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哎喲喂, 客廳可真冷！”宋天源從暖烘烘的卧室走出來，凍得直哆嗦。

不過身體雖然冷，心裏卻熱乎着。

他們女兒真有本事，竟然來了招釜底抽薪, 讓上門找茬的兩人啞口無言。

因為毫不留情拆掉半扇窗戶, 直接導致客廳溫度驟降到零下，跟個冰窖似的。

宋悅趕緊鑽進空間, 把窗戶、沙發、暖氣片一個個拿出, 物歸原位。

做完這些, 家裏的溫度終于開始慢慢往上爬。

然而這時, 砰砰砰。

門又一次響起來。

聽敲門的節奏，略顯緩慢, 應該不是喬家兄妹。

宋悅跟兩人示意，由她來。

站在第一道門背後, 她透過貓眼看。

“誰啊？”林小娟緊張得不行，生怕這會又來個挑事的。

“隔壁王奶奶。”她說。

“啊？王奶奶？她找我們幹什麽？”林小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原因。

“沒事媽, 你和爸別吱聲，我去開門。”

宋悅跟隔壁王奶奶沒怎麽接觸過，不太熟，但之前聽老媽提起過幾次, 王奶奶屬于獨居老人，老伴兒死得早, 子女也不常來看。

想到對方家裏就只有她一個老人，宋悅感覺, 王奶奶可能想向他們尋求幫助。

于是站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門中間, 特意掩上第二道, 只将第一道防盜門推開一條縫。

“王奶奶？”她禮貌挂起微笑。

比她矮了半個頭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就這麽站在寒風中，看見門稍稍打開，忙顫巍巍提起手中的籃子，遞到門邊：“你是宋悅吧？好久不見，長這麽大了，來，這是奶奶的一點心意，你們拿着吧。”

宋悅愣了愣，旋即意識到對方是來給他們家送食物的。

籃子裏裝着3個紅彤彤蘋果、3盒威化餅幹，東西不多，卻含着王奶奶滿滿的關心。

宋悅鼻子酸了酸，忙推回籃子：“奶奶，我們不用，您自己吃吧！”

“別客氣孩子，剛才那兩個找茬的我都看見了，你家裏啥都沒有，現在肯定凍得不好受吧，你拿着啊，奶奶家裏還有呢。”

“不行的奶奶，您自己留着吧，我們還有吃的，真的！”宋悅連連推辭。

她哪能要獨居老人的東西啊，良心根本過不去。

說完轉身，迅速從廚房拿了五袋熱牛奶、五個剛煮好的白煮蛋，塞到王奶奶的籃子裏：“奶奶，您拿着，都是熱乎的，趕緊趁熱吃啊！”

邊說邊把王奶奶往家裏送。

王奶奶拗不過她，只好放下籃子作罷。

走到王奶奶家門口時，宋悅感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這時她才發現，王奶奶的家才是真正的凍如冰窖。

由于這邊的戶型朝北，一年到頭能照到的太陽有限，如今再加上這天氣，整個屋子更是獲取不到一點溫度。

甚至，比外面封了窗的過道還要冷。

宋悅心下有些難受，一開始她還以為對方找她家有事，誰知奶奶不顧自己家裏的情況，也要給他們塞食物。

她自認為自己不是個熱心腸的人，但如果誰對她好，她也不會視而不見，漠不關心。

意識到王奶奶家冷得出奇，宋悅想了想，道：“奶奶，我給您拿個熱水袋，暖暖手。”

“別，孩子……”王奶奶想攔，但動作哪有年輕人快，一個沒攔住，只見宋悅呲溜一下溜走。

不多時，宋悅拿着一個灌滿熱水的老式熱水袋，塞到王奶奶手中。

王奶奶受寵若驚，匆忙擺手：“不行不行，這可是好東西，孩子我不能要。”

“奶奶，我家還有好幾個呢。”宋悅笑着說，“而且我家一個月前燒了好多熱水，現在全灌在熱水瓶裏，根本用不完，您就拿着啊，別再推辭了。”

“這……我哪好意思用啊……”王奶奶臉上露出幾分羞赧。

剛才她聽到這孩子說家裏缺錢，賣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她便想着自己一個老年人，吃不了太多食物，不如拿出一些，分給他們家，誰知對方不僅不要，還反過來接濟她，這讓她活了大幾十年的人多羞愧啊。

