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雪球Snowball 《裙下之臣》……

這一年霧城的初雪來得很早, 在十一月底時就飄了一場雪,今天是聖誕夜,溫宿安拿出她好早之前就準備好的聖誕戰袍, 一件V領露背酒紅色短裙, 因為【愁然】內部有暖氣, 所以即便是飄雪的冬天也不會感覺到冷。

冷她倒不怕,只是這衣服,她還是猶豫了一下。

林肆見她半晌沒出來,就走進衣帽間, “換好了嗎?”

溫宿安回過頭來, 舉起手中的裙子問:“我能穿這個嗎?”

林肆都沒怎麽看,“穿啊。”

溫宿安把衣服展開, 往自己身上比,前面的V領開到胸部中央的位置, 後面部分将她大半個白皙的後背全部露出來, 這一套将她的好身材展露得淋漓盡致,但她同樣也會擔心, 怕林肆覺得太暴露。

過去的那幾年她鮮少會在那人面前穿成這樣,因為他不喜歡, 有時候還會就着裝的問題說她, 所以久而久之,她在穿自己喜歡的衣服時也會斟酌許久。

林肆走過來, 認認真真地将她從頭到腳看了眼, 然後說:“很好看, 穿吧。”

溫宿安微怔。

她嚅嗫:“你不會覺得這衣服太暴露嗎?”

林肆挑了下眉,偏着頭又打量了會兒。

“三點都沒露,哪暴露了。”

溫宿安捶了一下這不正經的色胚子, 林肆笑着握住她揮過來的拳頭,把人往懷裏按。

“穿吧,做好打底別走光就行。”

林肆知道溫宿安在想什麽,他摸摸她的頭,柔聲說:“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情,也可以去穿你喜歡穿的衣服,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快樂,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同時也不會剝奪你的快樂。”

“作為男人,我當然有占有欲,不想看到別的男人黏在你身上的目光,但我知道這和你沒有關系,長得漂亮身材好不是錯,所以我能做的,是護在你身邊打消那些人不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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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用有顧慮,我會保護你的漂亮。”

他不會因為她穿着性感就不爽地拿大衣将她的身材裹住,他想告訴她,沒關系,你可以大大方方展示你的美貌,不用擔心其他人龌龊的想法,也不用擔心被人占便宜吃豆腐,因為有我在。

溫宿安愣了會兒,然後擡手抱住林肆,很輕地說了句:“謝謝阿肆。”

林肆揉了揉她的頭,“小事。”

——

因為是聖誕節,【愁然】從下午就開始營業,林肆索性關店一天,跑到溫宿安這幫忙了。

梁幸都調侃讓林肆把【苦思】搬到【愁然】裏好了,這樣倆人一起上班每時每刻都能見到面了,結果聽完這個提議,林肆這逼還覺得是個不錯的注意。

真蠻離譜的。

【愁然】外頭提前兩天搭好了聖誕樹,房檐和窗棂上都被貼上了聖誕節的窗花,溫宿安和林肆到的時候,看見外頭還有個聖誕老人在發禮物,旁邊還有一只像模像樣的麋鹿。

林肆挑眉,問溫宿安:“這是你讓他們弄的。”

“……”溫宿安矢口否認,“怎麽可能,是梅粟搞的。”

她只是說今年搞的好看一點,氛圍濃一點,沒想到梅粟真這麽盡心盡力,cosplay都弄上了,不過确實很有聖誕節氛圍。

“溫姐,姐夫!”

到了門口,外頭的工作人員紛紛和他倆打招呼,林肆隔三差五地來,有時候晚上結束晚了他還會給大家點宵夜,一來二去都不用溫宿安知會,他們已經上道地喊上姐夫了。

“聖誕快樂大家。”溫宿安就露了雙眼睛,艱難地仰頭露出嘴巴和衆人打招呼。

見她這樣子,大家夥都沒憋住笑。

因為室外冷,所以出門時林肆還是要求溫宿安在外面裹上羽絨服戴上圍巾,所以她現在的樣子跟個熊沒什麽區別。

溫宿安看見大家在笑她,立刻皺眉,掐了把林肆的手臂,“都怪你,我都不漂亮了!”

