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類突然失蹤了。

這個消息傳達到龍千歲耳朵裏時龍千歲正抱着小狐貍發呆。

小狐貍一直昏睡不醒,身體軟綿綿的,肚子還不停地“咕嚕咕嚕”聽上去像是餓了。

“哎,你。”龍千歲指了指來告訴他消息的部下,“去給我拿幾支營養液。”

那部下領了吩咐下去,一臉苦大仇深,他覺得龍千歲表面上讓大家盡全力找到人類,但其實對這件事一點也不上心。

他找到了幾瓶營養液将其交到龍千歲手裏,而後敬了一個軍禮退出房間,卻在關上房間門的時候看到龍千歲對着狐貍說:“ 這下不能折騰了。”

部下疑惑的關上了房門,心裏閃過一個猜測,然而這個猜測剛冒出頭就被他搖頭否定了。

畢竟,那個人類被檢測過DNA,是人類無疑。

雲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意識很沉但身體輕飄飄的,他嘗試飛起來,但又像是被嵌入了棉花裏面包裹着根本動彈不了。

他正難受,忽然嘴裏被塞了冰冰涼涼的液體,那液體很香,有點像清甜的桂花酒,他張開嘴“咕咚咕咚”猛喝了幾口,冰冰涼涼的液體從嘴裏滑進喉嚨再到腸胃,瞬間令灼熱的腸胃得到了安撫。

“嗚嗚嗚——”腸胃得到了安撫,雲焱整個人,不是整只狐都開心的低咽,還一抽一抽的落下了眼淚。

可能是覺得龍千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雲焱哭了幾聲找不到可以擦眼淚的東西便将臉埋進龍千歲的胸口蹭了蹭,而後閉上了眼睛。

龍千歲一直沉默的看着雲焱。見他睡着了才用手指剝開他脖子上的白毛看了看,沒看到紅色的印記,他嘆了口氣,陷入回憶,越發沉默。

他想起自己的哥哥曾經也養過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但那只狐貍脖子上有一塊紅色的印記,見到雲焱時他本以為雲焱就是哥哥的小狐貍,現在看來,并不是同一只。

一陣失落感令龍千歲沒來由的煩躁,他打算将昏沉入睡的狐貍拎起他丢到一邊,可誰知剛一碰到小狐貍的背毛他就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将小狐貍晃醒,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

雲焱一點力氣都沒了,眼皮重到睜都睜不開,可抱着他的龍千歲卻還要拼命的搖晃他的腦袋,搖得他胃裏倒騰,大腦瓜子就像是被攪和的泥土一樣,說不出來的難受,他強撐着睜開大眼睛,想看看這家夥到底要幹什麽,可誰知一睜眼就看到了在燈光下泛着森森寒氣的匕首,而拿着匕首的正是抱他回來的龍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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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小狐貍發出驚叫,即使沒了力氣仍然試圖掙紮,可是龍千歲根本就不讓他動彈,只一只手就控制了他的身體将匕首貼在他的嘴巴上,然後緩緩地從嘴巴上移動到脖子,再到小狐貍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

“來人呀!有人謀殺!”小狐貍在心裏喊着,嘴上卻“嗚嗚嗚——”的亂叫,但因為匕首就在胸口他不敢亂動,而就在小狐貍覺得自己要死翹翹的時候,龍千歲滿意的收起了匕首。

他就沒想過傷害雲焱,而是吓唬吓唬他,從此兩劍之仇扯平。

可他沒想到的是,現在的雲焱極其虛弱,被他一吓唬三魂丢了七魄,在他收起匕首後一時沒有穩住起伏的情緒,直接暈倒了。

“別裝死,告訴我你是怎麽恢複他們傷口的?”龍千歲也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的問道,對于人類他雖然不喜歡,但非常想要了解,這是一個知己知彼的過程。

只是他問完問題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雲焱的回答,于是皺着眉推了推四腳朝天躺在他腿上的雲焱,“再不起來我就把你丢進廚房烤箱。”

他威脅道。

可是雲仍然焱一點反應都沒有。

龍千歲等了會兒,發現雲焱不動彈便伸手過去想抓住他提進廚房再吓唬吓唬,可手觸碰到雲焱的身體時卻穿了過去。

他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再反應過來時腿上已經沒了重量,雲焱的身體也肉眼可見的變得透明。

“人類!人類!”龍千歲發現自己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雲焱的名字,突兀的喊着他人類,甚至不敢起身怕雲焱直接從他的腿上穿過去摔地上。

晶瑩的光芒圍繞在雲焱的四周,除了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輕以外,他沒了一切知覺,這種狀态就好像要成為這世上的一部分,微妙而又神聖,那是瀕臨死亡的狀态。

從生無可戀到打算渾渾噩噩的生存下去,再到思考這種活下去的意義,沒人知道雲焱的心裏一直在經歷着逛風暴雨,現在暴風暴雨停了,一切歸于平靜,雲焱享受着這份輕松與寧靜,根本就不願意再醒過來,直到他感覺到嘴裏有股淡淡的香味。

感覺到香味的同時,雲焱也感受到了死亡的痛苦,心髒仿佛被人用大石頭壓着根本透不過氣,他本能的張嘴大口呼吸,身上的所有感官随着呼吸開始逐漸的恢複,疼痛、酸麻、難受……

