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暗夜絕殺

南屏山的驿站口，有一處天然的隐匿之所。離驿站十裏，葉楓棄馬徒步而行，待至驿站半裏，葉楓斂住呼吸，閃身沒入驿站旁的土坡之下，此處地勢低窪，草長及身，葉楓小心而行，約莫過了半刻抵達土坡盡頭，手腕撐在地面，微一用力躍上了土坡。轉頭看，身後南屏驿口已有一裏之遙，過了此處葉楓算是徹底離開浩氣地界。

過南屏入洛道，昔日繁華富庶之地因為一場浩劫變得荒涼可怖。葉楓棄了坐騎，如今只得徒步而行，往西行三四個時辰，才得到巴陵。洛道人煙稀少，鮮有人家，葉楓伸手揣在兜裏，苦笑一聲，暗道随身攜帶的銀兩在此處毫無用處。

月色朦胧，烏鴉低飛，經過林間枯枝，偶爾發出一陣喑啞，在暗夜中聽來十分凄涼。

葉楓凝神，離開浩氣盟已有兩個時辰，按照承君諾的計劃，自己出走盟內的消息應該傳遍。葉楓故意放慢了腳程，如果所料不錯，第一波殺機會在暗夜中的洛道出現。

“嘎嘎——”

倏然，一陣凄厲的嘶鳴聲傳入耳中，身後殺意一層一層地逼近。葉楓得意地勾了下嘴角，右手按在身後泰阿重劍之上。“來了。”轉瞬間，殺意已浸透入骨髓，葉楓提起重劍，手腕聚力，揮出一擊，将刺入眼前的寒光擋下。

對方第一擊失利，左右兩旁殺意追來，葉楓弓身後仰，重劍及地，葉楓借力翻身後躍，另一股殺招直追葉楓面門。電光火石之間，葉楓收回重劍，輕劍千葉長生上手，澎湃劍意化為輕靈劍招，迎擊那同樣巧妙的殺招。“叮……”無聲殺招後，突然響起一聲如骨附蛆般的笛音，葉楓斂眉，神情微變。

“不是浩氣盟的人。”葉楓折身急轉，輕劍取命，毫不留情。

這樣狠厲的殺招極為少見，葉楓攀樹而上，隐去生息，月色下，林間紅衣蒙面殺手由一手持蟲笛的五毒男子帶領，仔細搜尋葉楓的蹤跡。

“果然是惡人谷。”葉楓暗道，這樣的殺意與浩氣盟截然不同。就算浩氣盟中內奸欲要取命，招式與殺意不會如此令葉楓熟悉。

月色下，身着紅衣的五毒男子紅巾遮面，冷冽雙眼猶如毒蛇之眸，搜尋着獵物的蹤跡。葉楓腦中飛轉，他在尋找每一個惡人谷中自己見過人的面容，然而能給他這種淩冽殺意的人，葉楓從未見過。

“啧，又添新人了。還是個出色的高手。”葉楓暗嘆，怎料這一聲贊嘆引來了樹下搜尋獵物之人的注意。那五毒猛然擡頭看向葉楓藏匿之處，蟲笛上手，飛身直擊葉楓。

葉楓還未來得及後悔自己的大意，就見對方已近在咫尺。葉楓暗道不妙，千葉長生劍剛躍在手中，蟲笛如刀般刺入了葉楓右肩。“嘶……”葉楓吃痛，倒吸一口涼氣，右手反手扣住五毒男子手腕不讓其後退，左手趁機抽出重劍，以劍刃砸向五毒男子。一劍攜着磅礴劍氣全數砸在五毒男子肩頭，五毒男子握着蟲笛的手腕松了氣力，葉楓借機一腳踹在五毒男子小腹之處，将那男子踢入樹下。

得此良機，葉楓不再與其纏鬥，運起最後一絲氣力，直往巴陵入口掠去。天已泛白，只要抵達巴陵，這些人便難以追擊。葉楓按住肩頭受創之處，拼盡最後一口氣，倒入了巴陵油菜田中。

