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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覺在黑風寨待了五天,心情卻不似被劫之初來得那麽淡定了。
蒼鷹的自信是有他的理由的。西焰山先天占據地理優勢,居高臨下,對山下的動靜一目了然。這兩日衛覺也聽到寨子裏的人在議論,說着菊谷地的女人又意圖潛進寨子,結果被“請”回去之類的消息。
想要進寨不得門而入,出去的困難指數同樣滿星,即便衛覺有空間可以躲藏一時,卻也僅限于不被人抓到,想離開此地,還是要好好想想辦法呢。
不想回菊谷地,據說離開黑風寨到最近的鎮子,也需要兩天的腳程,這還是騎馬的速度。若是肉腳步行,且不說她的身子大病初愈體力不支,要是随便走幾步又被抓回來,那可就郁悶了。
那現在想要逃走,起碼要準備足夠的食物,還要盜一匹馬。最重要的是要制造一場混亂,轉移衆人的注意才好。
計劃既已拟定,執行起來卻有些不順。
頭晚她已成功躲開衆人耳目,摸到廚房拿夠了吃的,還到馬棚裏牽了一匹馬藏到空間的院子。但此舉也引起了黑風寨的警惕,憑空丢了一匹馬和很多食物,這種事怎麽看都跟搶來的新娘脫不了幹系。只是她整日的行蹤都在衆人眼皮底下進行,倒也看不出什麽不對,蒼鷹也只是不動聲色的下令嚴加看管進出寨子的要道,對她的一舉一動也盯得更緊,其他倒也沒怎麽為難。
只是,這下想要順利逃走,又憑空增加了很多困難。
這些臺面下的小動作你來我往,并不影響寨裏上下熱熱鬧鬧操辦寨主大喜之事。
自那日從大峽谷歸來,蒼鷹就已經叮囑了寨裏的男人置辦大婚所需的物件,而婦人們則抓緊趕制新郎新娘的禮服。大婚前一天,寨子上下張燈結彩,紅綢懸挂在每一處顯眼的地方,寨主的主廂房更是布置的喜氣洋洋。
此時,一群女人把衛覺圍在中間,舉着一件嫁衣勸她穿上。
大紅的嫁衣是絲綢材料,質地輕盈又很保暖,在這晚春的季節穿着正為合适,裙擺上用金絲勾出大朵祥雲,顯的富貴吉祥。衣服是件極好的衣服,新娘本也是脾氣極好的,卻不知為何此刻,死都不肯聽勸,僵直身子坐在塌邊,任這些夫人們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肯穿上。
“怎麽回事?”蒼鷹一進屋,看到的就是這幅對峙的場景。
一位年紀稍長的婦人回道:“嫁衣準備好了,我們在勸夫人試一試,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改的。只是……”
只是對方不願配合是嗎?蒼鷹一看尤媚娘沉默抗議的坐姿,心下就明白了三分。這女人跟他裝巧賣乖了這麽久,還以為她打定主意要這麽下去,原來還是有雷區的。小辣椒終于要噴火了,這是好事呀。
“衣服放着,你們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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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女人們很快退出去,還體貼的帶上了房門。廂房內瞬間空曠了不少,呼吸也順暢了一些。衛覺看了男人一眼,聳了聳肩,一副她們這些人好無聊的樣子。
蒼鷹坐近,柔聲問道:“對這衣服不滿意?”
衛覺不吱聲。蒼鷹又湊近一些,“明天就是我倆的大日子,你對我可有不滿,盡管說出來聽聽。”
說出來會有用嗎?衛覺強烈的懷疑被蒼鷹看在眼裏,他複又說道:“要說放你走,那是不可能。不過女人的婚禮一輩子也就一次,其他要求你盡管提。”
“你那日說過,大婚當天會請我母親過來,此話可是當真?”衛覺抓住他的話柄,立馬發問。
蒼鷹一滞。他好不容易劫得美人回寨成親,當天的話當然只是随口一說,哪能真讓那群女人過來搗亂。不過這會兒準嬌妻難得提出要求,他一時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只好滿口應允,說着“早已派人去請”之類的謊話。
衛覺明知對方不可能做到,但争執無意義,此刻便表現出被他說得安下心來的樣子。蒼鷹便趁機拿起嫁衣問道:“媚娘是要自己換,還是要為夫幫你換?說起來那天在菊谷地,雖只是驚鴻一瞥,但媚娘的身材已是……”
“我自己換!”衛覺皮笑肉不笑的搶過衣服,堵了他未竟的話語,一萬頭草泥馬從心頭呼嘯而過……你妹的,這幾天陪聊陪玩陪笑臉的當三陪還不夠,還要老子給你玩cosplay!避到裏間的小屋子,對着簾門把蒼鷹罵了個遍,衛覺這才慢吞吞的擺弄起嫁衣來,卻忽然感覺背後有人。
這個蒼鷹竟然還敢偷看,看她不插瞎他的狗眼!心随意動,未及來者沾到衣邊,她一個快閃過去,一手擒住了對方的脖子,一手的兩指直直插向眼睛的方向。
“小姐,是我。”對方沒料到忽然受襲,急急的壓低嗓音輕喊。
衛覺雙指險險止住攻勢,這才看清了來人,竟是菊谷地的依依。“你怎麽來了?”