她不知道宋悅家的真正情況，認定對方家裏不好過，執意不肯收。

宋悅沒法，只好佯裝不高興。

王奶奶這才搓着手收下。

小小的熱水袋，揣在懷裏，讓胸口和手心一下子熱乎起來。

已經9天沒感受過溫暖的王奶奶，将熱水袋視若珍寶：“孩子，謝謝你啊，你看我都沒能幫你們家什麽，多不好意思……”

宋悅笑着說：“不用這麽客氣奶奶，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們。”

說完替王奶奶關上房門，嘆口氣。

這世道，對沒有任何準備的普通老百姓實在太殘忍。

先是好閨蜜梁晗，而後是王奶奶。

真希望政府裏面的重生者能早點想到應對之策，這樣大家就不用受罪了。

吃午飯時，林小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你那朋友小晗什麽情況啊？怎麽突然回國了？”

宋悅夾了一塊梅菜扣肉，伴着香噴噴的米飯吃下去，末了才搖着頭說：“不知道，昨天還問她來着，她說家裏有事，沒來得及跟我說。”

“哦，這樣啊。”林小娟沒往心裏去，随便猜測着，“她家不是做生意的嘛，我猜可能回國接她爸爸的班？”

“這就不清楚了。”宋悅聳聳肩，沒發表多餘的意見。

桌上的話題很快轉移，林小娟和宋天源就當前局勢又開始發表感想。

宋悅沒怎麽聽進去，她腦子裏一直想着梁晗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緣故，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不單單指整個Z國，還包括她身邊的人事物。

比如梁晗，上輩子天災發生後，兩人根本沒有交集，一方面因為她自顧不暇，另一方面，她從來沒見對方來過自己小區。

還比如王奶奶，印象中，上輩子王奶奶從來沒敲過她家的門，之後也從來沒見王奶奶出過屋。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這一世，她似乎有更多機會幫助那些對自己好的人。

晚上，全城進入漆黑時刻。

哪怕宋悅有電可用，也不敢當着全小區的面明晃晃用燈。

所以天色一暗，宋天源熟稔地關掉所有燈源，只留冰箱、暖氣片運轉着。

部分居民家裏有蠟燭，夜晚來臨會點上那麽一兩只，但過不了多久，便會被吹滅。

沒有政府出面的日子，他們不敢随意浪費物資，所以不是必要情況，大部分人都将蠟燭節約着用。

在這種大背景下，宋悅家也不敢整晚燃蠟燭，基本一過晚上8點，宋天源便會主動吹滅，免得引起別家注意。

此時還不到8點，宋悅想着白天換給王奶奶的熱水袋肯定涼了，于是重新灌了個新的，敲響王奶奶家門。

咚咚咚。

“奶奶，我是宋悅，我來給您換熱水袋啦。”宋悅縮着脖子，在門外等待着。

可是門背後沒有一點動靜。

老人家聽力不好，她便加大力度又叩了幾聲：“奶奶！我是宋悅！麻煩您開一下門呀！”

還是悄無聲息。

難道是睡下了？

宋悅心中狐疑，現在7點45分，有些老人睡得早，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還是別打擾老人睡覺，于是不再敲門，回到家中。

熱水袋沒換出去，她便留着自己用。

沒有電和網絡的夜晚格外寂靜，整個世界如同被按下暫停鍵。

宋悅已經習慣這樣的節奏，床頭櫃放着不少以前買的書，随便拿一本，窩在被窩裏，借着手電筒的光，都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看着看着，困意漸起，便睡下。

早上4點多，樓上傳來腳步聲。

現在大家普遍睡得早，醒得也早。

但她昨天熬夜看了本實體小說，晚上10點多才睡，因此一個翻身，無視樓上的動靜，繼續睡。

早上6點多，窗外已經微亮，客廳裏也飄來早飯香。

宋悅慢悠悠起床、洗漱，弄完後才開始坐下吃飯。

“昨天給王奶奶拿的熱水袋她收下了嗎？”宋天源拿了個肉包子，一邊嚼一邊問。

昨天王奶奶給他們家送吃的事，他和林小娟都聽宋悅說了，兩個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所以一直惦記着熱水袋的事。

宋悅搖頭：“沒，我敲了兩次，估計是睡了，沒聽見。”

“行吧，等會吃完早飯記得再敲敲門。”宋天源提醒道。

“知道了，爸。”

吃過早飯，宋悅特意撿了兩個又大又熱乎的肉包子，帶着新灌的熱水袋，繼續敲門。

咚咚咚。

屋內還是很安靜，聽不見一點腳步聲。

宋悅貼着門聽了一會兒，想了想，又連着敲了好幾次。

然而始終沒有回應。

心底突然覺得不對勁，她快步回屋，把東西放下，跟老爸道：“爸，王奶奶一直沒開門，你趕緊拿工具，看能不能撬開門看下情況。”

