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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打了這個充滿誘惑和撒嬌的電話之後，章佳明第二天就主動從法國飛了回來。

熱烈和激情，章佳明從來都是不缺乏的，雖然結婚前我是真心沒有看出來。不過，在我們兩人結婚後，我是充分體認到了。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悶騷男，看上去淡漠理智，那都是外表，其實骨子裏絕對藏着驚人的欲求。從他喜歡給我買各種情趣睡衣，還有無限迷戀我的頭發，就可以看出一斑。我有時想，沒有我他怎麽辦？這些激情他到哪裏去合理合法的宣洩？這麽可怕的力量，他一直隐藏着積蓄着，等他爆發起來，肯定會吓死人！幸好我們結婚早，他還沒有壓抑出什麽毛病，否則後果嚴重啊！他可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想想要是他心理變态了，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我這真是——犧牲小我拯救大我，犧牲我一個幸福全人類！我這是拯救了多少人啊，真是功德無量啊！這麽想着，我把我自己都給感動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人咬着我的脖子問我：“現在還想我嗎？”他用低啞魅惑的聲音問我。

這個問題我不用過腦子，就覺得應該猛點頭。

我點頭這麽猛，後果很嚴重，我徹底激發了章佳明的獸性。

天亮的時候，我內心的OS是：阿門，這一夜我真是太不容易了！為了婚姻穩固，我也真是蠻拼的！

我突然想到，昨晚他什麽安全措施都沒有用。其實這兩年他經常會間歇性的忘記，我覺得他絕對是故意的。不過我懶得在這種時候煞風景，弄得兩人都不痛快。好在我養成了每天按時服用避孕藥的習慣，從來不曾間斷，所以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生什麽意外的小概率事件。我想這次應該也不會的，然後我就睡着了。

章佳明的這場有史以來程度最嚴重的生氣，不過從頭到尾維持了兩天兩夜。這之後，我們沒有再提起生孩子的話題，生活一路既往。

章佳明真心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我的生日、娃娃的生日、他自己的生日、中國情人節、西洋情人節、結婚紀念日這些重要日子，要是我不提醒他，他是從來不記得的。甜言蜜語，我也是從來沒有從他嘴裏聽到過。所以他去了一趟法國，也不曉得給老婆帶禮物，我也是毫不驚訝的。

但是，氣人的是，他卻沒有忘記買禮物讨好女兒。這是有多差別對待，我要是個玻璃心，跳十次樓都算輕的。

我家女兒——章永心小朋友，無恥程度絕對是可以拼爹的。她總是長年累月的無視我這個媽媽的苦心陪伴，總覺得娘親不過爹爹大人。也不想她爹長年出門工作，有時還要加班加點，陪她的時間哪裏有我多？

不過輪到順她心意，我是遠遠比不過她爹的。

她爹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孝順女兒”是出名的。

娃娃小時候挑食，不愛吃蔬菜，我正糾偏呢，她爹一介醫學院的高材生，竟然無視營養合理搭配的科學規律，一臉理所當然地無恥地同我為他女兒辯駁說：“我女兒是食肉動物，不愛吃蔬菜是正常的。”我問：“那營養不均衡怎麽辦？”他說：“我女兒愛吃水果，那是一樣的，再說還有各種可以補充營養的好吃的東西。”我一臉不解：“你醫學院的文憑是花錢買來的吧？”他冷冷掃我一眼，“你去買一張給我瞧瞧。”我反問道：“哪個醫生會像你一樣無視科學道理，說出這麽無恥的話來？”他不再理會我，表示無意和我再在這個問題上溝通。

還有，娃娃三歲時，剛上幼兒園才三天，就哭着說“明天不要去幼兒園”、“幼兒園的老師都是壞人”，于是他爹沒有任何反駁地就從了。完全不理會我苦口婆心的勸說，就拍板定了他女兒的啓蒙教育還是在家做，完全不給那些“壞人”機會荼毒他女兒。小孩子上幼兒園，不完全是為了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需要和同齡人溝通，也需要老師教會她遵守規矩。這一點，我相信章佳明心裏不是不明白，但是在他看來他女兒的開心快樂最重要。

親戚朋友聽了這些事情，都當是經典笑話在外面廣為流傳，章佳明知道後毫不在意，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所以有這麽一個寵娃毫無分寸的爹，我當然對再生一個娃是謹慎的。這個和他沒有血緣的，都讓我時常擔心在他的溺愛下一不當心長歪掉，不要說生一個與他血緣十足的，真不知是什麽可怕的後果。

關于娃娃出生的秘密，只有我和章佳明兩個人知道。其他所有的人，包括章佳明的父母，都以為娃娃是他和我的親骨肉，因為出生證明是這樣寫的。而血型做出來，我們一家三口都是A型血，除了DNA報告，絕對不會因為驗血這種意外讓人懷疑親子關系。再加上章佳明有醫生特有的謹慎和長遠規劃考量，娃娃的臍帶血他都做了長期保存，所以即便出了最最糟糕和極不可能發生的情形，也無需勞師動衆，是完全可以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解決的。所以，這件事注定會是一個秘密，一個永遠的秘密。

