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真假千金
雖然蘇年年穿的是草鞋,但她為了讓草鞋沒那麽磨腳,特意在草鞋裏墊了些柔軟的布料。就像是現代的鞋墊子一般,趕起路來出乎意外的舒适。
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蘇清清體力不支的險些暈倒過去,蘇年年怕她一會暈倒了麻煩,于是扶着她走到了一顆茂密的大樹下坐了下來。
“姐姐,我走不動了......”蘇清清喘着粗氣,目光都顯得有些迷離。
“先歇息一會,吃些幹糧吧。”
說罷,蘇年年從自己包袱裏掏出來了一塊幹巴巴的餅子,就着些清水吃了起來。
蘇清清緩了好一會,才感覺自己的腦子稍稍清明了些,她也從自己的包袱裏拿出來張氏給她準備的小糕點。她剛放進嘴裏,就有些犯惡心的将糕點吐了出來。
這天氣實在太熱了,讓她在這種環境下吃甜膩的糕點,簡直是在折磨她。
蘇清清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糕點扔掉,喝了兩口清水,忍不住望着蘇年年的餅子咽了咽口水。
蘇年年雖然看到了她的目光,卻裝作沒看見一般,自顧自的吃着。這一路還要走好久,而蘇年年在張氏的監視下,只帶了兩塊隔夜剩下的餅子,自己都不夠吃,哪裏會分給她吃。
蘇清清咬了咬唇,揉了揉不大舒服的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清水。
蘇年年吃過幹糧喝了些水後,包袱又輕了不少,擦了擦嘴角便起身準備繼續走了。
兩人繼續走了一個時辰左右,蘇年年走着走着就皺起了眉頭。前面不遠處有不少看起來身體僵硬,目愣口呆的漢子們,他們的身邊還有些抱着稚童的婦女,行色神情如同僵屍一般。
她記得好像是附近有個縣城裏,因為一種大型的疫病,整個縣城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而那些城裏逃走的百姓,因為無處可去,京城也不讓他們進,只能在城外不遠的地方徘徊,變成一個個無家可歸的流民。
估計這些目光呆滞,行走如僵屍的人,就是那些流民了。
蘇年年記得,原身的寶玉,就是被險些被這些流民搶走。而且流民們不光搶走路人的東西,他們因為餓急了眼,有的還會殺人吃人。
“清清,前面似乎有流民,我包袱裏有件幹活穿的衣裳,你換上去吧。”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袱裏掏出一件打滿了補丁的衣裳。
蘇清清蹙起了秀眉,往不遠處的人群裏望了望,聲音有些微微的不屑:“姐姐的膽子也太小了,我穿這件衣裙就挺好,那些流民不敢怎麽樣的。”
蘇年年聽出了她話音中暗藏的譏諷,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沉默了一息,便将掏出來的衣裳又塞回了包袱裏。
既然蘇清清不領情,她也懶得多說什麽。
她們兩人繼續趕着路,不一會便走近了那群流民中。
一個漢子見她們走了過來,呆滞的往前湊了湊,嘴中還反複的念叨着:“糧食,糧食,餓,好餓......”
另一個婦女也跟在漢子的身後,歪着腦袋流着口水,手中還牽着一個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機械僵硬的往她們身邊走去。
蘇清清本來離遠了還沒感覺到什麽,如今走近了看見他們那副癡呆的樣子,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只顧得顫顫巍巍的躲在蘇年年的身後縮着。
蘇年年心中也是害怕,她不确定這些流民是否還有理智,但這條路是她們進京城必經的道路,她們只能從這裏過去。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未出門就換下了綢緞的衣裙,将滿是補丁的寬衣穿上,還故意将臉蛋抹上鍋底灰的原因。甚至她為了怕這些流民搶走她身上的寶玉,在出門前就将寶玉偷偷的用麻布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打扮的髒兮兮的,這些流民對她的興趣就不會太大。至于蘇清清,她早在走之前就提醒過蘇清清,趕路還是穿的低調些比較好,但蘇清清沒聽。
蘇年年微微失神,一聲尖叫穿破天空,将她的神智喚了回來。
那聲音是蘇清清的,她一下便聽出來了。
她轉身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們已經被流民們包圍了。而原本躲在她身後的蘇清清,則被一兩個膽子大的漢子抓住了胳膊和腿。
蘇清清被他們猛地一拖拽,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她的包袱也因為這一摔,飛到了蘇年年的腳下。
再看蘇年年,她的身邊雖然有幾個流民圍着,但顯然他們對她的興趣不大,只是守着她怕她跑了。
“姐姐救我——”蘇清清的臉都哭花了,她向來溫和的嗓音也有些破音,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撲在地上,衣裙也被他們撕拽的破破爛爛。
蘇年年本來慌亂的心,在這一刻稍稍的冷靜了下來,她不能讓蘇清清死在這裏。
她稍稍吸了口氣,上下竄跳了起來,手臂還誇張的揮舞着,聲音響亮又刺耳:“她有屍藓,快放開她!快放開她!”
