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81

步千洐去軍營的第三天,破月就離開了麟右城。她的氣其實當天就消了,只是冒出了別的想法。

這次步千洐八成要倒黴,他明明知道,卻有些無所謂。破月知道在他心裏,有自己的牢固的價值觀。可這一次,破月不想讓步千洐、讓皇帝,抑或是其他人,決定自己跟步千洐的将來。

以往,她雖努力活着,總還是将命運交給別人決定,總是靠別的男人來保護自己。現在,她藝高則膽大,原先在現代作為一個獨立的女孩的性格,慢慢的也養了回來。再加上顏樸淙的詛咒、爹娘的死,讓她一直有點壓抑,需要找一個出口,她想有所改變。

她不想跟着命運走,她想主動去争取一些東西。很多事她以前沒能力做,現在卻可以。

于是她背着百破刀,從營中偷了匹快馬,日夜兼程。終于在距離帝京二百裏的地方,追上了慕容湛。而五日前,慈州皇陵青侖奴暴動的消息已經傳來。

遠遠望見慕容湛臉色鐵青、策馬疾馳。破月沒打算跟他相認,只遠遠跟着。離帝京越近,路上衣衫褴褛的行人越多。破月心底暗驚——她一路過來,都沒發現異樣。直至現在,才察覺端倪。可見這些青侖人極具組織性,一路西行,掩飾的很好。不多時,便有一群人來搶馬,破月不欲與之纏鬥,棄馬提氣疾行,很快便将他們抛在身後。

臨近帝京城門,才發覺戰況慘烈。

城門竟是關着的,禁軍将城門圍得水洩不通,焦急的破口大罵。顯然破月來晚了,青侖人已占了帝京四門。

破月一直跟着慕容湛,見他策馬往返于幾個城門間,神色焦急,終是忍不住出聲喚他。慕容湛回頭見到她,大吃一驚。

“我助你入城!”破月道。事态緊急,慕容湛無暇多問,只能點頭。破月将平時與步千洐慣用的法子教給慕容湛,兩人輕而易舉攀上一處城牆。

好在城樓上青侖人數并不多,破月與慕容湛殺出一條生路,躍下城樓,疾疾朝皇宮奔去。

城內的境況更糟。青侖人把持了城中數條要道,百姓早被趕進了家裏。破月和慕容湛出現在大街上,無疑引得所有人側目,立刻便有數十人持槍攻過來。

“上屋頂!”慕容湛的巷戰經驗遠勝于破月,當即低喝一聲,兩人一前一後翻上屋頂,發足狂奔。兩人輕身功夫不相上下,很快便躍入了皇宮。

一路殺将過去。

皇宮侍衛大多橫屍宮門,少數勉力支持,被叛軍擠到宮牆角落裏圍剿屠殺;宦官宮女更是尖叫奔走,死傷無數。昔日華麗威嚴的皇城,如此處處染血。

慕容湛帶着破月,徑直奔往勤昭殿。一入宮殿外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至少三百青侖叛軍,手持武器,将宮殿圍了個水洩不通,數名精铠護衛氣喘籲籲手持兵刃守在門口,且戰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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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湛鮮有的大怒了,厲喝一聲:“誰敢傷我皇兄?”拔出長劍,便朝青侖叛軍中殺将開去。破月瞧他應當游刃有餘,也不拖延,縱身躍起,在數名青侖人肩頭連點,翻身躍入殿中。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殿內。不同的是破月是施展輕功溜進來的,慕容湛是渾身殺氣闖進來的。

殿中情形更加慘烈

地上已交代了數十具屍體,有青侖人,也有黑衣人,破月知道那是慕容氏的暗衛。

正前方龍椅上,皇帝靜靜的坐着,瞧神色竟沒有絲毫張皇。他身後站了名老人,破月認得,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慕容湛的師父;他身前數步,則是十餘名黑衣暗衛,正與湧進殿內的數名青侖人戰成一團。暗衛們的身手顯然遠勝青侖人,雖然只餘十人,卻如同一架絞肉機,不斷有青侖人倒在他們的刀鋒下。