要不是章佳明提議讓我同他再要一個孩子，我會完全忘記這個秘密。可是，這雖然是個秘密，卻也是一個不争的事實。望着這對正在玩電玩游戲玩到忘我的父女，我內心的感嘆有些多。就在我準備收起感嘆加入他們的戰局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拿過來一看，居然是個陌生來電。現在推銷騷擾電話越來越多，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接起來，想起前幾日學長和我交代過，他有一個合作夥伴有可能會主動聯系我詢問一些技術問題的，我沒有遲疑地按下了接聽鍵。

可是剛聽對方才說了一句話，我就後悔了。他問我：“小菲，你現在過得好嗎？”

我怔楞着沒有說話，不知如何啓口。這個人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是不能碰觸的痛。

我百感交集，但最大的情緒是生氣。

我最需要聽到他聲音的時候他在哪裏？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又為什麽要給我打這個電話？我什麽都沒有同他說，只是按掉了電話。

即便電話很快再響起，我還是按掉了。

于是，對方沒有再打來，而我的心卻亂了。

我看着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我不覺想到了那個年少的午後。

自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的數學成績就名列前茅，但是文科成績時好時壞，所以出黑板報這種事情一向輪不到我的。但是，進了高中之後，不知是大家都專心一意地學習不願浪費時間，還是因為大家的字普遍都不太好，班主任老師居然指名要我在出黑板報的時候貢獻力量。

就在我懵圈的時候，同桌蘇鄭好心的小聲告訴我：“上周五你去參加數學競賽不在，開班會的時候，班主任征求全班同學的意見，大家普遍推薦你的字和葉東的畫，于是……”

我這才想起上上周語文老師好像當着全面的面表揚過的我的字，說是：“大家以後都要好好練字，像許菲菲同學一樣寫出一筆漂亮的字，做到卷面整潔字體舒适，這樣作文部分的印象分才可以高一點。”剛下課，不少同學就圍過來同我讨教練字的訣竅。我當時真是無語問蒼天，我敢發毒誓，我從來不練字的！被老師表揚字好也是破天荒頭一遭，我咋知道練字的訣竅！就在我不知如何回答熱情的同學們期待的小眼神的時候，葉東走過來，笑嘻嘻地一番話正好解救了我，他說：“許菲菲的字，一看就是多年書法的底子！傳統的書法練起來太費勁，但硬筆書法的帖子滿大街都是！好好練習的話，一個學期下來就應該有成績了！”葉東話畢，再沒人來追問我練字的事了。但之後每天下課，我都能見到有人在埋頭苦練地寫硬筆書法。

我從來沒練過書法，但這種小插曲我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也覺得沒必要特別澄清，可沒想到就此惹來了這麽一件出黑板報的義務。好在我向來不太計較個人得失，所以每逢周五下午，當同學們都回家後，我就和葉東同學留下來出黑板報。主題是班主任老師定的，圖是葉東畫的，文章是葉東找的，排版也是葉東排的，我只負責貢獻自己的字，把葉東找的文章一字不差原封不動地抄到黑板上。一般動作快得話，兩個小時內是可以搞定的。不過要是葉東同學突然對自己畫的畫不滿意，決定重新來過，那麽就不好說了。

我們學校是C市的重點中學，很多同學都是離家很遠考來的，學校裏有規定平時全體寄宿，不許私自回家。不過校領導考慮到同學們每周要回家過周末，所以每周五下午排課只排到下午三點。我也想每個周末回家，無奈長途車需要六個小時才能到家，再加之長途汽車票着實不便宜，所以我和外公外婆約定每個月回家一次。碰到我回家的那個周末，葉東就會體諒我，将出黑板報的時間改在周日下午我回學校的時候，這樣周五一下課我就可以回家了。

葉東是個陽光少年，平時為人細心周到，很多大家疏忽想不到的事情，他都會替大家想到。比如每逢他回家過周末，總是不忘帶許多零食、點心還有大家喜歡的海報給班裏有需要的同學；比如天氣不好，他總是善意提醒大家下課後先回宿舍收衣服；比如哪位同學有求于他了，他總是竭盡所能地樂于助人；比如為了讓我避免排長隊買票，他總是不忘提醒我提前一周去預定長途汽車票。

那個周日，我同往常一樣來到教室。葉東也像平常一樣，用彩色粉筆在黑板上勾勒線條。不一會兒，一幅有趣的漫畫就出現在黑板上了。每每這種時候，我總覺得他是個神奇的魔法師。因為我是個畫畫盲，小時候我幸虧有焦紅這個好同桌，否則我的美術作業恐怕每次都只能是個大鴨蛋了。所以看到這種有美術天賦的小孩，我是打心底裏佩服的。葉東像是背後總長着眼睛一樣，他沒有回頭，手上也沒有停，“你傻站着做什麽？把那兩篇文章抄上去啊，記得用白色粉筆抄！”