首領受創，葉楓又入巴陵，負責追擊的惡人谷弟子只得回護自己首領。只見那五毒男子蒙面紅巾之上滲出一絲血跡，料是受創頗重。陰冷的眸中藏着怒意，五毒男子冷笑一聲，不甘地道：“不曾想多年過去，他依然這麽難纏。”

“首領，現在該如何是好？！”見首領受創，奉命追擊的惡人谷弟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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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男子遮下紅巾，露出冷峻面容，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這個人就是不久前在南屏茶棚裏的五毒弟子——梅谷雨。

“撤。”清清冷冷地一個字，卻包含了梅谷雨太多的恨意。

葉楓醒來的時候，入眼便是一雙懾人心魄的眼眸。那雙眼眸清澈如潭水，而這雙眼眸的主人，清絕如谪仙。

“你……”

“別動。”這個男人的聲音如水，沁人心脾，被這聲音叮囑，葉楓心甘情願地倒回了床上，惬意地回味這萦繞耳畔的仙音。

面前的男子一身苗疆打扮，手上力道柔和有度，葉楓猜想這人應是出自苗疆五毒教。

“還好我發現及時，你身上的蠱毒已經拔除得差不多了，現在只需靜養幾日。這幾日切不可動武，不然就算是女娲在世，也難救你。”雖是苗疆出身，這個五毒教的男子漢語說得極為流暢，帶着苗疆特有的韻調，聽在葉楓耳中十分舒坦。

葉楓稍稍動了下右肩，正如這個男人所說，身上的毒已經全部拔除，葉楓想要撐起身子向這位救命恩人道謝，卻被他壓了回去。

“你怎麽總是亂動。”男人不悅地皺眉，他本生得冷峻，這一蹙眉，倒更顯風華，看得葉楓如癡如醉。

葉楓歉然地笑了笑，倒回床上：“能請教恩公姓名麽？”

“谷雨。”男子雙唇輕啓，從齒縫中漏出了兩個字。

“正好清明連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間。好名字。”葉楓将對方的名字品量一番，這個名字确襯這個人。

谷雨的醫術十分了得，葉楓第二日便能起身下床。走出窩了一日的屋子，葉楓推開門，就見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迎着春日暖風搖搖擺擺，清爽喜人。

谷雨正在院內出着藥草，見葉楓走出來，谷雨眉間爬上一抹不悅，卻又沒多說什麽。

葉楓仔細瞧了一眼谷雨的表情，大概知道為何谷雨臉色不霁了。哪個大夫會要自己的病人還未完全康複就下地亂跑的，尤其葉楓的傷需要靜養。不過以葉楓的性子，能老實窩在床上半日便很難得，何況葉楓躺了一日一夜。

“抱歉，我實在呆不住。”葉楓一臉歉意，腳步依然往院前走，絲毫沒有往回退的打算。

谷雨将身後的一條矮凳遞給葉楓，囑咐道：“坐在這邊，別走遠。”

“多謝。”葉楓欣然接過那方小凳，坐在谷雨身邊，看着谷雨收拾草藥。

谷雨的身上，有着一股奇異的熟悉感，葉楓打量着谷雨的眉目，卻無法确認自己是否認識這五毒弟子。前晚的絕命暗殺，葉楓因為一個大意中了敵人的蠱毒，未曾想這個年紀輕輕的五毒弟子卻能一手将身上蠱毒拔盡。葉楓舒朗的眉頭漸漸蹙起，他對谷雨起了一絲懷疑。

“谷兄出自苗疆五毒？”葉楓有意無意地開始與谷雨攀談起來，“怎會在此安家落戶？”

谷雨停下手中活計，居高臨下地望着葉楓，半晌後，谷雨眨了下眼，道：“我在找一個人。”

“誰？”

“我的孿生哥哥。”

“或許我認識他。”葉楓了然地勾了下嘴角，彎腰撿起一片落在地上的草藥，丢到了谷雨身後的藥婁裏。

谷雨沒有答話，只是點了下頭，然後走入屋內，半刻後，将一枚血紅蟲笛遞在了葉楓眼前。

“清明。我的哥哥。”

“要殺我的人啊。”葉楓接過那支蟲笛，伸手撫摸，血紅色的蟲笛頂端，有一色殷紅幹涸的血跡，那是葉楓的血。

“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