流民們都愣住了,抓住蘇清清四肢的漢子也都像是聽見了什麽驚悚的東西一般,瘋狂的甩着手臂,兩步就跳出了好遠。
屍藓便是害得他們逃離家園,成了無處可歸的流民的元兇。
屍藓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傳染病,得了屍藓的人會在十天內高燒不退,皮膚潰爛而死。而且屍藓很容易傳染上的,通過觸摸和呼吸的方式,就能快速的傳染上這種可怕的疾病。
蘇年年見他們都躲得遠遠地,連忙撿起地上蘇清清的包袱,上前扶住了哭的快要窒息的蘇清清。
蘇清清被剛才那些流民吓得渾身都無力,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蘇年年用了全力才扶起來她僵硬的身子,将包袱挎在了她的身上。
“你冷靜下來!擦幹淨眼淚!”蘇年年壓低了聲音,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臂,試圖喚起她的理智:“咱們得趁這個機會逃走!”
她剛才跟這些流民說蘇清清有屍藓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流民餓得渾身無力,正是頭腦不清之時,她們也只能靠這個時機逃走。若是流民們反應過來蘇清清沒有得屍藓,只怕會惹怒他們,沒準會被他們撕成碎片吃掉。
蘇清清被她抓的痛了,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了蘇年年的身體,這一用力,便将身上的包袱甩開了,包袱裏的糕點衣物散了一地。
流民們本來聚在一起,躲得離她們遠遠地,此刻見到地上的食物,他們再也沒有了理智,全都一窩蜂的撲了上去,争奪的眼睛都通紅。
蘇年年怔怔的見他們為了一點食物打的血肉橫飛,眼眶微紅的抓住蘇清清的胳膊,低聲一吼:“快跑!”
蘇清清搖了搖頭,她拼命的朝着流民中跑去,小聲的喃喃道:“我的镯子,那是我最貴的镯子......”
蘇年年驚呆了,她第一次見這麽無可救藥的人,為了一個身外之物,蘇清清寧願去跟這些已經沒有理智,近似瘋狂的人去搶東西。
流民們雖然互相毆打的激烈,但一瞧見蘇清清靠近,衆人便像是驚鳥一般,紛紛躲散開來。
蘇清清從地上散落的衣物裏找到了她的玉镯子,她驚喜的抱住镯子,臉上緩緩的綻放了一個笑容。
笑着笑着,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後怕的望向四周緊緊盯着她的流民們,又膽怯的看向了蘇年年。
蘇年年有些無語,她要不是為了将蘇清清帶進京城裏,完成系統說的讓白蓮女主暴露真面目的任務,她真的就不想再救這個蠢貨了。
“姐姐——”蘇清清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癱軟在地上,哀求的喊道。
蘇年年飛快的轉動着腦筋,想試着想出個辦法救她。
流民中有一個婦女突然大聲的喊叫了起來:“她不是滿縣人,她沒有得屍藓,她們是騙子!”
一邊說着,婦女還揮舞了兩下手中攥着的一個小板子。
蘇年年一怔,心中一驚,那婦女手中攥着的板子是證明她們身份,進京城的關鍵。
這個國家的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小板子,名為板歷。板子上面刻着她們來自哪個村莊縣城,類似于現代的身份證,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來歷。
她們兩人的板歷都在各自的包袱中,那婦女手中拿的那個板歷,就是從蘇清清包袱裏一齊甩出來的。
“抓住她們!別讓她們跑了!”一個漢子怒吼道。
“殺了她們!殺了她們!”有人趁機起哄。
蘇年年長吸了一口氣,現在好了,她們兩個人誰也別想逃走了。
蘇清清已經被流民們按在了地上,而其餘的流民則沖着蘇年年緩緩圍了上去。
蘇年年閉了閉眼睛,手指在衣袖哆嗦着,她卻不住的深呼吸,告訴自己這件事還有回轉的餘地,一定要冷靜下來。
耳邊響起蘇清清一聲聲求救的哀嚎,她的耳朵微微一動,猛地睜開眼睛,她隐隐約約的聽到了馬蹄聲。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灰沉沉一片塵霧中,塵土在空中嚣張的飛揚着,看起來似乎是有人在朝着這裏策馬奔騰。
聽那淩亂的馬蹄聲,騎馬的人應該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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