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衛君樾擰着眉看了她一會,又颠了颠手臂,懷中的小姑娘身子柔軟到好像沒有骨頭,腦袋耷拉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動作跟着晃了晃。
......屬實睡得有點快。
他嘴角抽搐,靜默半響,最終攔腰将她摟起,邁步走到了房間另一側的軟榻上。
“殿下,南老先生......”
男子俯身環抱着衣衫微亂的女子,他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遮擋,只能露出幾縷發絲昭示着暧昧的氛圍。
常煊進來便見到的是這樣一幕。
他愣了愣,暗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可那候着的人......
“衛小九——”
不等常煊思忖完,身後便傳來一聲中年男子的高喝。
來人步調極快,常煊下意識去攔他,卻被一陣掌風逼退。
嘭的一聲,常煊被揮開撞上門板,他捂着胸口艱難擡頭,只見一團黑影在半空中留下陣陣殘影。
衛君樾稍稍側眸,迅速逼近的勁風帶動他鬓邊的發絲。
他沒有回頭,只是在那人即将擊向他時,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軟劍。
锃——
黝黑深邃的瞳仁中反過一道白光,他轉身,扼住那人直直襲來的手掌。
可那人很明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之人,只聽他哈哈一笑,另一手順道抓住了衛君樾的手腕,右手三指并攏,順勢搭上了他的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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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衛小九啊衛小九,你現在還能活着簡直是奇——咦?”
那人打趣的話還沒說完便察覺到了不對,正欲繼續探看,衛君樾眼神一凜,手腕翻轉,只聽骨節咔嚓一聲那人便被鎖住雙手按到了一邊。
“嘶疼疼疼,衛小九你——”
“南蒼子。”
衛君樾站直身睥睨他。
來人一襲黑色對襟長袍,頭發用根木簪松垮垮地束在頭頂,大胡子從鬓角環了一圈,因被他掣肘,頭斜歪着面容猙獰。
衛君樾冷冷地瞧着他,良久松開手,南蒼子立馬呼了口氣。
常煊見狀提着的心放下,又看了眼屏風後的喬茉。
“殿下,可要屬下……”
“不必。”
“是。”
得到指令,常煊帶上了門退了下去。
“我說衛小九你至于這樣對我一個身子半截入土的老頭子嗎?”另一邊,南蒼子龇牙咧嘴了會扶着腰站了起來,看向衛君樾的眼神中滿是哀怨。
衛君樾負手而立,顯然懶得搭理他不着調的言辭。
南蒼子也不惱,對于他這種脾性早已習慣。
于是他自顧自地繞過桌案,看到案臺上溫着的酒又是眼前一亮。
“青竹釀!哈哈哈哈衛小九還是屬你上道!”
說着他執起旁邊的空杯便要斟酒。
“別這樣叫本王。”衛君樾斜了眼他,手指一動,南蒼子剛拿起來的酒杯便啪得一聲碎到了地上。
那是喬茉方才用過的。
“嘶,這才多久沒見你便這般小氣了?”
眼看着好酒即将入腹卻被他打碎了杯子,南蒼子氣得幾欲蹦起來。
忽然餘光瞥見衛君樾身後的床榻,他眼珠子一轉:“喲,這位是......”
然,他剛剛瞟到了一根頭發絲,衛君樾便伸手唰得一下拉過了屏風将人擋得嚴嚴實實。
南蒼子:“......”
“過去。”
“啧。”南蒼子撇撇嘴,一撩衣袍坐到了他對面。
他摸摸下巴,道:“莫不是你心上人?”
衛君樾涼涼地看他一眼。
“難不成......她便是喬家送來給你做藥人的那個丫頭?”
越想越覺得就這樣,南蒼子一拍大腿道:“難怪!方才見你脈象穩健不少,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只不過衛小九,你怎麽會要喬家的人呢?”
這話雖是問句,但南蒼子心中也自有答案,遂砸吧砸吧嘴道:“為了捧喬家,你當真是忍辱負重——”
“不對不對,這小女娃瞧着便該是生得極美,如何算都是不虧的,又能醫你之疾,說不定還能多活個四五年什麽的......再說,你也二十又三了,倘若還不生子,又來個英年早逝,蘇家當真是......完全無後了。”
南蒼子手一下一下地順着胡須,語氣很是凄切。
衛君樾無波的瞳仁動了動,他淡淡道:“你今日來就是同本王說這些的?”
“那當然不是。”南蒼子亦回視過去,“但這也很重要。”
衛君樾:“......”
“如若不然等我死了,下了地府,你娘合該罵死我咯。”
一語落,二人皆是一陣沉默。
衛君樾垂眸不語,南蒼子也感覺自己提錯了話,緘默良久後輕咳了一聲。
“所以啊,你還是要死在我這老頭子後面的。”
邊說着,南蒼子狀似語重心長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衛君樾掀起眼皮:“那你怕是要少活不少年。”
南蒼子:“......”
