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血和淚

第35章 血和淚

君元宸無從知曉他的話是真是假。

“什麽摯愛之人……純屬一些無稽之談!”

他打心底抗拒這個說法。

“世上哪有什麽摯愛,所有人愛的都是自己!”

可是這藥是傳說中的神藥,配方自然也是神奇晦澀的東西。

君元宸伸手抓住白景塵的肩膀。

“你剛剛說……摯愛我之人也沒有了,是什麽意思?”

“有一句話,我從未,也從不敢和你說過。”

白景塵背對着他,語氣輕輕的。

君元宸一時揣摩不透他說這話時的心緒。

“君元宸,我愛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千斤重,砸在君元宸的心頭。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可以輕描淡寫地把這句話當笑話,但白景塵真正說出口了,他竟覺得這幾個字如此厚重。

“從藥香谷朝夕相處開始,我就陷進去了,哪怕師傅千叮咛萬囑咐,哪怕我後來知道那只是你虛僞假裝的一面。我死皮賴臉跑到京城來,被他們一個個罵不要臉,被你冷漠相待,奚落利用,我通通都不在乎,我抱着一份渺小的希望,只盼你對我有那麽一絲青睐,我多想獲得你對我的一丁點愛啊……”

白景塵說着,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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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那麽悲涼。

他的愛一敗塗地。

“可是我就是蠢,就是笨,就是一個不開竅的白癡!我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不放手!其實不是你欺騙我有多高明,是我自己自投羅網,心甘情願。以後,不會了。”

君元宸的心像是刺進了一根針。

隐隐的作痛,然後那個抓不住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我不相信,難道我殺了一只畜生,你就能不愛我了嗎?”

“或許吧。”白景塵拿開他的手,“但從今天開始,我白景塵,不會再為你流一滴淚。”

君元宸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情越來越陰郁。

“白景塵!你知道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千方百計,不折手段,你想好了。”

白景塵的沉默是對他的回答。

君元宸站在原地,目光冷得能結出霜冰。

什麽摯愛之人的血,我想要,就是視如珍寶我也能下刀!什麽摯愛我之人的淚,不管是誰,我都有辦法傷透他的心!

白景塵如此癡情,可以算摯愛我之人了吧?

那我摯愛之人,又去哪裏找呢?

君元宸望着無邊的夜色,竟茫然失神了。

……

石頭覺得王府是待不下去了。

他清點了一下自己這些天的戰利品,雖然和自己預期差了些,但也已經值不少銀錢了。

從東廂房摸一錠金子,西廂房偷一塊玉的,失竊已經引起了王府裏的人注意了。

雖然打着癡傻的保護傘,暫時還沒人懷疑到他頭上來。

但他始終沒有機會去主院。

他知道,好東西都在主院和庫房。

可難度太大,哪怕是他從小混跡在魚龍混雜的青蓮館,他也沒那本事去偷重重鐵鎖護衛的庫房。

實在不行,改天溜了算了。

但是石頭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找機會跟着白景塵混進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媽的,幹了這一票,小爺我這輩子都不用愁!”

這幾日,他幹脆常常去主院附近蹲點,主院的人員分布,進進出出的婢女護衛,他摸了個門清。

所以雲眉清早鬼鬼祟祟出來,一個人去了花苑,他也看了個正着。

“她手裏是什麽?”

石頭注意到她手裏的包袱。

“難不成這死丫頭也去倒賣主人家的好玩意兒?”

石頭尾随而去。

只見雲眉在偏僻的花壇裏,挖了個坑,然後把包袱丢進去,一起埋了。

石頭都忍不住為她喝彩。

先埋在花壇裏,等風頭過了再拿去賣,看來是老手了。

“便宜小爺我了,嘻嘻嘻。”

等雲眉一走,石頭就跳過去,欣喜若狂地刨坑。

沉甸甸的包袱被挖出來,石頭拍去黃土,揭開了包袱。

他差點把早飯都吐出來。

裏頭是一只血淋淋的……雞?

冷不丁的挖出一只死雞,着實吓了石頭一跳。

是一只野雉,羽毛五顏六色的,這種野雉血腥味特別重,如果不是重口,好野味的,一般人還真不喜歡吃。

“主院的婆娘們在搞什麽鬼?殺了雞又不吃?放血祭天吶?等等……”

以石頭的年紀來說,他原本是想不出什麽個所以然的。

所幸他從小在三教九流的人精裏長大,人小鬼大,居然被他想出了點眉目。

“那死丫頭鬼鬼祟祟的,在青蓮館,這種人一般沒做什麽好事。這雞又沒臭,埋了的目的……怎麽看怎麽像毀滅證據呢?證據……這些婆娘幹了些什麽啊?”