“嗯。”我回過神來，輕聲應着。想到每次他不提醒我，我就會疏忽大意的用錯顏色，害得他總是不忍心讓我重寫，只能拍着自己的腦袋為我補救，我就覺得不好意思。

我們幹活的時候都是專心一意的，從來不說閑話。那天也沒有例外。但就在我幹完活，洗完手，從廁所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葉東叫我過去，我不疑有他的上前，他指着其中的一處問我：“你看那幅畫的顏色是不是要調整一下啊？”我聚精會神地看着，雖然給不出什麽建設性建議，但是每次葉東都會這麽問我，我作為搭檔也總是會認真思索。就在我全神貫注地看着黑板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右手被人擡起，先是用紙巾将上面的水輕柔地搽去，然後又拿出一只護手霜，擠出黃豆大小，在我手背上打勻、輕抹，他一面抹一面煞有其事地同我說道：“女孩子的手需要好好呵護，否則粗糙起來就不好了，我媽媽可喜歡這個牌子的護手霜了，你試試好不好？要是不好，我再幫你找別家的。”我傻傻地看着他的動作，對他的出其不意不知該怎麽反應，好一會兒我才回道：“我不需要護手霜，謝謝你的好意。”說着，想要将手抽回來。

但是葉東沒有放手，他說：“我第一次給人塗護手霜，你讓我做完不要半途而廢，好不好？”

他說話的口氣很平常，就像是和我說：“你先抄左邊的這篇，右邊的那篇文章我還要好好想想，一會兒想好了再告訴你。”

因為他的語氣太普通，所以我沒有動，但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怪異。

讓我沒想到的是，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他為我抹好護手霜後，竟然在我的手背上親了一下，他擡起笑臉，問我道：“為什麽你從來不看我打籃球？”

他的語氣平和，沒有責問，只是疑惑。他長得很英俊，我是知道的，之前只是聽同班的女同學們議論，卻并未從心底深處覺得，但那天午後陽光很好，正好打在他的背後，我忽然覺得他長得很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男生都好看。也是很後來，我才明白我那一刻的感覺叫——怦然心動。

我一向是缺乏少女心的物種，那一刻我只是傻傻地看着他，貪婪地記住這個美好的畫面，完全忘記了他剛問了我什麽，也不曾留意我的右手還在他的手裏。

但是葉東沒有忘記，他又問了我一遍：“為什麽你從來不看我打籃球？”

我傻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覺得怎麽看他都是好看的，我要抓住機會多看兩眼，對于他的問題我根本沒有過腦子，只是直率而誠實地回道：“我初中的時候也和小夥伴打過籃球，你們的籃球技術不值得我觀摩！”

葉東先是驚訝地“啊”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他溫和地問我：“下周六，我們一起去看NBA好不好？”

我正醉于他的美色，不自覺地點頭，點完頭才想起來問他：“去哪裏看？”

“我家，我買了很多影碟。”

“哦。”我輕輕答允。我當時并沒有覺得一個女生跑到一個男生的家裏有什麽特別的。在小鎮上，小夥伴們經常來我家找我玩，而我也經常去小夥伴們的家裏串門，而小夥伴是不分男女的。

之後不回家的周末，每周六我都會跟着葉東回他家去看NBA比賽，和他激烈的讨論球賽。有時我們觀點一致，有時也會意見相左，但不論讨論結果如何，最後葉東總是願意承認我是對的。我很有成就感，當時并未覺得這是他的遷就，只是開心我又說贏了他。看完比賽，我們會一起做功課，我擅長理科，他擅長文科，兩個人說說笑笑，互相幫助，做作業的效率別提有多高了。

葉東的爸爸媽媽極少在家，他爸爸是做進出口貿易的，經常到處出差，他媽媽時常要幫人舉辦畫展，所以外出也是平常事。家裏只有一個做家務的老保姆谷奶奶總是在，她在葉東小時候就來到葉家了，對葉東而言，他比爸爸媽媽還要親。我每次去，谷奶奶總是對我很熱情，為我們準備吃的喝的，為我們張羅中飯和晚飯。他爸爸媽媽就算在家，也是忙着打電話，最多出來和我們打個招呼，就走開忙自己的事情了，從來沒有問長問短過，所以我也從來沒有任何不自在。

這樣的自在時光大概持續了兩個月，我和葉東一直如常出黑板報，如常看NBA，并沒有覺得生活有什麽改變。只是有一點不同，每次出完黑板報，他給我塗好護手霜，在我的手背上親吻的時候，我的心會多跳一下。但是，看着他擡起英俊的笑臉，如常地同我說些平常的事情，我覺得一切挺自然的，這只是一個他抹完護手霜必須要做的儀式，也沒什麽特別。但是，周一晚自習前，班主任顧老師突然讓同學叫我去學校的小花園找她一趟。我到的時候，看見葉東也在。之後，班主任在我們的臉上逡巡了片刻，然後一臉鄭重地說道：“班級裏有很多關于你們兩個的流言，我一直是不相信的。因為你們兩個一直是讓我覺得省心的好學生。你們老實告訴我，你們兩人是不是在談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本人已完結的現言——《行業精英》

推薦本人正在養肥的古言——《做幸福的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