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假千金
轎子裏,他懶散的斜靠在軟墊子上,一身墨海雲紋紅袍,三千墨發随意的披散在順滑的紅袍上。他的臉上帶着半邊羊脂白玉面具,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細長的眸子似是狐貍一般微微眯着。
半蹲半跪着的蘇清清已經完全看的呆住了,她的小嘴微微張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臉,目光一瞬不瞬的緊貼在他的身上。
蘇年年注意到她的異常,無語的抽了抽嘴角,蘇清清若是知道她盯着的那位是誰,估計得馬不停蹄的逃走。
“看着本尊。”他皺起眉毛,不大高興的說道。
正常人看到他,都是目不轉睛,恨不得一雙眼睛粘在他身上才好。可是她卻連用眼角瞥他一眼都不願意,還去關注地上那個跪着的醜八怪。
蘇年年知道他吃軟不吃硬,總之他說什麽順着他就是了。
她聽話的擡起了頭,一雙清冷的眸子緩緩擡起,和他的不悅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九千歲懶懶散散的垂下眸子,輕笑一聲:“你啞巴了?”
“沒有。”她淡淡回答道。
九千歲輕瞥了她一眼:“為何不答本尊的問話?”
“小女聽不懂您說的話,自然不敢亂答。”
“哦?”九千歲歪了歪腦袋,漫不經心的眯了眯眸子:“這麽說來,倒是本尊的不是了。”
蘇年年垂下了頭:“小女不敢。”
“本尊看你敢的很,方才是你教唆流民搶馬隊?”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就如同在看着一只蝼蟻一般。
蘇年年的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心中郁悶的想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她教唆流民的時候,聲音也不算大。
“你說本尊是不是該殺了你?”九千歲低低一笑,聲音低沉微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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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年年抿了抿嘴,拿捏不準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正在猶豫之時,一旁的蘇清清已經跪在了地上,往前蹉跎了兩步,顫顫巍巍的磕着頭:“剛才是她,是她教唆的流民,跟我沒有關系,我完全不知情,求貴人繞了我的性命......”
蘇年年的心中如同跳躍過去一萬頭草泥馬,就蘇清清這樣的性格,她在小說裏分分鐘能虐死一大把。也不知道當初她怎麽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寫出這種毀三觀的白蓮女主出來。
蘇清清真是蠢到家了,如果她死了,蘇清清真的以為自己能在殺人不眨眼的九千歲手下活着走出去?
九千歲十分享受的欣賞着她面上精彩絕倫的表情,她的臉像是變戲法的一般,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的。
“你覺得她說的對嗎?”他笑眯眯的問道。
蘇年年沉默了一會,而後擡起頭直視着他白玉似的俊臉,認真的說道:“九千歲,您不覺得放我們入城,會更有趣一些?”
雖然面上表現的十分冷靜,但她的心中實則已經慌作了一團。她在賭,賭他知道她進京城是為了認親,也賭他在知道自己清楚他身份後,會對她産生興趣。
他知道她清楚的明白着,那塊寶玉意味着什麽。若是她京城認親,那豈不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他最喜歡看人痛苦,看人失态。得到了再失去,會比從未得到過要更折磨人。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哪怕他對她沒興趣,也會對丞相有興趣。
蘇年年佯裝出淡然的樣子,額頭上不住的冒出一滴兩滴的冷汗。她淡定的望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她感覺自己後背的衣裳已經徹底的濕透了。
九千歲悠悠的注視着她的眸子,看的十分認真,似乎是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麽似的。
頓了半晌,他才不緊不慢的收回了目光,輕聲一笑,低聲的輕語道:“那你......可千萬不要讓本尊失望。”
說罷,他慵懶的伸出手臂,對着轎子外的白衣少年輕輕的揮了揮手指。
白衣少年們将轎子的簾子放了下來,隔絕開了她的目光。純血馬上的領隊對着身後的屬下們吩咐了一句,整個馬隊便繞開她們,浩浩蕩蕩的離去了。
一直到他們走出幾百米遠,蘇年年才将心中的大石頭放了下去。
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将肩膀上的包袱提了提,腳尖踢了一下蘇清清顫抖的身子,聲音中有着些淡淡的譏諷:“他們走了。”
“走了,他們走了......”蘇清清癱軟在地上,渾身無力的自言自語道。
蘇年年懶得理她,背着自己的包袱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蘇清清失神許久,本以為蘇年年會将自己扶起來,但她等了好一會都沒人将她扶起。她轉了轉脖子一看,這才發覺原來蘇年年已經走出了老遠了。
她慌亂的拾起散落的衣裳,将衣裳都收進了包袱裏,一路小跑着才勉強的追上了蘇年年的腳步。
經歷過這次事後,蘇年年已經徹底不想搭理蘇清清了,盡管蘇清清在途中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的想跟她解釋,但她連一個正臉都不願意露給蘇清清,更不要提聽蘇清清解釋了。
兩人一路無言,一直到夕陽西下,她們才到了京城門外。
蘇年年從包袱中找出板歷,遞給了守門的侍衛,侍衛板着臉接過了她的板歷,只掃了一眼便對她揚了揚頭,示意讓她進去。
而她身後的蘇清清,在包袱中翻了許久都沒有翻到板歷,侍衛的臉色越來越黑,蘇清清身後排着隊等着進城的百姓也是低聲的咒罵着蘇清清磨蹭。
“姐姐,我,我板歷不見了......”她哭喪着臉,小聲的求助着。
蘇年年雙手抱臂,淡淡的挑了挑眉:“你方才撿東西的時候,只顧着撿衣裳,板歷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卻沒有放在心上?”
