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夏舒安,我好痛
正午時分,陽光熱烈而不喧鬧,政府大樓裏,幾個穿着各式西裝的男女健步走出。
沈博晏昂首挺胸,臉上帶着淺淺微笑,回頭朝送到門口的幾人說道:“幾位,不用送了。”
為首男人又一次握住沈的手,熱情地說:“非常感謝沈總對福利事業的支持!”
“這是我們企業應擔負的責任……”
幾句官方寒暄後,沈博晏才随着衆人坐進車裏。
才進車,他一改笑臉,神色裏透着冷酷,道:“接下來還有什麽行程?”
齊助理:“兩點和喬總約好了在喬氏見面,4點半有個部門小會,晚上有一個慈善晚宴,此外商會那邊也有一個定期的會員聚餐。”
“都推掉。”他簡潔明了地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愉快的事,唇線忽地拉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晚上我有私事。”
齊助理早習慣了老板這半年來沒有必要絕不加班的狀态,從善如流地道:“好。”
車子平穩行駛出去,沈博晏随意望了眼窗外,春光正好,被明媚光線籠罩的榮川,正呈現着蓬勃向上的生機。
——
這個季節,五點半,天就黑了下來,到了六點,幾乎就是晚上了。
燈火明亮的實驗室裏,學姐關上電腦阖上蓋子,起身準備回去,經過一人時:
“小夏,你還不走?”
夏舒安擡了擡頭,道:“馬上就走了。”
“哦,那你記得鎖門啊。”
等到實驗室裏最後第二個人離開,夏舒安才眯了眯眼,拿起手機。
“喂,你在哪了?”
“……都說了不用過來接,我自己過去就好……好吧好吧,你過來吧,等你。”
無聊的男朋友想要行使男朋友的權力:接他出去約會。
有什麽辦法呢?人一大集團總裁都不惜耗費他一分鐘上百萬的寶貴時間來接他吃飯了,難道他還不能等等麽?
在距離沈博晏到實驗樓下還是十分鐘左右時間時,夏舒安收拾了下東西,鎖上門出去了。夜晚風大,夏舒安攏了攏外套,看還有時間,走進自己車裏等。
從外面開進來一輛車子,停在了間隔一個位置的停車位上。夏舒安見不是沈博晏常開的幾輛車子之一,就沒再關注,直到那輛車子上走下來兩個男人,皆是人高馬大,他們沒有往路中間去,反而朝着夏舒安的方向過來,其中一人,手上還拿着……
拿着棍子!!
夏舒安目光一沉,心中警鈴大作,他下意識地要去鎖車門,一個離得近的男人大步跨出一把拉開車門。
夏舒安大聲喊道:“你們要幹什麽?!”
男人粗聲粗氣地道:“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男人手碰到車門了,夏舒安一把撲上去,雙手拉着車門拼命地往裏拉。然而另一個人也跑上來,拽住了車門,若是要拼人多力量大,他是肯定比不過啊!
手中的力量在緩緩地減弱,夏舒安心中頓時慌亂,他眼睛撇到方向盤和下面油門,心一狠,手一松,同時一只腳迅速地踏上油門。
一輛白色桑塔納“咻”的一聲停在夏車前方,正好卡住他的去路。夏舒安:“……”
這麽專業的麽?!
這麽點功夫,拉扯車門的人已經半個身子進了車裏。夏舒安眼前一黑,一腳踹出,瞬間搜尋車裏能用得上的工具——
就在這時,一輛藍色賓利從道路前方沖開,它的速度不算快,想來是受到了校內車速限制,但是它不管不顧地沖着停靠在夏舒安車前的桑塔納上撞了過去。
只聽到嘎吱一聲,桑塔納被橫撞出去好幾米,整輛車子論壇一側被路邊突起的石子卡了卡才勉強停下。這一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車裏車外的人都愣住了,過了會,從終于停穩的賓利裏走出來一個男人。
他臉上還帶着撞擊過後的慘白,卻不管不顧直沖向圍在夏舒安車前的兩人。
那兩個男人這才清醒過來,甩着棍子上前。
“你他媽小子想幹什麽?”