宋天源聞聲，立馬拿着東西出門，林小娟負責看家，沒跟出來。

自家老爸有手藝，王奶奶家的門沒多久便被撬開。

宋悅一步跨進去，四下搜尋：“王奶奶，您還好嗎？我是宋悅，我來給您送早……”

一個早字哽在喉嚨，宋悅突然血液一凝，渾身僵硬。

“怎麽了這是？”宋天源看她不對勁，跟上來。

唯一的卧室裏，王奶奶閉着眼躺在床上，十分安靜。

如果沒發生之前敲門不應的情況，此時讓任何人來看，都覺得老人睡得正好。

可是只有宋悅知道，絕不是這樣……

她努力挪動着步子，希望自己再靠近王奶奶一點。

卻被宋天源輕輕攔住：“我來吧。”

宋天源快步走到床邊，探手，摸了摸王奶奶的臉，垂下眼眸，低聲道：“人沒了……”

怎麽會？！

宋悅睜了睜眼，不敢相信。

她一步沖過去，隔着被子摸了摸王奶奶。

被子下的身體，冰冷，僵硬……

完全沒有活人的跡象。

為什麽？！宋悅不明白，明明昨天王奶奶還好好的，為什麽！

而且還有她給的熱水袋，不至于昨晚就……

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着，宋悅不懂，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女兒，先回去吧……”宋天源嘆了口氣，心裏何嘗不難受。

昨天還熱心腸給他家送食物的老人，轉眼間……就沒了。

宋悅捏了捏拳頭，眼眶被淚水打濕，她什麽都沒說，突然轉身。

過了一小會兒，她拿回來一束幹花，輕輕放在王奶奶枕邊。

“奶奶，希望您能做個好夢。”

說完，她擦掉眼淚，跟老爸回屋。

之前看見宋悅回屋拿幹花時，林小娟就察覺出不對勁，等到兩人回來後，她更是坐實了心中猜測。

氣氛頓時陷入低沉。

一家人望着黑漆漆的電視屏幕，發呆。

“可能還是老人家身體扛不住，這個天，年輕人都難熬，更何況老人呢……”宋天源長嘆口氣。

“其實，王奶奶人挺好的……”林小娟低着腦袋，聲音微微顫抖，“以前在小區碰到她，她總會告訴我，哪家菜市場的菜新鮮，哪家的豬肉賣得好……我都是聽了她的建議，才發現王奶奶真的很會挑東西。”

“你上初中那會兒，王奶奶還問起你準備考哪所高中呢。聽說你成績不錯，一個勁兒地誇你。後來你真的免費考進市一中實驗班，王奶奶可高興了，給咱家送了一籃子水果……”

宋悅聽着這些，愣住：“媽，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啊！”

要是早知道王奶奶對她家好，給她家送過水果，她昨晚絕對不會就這麽回屋，說什麽也要聽見回應才放心。

昨晚很可能還有機會……！

她明明可以救下一個心善的老人……！

而不是拖到今早，她才發現出問題。

宋天源也頗有微詞，皺着眉：“這些你昨天怎麽不說？現在馬後炮，我們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這……這怎麽能怪我呢？我哪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林小娟臉上委屈，嘴裏嘟囔着。

“算了，媽，我和爸沒有怪你。”宋悅嘆口氣。

剛才也是她懊惱，下意識把責任推到老媽身上。

“是我的問題，剛才我說話沖動了。”宋悅頓了頓，說，“這事賴我，是我太大意……要不然王奶奶也不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林小娟忙收回情緒，坐到她身邊，安慰道：“小悅啊，你別太難過，咱們已經盡力了……”

宋天源見狀，也跟着道：“是啊，你媽說得對，這事兒誰都預料不到，咱們已經做好分內之事，剩下的只能聽天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當死亡真正發生在眼前時，誰都沒辦法豁達地說，自己能接受。

三個人不再說話，之後很有默契地依次起身，各自幹起各自的活。

這事兒不能一直想，否則會如同一塊大石頭，永遠壓在他們心上。

宋悅回自己卧室，坐在床邊靜靜思索。

昨天還在暗自慶幸，重活一世能救下身邊人，誰知今早就被老天爺狠狠扇個巴掌！

扯出一抹苦笑，她垂着眼眸，喃喃說着：“宋悅，不要覺得自己有多厲害，在天災面前，你只會比你以為的更渺小。”