“我忘記了......”蘇清清聽出了她話裏的嘲弄,低下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蘇年年面上沒有表情,心中卻像吃了粑粑一樣膈應,她怎麽會寫出這種又蠢又白蓮的女主?!
“大哥,她是我妹妹,跟我一樣都是南磨村的村民。但是她的板歷在路上弄丢了,您能不能給我們行個方便?”蘇年年真誠的望着侍衛,小聲的商量道。
侍衛冷哼一聲:“如今滿縣的流民逃竄的到處都是,誰知道她是不是流民?少廢話,沒有板歷不能進城!”
蘇年年見他态度堅決,開始檢讨自己商量的方式不對,她對着蘇清清伸了伸手:“把你的玉镯子拿來。”
蘇清清原本可憐兮兮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起來,她攥緊了玉镯子,試探道:“姐姐你要我的镯子做什麽?”
“讓你拿就拿過來,不想進城你就自己回去吧。”她有些不耐煩了。
蘇清清聽出她生氣了,搓了搓手掌,猶豫了片刻,才将玉镯子遞給蘇年年。
蘇年年接過玉镯子,快速的塞進了侍衛的手中,笑容滿面道:“大哥,咱們真的是南磨村的村民,咱們都是老實人,不會騙您的。”
侍衛摸出了玉镯子的質地不錯,板着的臉也稍稍的松了下來,語氣微緩:“近來皇上要去南山狩獵,上頭下令說不能讓流民進城,我也是按命令行事。我看你們也不像流民,快進去吧。”
蘇年年感激的道了謝,對着她揮了揮手,示意讓她趕緊進去。而蘇清清卻沒有動彈,神色驚愕的愣在了原地,她怔怔的盯着被塞進侍衛手中的玉镯子,突然尖叫出聲:“不行,你不能給他,那是我的玉镯子!”
說着,蘇清清已經掰開了侍衛的手,從他手中一把搶走了玉镯子。
侍衛反應過來後,惱怒的一巴掌扇在了蘇清清的臉上,她被重重的扇倒在地,又發出了一聲豬嚎。侍衛從腰間抽出長劍,惡狠狠道:“不知好歹的東西,趕快滾出城去!”
她的聲音引來了周圍的侍衛,侍衛長本來正在城裏和七皇子禀告城外流民的情況,聽到了城門處的慘叫,有些微微尴尬的揮了揮手,吩咐身後的屬下去處理一下城外的狀況。
七皇子皺了皺眉,揮手制止了侍衛長:“一起去看看。”
侍衛長也不敢多說,點頭哈腰的應承道:“是。”
七皇子率先走向城門,在看到拔劍威脅的侍衛,還有地上躺着一臉嬌弱的美貌女子時,他的眉頭皺的更甚了。
“怎麽回事?”
“回七爺的話,這女子是滿縣的流民,沒有板歷還想混進京城。”侍衛将長劍放回劍鞘,恭敬的答道。
聽見侍衛的話,蘇年年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倒不是因為他說蘇清清是流民,而是因為他方才管那個男人叫七爺。
她記得因為當初她寫這篇小說的時候,瘋狂迷戀上清朝的四爺,所以她将男主的身份設定為了七皇子,人喚七爺。
也就是說,她面前這個身長七尺八,面容倜傥的俊男子,便是她書裏原身的未婚夫男主。
沒想到她們提前進城,還能這麽機緣巧合的遇見男主,可見蘇清清的女主光環有多強大。
蘇清清捂着紅腫的小臉,撲在七皇子的腳下,楚楚可憐的低聲哭訴道:“我真的是南磨村的村民,我不是流民,我和姐姐來京城......”
“我和姐姐來京城是為了尋親!”她猶豫了一下,瞥了一眼蘇年年,咬了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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