有理由的愛情，明明那個人并不怎麽優秀，甚至和最初的設想大相徑庭，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麗江好玩嗎？”路寧的這種沉默讓王銳感覺到一種壓力，他不由得先開口。

“很好玩。”

“一路順利嗎？”

“很順利。”

“那……那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路寧偏了下頭：“你為什麽不給我回短信呢？”

“……我本來想回的，後來想到你在飛機上可能收不到，就沒有回。”

沉默了一下，王銳回答，以前只要他給出一個理由，哪怕那個理由并不充分路寧也會輕輕的放過，但這次她不再姑息：“那後來呢？我走了七天，這七天你一直沒有給我短信，更不要提電話了，你不擔心我嗎？”

“當然是擔心的。”

路寧看着他，王銳舔了下嘴唇，突然覺得有點找不到說辭。在沒見到路寧之前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或者說他覺得路寧不會和他計較。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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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表示，路寧也沒說什麽；從相處到現在已經快有四個月了，他也沒送過什麽禮物，路寧也從來沒有表示過不滿……在這麽想的時候王銳也會覺得自己是有些對不起路寧，但路寧也沒有過任何明示暗示，其實在情人節前他也說過要送東西的，是路寧說不要的。

路寧不物質，路寧乖巧，路寧忍讓，所以這一次路寧也應該不會和他計較……不然又怎麽會先給他打電話。但是在見到路寧後他能感覺到不一樣了。

今天的路寧，不準備再忍讓。

他看着她，忽然一笑：“你有沒有覺得這樣梳頭發人會更精神？”

雖然已經決定要分手了，但路寧還是很仔細的收拾了自己，或者說比平時更用心。她把所有的頭發都梳到後面盤了起來，穿上了紅色的小夾克，細心的描了眼線，她的眼睛本就長，只是過去總透着一種疲憊，而這次就帶着一種淩厲的妩媚。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

王銳暗暗的吸了口氣：“就算是吧，我們能不談這個嗎？”

路寧笑了，她喝了口水：“王銳，我們這是在談戀愛嗎？你不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嗎？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對我說你沒有房沒有車沒有錢，你說很多人都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我是怎麽對你說的？我說我可以出來和你租房，我說我不需要車，我說我能養活自己，我說我會努力堅持，在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一直是努力在堅持的，真的是很努力的……我說過的話，我就想去做到，也許我做不到，可是我是想的……”

在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有點說不下去了，她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平靜的對待這件事了。在去麗江的那幾天，她那本來發熱的大腦好像已經冷了下來，她已經可以用一種更理智的态度來看待這段感情，但是此刻她發現自己有點高估自己了。

她不能理智，她很委屈。

她沒有在意王銳是不是對她噓寒問暖了，沒有在意王銳是不是送她禮物了，甚至沒有在意王銳以後能給她什麽生活。就算王銳什麽都沒有，就算他有那樣的負擔，她也努力的想去争取了。

可是王銳呢？在她這麽努力的時候他做了什麽？

這段感情，始終是她一個人想要維持。

她長長的吸了口氣，不讓自己流下眼淚，雖然她能在付小惠面前痛哭，但她卻不習慣在其他人面前哭泣。

“……我堅持不下去了。”

在說這一句的時候，她的聲音很輕，但卻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王銳的心中一震，看着對面眼睛有些發紅的路寧，突然有了某種懼怕。

“寧寧……”他有些幹澀的開口，“我這一段的确是有些不在狀态，這是因為我那個健身房，你知道，我想和人合作，但很多事情又進行的不順利，所以……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的，我沒有想到我這些不作為給你帶來這麽多傷害……”

路寧安靜的聽着，心中在微微的冷笑。她相信王銳說的是真的，但是，這能作為理由嗎？

“寧寧，其實我一直是配不上你的。”王銳的眼眶突然紅了，“我想，能配上你。”

……

花滿樓：“他眼睛紅了，所以你就不說了？”

小鹿：“我不知道要怎麽說。”