沈博晏臉色鐵青,眼中冒着怒火,沖着最前頭的男人就拎起拳頭。
肌肉強硬的拳頭在男人臉上,發出**撞擊後結結實實的一聲,後頭的男人見自己人被打了,火大得沖上去就是一棍子甩在沈博晏身上。
沈博晏左手擋住棍子,右手還擰着被打了一拳頭男人的脖子,包裹在西裝褲下的腿一腳踹中前方男人胸口。他趁着兩個人吃痛間隙,飛快上前甩上車門,往裏面吼了一聲:
“別下來!”
“可是——”
夏舒安也不知道自己能可是什麽,他只能一邊用力按着喇叭按鈕,一邊撥打110:
“喂,警察麽?這裏是榮川大學......”
他把自己知道的學校保安處門衛崗亭的電話都打了一遍,扔下手機後扭頭往外面一看,一瞬間心口都提了上來。
外面找茬的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四人,其中一個從桑塔納裏出來的男人手上拿着把刀,往沈博晏身上桶,沈博晏用力擰着那個人的手,卻因此對其他人失去抵擋,左邊男人一棍子抽在他肩膀上。
那一聲震得在車裏得夏舒安都擰緊了眉毛,沈博晏臉上露出痛苦神色,卻始終死死地攔在車前。
“沈博晏!”夏舒安作勢要下車幫忙。
沈博晏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棍,風度翩翩的總裁形象早不知道飛哪去了,他身上西裝外套都扔到了地上,襯衫被割破了兩條縫,臉上滲出了血,見他要下車,還特兇地吼了一聲:
“別下來!”
說完,後退一步,用後背壓住了車門。
夏舒安:“……”
“讓你他媽的逞英雄!”
一個人嘶吼着沖向沈博晏,手上的棍子往沈博晏頭上砸過去,沈博晏舉起雙手生受住這一棍,緊接着又從正面刺過來一刀。
刀光冷冽,夏舒安大腦都停轉了數秒,沈博晏擋着棍子的雙手向下用力夾住刀刃,猛地一擰,同時他嘶吼一聲,背靠着車門向上跳起,一腳一個正中男人胸口。
沈博晏反手握住刀,目光在刀光映照下閃爍着冷酷的光芒。
“還來麽?”
幾個人踟蹰着不敢上前,這時候終于有人從校門口方向跑了過來,兩個穿着保安服裝的人大聲喊着:“你們幹什麽?”
眼看人越來越多,其中兩人對了個視線,抛下沈博晏飛快地坐回自己車上,兩道車燈閃過,他們沖破保安的吼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博晏!”
夏舒安一把推開車門跳下車,沈博晏臉上手臂上都被劃了一道,鮮紅的血透過白色的襯衫布料,浸透了他的小臂。
夏舒安兩步走到沈博晏身邊,卻不知道怎麽扶他。
“沈博晏,你沒事吧?”
沈博晏被兩個保安攙扶着,聽到他的聲音,擡頭安撫地笑了下:
“沒事,皮肉傷而已。”
“這怎麽能叫而已?”夏舒安想起棍子砸在他手臂上的聲音就一陣頭皮發麻,他晃了兩下,快速道:
“我們去醫院!”
幸好這兒是大學城,附近就有醫院,沈博晏是夏舒安和一個保安一起護送到醫院的,夏舒安在路上就給齊助理打了電話,齊助理迅速聯系了醫院,他們到的時候就直接進了vip病房。
一套流程下來,等到沈博晏重新坐回病房,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他臉上的傷口只是簡單處理了下,胸口的刀傷也不重,就是後背肩膀手臂被棍子砸了好幾下,後背和肩膀還好,手臂卻是骨折了,醫院對他進行了冷敷處理,然後裏裏外外細致謹慎地打了最新的醫用高分子繃帶,齊助理趕到時,正好沈博晏已經全套處理完畢,正坐在床頭和夏舒安低聲說着什麽。
沈博晏歪着腦袋,臉上還帶着笑,那表情不像是受傷的人,反而像是哄孩子開心的家長。夏舒安就只低着頭,臉色晦暗不清。
見到齊助理,夏舒安站起來往邊上退了退,低聲道了一句:
“你們聊,我出去了。”
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沈博晏目光溫和地看着他走出門,門關上的時候還笑了一下:
“在生氣呢。”
齊助理:“......”
下一刻,他收起臉上笑意,瞳孔中迸射出冷酷光芒。
“去調學校監控,把那幾個襲擊夏舒安的人找出來。”
......
......