8月10日，這一天三人在失去王奶奶的難受中度過。

8月11日，宋悅起了個大早。

見她穿上厚衣服，林小娟狐疑：“要出門嗎？”

宋悅：“嗯，我不放心梁晗那邊，準備過去看看。”

昨天王奶奶的死為她敲響了警鐘。

一方面警示她大自然的無情，誰要是疏忽，都有可能敗在災難之下；另一方面，她意識到一件事。

上輩子她之所以沒遇見王奶奶送食物這件事，是因為那時她家沒有被喬家兄妹糾纏。

沒被糾纏，她就沒說過家裏變賣物品這句話，王奶奶也不會得知她家情況，之後更沒有出門送食物這一遭。

再聯系上她印象中，上輩子王奶奶家裏從來沒有動靜。

很可能說明，王奶奶在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人同樣沒了。

只是那時她不關注，不知道罷了。

而這一世，她明明有機會逆轉結局，卻還是因為她的疏忽，錯失良機。

為此，她輾轉反側了一晚上，腦子裏始終在想，梁晗那邊是不是也是王奶奶這種情況？

上輩子的8月上旬，她每天都跟着搜尋小隊出門。

如果當時梁晗也在她家小區門口遭遇搶劫，很可能那個時候梁晗就已經出事。

對，如果這樣，一切都說得通！

難怪上輩子她再也沒聽說梁晗的任何消息。

因為在上輩子的8月8日，梁晗已經死了！

思索了一晚上，早晨起床時，宋悅不由得後脊發涼。

不行，系統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能再袖手旁觀！

跟林小娟和宋天源打完招呼，她飛也似的下樓。

冰刀套上，一路穿行。

冷風呼呼地刮着，她感到渾身血液在顫抖。

從宋悅家回到公寓後，梁晗的情緒一直不太好。

家中破産，從富二代變成窮光蛋，自己還沒什麽本事，全靠好朋友接濟。

這種落差，她做夢都想不到會落在自己頭上。

實話說，她真羨慕宋悅家的條件。

有熱水，有暖氣，還有充足的食物。

而她呢？

只能裹着厚大衣，跟母親縮在被窩裏，艱難度日。

梁母不斷搓着手，朝凍僵的手心裏直哈氣：“你說你那朋友宋悅是幹什麽來着？怎麽家裏這麽能耐啊？”

能給她家送一箱方便面、一箱水，甚至一大塊锂電池，這可不簡單。

梁晗苦笑：“就是普通家庭，以前不跟你說過嘛，她媽在廠子裏上班，後來因為身體不好病退了，他爸以前是開維修店的，現在在做什麽不清楚。”

“啊這樣啊……”梁母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評判，“那你這朋友家裏不行嘛，怎麽跟你玩兒到一塊去了？”

梁晗一下子瞪眼：“媽，你說的什麽話啊？宋悅是我朋友！”

“哎是是是，我就是這麽一問。”梁母打着馬哈，“這不看她給你送了這麽多東西嘛，感覺她不是什麽普通人。”

聞言，梁晗無語笑：“不是普通人還能是超人啊？行了啊媽，你別瞎猜，人家就是家裏有囤東西的習慣，再加上宋悅做的藍卡工作，領的物資多，所以這才有多餘。”

她沒跟母親提宋悅家有暖氣一事，免得她媽又東想西想。

知母莫若女兒，梁母的确沒再往宋悅家多想，可轉頭卻提起了梁父。

“要我說，都怪你爸，好端端的搞什麽建材生意，還拿家裏的房子做抵押。如果你爸不弄這一出，咱家哪裏缺這點東西？”

“你媽我別的不行，囤東西可是有一手，還記得你菲菲姨不？她上半年去歐洲，搞那個代購，當時我就買了好多吃的，全是那邊特産，塞了半個地下室呢。”

“可惜啊咱們搬家搬得急，食物一個沒帶，要不然哪能靠你那朋友接濟啊，哎……”

說起這個，梁母情不自禁嘆氣。

梁晗望着母親，苦笑，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麽。

冷冰冰的卧室就這麽安靜下來。

忽然，她聽到大門似乎傳來什麽動靜！

“媽，門口好像有人！”

她瞬間跳下床，吓了梁母一跳。

她跑到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

咔嚓咔嚓，咔擦咔擦……

再往門把手一看，門鎖竟然在動！

腦子裏回想起被那兩個壯漢打劫時的場景，渾身的血仿佛凍僵，她跌跌撞撞沖進廚房，拿出菜刀，顫巍巍對着門口。

“……媽……快出來……有人在撬門……”她結結巴巴地說。

梁母哪裏見過這陣勢，頓時吓得六神無主，她從卧室裏跑出來，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客廳裏亂竄：“刀……還有刀嗎？晗晗你記得水果刀放哪兒了嗎？”