花滿樓：“……你還愛他嗎？”

小鹿：“我不知道，事實上我懷疑自己有沒有愛過他。愛情到底是什麽？我只知道我喜歡他，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哪怕他什麽都沒有的都喜歡了，所以我應該是很喜歡他的。但是，我又沒有那種要為他付出一切的準備。你知道嗎？有時候我還有點看不起他，所以，我應該是不愛他的吧。”

花滿樓：“那你們這現在算什麽？”

小鹿：“算沒有分手吧。”

打下這一句，路寧有些自嘲的笑了，是啊，算什麽呢？她抱着分手的念頭去了，結果一見對方哭就說不出來了，可是還能繼續嗎？

路寧不知道，因為在那一天後，王銳明顯的熱情了起來，哪怕不見面，每天晚上也會有三四個短信，見了面會很溫柔的關懷她，不會再挑三挑四，一切都仿佛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只是這種好，總讓路寧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她把這種感覺埋在心裏，就連花滿樓也不去說，只是有時候對馬孩兒才會流露一些。

她真沒有想過要和馬孩兒的關系從麗江保持回來，只是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馬孩兒的短信，那是一個問平安的短信，出于禮貌，她也要回一個，然後就又接到了電話。

“你沒事的時候，陪我說說話吧。”

面對這樣的請求，她當然不好說什麽，于是在他們彼此都空閑的時間，就會偶爾的通通電話，說說省城的太陽雨水，除此之愛，她的生活還在照舊。

她每天照樣碼字，只是在碼字之餘，開始留意網店要怎麽開，同時想着自己賣點什麽比較合适。她知道她沒有多少經驗，要是貿然做生意一定會賠的血淋淋的，但網店……也許不需要紮太多的本？只是現在要賣什麽？

路寧趴在網上研究了兩天，發現現在最好賣的而且沒有什麽門檻的就是零食和衣服。只是前者需要有特色，而後者需要有眼光。路寧對自己的眼光不太抱信任，而特色，他們老家一直有一種花生賣的很好，只是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店拿到了授權，并且已經賣到了皇冠。不過這也不要緊，她可以慢慢來。

只是她只賣花生嗎？

“你現在寫書都這麽辛苦了，還開什麽店？”雖然路寧總說自己只是一個碼字的，但付小惠堅定的相信自己的女兒是一個作家，對此路寧也有點羞愧的無可奈何。

“能多幹一樣總是好的。”路寧慢慢的喝着粥，沒有說她這一次的稿子被批的很慘，而且沒有被通過。她不怨編輯，的确是她自己的事情，雖然她盡了最大的努力，可就是不受控制。

“那耽誤不耽誤你寫書啊。”

“我先看看再說。”

“你和那個王銳……怎麽樣了？”

路寧的手一沉：“就那樣。”

“你要真喜歡……就讓他來家吧。”

路寧疑惑的擡起頭：“你不是一直不同意嗎？”

“你喜歡，我有什麽辦法。”付小惠無奈的嘆了口氣，“但乖兒啊，他那個哥哥真是個問題，現在他爹媽能動還不顯，過幾年他爹媽不能動了，就該你們受罪了，關鍵是王銳還不見得肯幹，這些活以後都要你做了，你要再有了孩子，忙死你！”

路寧繼續低頭喝湯。

“但你要真願意，我也沒有辦法。”

“再說吧。”

付小惠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在前兩個月，她還沒和路建平發生這麽大矛盾的時候，路寧就提過要讓王銳進家門，怎麽現在又不急了？吵架了？出問題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不希望路寧和王銳有什麽将來的，但她有擔心女兒情路受罪。有時候她也想，如果路寧和王銳真的很好，王銳真的對路寧很好，那麽就算物質上受點罪也就不算什麽了？

她張開嘴，想說點什麽，那邊路寧的手機就響了，是秦菲菲打來的。

“你能出來嗎？”

秦菲菲的聲音明顯的不太對，路寧連忙道：“你怎麽了？”

“出來陪我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