他用力的從這種狀态裏抽離出來,一睜眼卻看到了龍千歲近在咫尺的臉。

即使疼痛和難過的死去活來,雲焱還是抽空震驚了一下下,他試圖推開龍千歲,但奈何小爪子連別人的胸口都碰不到,于是只能去推別人的下巴。

龍千歲被雲焱推的睜開了眼睛,他生的好看,不發怒時一雙妩媚的眼睛天生勾魂攝魄,雲焱本就身體虛弱,被他用這種眼神看着,差點又撅了過去,他爪子蓋在龍千歲的嘴上,感覺龍千歲的嘴冰冰涼涼的,但出乎意料的柔軟。

‘他剛才親我幹什麽?’一個念頭從雲焱現如今還有點不太好使的腦子裏蹦了出來,就着依然有些暧昧的氛圍他想了想,而後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并胡亂猜測,‘難道他喜歡狐貍?’

似乎看出雲焱在胡思亂想,龍千歲擦了擦嘴角想将他從自己腿上扔下去,可一想到自己差點将他吓沒了命,又及時忍住,将雲焱輕輕放在床上後準備起身離開。

‘不是,你就這麽走了?’雲焱緩了緩,精神開始逐漸恢複,好多疑問在他腦海裏盤旋,他想知道答案但說出口卻變成狐貍的叫聲。

龍千歲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他不想做解釋,知道雲焱死不了他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房間,留下雲焱獨自在床上消化剛才的一幕。

“他喜歡狐貍?”雲焱消化了會兒,最後用短短的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陷入了沉思。

龍千歲離開房間後直接來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打開了書房後放置的暗格,在暗格裏迅速的翻找,找到了一個透明的盒子。而後顫顫巍巍的打開盒子,将裏面紅色的液體取出來,慌忙注射進自己脖子後方的腺體裏。

紅色液體進入腺體時産生的副作用促使龍千歲體內開始回血的血管重新萎縮,血管萎縮帶來的痛苦堪比将活的生物送進焚化爐。而此時的龍千歲正承受着這份痛苦,他伸出布滿青筋的手想将自己脖子上的腺體給生生的剜下來,但考慮到沒了腺體之後就沒了強大的精神力,戰鬥力也會大打折扣,他又扶着書架強忍住了一波又一波疼痛感。

龍族一直都有基因缺陷。

而這種缺陷是龍族數量越來越少的主要原因。如果溯源還要從龍族首位登上玫瑰星海的首領說起。

那時候的龍族成員數量也很稀少,但在宇宙文明不斷發展的年代,為了争奪資源,讓自己的部族不被欺負,并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龍族人一直被寄予希望,不停地戰鬥。

可是有戰鬥就會有傷亡,為了更多的戰鬥力,龍族人在一番商量後,決定改造族人的基因,促使自己族人的腺體快速的進入成熟期,而進入成熟期後就會更迅速的繁衍後代,後代越多,龍族的戰鬥力便越強。

但不幸運的是因為醫學研究院的一場私人恩怨,促使數百萬被改變基因的龍族人陷入易感期混亂,性格變得暴虐嗜殺,甚至有龍族孩子在那場失敗的基因改造中死亡,後來,龍族首領見事态發展越來越嚴重,于是忍痛剜掉許多未成年龍族人的腺體,而這種不得已做法最終導致龍族的血脈越來越少,除了特定的龍族人,在特定的區域內可以自由婚配,且接受體外受孕以外,基本上龍族沒有什麽新生命誕生。

後來,随着醫學的慢慢進步,醫學研究所為龍族人研究出了特定的藥物,只要注射進腺體,促使腺體萎縮,就能保證龍族人不被易感期控制。

這種藥物區別于抑制劑,不是靠着抑制腺體分泌信息素,而是讓使用藥物的龍族人永遠停留的成年前,且他的副作用會讓龍族人在注射藥物後幹細胞不能夠造血,大大縮短了龍族人的壽命。

龍千歲的成人禮,收藏了一壺酒,用來麻痹自己,再注射一針這種殘忍的藥物,然而雲焱的出現是個意外,為了救雲焱,龍千歲抓破了腺體,在血液回流之際咬破了舌尖,将少之又少的龍血給了即将消散的雲焱,而他自己則需要獨自承受注射藥物,萎縮腺體的痛苦。

秋天的風很涼,月色很美,窗外不知是哪位龍族人在彈奏鋼琴,隔着很遠還是會飄進書房,龍千歲的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有血珠順着破裂的毛細血管滲出染紅了他的襯衫,他咬着牙聽着那悲涼的琴聲,騙自己,永遠在騙自己,“過了今天就好了。”

“下次一定不會多管閑事的。”

“我要強大起來。”

“我不是個……”他奮力擡頭,目光深邃幽黑,一字一句道:“懦夫。”

“阿嚏”雲焱被自己的噴嚏吓醒,他伸出小爪爪揉了揉鼻子,拼命搖了搖頭,即使精神狀态不太好依舊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打完噴嚏看着緊緊關着的房門,一直看着。

他耷拉着耳朵,睡眼惺忪的嘟囔,“怎麽還沒回來啊~”

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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