“……應、應該在卧室的床頭櫃上……”梁晗努力回憶着。

梁母忙不疊沖回卧室，然而下一秒，又開始嚷嚷：“床頭櫃沒有哇？晗晗，你快想一想，前天不還削了蘋果的嗎？”

此時梁晗滿腦子都是怎麽對付門外的人，根本無瑕顧及其他的，可卧室裏又時不時傳來梁母着急的聲音，一時間她的大腦跟灌了膠水一樣，根本沒辦法思考！

“媽你別吵了行不行！”她忍不住大喊。

思緒回到前方。

門口的鎖動得越來越厲害，她發現後背的汗也流得越來越多。

嘎吱——

就在梁母還在找水果刀時，門慢吞吞推開了。

兩只眼睛跟暗夜裏的豺狼似的，貪婪地盯着她和她身後的東西。

梁晗只覺得渾身發燙，像是有火苗在身上竄一般。

“警、警告你……！不準進來！”她努力控制着聲線，試圖讓自己聽起來顯得威嚴。

然而在門口男人看來，她這樣子，就好像落入虎口的小綿羊，做的全是無力反抗。

“呵呵呵，你以為就憑你，能把我怎麽樣嗎？”穿羽絨服的男人賊兮兮一笑，不僅不怕，反而大咧咧走進客廳，反手将梁晗手中的菜刀奪走，然後打開窗戶，哐當扔下樓！

“把你屋子裏的食物都給我，我就放你一馬。”他舔着嘴唇，眼裏露出精光。

梁晗吓得大腿直發軟，但思維還是在線，她忘了眼客廳裏的食物，咽咽口水，最終不舍道：“好，都給你，你說話算話！”

男人嘿嘿一笑，直接開始搬東西，邊搬邊碎碎念着：“要是遇見的都是你這種聽話的小姑娘該多好，前幾天遇到個腦子不拐彎的，非要護着她食物，沒辦法，我就只有動手弄死他們全家咯。”

弄死全家……

梁晗渾身一顫，殺了人還能這麽輕飄飄說出口，這個家夥她最好不要惹。

如此想着，她乖乖往後退，盡量給他讓出搬運的空間。

男人也樂得開心，嘴裏不斷哼着歌。

梁晗以為，她和母親可以逃過一劫。

然而下一秒，只見一道人影刷拉從卧室沖出來！

“媽，不要！”

她驚恐大喊，可已經來不及！

梁母不知道從哪裏找來水果刀，朝男人後背紮過去！

男人一個側步，迅速躲閃開。

梁母的攻擊落空，歪栽到牆角。

“我剛才，好像說過，遇到不配合的，直接滅口。”

這次，男人眼中精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至極的殺意。

梁晗心中驚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求你，不要動手……我媽媽不知情，她什麽都沒聽到……對不起對不起，東西都給你，我們什麽都不要！”

男人居高臨下，冷呵呵看着她：“可惜，已經晚了。”

說着從兜裏掏出匕首！

他大步走到梁母身邊，舉起手臂，一刀猛紮而下！

“不要！！！”梁晗聲嘶力竭！

“啊——！”梁母同時發出一聲慘叫，“我的背……！”

男人冷冷地笑，噗嗤一聲抽出匕首。

血頓時如泉湧，浸透了梁母的衣服。

“媽！媽！”

梁晗雙膝跪着，奮力爬到母親身邊，與此同時，她瞪起通紅的雙目，放聲怒嚎着：“我媽沒有傷到你，你為什麽要這樣！！！”

“呵呵，沒傷到？”男人舔舐着匕首上的熱血，一字一句道，“如果剛才不是我反應快，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

他的眼神陰翳，讓人不寒而栗。

梁晗嘴皮子哆嗦着，想反駁，卻發現沒有勇氣。

忽而，男人看她的眼神變了變。

他慢吞吞蹲下身，一把拎起她的衣領，半眯着眼，意味深長：“不過，想要活命的話，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得好，就放過你母親。回答得不好，結果……你知道的。”

梁晗咬咬下唇，直覺不是什麽好問題。

可她沒得選，為了母親，她必須迎着上。

“好，你說。”她咬着後槽牙，道。

男人：“那天，在南山小區傷我兄弟的女生，住哪棟哪號？”

梁晗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