“殺!”忽聽得數人齊聲怒吼,破月擡眸一看,竟有數十名青侖人,從皇帝身後,也就是偏殿沖入了正殿中——看來另一側也失守了。

“皇兄當心!”慕容湛大喊一聲,想要沖過去,卻被青侖人的刀劍阻撓。

皇帝遠遠見到慕容湛,驚喜失聲:“湛兒!”一旁的師父神色冷肅,拔出腰間長劍,便朝後方攻來的青侖人殺将過去。

他武藝超然,十多名青侖人頃刻死得幹幹淨淨。然而不多時,又有數十人源源不斷攻了進來。

破月和慕容湛已殺到皇帝身旁,一左一右護住了他。

皇帝喜道:“湛兒,你怎麽來了?”

慕容湛沉聲道:“臣弟推測帝京有變,連日兼程,便是想提前通知禁軍,未料還是慢了一步!”

皇帝連聲道:“好!好!好!”看一眼破月,眸色微沉。

慕容湛立刻道:“她随我一同回來保護您。”

皇帝點點頭,沒說話。

這時便有三名青侖人繞過師父,持刀攻了過來。慕容湛自小将皇帝視若神明,早已怒火暗生。此時下手毫不留情,頃刻便砍倒三人。他正欲回到皇帝身旁,轉頭一看,四名青侖人持槍朝皇帝攻去!

“皇兄!”慕容湛怒喝而上。

皇帝望着迎面而來的青侖人的閃亮槍尖,心頭微驚,身子卻紋絲不動。

斜刺裏一柄刀光平平如水的遞過來,刀鋒驟然一翻,斬斷直刺過來的槍尖!動作幹脆得如菜刀切豆腐,平淡無奇的動作,卻有龍騰虎嘯之內勁。

皇帝定睛一看,破月收刀而立,神色平靜。

慕容湛見狀松了口氣,與師父并肩作戰,将從偏殿攻入的青侖人殺了個幹淨。偶爾有漏網之魚,從前後攻過來,都被破月解決掉。

“放箭!”正前方有人高喊道。

話音剛落,箭矢如雨疾撲而來。前方拼死作戰的黑衣暗衛早已力竭,只能護住面門,大半箭雨投射過來。

破月還從沒遇到過這架勢,也有點拿不準。低喝一聲:“皇上,得罪了!”說話的同時,錯身站在皇帝面前,刀光翩飛成圓滿無缺的圓,封堵住所有來路。

她貼得皇帝極近,纖瘦身影靜立如山,竟有萬夫不當之勢。皇帝本因敵人強悍,有些驚慌,瞧她将自己護得密不透風,心頭倒是一松。

不料側面也有箭雨射來,破月哪裏顧得了太多,單手抓住皇帝衣領,将他一提,避過那一輪箭雨。皇帝瞬間騰雲駕霧,有點發懵,再定睛一看,竟被破月放在了地上,心頭微怒,又有點好笑。

這時,殿外聲勢更大,擁入殿內的青侖人越來越多,眼看暗衛們支持不住。師父和慕容湛都退到皇帝身旁,與破月并肩護住皇帝。

師父揚聲道:“叛軍人數太多,皇上,咱們無妨先避一避。”

皇帝臉色冷下來:“怎麽?朕還要避開這些賤奴?”

師父看一眼慕容湛,慕容湛馬上道:“皇兄,你龍體為重。咱們先避上一避,萬事有臣弟為你分憂。”

皇帝臉色便緩和幾分,點頭:“你既如此說,那便走罷。”破月看着有點好笑,這皇帝龍精虎猛的,怎麽在最寵愛的臣弟面前,有點老小孩的感覺。

師父單手在龍椅側面某處一按,只聽“咚”一聲,四人身子驟然下落,頭頂光線一暗,厚石板竟是封得密密實實。

破月站起來一看,原來身處一條幽暗的密道裏。不由得心想,原來你們早有退路,卻還要死扛在殿中。慕容氏的驕傲,還真是堅韌,不到最後一步不肯認輸——當然,皇帝現在也不一定輸了。

破月只是覺得,可惜了殿中那些暗衛。但顯然在場其他三人,甚至包括慕容湛,一心挂念他的皇兄,都不會考慮那些人的性命。

似乎……只有步千洐,才會愛惜這些命吧?想到他,破月心頭一甜,滿滿的像塞滿了棉花,軟軟的暖極了。

慕容湛從牆壁上取下火把,掏出火石點燃,轉身朝皇帝伸手:“皇兄,臣弟為您引路。”

