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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覺在某個任性的君王帶領下，走入了禁地後宮。小左子和一衆宮人嘴巴開合了幾次，到底是沒有把規勸的話說出口。畢竟容妃小産事情重大，此刻還是安分一些比較好。

掖庭殿是一個清幽雅靜的地方，容妃就住在這裏。她是跟着別遠南最久的妃子之一，不僅為別遠南誕下了嫡子，性情也是賢良淑德，一向受別遠南的敬重，這些年來，除了沒有把她扶到正位，其他一律的待遇都比其他三位大妃豐厚。說起來別遠南雖然對他大哥恨之入骨，但對後宮的女人和孩子們還是極好的，若是他此刻得知最後的遺腹子沒有保住，估計還是傷心居多吧。

兩人一路無語，直入晴芳閣。一屋子人得了通告，此時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床上的容妃額頭上頂着一塊帕子，也作勢要起來行禮，宿紫忙止住了，道：“你就好好躺着吧。”

“謝王上體諒。”容妃雖才小産過、此刻脂粉不施，仍能看得出傾國傾城的容貌，精致的五官，皮膚細膩如脂。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溫順低垂，只是眼角眉梢微微一蹙的模樣顯得格外委屈，此時一句話不說，也能讓人心疼起來。

宿紫雖一向對女色不令辭色，但此時竟也破天荒有些例外，只聽他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杜太醫連忙上前答道：“回禀王上，卑職剛剛已查探過，該是懷孕之後就一直受了麝香的影響。此物活血散結、催産下胎，應是懷孕宮妃的禁忌之物。”

杜太醫的話到此為止，但言下之意所有人也都清楚。衛覺前世雖沒看過宮鬥劇，但辦公室裏的女生們成天唧唧喳喳，是個人都知道麝香、紅花是宮鬥必備法寶，原來這架空的古代宮妃，玩得也只是這些招數。

宿紫對這方面的經驗，卻不是來自電視劇，而是從小到大的生存體驗。此時聞言，本對容妃的一些憐惜之情，卻頃刻間灰飛煙滅。在他看來，一個巴掌拍不響，尤其是容妃這樣的身份地位，後宮沒有皇後，她算得一把手了，而且嫡子也是她生的，此時生個二胎還招來妒忌，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實在說不過去。因此只是沉着臉交代：“把幕後人找出來。”便背着手走出去了，連聲安慰都沒。留下容妃與一屋子宮人面面相觑，卻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

衛覺自是第一時間跟着宿紫出來了，見他走得飛快，她在後面跟得辛苦，便道：“有人為你争風吃醋，這是魅力的表現，你又在這邊生什麽悶氣？”

宿紫回頭瞪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氣，再者這些個女人不是我的麻煩，是原主的！”

衛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莫非，冷清絕情的南延帝，其實很心疼大家這麽自相殘殺？不過你也要理解古代女人的覺悟，她們一輩子被困在宮裏，所想所念，也無非是希望你這個夫君，多放些心思在她們身上罷了。”

“你明知道……”

宿紫才說了四個字，衛覺卻已經懂了。這人是不能接受女人的嘛，但這又有什麽辦法，後宮的命運如今掌握在他的手裏，即便是他後半輩子也不會踏入任何女人的宮殿一步，但眼下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啊。想一想這群女子還是蠻可憐的，她們真正的夫君已死，裏芯換人了不知情也就罷了，還換來一個同性戀。她們在後宮裏鬥得你死我活，但即便她們跟蠱蟲一般彼此吞噬，最後修煉成一只蠱王，也沒辦法獲得眼前人的歡欣，因為……壓根從性別就不符合啊。

衛覺得了這個結論，心裏也不知是何滋味。宿紫不問，也能想到她此刻在糾結着些什麽，但若是此時讓他松口承諾些什麽，似是有跟後宮的這群人脫不了關系，因此也是時辰未到時辰未到啊！

衛覺在後宮裏亮相了一圈，也成功引發了那群女人對她身份的猜測。她本就在宿紫身邊呆了一年，雖是禦前行走的身份，但從未參加過正式的編制管理，自始至終都只與君王直接接觸。衆人打探到的消息都是當初宿紫對樊胖子、李昊的說辭：衛覺衛公子是他在離國的好友。但後宮裏的這些女人，是跟着他從離國回來的，卻從來都不知道衛覺的存在，因此這人的來歷便成了謎。