林肆忍着笑,攬着她往裏走,“沒事,裏頭熱,你把外套脫掉好了,你裏面那條小裙子不是挺好看的。”

提到小裙子,溫宿安眼睛一亮,開心了。

今晚溫宿安照例會上臺唱一首歌,除此之外她還慫恿了林肆上臺獻唱,因為她發現林肆唱歌居然也很好聽,林肆的聲音低,唱歌時更加磁性,有次晚上她睡不着,林肆就抱着她唱了一首情歌,結果非但不助眠,反正撩得溫宿安翻身而上跟林肆做起了夜間運動。

這麽個帥哥,唱歌又這麽好聽,她一定要給大家秀一秀。

溫宿安輕松唱完一首歌,把話筒遞給了臺下的林肆,愁然的員工帶頭起哄将酒吧內氣氛推向了高潮。

林肆挑眉笑了笑,長腿一邁直接跨上舞臺,接過話筒的時候還色痞痞地撓了下溫宿安的手心,搞得溫宿安都要慌神。

溫宿安不知道林肆今天要唱什麽歌,但根據林肆平時常聽的歌來看估計是偏R&B類型的。

林肆今天穿了件白襯衫,襯衫下擺規規矩矩地塞進黑色長褲裏,整個人無比正經,又多了分少年感,可前奏一響,巨大的反差感便在他身上撕裂開來。

貝斯和擊鼓聲節奏強烈,林肆将話筒放在麥架上,腳尖輕輕點地,身子跟着節奏輕擺。

“擡頭望長裙下的風

連幻想的質感都一樣柔潤

無論雪紡或絲絨

同樣誘發過我那一秒悸動”

溫宿安一直都有聽粵語歌的習慣,在酒吧裏她也唱粵語歌的多,她本以為林肆會挑一首最近流行的新歌,卻沒想到他也唱了一首粵語歌,是陳奕迅的《裙下之臣》。

唱這首歌的時候,林肆始終注視着溫宿安,眼神露骨直白,暧昧與深情盡顯。

溫宿安被推到臺前的位置,在這兒她和林肆的距離不過三四米,她仰頭,他垂眸,外界喧嘩吵鬧,他卻始終為她一人而歌。

-讓那擺呀擺呀的裙

-臣服百萬人

-對你我崇拜得太過分

-為那轉呀轉呀的裙

-死我都慶幸

-為每個婀娜的化身

-每襲裙窮一生作侍臣

白襯衫也掩蓋不住林肆身上自帶的風流,溫宿安忽然就體會到了林肆在臺下看她唱歌的感覺,那是一種不由自主被吸引,心甘情願去沉淪的激動情愫,他每一次擡起手輕點指尖的動作,每一抹漫不經意勾起唇角的笑,每一個微眯着眼迷離地看向她時的眼神,都性感勾人得要命。

他是她的裙下之臣,她又何嘗不是他的忠臣信徒。

林肆下臺後,見到溫宿安雙目盈盈地望着他,她的眼中第一次出現含羞帶怯,林肆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上前幾步按住溫宿安的後腦忽然吻了下去。

真是瘋了,酒吧裏的人瘋了,他們也瘋了。

“好聽嗎?”沒管其他人興奮的嗷叫,林肆抵額問她。

溫宿安呼吸不穩:“好聽。”

“唱給你的,溫宿安,我就是你的裙下之臣,死都慶幸。”

溫宿安被他說得渾身燥熱,身邊又圍了一群起哄的人,她難得害羞,索性頭一埋躲進了林肆懷裏。

林肆攬着她的腰,在她耳邊笑,“等會兒早點回去,過紀念日?”

溫宿安疑惑:“什麽紀念日?”

他們在一起的紀念日不是在六月麽。

林肆往她耳朵裏吹了口氣,啞聲說:“第一次上床的紀念日。”

溫宿安一愣,下一秒臉都紅透了。

她擡手摟住林肆的脖子,索性挂在了他身上,她真是喜歡死他了。

不過還沒挂多久,她就感覺到林肆直起了身子,攬着她腰的手也微松了下,她不解擡頭,發現林肆沒在看她,反而望向她的身後。

“怎麽了?”