依依低聲道,“谷主讓我們想辦法搭救小姐,可是黑風寨的哨崗盯得太緊,其他人都被發現,只有我一人潛進來了。”
菊谷地衆人這幾天一直積極搭救,雖然她們要救的是自家小姐尤媚娘,但受惠的總是自己,衛覺心下也有幾分感動,忙也壓低嗓音回道:“你先藏好,等我把外面的男人打發了,晚點再細細商議。”
與成功潛入的幫手接上頭,衛覺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成功逃脫的希望增加,這會兒陪蒼鷹玩玩換裝游戲周旋一下也未嘗不可。在依依的堅持幫忙之下,換上了精美的嫁衣。
“小姐穿上這衣服真是天仙一般漂亮,如果今日要嫁的不是這黑風寨的臭男人,而是朔公子……”看着眼前的佳人,依依情不自禁的稱贊,衛覺卻不及她說完,只小心叮囑她要藏好,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出去了。依依有些奇怪小姐今天的反應,不過眼下情勢危急,也顧不得多想,便小心的藏好。
蒼鷹等了一會兒不太耐煩之際,忽聽得內間簾門被掀開,急急看去,竟被眼前的紅衣美人迷得有些呆愣了。
只見這尤媚娘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如描似削的身材俏生生立在門邊,竟比他生平所見之女子都要妩媚風流。此時不必只言片語,只因着和她共處一室,相隔極近,幽香更是中人欲醉,心頭竟生纏綿之意。
衛覺本就不樂,見這人眼中透着欲色,心內極為不快。當下俏臉一板,冷哼道:“寨主要看如今也是看了,這衣服沒甚不合适,今日就請先回吧。”
蒼鷹自是不舍,又借口多留了一會兒。只是此時衛覺态度冷漠,全不似前幾日好言好語,一時碰了個冷釘子,想着這人明日就要嫁給自己,到時怎麽調/教都是立場堅定,當下便也就不再自讨沒趣,又磨蹭了一陣,便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初四日,宜嫁娶、出行。
黑風寨內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鬧非常。一對新人各自手持紅綢的一端,在媒婆的引領下步入位于寨子正中的議事大廳,這裏被改作臨時的禮堂。
寨主要成親,這可是這段時間衆人最關心的大事,寨裏的居民不論男女老少,都趕過來瞧熱鬧。
司儀見時辰已到,高聲唱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身着喜服的蒼鷹眼角瞅着準娘子,見她不太願意動彈的樣子,便伸手在她的背部暗自施力,兩人一起朝着天際鞠了一躬。
司儀再唱:“新郎新娘二拜尊長!”
蒼鷹沒有高堂,女方的母親尤蓮心今日也沒有邀請,所以二拜的對象改為黑風寨前幾任故主。此時新娘似乎更不情願了,蒼鷹故技重施,又硬是壓着她鞠了一躬。
最後一唱,“新郎新娘夫妻交拜!”蒼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這一拜下去,尤媚娘終于就是他的人了。哪知這次想要伸手去按她,卻被對方閃開了。正要拉住她行禮,卻見這女人竟忽然掀開了蓋頭。
“你……你是何人?”蒼鷹大驚,蓋頭下的女子,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個!心焦之下,他一個擒拿動作,拎起了對方的衣領逼問。
被擒住的女子眼淚汪汪,無措的說道:“我本是菊谷地的屬下,奉命潛入寨子營救小姐。誰知……誰知小姐一見到我,就威脅我代嫁,她自己,已經跑了……”
“你說什麽!”蒼鷹怒極,“老實交代,這是怎麽回事?”
該女子似被他炸雷般的聲音震得發懵,半天才嗚嗚咽咽地交代:“小姐說她前日偷了一匹馬,也問清了下山的路線,今日一早趁人不備,已經離開了。”
蒼鷹一個甩手,将這女子扔到一邊,厲聲命令:“來人,立刻給我搜寨子,看這女人是不是真的跑了。黑子,帶着你的人,跟我追出去。”
正在觀禮的土匪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陣。此時聽到寨主的命令才清醒過來,搜寨子的搜寨子,追人的打馬就出發,留下的老少和女人們也沒了心思吃酒,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收拾,紛紛嘆息不止。
角落裏的假新娘依依,在地上抽抽嗒嗒地哭了一陣,見沒人理她,便讪讪的爬起來,自己走了。
一路下山,竟無人問津。
也是,黑風寨就這麽兩百來人,事件發生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現場,現在誰都知道她就是那個假新娘。老大都扔了她不管,趕馬去追真新娘了,為難她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麽意義呢?
依依成功脫身,卻一路擔心小姐的情況。她剛剛在黑風寨磨蹭了一陣,見那群男人幾乎把不大的寨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小姐的人影,這才放心的離開。
小姐到底是怎麽逃走的,現在不知怎樣才能聯絡得上呢?依依愁眉苦臉嘆着氣,不自覺撫上腕間的镯子。
昨晚小姐将蒼鷹打發了之後,就跟她定下了今日的計劃,她本就不排斥幫小姐代嫁,更何況小姐還教她怎麽裝無辜跟事後脫身,将衆人的心思分析的頭頭是道。這個镯子,就是昨晚小姐親手交給她的。她說兩人身形相似,披上蓋頭本就難辨真假,如果帶上她從不離身的手镯,更能取信他人。
如今事情的确如小姐所料的發展,自己這邊很是順利,卻不知小姐那邊情況如何。一邊想着,一邊将镯子取下來放入懷中。這可是小姐最寶貝的镯子,可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能弄丢了。
正這麽想着,眼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青衣男子,直直的向自己撞來。依依皺着眉頭,正要斥責,那人卻急匆匆的低頭離去。
“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撞人了也不知道道歉。”依依嘀嘀咕咕,正要繼續想心思,不詳的第六感讓她動作一頓,伸手入懷,果然,镯子丢了!剛剛那人是賊呀……
“埃,站住,你這個小偷,你給我站住!”
茫茫戈壁,黃沙漫漫,一陣狂風襲來,刮起了漫天塵霧,直叫人睜不開眼睛。等這陣風沙過去,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哪還有那個青年的影子?依依挫敗的幾乎要哭了,這叫她回頭怎麽跟小姐交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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