石頭是不知道主院昨晚是發生了什麽的。

他只知道吵吵嚷嚷了好久,他還趁管家不在,偷了賬房的幾張銀票,等他回來,說是醜八怪的大貓闖入主院被打死了。

然後白景塵失魂落魄的回來。

想必是替他那駭人的寵物傷心吶。

“大貓……死了……又死了一只野雞,這雞硬梆梆的,肯定死了很久了,昨天晚上……”

石頭把這些串聯起來。

“哈!醜八怪的大貓是被這只野雞引過去的!”

他手舞足蹈了一會兒,為自己的精明豎起了大拇指。

“啧,就我這聰明才智,去考科舉都是直接中狀元的……醜八怪還被蒙在鼓裏,暗自傷心呢。”

石頭準備把野雉埋回去。

他一向奉承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醜八怪和他非親非故的,還喜歡灌他吃藥,他才懶得告訴他,還容易暴露自己。

埋了一半,石頭又把野雉扒出來。

“僅此一次!絕對只管這一次閑事!……小爺真是人美心善。”

白景塵睡得很不安穩。

他一整日已經渾渾噩噩躺在床上。

餓得頭昏眼花了,才扒幾口冷飯。

一股藥香夾雜着肉香飄進來,白景塵下床去看,木香水榭就他和那個傻癡兒,肯定是傻癡兒又在外頭作妖。

“你在幹嘛?”

白景塵低頭就看到了,他的藥罐子被石頭當成了鍋,給雪伊人的安胎藥裏,塞了一只雞在炖。

他頓時火冒三丈,踢石頭的屁股。

“你搞什麽?沒給你飯吃嗎?”

石頭被踢了一腳,捂着肚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白景塵想了想,雨燕只負責兩份飯食,石頭到底吃沒吃,他還真不清楚,興許廚房的人看他是個癡傻的,克扣了,他才想着去哪裏偷了一只雞。

但是這個癡傻哪裏知道炖雞?他把雞肉放進要罐子裏,藥也壞了。

“這只野雞你從哪裏偷來的?”

白景塵在山林裏長大,光從爪子便能一眼辨別出是什麽禽類。

說起來,這種野雉,以前是太歲最愛吃的……

“啊啊。”

石頭從地上爬起來,指了指一個方向。

“哪裏?主院?主院哪裏來的野雉?你說清楚點兒……”

白景塵忽然閉嘴了。

主院,太歲最愛吃的野雉……

他好似想到了什麽,但是不敢确定。

除夕當晚,幾乎所有人都在慶祝,君元宸也剛回府,太歲出現在主院的時候,只有雪伊人主仆,以及幾個放鞭炮的護衛。

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那會是誰呢?

“傻子的話信不得……”

他強笑了一聲,低頭安慰自己。

“你再這麽瘋下去,我要給你加一倍劑量。”

白景塵敲他腦袋。

石頭這倒是聽懂了,捂着腦袋哇哇亂叫跑了。

連傻子都怕吃藥。

白景塵只得收拾了陶罐,重新熬藥。

送去主院的時候,白景塵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才敲門而入。

雪伊人正卧在床上,見是白景塵,她起身靠在軟枕上。

白景塵端來的藥,她一飲而盡,随後吃了一片薄荷糕。

“景塵,昨日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雪伊人慚愧地說,“原本我也是沒有損傷的,元宸他過于關切,才會沖動之下,做出這樣傷害你的事來。”

見白景塵低着頭,雪伊人又繼續說。

“你也別太怪殿下,他是愛子心切,我替你說了他了。景塵,你能原諒我麽?”

白景塵依舊沒答。

雪伊人略微緊張,她笑道:“不如這樣吧,你喜歡貓,我命人給你再尋一只一模一樣的,還是你喜歡更溫順的?京城有好些名家喜歡養貓,他們的都很乖巧粘人,比猞猁總要安全一些的。”

白景塵擡眸,看了雪伊人一眼。

“景塵,你怎麽還不說話?你是還在怪我?”雪伊人說着眼淚已經流下來了,“此事都是我不好,你實在不解氣,就盡管對我撒好了,我一定任你處置。”

雪伊人揪了揪手裏的帕子。

心裏打鼓。

她瞧了雲眉一眼,雲眉微微點頭。

按說事情辦好了,應該沒有破綻才對,白景塵是起了疑心了嗎?

唯一可能被瞧見的,便是那只野雉。

雪伊人心一橫,主動說道:“景塵,我剛剛想起,為什麽太歲會跑到主院來了。”

“嗯?”

“除夕夜我們有祭奠祖先的習俗,我命人準備了一只野雉祭祖,太歲定然是循着血腥味找來的。都是我不好,景塵……”

“我沒怪你,雪姐姐。”

白景塵退出住院時,也松了一口氣。

一定不會是雪姐姐的,她一直那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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