皇帝微微一笑,手搭上慕容湛的胳膊。師父走在最前頭,破月只能走在最後。

“月兒當心。”慕容湛揚聲道。

破月還沒答話,師父平平的語氣道:“她內力遠勝于你,當心你自己吧。”

慕容湛便沒說話了。

四人在陰暗裏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時而聽到頭頂腳步聲紛亂;時而聽到側面有潺潺的水聲。破月知道,這麽長的時間,只怕早出了皇宮。

待出到地面,竟是一處農家小院。周圍一片農田,看環境應該已在帝京郊外了。

小院收拾得很幹淨,破月跟慕容湛走進去一看,糧食、水都有。慕容湛清理出一張椅子,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披風鋪上,這才将皇帝迎進來。

皇帝表現得很平靜,淡淡往那農家竹椅上一坐,倒也有幾分真龍天子的雍容威嚴。

“患難見真心,今日你們護駕有功,他日朕自會厚賞。”他微笑道,“你們都坐吧。”

師父還是立在皇帝身旁不動,破月找了張椅子坐下,慕容湛也在她身旁坐下,笑道:“臣弟只要皇兄龍體安康,不要賞賜。皇兄,咱們接下來往哪裏去?要不要往北去,與充兒彙合?或者往東去,與趙初肅将軍彙合?”

皇帝冷哼一聲道:“朕是真龍天子,豈有避禍外逃的道理。便等在此處罷。”他這麽說,慕容湛也不能多問。破月心想,慕容你急什麽,看皇帝這樣,肯定還有後招。不然怎麽會要在這裏等?

皇帝又問:“此次青侖人偷襲帝京,實在神來之筆,那趙魄有幾分本事。你遠在麟右,怎會料到帝京有變?”

慕容湛恭敬道:“皇上,其實此次帝京有變,是步千洐将軍與月……顏破月推斷出來的,找我和充兒商議。我便連日趕回帝京報信,卻還是慢了一步。”

皇帝這才注意到他一臉風塵,點了點頭,這才看向破月:“你們如何推斷?”

破月便将那日與步千洐的對話複述一遍。皇帝聽完淡道:“僅憑猜測便馳援千裏,那步千洐行事倒也出人意表。”話鋒一轉,語氣沉了幾分:“充兒這次可是将趙魄的陷阱,撲了個結結實實!”

慕容湛沒答話,破月事不關己高高挂。皇帝也沒再說了,讓慕容湛扶自己到內室休息。

到了傍晚,四人都是饑腸辘辘。破月動手下廚,用削鐵如泥的百破刀,切了盤臘肉,下了四碗面條。慕容湛接過很快吃了個幹幹淨淨,低聲道:“謝謝,很好吃。”師父先試了毒,才伺候皇帝用了膳。皇帝不置可否,碗裏倒吃得只剩下了湯。

農舍只有兩間房,皇帝住了一間,破月原本推辭,慕容堅持讓她睡了一間。師父睡在堂屋,慕容抱劍在門口守了一晚。

第三日天剛亮,破月迷迷糊糊便聽到馬蹄震動,立刻抓刀翻身起來,沖到門口一看,但見黑色大軍如潮水般站滿了田間便道。遠遠望去,至少有萬人之數。破月心頭暗驚——皇帝果然不是吃素的。周圍的兵馬都被慕容充調走許多,皇帝從哪裏又冒出了一萬人?

一名中年武将單膝跪在小院門口:“末将護駕來遲。”

皇帝在農舍住了兩日,龍袍早已褶皺不堪。但這不妨礙他款款步出柴門,接受軍士們的跪拜。

“禁軍昨日已奪回了城門,俘虜叛軍三千,其他尚在追捕中。”那武将恭敬道。

皇帝淡淡點頭,上了道旁馬車,轉身道:“湛兒也上來。”目光再淡淡掠過顏破月:“你也來。”

作者有話要說:科幻新文需要大量角色姓名,各位請踴躍報名吧。不要太古香古色的名字,男性名字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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