溫宿安疑惑地回過頭——

她人一僵。

身後五米遠處,溫之平擰眉看着她,溫之平身後,是急出了汗的溫思之,她朝溫宿安點了點手機,又做了一個攤手的手勢。

溫宿安瞬間清醒,臉上的紅暈急速褪下,她松開摟着林肆的手,喊了溫之平一聲爸。

——

“姐,爸非說要來看你,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了,你一直都沒接。”

溫宿安看了眼手機,确實有好幾個溫思之的未接電話,只不過那時候她玩的有點嗨,沒注意手機。

“沒事。”溫宿安平靜道:“反正他遲早得知道。”

溫思之低着頭,耷拉着腦袋,“我也被知道了。”

溫宿安看她一眼,“被罵了?”

溫思之搖頭,“沒,爸什麽都沒說,就像現在這樣,陰沉着一張臉讓我出來,然後就帶我來找你了,誰知道……姐,我們倆今天水逆吧。”

溫宿安沒什麽情緒地牽了下唇角。

溫之平來霧城出差,順道過來看看她們倆,結果就剛好碰見自己的兩個女兒和野男人約會的場面,心情實在說不上好,也不管她們是不是在約會,直接把她倆叫了過來,說要一家人去吃餐晚飯。

重點是,不讓倆野男人去。

走之前溫宿安握了下林肆的手,跟他說沒事,讓他在家等自己,林肆也沒說什麽,讓她玩得開心。

和溫之平在一起,有什麽開心的,不吵架就不錯了。

——

溫之平找了家中餐館,入座後,溫思之自動和溫宿安坐到了一邊。

溫之平看了她倆一眼,顯然沒明白她們是什麽時候關系變這麽好的。

不過今天的重點不是這個。

“溫思之。”

溫之平很少喊全名,這一喊,溫思之立刻坐直了身子。

“哼,長本事了,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高三下學期?”

溫思之全程低着頭,緊張地說:“沒有,我和他真是高考完在一起的。”

“你就是為了他考霧青的?”

“不是!我真的是考慮了專業排名的問題,霧青的動畫專業就是很好的呀。”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現在不要談戀愛!”

“我知道,可是我……”

“都成年了,談個戀愛怎麽了。”沉默了一路的溫宿安忽然出聲,溫之平擡眼看了過來,溫宿安喝了口茶,姿态閑适地坐着,“她又不是小孩了,十八歲的成年人了,還算早戀?”

溫之平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想也沒想就開口:“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談戀愛都當玩兒!”

溫思之擡起頭,緊張地看了溫宿安一眼,卻發現溫宿安在聽到這話後沒什麽太大的情緒,反應淡淡,跟不在說自己一樣。

溫之平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視線一移,溫思之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上,吓得立馬低下了頭。

孩子長大了,管不住了,溫之平知道溫思之雖然看着乖,實則也跟她姐一樣叛逆,不然也不會跟溫宿安一樣連商量都沒有一句就跑到離家這麽遠的地方來上學。

談戀愛也談了,他也不可能逼着溫思之分手,不然到時候刺激到了,溫宿安是跳窗,溫思之就要跳河了。

罷了罷了。

“剛才酒吧裏那個,是你男朋友?”說完了溫思之,話題終于轉到了溫宿安。

溫宿安笑了下,“不是男朋友還是什麽,鴨啊?”

“溫宿安你!”溫之平瞥了眼旁邊“單純”的溫思之,讓溫宿安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那男的,是做什麽的,哪人,家裏有多少人,經濟條件怎麽樣,有房嗎?”