宮妃們對出現在君王身邊的紅人，該是采取什麽态度，衛覺從來都沒想過這種問題。不過在探望過容妃之後，她在宮裏散步，三不五時撞見一個小太監，往她手裏塞禮物塞銀票，目的無非就是想請她在君王面前美言幾句，下次月圓之夜臨幸自家主子之類的。衛覺自然把這些個東西原封不動的丢到宿紫面前亮相一圈，便收到自己的口袋——她把話帶到，沒道理把好處費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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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紫對她這種态度，自是非常無語。次月十五很快就到了而且過去了，宮妃們個個翹首以盼結果失落而歸，十六日各自打探之下的結果，讓她們短暫的安心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憂慮。安心的是，這個月圓之夜，君王并沒有召喚任何一名宮妃伺候，也就是大家都沒份，也就沒什麽好不平衡的。而憂慮的是，消息說，十五日晚上甚至最近這段日子的晚上，君王夜夜與那個叫衛覺的公子把酒邀明月，暢談到天明。

夜國的貴族其實對性取向并沒有明顯的傾向性。只要完成了子嗣傳承的義務，接下來愛男還是愛女，全憑天性。但對別遠南來說，這些宮妃還是比較了解他的，他雖不是重欲的人，但從驟失愛妻和長子的情況下，在離國還是先後娶了九個妻妾，雖然這些人的娘家，多少給他即位貢獻了某種好處，但還是可以肯定，他對男女之事不排斥，而且可以說是樂在其中的。

但自從他即位之後，之前的妻妾變成了身份更為高貴的嫔妃，但身為女人的福利卻從每月一兩次，便成了每月只有一兩人有機會，自然讓這些嘗過男女之事的宮妃非常不滿。但作為妃嫔，住處不比從前在質子府的時候，興之所至就可以脫光光在質子寝房內等着。後宮與君王居住的東華宮有着嚴格的門禁管理，宮妃無故不得離開後宮的地界，而君王不往後宮去的時候，基本沒人奈得他何。說一句難聽的，即便是想下春/藥，也得喂得着人吧。

于是衛覺這個君王即位之後才出現的小美男，理所當然的成了衆人深度懷疑的對象。

沒人會把這種不妙的揣測說出口來，但那之後，衛覺倒是很少遇到宮妃派來的說客了。不過她目前的心思也不在這群人身上，轉而開始和李昊重點搞好關系。這幾周都是讓宿紫幫忙放的蠱蟲，但她沒經歷一次這種噩夢，就要失眠好幾天。畢竟親眼所見無數蠕動的小蟲争相從自己的指尖冒出來，這種感受無論心理素質多麽強大的人，都必須很不适應吧。

她也直接從茜茜公主那邊旁敲側擊的打聽過幾次，只是人家總不拿正眼瞧她。其實在那唯一一次的時空逆轉事件之前，衛覺也曾與她相談甚歡過，只是內容是出賣她親愛的二哥而已。不過現如今茜茜公主不記得那茬，而她大哥別遠朔的落獄與失蹤，罪責不知怎地也被扣在衛覺的頭上，于是現在見面的時候，衛覺只能見到她美麗的鼻孔，其他只言半語都得不到。宿紫也曾為了他去探問一番，在得知竟然是為了衛覺而與她親近之後，發了一通脾氣便不再搭理她最親愛的二哥。

衛覺無奈之下，只好想到了她的入幕之賓，李昊同學。

這位小将軍手握重權，卻是個非常低調的人物。與宿紫朝夕相處的一年裏，與這人也幾乎是每日都見面，但即便認識了這麽久，對他的信息卻知之不詳。只知道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與真正的別遠南有的一拼，但在做事上面一點都不低調。從別遠南即位，兵權正式下放到他手裏，他最近這段時間積極加強武備、改革齊政，這般的人物放到歷史書上，必定是一代人臣。

茜茜公主的刁蠻任性舉國無敵，就算是宿紫對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不過一物降一物，那個刁蠻俏公主的天敵，便是這個悶葫蘆小将軍。衛覺找他幫忙的确是找對了方向，如果對方肯幫的話。

而事實是，衛覺在中書殿外等着他，以各種借口邀了他不下十幾次，卻每次都被各種理由婉拒了。悶火在心卻不得發作的衛覺，只好再一次噙着笑臉恭敬的目送李小将軍出宮，轉而踩着重重的步子往殿裏找宿紫洩氣：“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一個傲嬌公主不理人，一個悶油瓶小将軍不近人情，問他們能問出個鬼來才怪！”

宿紫這麽些時間總算是硬氣了一回，拿出一本冊子笑眯眯湊過來，“誰說沒有用，你看李昊剛剛呈給我的是什麽？”