他作為江湖游醫,從大胤到北狄就沒什麽地方是他沒去過、沒什麽人是他沒見過的,但這歷經千帆歸來,愣是沒再見過比衛君樾更能氣死人的人。
南蒼子狠嘆了口氣,伸手一把奪過衛君樾身前未曾用過的酒盞,大抿了口溫酒。
醇厚的酒香從舌滑入腹,溫熱的感覺傳遍通身,令他緊皺的眉宇再次展開。
言歸正傳,南蒼子取出一張疊了數層的紙張。
“我此番從北狄歸來,發現了一件北狄王族鮮有人知的秘辛。”
南蒼子眉眼鮮有的凝重:“北狄王族一直有子承父妻,弟承兄妻的前例,雖沒有擺上明面去談,但也算是心照不宣之事......我懷疑大公主便是因此而死。”
聞言,衛君樾手掌猛攥成拳,手背暴起根根分明的青筋:“是拓跋嶼。”
“不能确定。”南蒼子猶疑:“早年北狄王族內部便有割裂之勢,大公主之夫前北狄王又早逝,彼時勢單力薄,這種選擇并非是件壞事。”
話雖如此說,但要自幼克己守禮的胤朝大公主身侍二夫,又哪有說得那麽容易?
衛君樾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沉下呼吸,未語。
“衛小九,這件事畢竟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本王明白。”
胤朝大公主衛宛泱是衛君樾一母所生的親姐姐,當年宣武帝怯懦,胤朝又重文輕武,是以,當北狄兵馬突破胤朝邊境時,宣武帝的第一決策便是和親,大公主衛宛泱則是那被送去和親的第一人。
如今已經過去十五年了。
他雖很快恢複如常,南蒼子也自知不好就此事再多說。
“現下北狄內亂嚴重,早已自顧不暇,大王子拓跋嶼在數年前失蹤,現在是二王子拓跋辰當政,據我所知,這二王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若非北狄那群長老士族為了自己的利益強推他上位,做個容易被人掌控的空殼子,拓跋嶼大抵早早便奪了政權......”
“但這于大胤而言未嘗不是轉機。”
......
南蒼子曾是宣武帝在位時的太醫院院正,而衛君樾這從娘胎中就中的毒最先便是他力挽狂瀾才救回了半條命。
只是二十年前他便辭去院正一職,成了游歷山河的游醫,如今的張德昭張太醫便是他曾經一手帶起來的學生。
交談許久,南蒼子又将話頭引上了他的身體。
“衛小九,其實你的毒如果用那種法子——”
“沒空。”
“……”
“反正你現在有那小丫頭給你解毒,我這老頭子随便死哪都行呗?”
衛君樾擡頭。
南蒼子擺擺手:“行了行了,我以後要是再管你我就倒過來寫這名字!”
說罷他驀地起身,還不忘吊起那還剩半壺的青竹釀。
末了又道:“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凡事不要做太絕。”
“嗯。”他笑得涼薄,“但何需退路?”
“……”
……
南蒼子氣沖沖地走了許久,衛君樾依舊坐在案臺後凝視着他方才帶來的那一張皺巴巴的紙張。
他下斂眼尾,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着桌面。
室內歸于沉寂,可若隐若無間卻傳來女子不安的輕哼。
衛君樾将思緒收回,望向那聲音傳來之處。
他站起身往那方走去,屏風之後的女子雙頰通紅,緊皺着眉頭像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
他想起了方才南蒼子的話。
忍辱負重?
指節輕撫上女子滾燙的側臉,衛君樾冷笑。
如今這世上,沒什麽能讓他忍辱之事。
喬茉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灼燒,她渾渾噩噩的,隐隐能聽到些說話的聲音,卻又聽不真切。
烈酒帶來的熱烈讓她呼出的氣息都滾燙不已。
忽然男子微涼的骨節碰上了她快要熟透的臉,喬茉就像是在幹涸的沙漠中尋到了一抔清泉。
她下意識地去蹭那抹涼意,沉重的眼皮掀起,恍恍惚惚地對上男子深邃的瞳孔。
可她來不及有什麽反應,小腹驟痛,她身子猛縮,疼痛和燥熱讓汗水瞬間潤濕了她的發。
衛君樾坐在塌邊,小姑娘方才本能的靠近讓他微怔,指尖綿軟的觸感使得他擰起的眉峰都松和了不少。
他大掌完全籠住她的臉,輕輕向上擡起,看清了她痛苦咬緊的下唇。
“喬茉?”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還是這樣連名帶姓。
身體的難捱終究是暫時敗給了理智的惶恐,喬茉艱難地睜大眼,害怕自己的毫不回應惹惱了他。
衛君樾蹙眉,回想着那酒倒也不至于喝死人,怎麽到她身上就是百般問題。
喬茉瞧着男人逐漸陰沉的面容,她臉色煞白,小腹痛得更厲害了。
自己怎麽愈發膽子小了。
從前見他更駭人的一面也沒害怕到腹痛啊。
喬茉緊咬下唇,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直到一股熟悉的熱流湧出,她猛地瞪大了雙眼。
衛君樾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終于察覺到了她現在很不對勁。
“你受傷了。”
他眯起眼,似乎在思忖着她何時受的傷,并伸手就要探查。
喬茉大驚,不知哪來的力氣,手腳并用地往後退。
然後他瞥見了她衣擺上的一抹紅。
“唔!”
喬茉只覺腳腕一緊,然後整個人便被他拖了過去。
“讓本王看看。”
這怎麽能看!
她拼命搖頭,雙手死死拉着床杆,混亂間砰的一聲額頭磕上了床角,喬茉一陣眼冒金星。
衛君樾:“......”
“別動。”
手臂托住她的後頸,他不容抗拒地将她桎梏在自己懷中。
喬茉絕望地閉上了眼。
片刻後,她感受到男人周身的氣壓低了幾分。
“常煊——”
“屬下在。”門外傳來回應。
衛君樾捏了捏發疼的眉骨,頗有些咬牙切齒。
“一刻鐘,本王要見到張德昭!”
......
作者有話說:
張太醫(痛苦面具):……我真的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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