夏舒安走出病房,還覺得房間裏那股若有似無的藥味和微低的氣壓在身邊萦繞不去,讓他胸口很是難受。
他本來想在門口坐一會,剛坐下,又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一團蒙蒙的白光,心裏煩躁。他腦子裏一會是沈博晏挨打也擋着門的樣子,一會是他檢查時身上青青紫紫又白白紅紅的傷口,胸口越來越堵。
正好這時候陸采也到了,他這人可不跟沈博晏那些看似守規矩實則給人施壓規矩的精英不同,擡頭看到夏舒安就舉起手朗聲喊:
“夏哥!”
“夏哥,你怎麽在這,不進去麽?”
“齊助理在。”
“啊,這樣啊。”
齊助理負責的大多是公司事務,這人不管關系多好,都要有個眼力勁,就是大大咧咧如陸采,也不會在沈博晏跟齊助理私下談工作的時候插進去。
這人得懂事。
夏舒安說了一句就不說話了。
陸采這人大腦缺根筋,也不太懂安慰人,他見夏舒安抿着唇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就姑且用他的方式“安慰”了兩句:
“夏哥,你是不是不高興啊?你也別擔心了,老大經過的事多着呢,這點傷不打緊的。”
夏舒安眯了眯眼,總覺得這句話聽着不太舒心。
他知道沈博晏從前很難,也知道他混過社會,但他的生活圈子實在太安逸了,從小到大安穩的經歷讓他很難想象沈博晏具體經歷過的事。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
“沈博晏從前具體做什麽的?”
“這說起來就長......”這個長長的故事還沒來得及開始,房間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齊助理探出腦袋,道:“我們說完話了,沈總請兩位進去。”
夏舒安率先進去,陸采跟在後頭,他一進屋就大大咧咧道:“老大,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外傷。”
“是內傷你就沒辦法在這說話了。”
夏舒安面無表情地怼了他一句,沈博晏也沒反駁,就了呼呼地笑了下,目光轉向陸采道:
“我餓了。”
“好,我給老大買飯去。”
“我也......”
“小舒你別去。”
沈博晏叫住了他,一臉沒有依靠的小可憐表情:“你別走,我想你留下來陪我。”
在場另外兩人都被不同程度地惡心了一下,夏舒安大概也被肉麻到了,最終沒有下樓,而是守在病床邊上。
兩個人離開後,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牆上鬧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還有若有似無的心跳的聲音。
“夏舒安。”
“什麽?”
夏舒安下意識擡頭,原本在床中央的沈博晏不知何時到了床邊,他身子往外傾着,一只腳支撐在地上,沒打繃帶那只手用力把夏舒安抱起來,往床上帶。
夏舒安:???
“你有沒有毛病啊?!!”
夏舒安開口痛罵,但又生怕一動就碰到他哪裏,渾身僵硬着不敢掙紮,任由沈博晏把他抱到床上。
到了床上後,沈博晏胸膛貼着他的後背,腦袋靠在他肩膀上,他流出去的血液就像上升的溫度一般,滾燙地貼着夏舒安的皮膚,而他本人,則是仿佛撒嬌般輕輕道:
“靠一下。”
夏舒安:“......”
靠你個鬼啊!
“沈博晏,你是不是哪裏有病?!”
“你不是早知道了。”
“......”
沈博晏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緊接着,他臉頰磨蹭着夏舒安的脖子,好像小狗般嗅着他的氣味,一邊嗅還一邊呢喃:
“夏舒安,你好香。”
“好甜。”
神經病,甜是味覺不是嗅覺!
夏舒安坐在他懷裏,背後是沈博晏解下衣服時血淋淋的胸口,前面是他晃晃悠悠打滿了繃帶的手臂,頭上是男人垂落下來的發絲,臉龐是他呼吸的灼熱。
他動又不敢動,忍又忍不住,真想把名為沈博晏的男人的腦袋剖開來,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構造,為什麽他可以連命都不要得耍流氓!
“夏舒安。”沈博晏喃喃道:
“我好痛。”
夏舒安滿腦子殘暴的念頭頓時一緊,緊接着緩緩地,緩緩地消散了。
身後,男人盯着他咬着唇,露出不忍和心疼的側臉,臉上慢慢凝出一個笑。
“夏舒安,給我一點能量,讓我支撐下去吧。”
你怎麽不吃能量棒,然而,随着這個毫無武力意味的吐槽,夏舒安還是順着男人手指的力量輕輕地別過了臉。
他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不甘而又順從地張開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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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