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完婚
第10章 完婚
自君元宸走之後,白景塵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那便是度日如年。
每到夜晚,月升日落,他便搬個板凳出來。
也不做什麽,就呆呆地看着月亮,掰着指頭數日子。
等月亮盈滿十二次,他便能再見到君元宸了。
君元宸說會來接他。
他腦子裏每日都在演練重逢那日,他應該會高興得歡呼雀躍,然後給君元宸一個大大的擁抱,跟他一如在山谷般親密。
他想過無數個重逢的樣子。
“太歲,你說他來接我那天會穿什麽衣服?是第一次見面那一身,還是穿皇子穿的金縷玉衣?說起來我都沒見過哪有的衣裳,肯定和他氣質特別相配!”
“太歲,你說我要不要也去做一身好衣裳,免得站在他旁邊丢人?”
“他肯定會帶我去嘗他說過的那些酒樓食齋,帶我看京城還有皇宮裏面的風景。”
“太歲,我現在已經學會做月餅了。”
“可是他走之前,也沒告訴我他喜歡哪種口味。”
“我就把所有口味都學會了。”
“太歲,日子怎麽過得這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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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夜晚總是幽靜,只有少年對着一只山貓竊竊私語。
山貓躺在白景塵的腳邊打盹。
秋黃。
它的身上便落了銀杏葉子。
寒來。
它的身上便飄起了雪花。
春雨。
有梨花落在頭上。
夏日。
蚊蟲嘤嘤擾它耳朵。
白景塵寫了好多封信,又無處可寄。
終于,他站起來把筆一扔,信紙揉成一團。
“中秋太久了!”
白景塵等不下去了,他沒辦法等君元宸來。
“我要去京城!”
扁十四敲他腦袋。
“你燒糊塗了?你知道京城在哪嗎?就去京城,我看你是要上天。”
“我沒糊塗。”
還有一個月才到中秋,我就是走路也能走到京城了吧!
扁十四憤憤地說:“你為了找姓君的那個小子?不要命啦?”
“誰說我要找他?”白景塵謊撒得太拙劣,“我只是不想待在這山野窮鄉了。”
扁十四用力戳他腦門。
“你瞧瞧你每天魂不守舍的樣子!茶不思飯不想的,自己瘦成幾根排骨你不清楚嗎?我是沒看出那小子有什麽魔力,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師傅您胡說什麽呢?我哪有神魂颠倒?我頂多……頂多是對他見色起意。”
白景塵也不清楚。
他甚至連君元宸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都不确定。
他後來也去了靜安寺,恰好碰到了知州大人的公子,肖文海的臉被割成了花臉。
原來那日君元宸還是去劃花了肖文海的臉。
白景塵看着肖文海滿臉的刀疤,便心驚肉跳,印象中的元宸,做不出這麽狠戾的事。
“罷了,徒大不中留咯!”
扁十四走時垂頭喪氣。
“才沒多少日子你就陷得這麽深,吃虧的可是你自己,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啊……”
白景塵未能聽進去。
他收拾起行囊,其實也不過粗衣兩件,便朝山谷的方向拜了拜,毅然決然地踏上北上的路途。
……
一個月後。
京城城門外,城衛檢查每個進京之人,忽然吵吵嚷嚷,一隊城衛圍起來,鋒利的矛指向中間。
被圍住的,是一個少年,還有一只呲牙咧嘴的山貓。
這少年着實奇怪。
一身布衣已經灰塵撲撲,腳上的鞋子破了洞,滿臉的風霜曬斑,嘴唇幹枯開裂,原本痘瘡嚴重的醜臉更加不忍直視。
更稀奇的是,他身邊居然跟了只暴戾成性的野山貓。
活脫脫一個野人的樣子。
白景塵也沒想到進京的路途這般艱難險阻。
幾乎走投無路,餓死街頭了。
幸虧包袱裏翻出扁十四偷偷藏在裏頭的銀票。
白景塵感動得熱淚盈眶。
還是師傅關心自己的。
好景不長,後來也被賊摸走了。
他幾乎是一路乞讨問路過來的。
好在太歲擅長捕獵,每日很嫌棄地丢些野兔子野雉在這個廢物面前。
沒想到都到京城城門外了,卻進不去。
“猞猁這等兇殘猛獸也往城裏帶?咬傷人怎麽辦?你是何人?!快些這畜生趕走!”
“它不會傷人。”
“你說不會就不會?吓到老人孩子你賠償?!”
“我們不能分開。”
“那你們便一塊滾吧!我看你這乞丐一臉爛瘡,別是什麽傳染的病,帶到京城來!”
白景塵哪能就這麽死心?
“我不是乞丐,我找君元宸。”
“誰?!”
“君元宸。”
城衛怒了:“大膽刁民!竟敢直呼殿下名諱!來人!抓起來!當心這畜生!”
太歲感受到敵意,已經兇性畢露。
一個身穿白銀铠甲的人騎馬穿過人群,跳下來。
“什麽事大呼小叫的?”
“霍将軍!”
城衛三言兩語,添油加醋告了一狀。
白景塵瞄了一眼這個穿得誇張的霍将軍。
霍将軍打量了他一下,把城衛遣散了。
“你跟我來吧。”
白景塵沒動。
“我的貓也要進城。”
霍将軍點頭。
“只要你管得住它的兇性。”
白景塵才邁開步子跟在他後面。
“你說你找誰?”
“君元宸。”白景塵補充了一下,“好像是……第幾個皇子,你知道他住哪裏嗎?”
“啊,你是說五皇子,君元宸殿下。”
“對!就是他!”
白景塵一掃路途的困苦,總算看到了希望。
他要見的人近在眼前!
白景塵的心跳都加速了!
他等着一日等太久了
“我知道,你跟上吧,我帶你去。”
霍将軍跨上馬,白景塵趕緊跑步跟上。
他一點都不覺得累,只覺得滿身的力氣。
“将軍,你叫什麽名字?”
“霍達。”
“霍達将軍,我會記得你的恩情。”
霍達回頭看他滿身褴褛,一無所有,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他不過巡邏無聊,順手賣個人情給君元宸而已。
這小孩是什麽人呢?明明都這般境遇了,還開開心心的,仿佛腳下生風一般。
若不是面目醜陋,也着實是個單純有趣的少年。
“到了。”
霍達的馬停在了一個高門府邸外,府邸上挂着三個金燦燦的鎏金大字。
“瑞王府。”
白景塵搖搖頭。
“将軍,我是找五皇子君元宸,不是找瑞王府。”
“我怎麽可能給你帶錯,就是這兒。”霍達牽着馬說,“忘了告訴你,五皇子殿下,在上個月已經被封為瑞王,乃皇子中第一個封王之人,并且聖上榮寵,親自賜婚平西大将軍的千金雪伊人!就前幾日才剛完婚呢!”
“完婚……”
白景塵一瞬間滿腔熱血都冷卻了。
瑞王府張燈結彩,紅袖楹聯,氣派恢弘又喜氣洋溢。
襯得他面目寒酸,襯得他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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