溫之平抛出了一大堆問題,比起剛才對溫思之的盤問,給她的問題就要現實犀利得多。

溫宿安沒什麽情緒地一一回答了,聽完後,溫之平不滿意地皺起了眉。

“就做紋身能有什麽錢,不是個什麽正經工作,也沒房子,這人你哪認識的?酒吧裏碰到的?小安我跟你說,這種男的一看就不靠譜……”

“靠不靠譜我說了才算。”溫宿安說,“我和他認識一年了,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溫之平冷哼了一聲,“你清楚?當初顧政你也說清楚,結果被他差點算計你還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

飯桌上的氣氛霎時冷了下來,溫思之看看溫之平,又看看溫宿安,筷子都不敢動了。

再待下去估計會窒息,溫思之小心翼翼地出聲,說自己要去上個廁所。

溫思之走了,很多話就更好說了。

“小安,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怨言,在你成長過程中我對你的關心和愛太少了,但是你畢竟是我的女兒,做父親的肯定不想讓自己女兒過得不好,我希望你未來的另一半是能在生活中或是事業上給你幫助的,我希望他能成為你的避風港,所以你也不要怪我說的太現實,這個社會上,不論是豪門還是普通人家,都講求一個門當戶對,他是霧城人,如果你們結婚了,你肯定也是和他留在霧城。”

說到這,溫之平嘆了口氣。

“這麽遠的地方,你一個人無親無故的我怎麽能放心,你要是過得不好怎麽辦,他什麽都沒有,那你覺得只憑一顆愛你的心他就能和你走到永遠嗎?”

“愛太虛幻了,你和顧政在一起五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其中的道理,小安,這話很殘忍,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不是童話世界,這世上也是沒有童話般的愛情的,走到最後,生活中就只有柴米油鹽和瑣碎小事,到了那時,愛是支撐不了一切的。”

——

回到家裏,屋裏的燈亮着,門口放着一雙擺得整整齊齊的男士鞋,溫宿安彎唇笑了下。

說了那麽多次,這人終于不會鞋子亂飛,養成了擺好鞋子的習慣了。

“溫溫?”林肆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溫宿安應聲:“嗯,我回來了。”

一進屋就聞到了香味,溫宿安走進廚房,看見林肆在煮東西。

她湊過去從後面抱住林肆的腰,“你沒吃晚飯嗎?”

“吃了,給你做的。”

溫宿安微愣,林肆放下勺子,轉過身攬住溫宿安,“猜你晚上去了應該沒胃口吃東西,所以提前給你準備着。”

噗,溫宿安瞬間笑了出來。

林肆還真懂她。

“熬的粥嗎?”

“嗯,雞絲粥,你這幾天不是說腸胃不舒服,應該是前幾晚夜宵吃太油膩了,給你做點清淡的,還能暖胃。”

溫宿安被林肆抱着,聞着那濃濃的雞湯味,心口一陣陣的酥麻。

她今晚難得的沒有和溫之平吵架,只是因為她知道溫之平說的是對的。

溫之平的念叨還在耳邊回響,那些看似尖銳犀利的話其實都飽含了現實,愛是最脆弱的東西,有時候她都覺得,愛情真的就是個泡沫,看似美好,實則輕輕一碰就破了。

原本堅定的信念堡壘因溫之平的幾句話而出現一些裂痕,溫宿安又開始陷入反複的懷疑中。

林肆能愛她多久呢。

溫宿安埋首在他懷裏,忽然問。

“阿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林肆低頭,“怎麽忽然問這個?”

溫宿安搖了搖頭,她只是想從林肆這要個答案,“你就和我說,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說給我聽好不好?”

從回來的那一刻林肆就察覺到了溫宿安情緒的低落,他大概也能猜到溫宿安的父親和她說了什麽。

林肆笑了下,說:“你這樣講,那我就算是真心的,說出來的話也變成哄你的了。”

“那你就哄哄我呗。”

林肆低垂着眼,望着溫宿安的雙眸,手指一下下地撫摸着她的耳垂,他将她摟緊,臉頰靠着她的額頭。

其實只等了幾秒鐘,可溫宿安卻覺得像過了漫長的半個世紀。

随着林肆的沉默,溫宿安的心也一分一分往下沉,那些負面的情緒即将決堤。

“那……我們結婚吧。”

溫宿安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一拍,她擡起頭,驚訝:“什麽?”

林肆的視線落在別處,他像是也在一邊思考一邊說。

“溫溫,其實我更渴望和你有永遠,但是我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證明永遠。剛才那一會兒,我只想到了這一種庸俗的方式,想要用一紙契約将我們終身綁定。”

他重新看向她的眼,“我只想和你有以後,所以,結婚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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